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心里一直都知道,他身边的人有不少,不管是男宠还是美人,似乎只有倒贴的,没有不愿意的。
想想也是,女子都喜欢这般男子,可就偏偏是这种男人,竟连男子都愿贴合着他。
咂咂嘴,言墨卿想当什么事都不曾看见一般若无其事地离开,眼角瞥到那名女子身上的衣裙时却格外的眼熟。细想间,房内一个深沉的声音传出。
“外面冷,还不进来么?”
尴尬地搓了搓手,言墨卿整了整衣襟缓缓推门进去,走近那女子身旁看清后,兀自别开脸苦笑着,踱步停在梁王身旁,言墨卿抬头盯着他:“我道是眼熟,这赝品仿得还真不赖……衣美人更美……”
“哦?你认识这衣服?”梁王微微挑起眉峰,慵懒地勾唇看着言墨卿轻笑。
“认识,毓妃最喜爱的舞衣……我在萧宏寝……咳咳……那里看到过……”不经意的一句话似乎又碰到过往的事,言墨卿立马偏开头迅速转移话题,“王爷您这又是唱哪出呢?”
看出了他躲避的眼神,梁王伸手温柔的抚摸着言墨卿背后垂着的青丝,顺着他的意思不再触及以前的伤口,抬眼看着对面的人:“我打算让他去太后寝宫演出戏。”说罢挑起唇角的弧度。
轻轻蹙起眉头,言墨卿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女子,为何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呢……
猛地想到什么似的,言墨卿快步上前走到那人身旁就停下脚步,伸手快速地撕扯着他领口的衣襟。旁人看来怎么看怎么像“非礼”场面……
“男人?”好漂亮的男人……
看清了面前人胸前的一片平地,言墨卿还是不敢确定似的,收回扯着他衣襟的手就想往他身下的宝贝摸去,被对方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下身。
“言大……言大人……小的是……男人……您……您别……别乱来……王爷还在呢……”
此言一出,房里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说话的人,非影和言墨卿纷纷将眼神投向梁王。
言墨卿顿时一阵恍然大悟……
原来……王爷不在的话就能乱来咯……
眯起眼睛盯着言墨卿双眸里蠢蠢欲动的坏因子,梁王伸手将他扯进自己的怀里:“时辰不早了,交代你的事都清楚后就去吧。”话是说给化妆成慕紫英的那人听的,可说话时一直盯着怀里的人,眼神并没有一丝转移。
“等等,让我去吧……”言墨卿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梁王的双眸,没有片刻的停顿,梁王没有一点商量余地地开口。
“不行。”
言墨卿轻叹了一口气慢慢上前走到“美女”身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身上所着的紫纱,仿佛想要从这层布上感觉逝去的灵魂:“她是我姐姐,虽然说慕世廷这个名字不会归列到慕家祖簿上去,但是毕竟我姓慕,流的是慕家的血……灭门原属无辜,就算是普通人也得给他们伸冤。”转过身抬起头看着梁王,言墨卿眼眶中闪动着晶莹的液体随着他嘴唇的一开一合而翻滚着,“她既然死在后宫,必定是女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所以,与后宫之主必有关联……萧俍……让我去好不好,我只是想给慕家讨个清白……”
知道这人倔强的程度,梁王边叹气边摇头,走过去把他搂进怀抱,自己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我让非影跟着你去,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用力地点着头,言墨卿抱着梁王的脖子,右手在他后背上轻拍着示意他放心,从他怀里脱开出来,转身就吆喝着“美女”将衣服换下来。
一系列地变装后,言墨卿拿着铜镜左照照右照照就是不愿转过身,一会儿觉得胭脂太红了,一会儿又说眉黛太深了,擦拭来擦拭去的终于听到了身后人催促的咳嗽声。
无奈之下慢慢地转过身,抬起眼就看到三个人不发一语地站在远处盯着自己。难道太难看了以至于他们对自己无语了?
