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在邀请卡上注明所谓的精采好戏,为了五十万像个傻子似地被人要着玩,东方岩还没兴趣这幺做,不过他得佩服设计出这个余兴节目的人,至少已经炒热现场的气氛了。
“哥,你还在发什幺呆?快去抽题目啊!”
“我?!”东方岩顿时错愕不已,才刚对这个游戏嗤之以鼻,结果他就被抽中上台耍猴戏吗?
东方雪推着东方岩走向主办人,而东方岩也在半推半就下抽了个号码。
“东方先生抽中十二号,题目是:请亲吻在场的一位男士。”
主办人才刚念完了题目,现场就一止刻爆出一阵阵笑声,催促东方岩行动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落。
东方岩翻了翻白眼,难怪他从前就很不喜欢参与这一类的交际,原来潜意识就告诉他宴无好宴,这下他不但会变成免费提供娱乐的猴子,甚至还能提供上流社会为时不短的精采八卦了。
“很抱歉,我答应过心爱的人,除了他的唇,我不再吻其它人。”笑笑的温文脸庞下其实隐藏着杀机,就别让他抓到席维德的把柄,要让他确定是他故意安排自己成为今天的余兴压轴,四年的大学情谊就别谈了。
“我不会介意的。”东方雪甜甜地朝台上笑着。
主办人——也就是席维德的八拜之交兼死党翁展鹰,此时竟然怂恿台下的来宾催促他,东方岩不得不佩服翁展鹰煽动群众的影响力,搞得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没人去关心其它十九名“幸运儿”正在做什幺。
天哪!要不是今天夏桀会出席,他才不想来这无聊的宴会。
灵光一闪,夏桀……?!
东方岩走下台,笔直地朝夏桀走去。
东方岩越来越靠近自己,他该不会在这幺多人面前吻他吧?的确,若是引起骚动使夏氏蒙羞,他的父亲会比他更在意丑闻缠身,而父亲的想法、水远是他的致命伤,如果东方岩是想以这种方式报复他的话……
他会十分成功的。
他还是一直朝自己走过来,夏桀闭上眼睛,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他只觉得有人和他擦身而过,接着便听见了众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他立刻回过头去看,只见站在东方岩身前的男人涨红着一张脸,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瞪着东方岩,那男人是“飞腾企业”的第二代。
“东方岩,和你做同学还真倒霉,你谁不去吻,竟然跑来吻我?”只见席维德难堪地捂住嘴抱怨。
“谁教你谁不整,竟然跑来整我?”东方岩一派闲适地把责任丢还给席维德。
“各位来宾,大家有看清楚吗?!我觉得过程实在太过短暂,应该请东方先生再吻一次,吻、吻、吻……”
“翁展鹰,我真后悔和你交朋友,快闭上你的嘴……”席维德大吼着。
东方岩并没有再吻他,夏桀不知道现在充斥在心口的这种异样感觉,是因为不会有人拿他和东方岩的关系大作文章而大大地松了口气,还是因为遗憾不能在众人面前正大光明地和东方岩接吻。
因为母亲的关系,他已经很难得到父亲的真心关爱,如果他承认自己爱上东方岩,恐怕只会让自己陷入永劫不复之地,只会让自己与父亲的距离越来越远。
所以他绝对不能说,更何况说了也不见得能得到东方岩,他已经找到心爱的人,他这幺爱东方雪,甚至在众人面前昭告他对东方雪的真心,他的心再无自己栖息的一席之地,而这正是他主动放弃的。
可是他真能甘心地看着东方岩属于东方雪吗?
那是该属于他的笑容、属于他的臂膀、属于他的胸膛,东方岩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好想冲上前去拉开东方雪和东方岩贴近的距离。
只是他不能,所以就注定只能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这份不甘心将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直到将东方岩完全从记忆中剔除的那一天。
这一天会有到来的时候吗?
位于商业大楼三楼的“晶点简餐”,它的午餐及下午茶都不是最精致的,价位更不便宜,但是东方岩最近每天中午都会到这里来报到,原因无他,只因为它靠窗的位置正好能将对面二楼的餐厅“雅客”给尽收眼底。
而夏桀每天中午都固定到“雅客”来报到。
“啧啧啧,你简直堪称是全台湾最痴情的男子,夏桀若是地下有知,也该……”
接收到高大男子充满怒意的眼神扫射,即使江微磬再喜欢开玩笑,也该懂得收敛,“他本来就是在我们“地”板“下”的位置嘛!”
“吃你的午餐,少啰嗦。”
卷起可能又会被夏桀批评为“馊食”的面条,东方岩的目光从不曾离开过夏桀半分钟,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可是他知道他过得并不快乐。
“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哪有人吃饭的时候不说话?”
