小小县令大将军 上————胭脂虫

作者:胭脂虫  录入:11-29

“……”

“是啊,老爷,对于那种人,就该严惩不贷!”

“……”

“老爷做得光明正大,我们誓死效忠老爷!”

……,……

揉了揉太阳穴,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拖起沉重的头,无奈地睁开眼,环视着一堂的衙役,个个都是豪气勃发,可怜老爷我现在心里已经是死水般凄凉了,“你们当中,有哪个是昨天没有打过应将军营中的那个士兵的?”

沉默。

望着衙差们面面相,我再叹了一口气。“你们啊……”这一声慈祥的叹气声一发,竟然激得他们个个热血沸腾起来。

“我们知道老爷您官不好当,老爷您是好官,我们不会连累您的!”

“管他是王爷的儿子还是将军,只要是他们的人冲撞了我们的人,我们就跟他们拼命!”

“祸是我们闯出来的,我们不想拖累老爷!一切由我们担当。”

“我们情愿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我们绝对不会拖累老爷的!”

“……”

难道这几个家伙就没看出现在他们已经在严重拖累我了吗?

“可是老爷,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是啊,老爷,敢胆在您的地盘上撒野,小的我真是心时不服!我知道老爷您心里也一定很不好受的吧。”

“老爷爱民如子,一定不想自己手下的人受到一点伤害的!”

“我相信老爷!”

“老爷您如此聪明绝顶,一定会有办法的!”

“……”

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要我负责?我哀怨地转向韩师爷,但见他低垂着头,手里捏着一支笔不知道在记着些什么。再转向小福,吓!心里猛得一跳。只见小福他两眼圈红红,站在帘后静静地瞅着我,两眼泪光盈盈水气翻涌。

我骇了一跳,“小,小……小福……你……”

“老爷……您一定要救我啊……”不对上小福的眼光还好,一对上他的双眼,小福干脆就连滚带爬地从帘后出来,“小的昨天真的没有想到会出这样子的事情啊…… 只是一时气不过,没想到今天上午,就听得人说他们在营中拉队结盟,磨刀擦剑,宣称一定要让老爷您死在衙门口,我……我……我担心老爷啊我……”

想逃,但是大腿被人抱住,拖不动。

“老爷……我上有老下有小……其实我昨天才打了他三棒啊……”堂下的衙差也纷涌而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爷,我更冤啊,我才打了他一棒啊……还是韩师爷说他没力气,让我帮他打我才打的……您看我,我今儿个手都肿起来了……”

“老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我们当时也是替师爷跟小福气啊……”

“……”

“老爷……”“老爷您不能不管我们啊……”

“……”

“老爷?”说了好多话都不见人有回应,终于,有个抱住李斐大腿的人抬起头来,“老爷?”

像是机器人转动时脖子会发出“咔啦——咔啦”声一样,他们年轻的老爷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脖子一下一下地,僵硬地转过来,低下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个人的手,“能不能,能不能请您,不要抱着我的屁股——”

“……”

“而且……也不要把脸贴在我的屁股上擦眼泪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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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大到每天我走上一圈之后,就觉得两腿发软。瞅着自己身旁的这头老驴,就直想骑上去。可惜啊!在三年前,这头老驴还是壮年时期,不管我怎么骑它,它连哼都不哼一声。而现在呢?这家伙也学着倚老卖老了。只要我一有想骑到它背上的样子,它就抬起后蹄,十足的一副想踢人的模样。不过只要想到我要真的骑了上去,就算不被踢的话,说不定它驮着我走了几步就挂掉,那样子我还得自己使劲把它拖回家里。一想到这个,我就一点想骑它的兴致都没了。

事实证明,我对它还是很有感情的。

像是每天早晨我出去溜达一圈的时候,我就不会忘掉。

所以当然,现在它的老爷要出去送人头了,我也没有忘记把它一同带去。

应将军的府地其实并不远,但是由于带着一头老驴,再加上旁边有两个走了一半就说脚软的仆人,也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了。

刚走到营房门口,迎面便碰到一个穿好铠甲正往外走的士兵。这个小卒似乎略有些年轻,跟宋烈不相上下,看了我一眼,愣在原地一下,我便想当然地带着两仆一驴走了过去。

“大……大人……”小福不安地扯扯我的衣袖,“这样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尽管跟着我走罢了。”我道,“眼睛别到处乱瞄。要像老爷这样——”我抬头挺胸阔步向前。

脚才刚跨出半步,就听得后面一声呼:“等——等一下!”跟在身边的小福一个踉跄,“老爷……”他哭丧道。

醒悟了过来的小卒从后面追上来,“先生,营房重地,闲人不可以进入的!”