转过身想将侍女们给化的妆扮擦拭掉,却被梁王出手制止了:“别动,这就样……很美……非影,拿画像来。”梁王抚摸着言墨卿的脸颊,温柔地凝视着他。
很快地拿了一轴画卷,非影解开上面系着的绒绳,将画像摊开在几人面前。“美女”凑上前看看言墨卿再看看画像再看看言墨卿,终于翘起拇指:“美人,果然如画像中一般惟妙惟肖……”
言墨卿细细盯着面前的画像,画中女人的脸庞的确与自己甚是相像。缓缓举起铜镜,看着镜中的人影,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边笑边臭美道:“原来我这么美啊……怎么现在才发现呢……可惜了可惜了……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昏暗的寝宫中,虽然没有黑云的惨淡,却也压抑得如同毫无生气的死灵界一般没有活人的气息。屋外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伴随着偶尔被风吹打后发出的木制物摩擦的声响。
明黄袍子的身影站在茶几前,右手正托着精致的茶壶倾斜着向茶盏中倾倒着茶水。对面的太后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将硕岚的乖巧看在眼里,伸出右手用中指扫了一下自己漂亮的眉黛,嘴角半分笑意。
硕岚看了一眼看着母后妩媚的动作,年近四十的女人,肌肤依旧美丽地如同初生的婴儿般姣好,容貌照样保养得堪比沉鱼之姿。
“皇儿,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母后宫里?”
硕岚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动作,缓缓将手上的茶壶搁放到茶几上,撂起龙袍下摆坐下身直接开门见山道:“母后,您实话告诉孩儿,你有没有指使过李明圣?还有陆子涛?”
太后端起茶盏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顺着她细白的芊芊玉手流向指缝,不一会儿就看出白皙肌肤上被烫得泛红。恍若未觉般抿了抿唇,轻轻放下杯盏,太后抬起凤眸对上硕岚的双眸,果然,下午才刚到耳边的消息,现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亲自问上门了……
“如果哀家说没有的话……皇儿你相信吗?”深深哀叹了口气,太后伸手抚摸着硕岚的脸颊娓娓道来,“哀家早就说过,梁王想要绊倒你,而你的靠山就是哀家……皇儿你明白吗?”
“母后既然没有做的话,明日就同孩儿一道上朝随着大臣面前都说清楚。清者自清,朕才是天子。”硕岚猛地拍桌而起,眼神愤恨地盯着远处慢慢攥紧双拳。
眼神蓦地闪过一丝慌乱,右手不断旋转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整理着自己紧张的焦躁:“皇儿,要知道,哀家上朝也说不了什么,无错,你是天子,有谁敢不听天子的当之以斩首……”
“朕是天子,所以母后明日随朕上朝,朕要那些污蔑你的人不得好死!”恶狠狠地咬牙挤出心底的话,硕岚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到贵妃塌上拿了件裘衣披在太后身上,“天冷,母后注意多保重身体,明日之事不用担心,一切掌握在朕的手上……天色不早了,母后早点歇息,孩儿先告退……”
点了点头,太后站起身目送着硕岚离去的背影。待到人影彻底消失在掩上的宫门后,太后几乎瘫软着身子坐在椅凳上,也不理身后的裘衣掉落在地上,颤着手端起早已冷却的茶水喝了几口,似乎想让这分冰冷让自己保持几分理智。
“小桃,哀家要休息了……”边拿下手上的首饰,边叫唤着自己的随身丫头服侍自己。
正是此时,一双细长的手伸过来轻轻为她除去头上的发簪,一支一支温柔的卸下轻轻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
察觉到身后的人动作比以往都细致和小心翼翼,太后满意地笑了笑,转过头刚想夸赞她一番,一切动作就僵持在她看到对方的脸后。
漂亮的凤眸随着自己不断变化瞳孔慢慢睁大,太后疯了一般将眼前的人推出去,自己则一屁股跌倒在地上,狼狈的仪容早已没有了后宫之主的形象。此刻颤抖着身子向后退着,似乎还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可喉咙口却像被恐惧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像传闻中披散着长发,脸色苍白,双眼流血泪的女鬼,此时的样子也不过同她死前的俏丽容颜相较更为哀怨了一些。
见她不断地朝自己逼近着,太后只能被动地不停后退。眼看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太后惊恐地看着她伸手朝自己伸过来,难道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毓……毓妃……不要……我错了……我不该害你的……毓妃……求你……求你放过我吧……不要过来……不要啊……”
浑身颤抖着闭上眼睛大声地渴求着对方放过自己,紧紧地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
周围一切归于寂静,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眼前早已没有了鬼影,被风吹开的窗户似乎将桌上的灯盏吹灭了……
一切……
回归平静……
心情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
太后就那样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窗户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晃。
“谨诏……”黑暗中轻轻地开口唤着那个可以依附的人的名字,却无人回应,太后躲在角落里颤抖着身子,和着无助的悲泣声融在呼啸的北风中……
第三十四章
第二日一早上朝,大臣们似乎比往常来得更早,个个挺直着腰板端正地站立着。硕岚坐在高处的龙椅上,此刻正心事重重地不断看着大殿外,映得殿堂中一阵肃穆的寂静。
似乎瞟到了熟悉的人影,硕岚明显松了口气。殿门边,太后由身旁的内官搀扶着姗姗来迟,换上了雍容的礼服,脸上虽堆满了亲切的笑容,但今天看去却较往日现出一抹病态的憔悴。
硕岚像是也看出了太后脸上一种名为忧心忡忡的样子,赶忙起身走下台阶将她扶上龙椅身旁的华椅上。太后伸手拍了拍硕岚搀扶着自己的手冲他心不在焉地微笑着,示意他放心。
坐回龙椅后,硕岚又不经意地看了看一旁的太后,见她伸手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下猜测母后估计昨晚没有睡好,打算下了朝让人送点补品过去。
“皇上,画师早已在门外候着。”说罢,硕岚皱眉打量着奏事的梁王,心中一阵不满,忍了忍私心,尽量放松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这大寒天的,朕也怪不忍心让朕的臣子在外面等候的,快传进殿……顺便把李明圣和陆子涛也一起带上来。”
一声令出,门外等候着的人影被请进大殿中。不知是因为长时间在寒风中瑟缩地颤抖还是因为被正殿的气氛压抑地憋慌,见他颤巍巍地缩着身子慢悠悠地抱着一个藏青色的包袱走到堂中向着高处的天子下跪。
“臣高煜殊叩见皇上……”声音听上去算是清澈却带着些微的深沉,至少较之以眼前这个而立之年的男子看上去也确是相甚无几。
硕岚点了点头,也不废话,开口就让他把秀女们的画像摊开来,好让自己随意挑一个,下面还有正事,岂能浪费在这种事上。
高煜殊也不慌忙,慢调子动作着解开包袱,从里面一卷一卷拿出画轴,握住最右面的一卷拉扯着系绳,“霍”地一声,画上美丽的容颜就展露在众人眼中。
“这是尚书令的千金,封芊芊……年方……”
见小皇帝的眼神并没有放在画像上,高煜殊假咳了一声识相地将手中的画轴放在一旁,伸手拿着第二卷画像:“这是辅国吴大将军的二千金……”
硕岚看了一眼再次无味地转开头看向太后,见她没有帮自己挑选着秀女反而侧着脸皱着柳眉正思量着什么似的,确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神色。
你无味,我也无味……但大家还是得死撑着面子把份内的事儿做好了,形式主义就形式主义……
无奈地正欲拿起第三卷画像时,李明圣和陆子涛被侍卫们看守着带到大殿中被粗鲁地推倒在高煜殊身后,心里着实没有准备,硬是被陆子涛的膝弯无意踢到的高煜殊吓得抖了抖身子,手上的画轴顺势脱离滚落在地上,咽了口唾沫,转过身看了眼陆子涛和李明圣,高煜殊慌忙之中拿起第四幅画,展开的瞬间,只听到大殿中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毓妃……毓妃……不要……为什么你冤魂不散……不要缠着我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害你的……啊!求你放过我吧……”
太后捂着自己的眼睛跌坐在地上,花容失色地颤抖着后退着,昨晚的鬼影在脑海中还未散去,此时又见如此画像。
大臣们似乎被突然的惊叫声吓到,纷纷转过头凑近盯着那幅画像看,谁知一看之下个个都换成了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
硕岚离开龙座跑去太后身边打算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刚走过去,就看到太后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他:“不要……求你不要过来……几十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见自己的母后发疯般的朝自己大叫着,硕岚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搀扶着太后进来的内官看不下去,俯下身伸手过去拉起太后的右臂,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挥手将那名内官甩到地上,脸上的表情由先前的惊恐变成了暴怒的阴狠,拔下头上的金步摇慢慢靠近那幅画像。
大臣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愣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太后身份尊贵,皇上没有允许谁敢靠近,再说,尽管身份权贵,可毕竟是女儿身,只能静静地看着所谓的突变。
高煜殊僵着动作举着手里的画像看着如同厉鬼一般的太后拿着“凶器”朝他靠近,颤抖着闭上双眼,心中无数遍地默念着“观音菩萨保佑”“观音菩萨保佑”。
“嘶啦”……
“嘶啦”……
太后仿佛野兽一般的眼眸中此时闪动名为兴奋眼神挥舞着手上的发簪朝画上的人身上划去,边动作嘴里边念念有词。
“哈哈哈……来啊……你来啊……来杀我啊……是我放火烧死你的……哈哈……有种你来啊……”
抽气声一下子此起彼伏,众人清晰地听到耳边所谓的“疯言疯语”,抬起眼,不约而同地将眼神聚集在台阶上的小皇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