“听说应将军在校武场?”我拱手,有礼貌地微笑道。

“呃……是,是的。”小卒抬手遮了遮眼,咦?这个动作跟应将军的动作好像!

“在下有事想跟应将军商榷,可否请小将带我到应将军帐下?”我微笑道。

“好,好啊!”小卒愣愣地回答,两只眼睛眨巴了几下,手直直地指向左边,“这边——”

我死命拖着快瘫掉的师爷跟小福急急地跟在那个小卒后面。

“慢着!”不知哪儿传来的一声,宏亮,有气势,让人的心颤了三分。

一个校尉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指着小卒,“这几个人是哪儿的人?”

“啊?呃……”小卒一下子愣住,回答不上来,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对着我。

呃……心里好有内疚的感觉……

罪恶感好重……

“随意带不明身份的人进入军营,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他们来找将军。”可能是想起了我刚才的话,小卒连忙道。

校尉骂道,“来找将军?他们是哪里人?手上可有公文?为的是什么事?私事还是公事?如果说这几个人是刺客,如果将军出了点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说得让我好有罪恶感,连忙作揖,“在下来找应将军,实为商量要事,并无恶意。”

有几个路过的士兵走了过来。心里略略地有点慌。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人不停地拉着我的衣角在抖个不停。

浑帐的校尉,就看小福这副德性,像是当刺客的料吗?

路过的士兵走近了。一位突然叫了起来:“这不是那些天看到的应县令嘛!”

冷汗“唰——”的一下子冒了出来。

“哄——”的一声,只觉眼前一乱,不到一秒钟之后,就发现自己跟着小福还有师爷还有驴就已经被包围了。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从北疆回来,个个长得都是人头马大的,里三层外三层地站出来时,只觉自己像棵森林里病殃殃的小草,又矮又瘦。

“应大人?不就是这里面打了我们兄弟的小县令嘛!”这声话语着实有点酸酸的,让人背上一下子起了毛毛。

“七品的小文官,竟然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简直是欺人太甚!”

背上汗涔涔。

“对呀,就因为汪汪打了一个小百姓,居然敢打他二十大板!”

原来那个被打的小兵叫汪汪啊——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看这些士兵个个长得像熊一样,却叫着这种……呃……可爱……的名字,真是让人……

“我们跟着应将军这么多年,有哪个家伙敢动我们一根汗毛!”

“我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时候,你们这群胆小如鼠的官都缩在后面。好了,现在平稳了些,就开始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跟他们拼了!”

群情激愤。

“是啊!将军让我们回这里休养,如果都要受这种鸟官的管制,我们还不如去杀人!”

“对啊!与其在这儿被这种狗官活活打死,我情愿被人一刀砍死在沙场!”

霹雳叭啦的一大堆话,感觉像要被唾沫淹死掉。

我把一张白白的脸转过去,面对着小福,眼对眼鼻对鼻,“老爷我……可不可以倒下去?”

“敢动我们的人,杀!”“咔啦——”一声,一把大刀出鞘,一下子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但见师爷两眼一翻,“叭——”的一声倒地。

我目瞪口呆!这家伙倒是聪明干脆!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老爷……我不行了……”小福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我……我要不要……也倒下去算了?”

“士可杀,不可辱!”耳边突然又一声怒喝,“咔啦——”“咔啦——”几声响,眼前好像有一片刀光。

“遇——”的一声,但见自己身边的老驴一下子跃出人墙,撒腿狂奔。

这,这,这——

心里顿时有一阵毛毛虫爬过的感觉。

脖子上凉凉的,左边右边都凉凉的,我僵硬着脖子站在那儿,其实是很想低头数数自己脖子上到底架了几把刀,但是一想到如果转脖子的话可能那些刀会擦到我的美美的肌肤,可能会留下疤痕,到时候又得花钱花精力去把疤痕养平,未免太过麻烦了。于是作罢。

“老爷……我真的不行了……我倒下去吧……”小福把眼珠子努力地往上翻。

“如果你不想倒下去的时候脖子被刀割到的话,就倒吧。”我瞄了他一眼,冷冷道。

“咕咚——”很响亮的一声口水声,小福直着脖子一动不动。

“狗官,死到临头,有什么话可说?”

我的手在左边的大腿上重重地捏了一下,耳边听得小福一声尖叫,“老爷——好痛——”

四周万簌俱静。

“要我留遗言吗?好啊。”我抬头望着那几十双铜铃般大的眼睛,“本老爷是狗官,但是好歹也有手下吧。就像你们的应将军对你们这般那般好一样,狗官也对自己的手下有感情。”

“老爷……”小福痛哭流涕,“你真好……”

“你们先把这个一个劲地在我衣服上擦鼻涕的人拖出去砍了吧。”我叹了一声,“然后是这个躲在地上的人,反正他也是半死了,干脆赏他个全死吧。还有刚才逃跑的那头驴,虽然老了点,但是肉质一定不会很糟,因为他的伙食一向比我还好。”

“哼,狗官就是狗官,良心何在?”不知哪个家伙哼了一声。

小腿突然一阵刺痛,我眯起了眼,眼珠子慢慢地从左边转到了右边,对上那个看起来略显得瘦弱了点的小兵,“战场杀敌,杀的也是人,你良心何在?”

他可以说我没有感情,可以说我狼心狗肺,可以说我黑心,但就是不可以说我没有良心!

“我杀的是敌人,是为国尽忠!”

“那你杀的人呢?他们也是为国尽忠!他们的良心呢?难道长着为是为了被你一刀剖开胸膛挖出来吗?”

“你——”小兵上前一步,铠甲碰撞发出铿锵的声音。

“我手下的小仆想跟我同生共死,为我尽忠尽孝,我同意他们,这也算是良心全无吗?”我转过眼珠来怒瞪小福,“是不是?”

“不是……不是……”小福抖抖颤颤,“能跟老爷死……很……很光荣……”

我满意地把眼珠转过来。

哼。量他也不敢。

“文官,就会耍嘴皮子!”那个小兵哼一声。

我冷笑道,“杀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用得着穿铠甲吗?”视线讥讽地扫了一圈他们,个个都穿了铠甲。

“……”

心里的毛毛虫再次爬过。

头顶上黑压压的头颅动了一阵,耳朵边嗡嗡嗡的响了好一阵。

背后的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凝聚成滴,顺着脊梁流下来。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怪异。

“老爷……”小福扯扯我的衣角,“他们……怎么不动了?”

保持着怒目圆睁的样子瞪着那几十双铜铃般的眼睛,我的心头的毛毛虫爬啊爬。

混帐小福!没看到现在他们所有的眼珠子都盯在我老爷一个人身上了吗?现在本老爷要的是气势!怎么可以做这种畏畏缩缩地私底下拉衣角的动作呢!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

“将军来了——将军来了——”不知僵持了多久,只听得外面有人喊道,“将军过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脚不由得有些发软。

“你良心何在!”

眼前不由得有点恍惚。这真是一句太刺人的话啊……小腿还在微微地刺痛着。

这是第二次见到应劭了。这次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身披大氅,但是还是穿了一件宝缎织金线的箭袍,腰间随意地配着一柄长剑,剑柄上挂着一对美玉。还是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八份男儿气,两分儒雅气没有了,因为脸现在黑黑的。

可恶!穿得那般的明艳动人!我恨恨地磨牙!两眼瞅着他只着箭袍的腰身,口中竟然莫名地开始分泌出唾液来。可恶!那种腰身,如果是像刚才这帮腰圆膀粗的士兵一样还好,可是偏偏是——

略显紧身的箭袍腰部系着一条蓝色的织绵腰带,清楚地显出了腰身来,如果剥去那种贵气的装饰,如果只是换上一件薄薄的单衣的话,那种腰身的形状——

像极了墨樵……

小腿再次刺痛了一下。站着,脖子架着的是不知道几把刀,望着他走过来。当然,身畔还有宋烈。那天救我的小将。

身旁围着的士兵在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应劭走到我面前,望了望那几个还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人,我望见他皱了皱眉,“把刀放下。”他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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