“好,请你继续说。”
“你拿到“那份”报告书了吧?”
“拿到了,看完之后我才不得不相信你先前对尹耀南的恭维,他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敌手,虽然夏氏对这个土地购案势在必得,可是像他这样将竞争对手的资料收集详实,连卖方的喜好也弄得一清二楚的人实在不多,也多亏有他的报告,我们才能熟知内情先下手为强。”
“阿翔回报情况了没?”
“你放心,有谈判高手出马保证手到擒来,他现在八成已经签完约,打算顺道在马来西亚玩一趟吧!”
江微磬喝了口咖啡,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怎幺,对于偷出情人的报告以利老板一事感到后悔?”
“不是,是我从没看过像你这幺奇怪的一个人,既然夏桀之前玩弄你,那你为什幺不索性把他抓回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或是消极一点从此不再过问此人一切,却大费周章地想要改变他,想要重新嬴回他?重点是你为什幺要原谅他?!”
江微磬向来认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所以尹耀南得罪她得承受一点代价,虽然她承认自己有一咪咪地想念尹耀南,可是仇归仇,她还是很坚持得让他尝点苦头。
但是东方岩却不一样,他竟然不恨夏桀,甚至还计画让他无后顾之忧地待在他的怀里,这样的一个人或许有人会说他宽宏大量,江微磬却只觉得他愚蠢得可以。
“如果你发现永远失去一个人远比原谅他、不理他还来得痛苦的话,我相信你会选择后者这个做法。”
“你对他实在太好了,要知道他是深深伤害过你的人耶。”
“这一点你和雪儿的看法完全相反,她认为我到他太残忍,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好还是残忍,我只知道得拔除他生命中令他不安的因素,我们才有幸福的未来可言。”
好伟大的一个人,像她永远不会考虑这幺多,她只知道该生气的时候就要恨,先恨了再说,原不原谅的问题等她气完了有空再谈,否则委屈了自己不是很难过吗?
“接下来该怎幺做?”
江微磬极感兴趣地看着东方岩,以前还以为东方岩是个没什幺情趣的男人,可是光看他为夏桀所做的一切,就足以令她羡慕夏桀个半死,夏桀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男人这幺疯狂地爱他?
“放出风声,让所有和夏氏有合作关系的企业、银行恐慌,让他们以为买不成土地、建不了渡假村,夏氏就会因此毁了,刺激夏氏夺回土地的决心,富然再下一步你就知道该怎幺做了。”
“呿,抱得美人归嘛!”
“他不喜欢别人用美人来称呼他,请称他为“王子”。”
他的王子用完餐,正准备回公司去了,等夏桀发现自己精心筹画用来讨好夏振邦的渡假村开发案连最基本的土地都成问题时,他会是什幺样的表情?
而等他真正重获自由之后,他会主动飞向自己吗?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他要是不来,再囚禁他一次问题不就解决了?
东方岩噙着微笑吃完最后一口面,然后体认到这家店的东西……
真的很难吃!
“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幺一回事吗?”夏振邦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夏桀,应该说冷然的眼中只带着对夏桀办事不力的怒气。
他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却完全不像他,他承继着前妻的容貌,即使不清楚他的性格是不是也和前妻一般,只要他该死地酷似席莲,他就不可能把心思多放在他身上。
不过有一点他和席莲倒是一样的,那就是荒淫无度到常忘了自己的本份,他相信这一次的失利夏桀绝对得背上绝大部份的责任。
“董事长,对不起,我不知明白为什幺会半路杀出这个企业来,更不知道为什幺对方能先行抢得那个小岛。”
明明都已经和卖主商议好了,夏桀不明白对方为什幺会无视于这个严重到足以影响生计的协议而毁约。
“查出敌手的资料没?”
“是个人头企业,查不出任何资料。”夏桀低下了头。
在办公室里,他不能称呼夏振邦为“父亲”,而在家中,他也只能唤夏振邦为“老爷”,他不知道在夏振邦的眼里他究竟算什幺,他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就连他手下的爱将也比自己更得宠。
唯一?呵,他也曾是某人的唯一,只是他奢侈地将他拒于门外。
“几十亿的土地交割,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再去给我查,这个案子要是失败了,夏氏你也不用待了。”夏振邦冷冷地喝了口咖啡,冷了,咖啡苦涩地教他一口吐在纸巾上。
用力按了桌上的对讲机,“陈秘书,送杯热咖啡进来。”
夏桀茫然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充其量他也只是能为夏氏效力的一员,只是一台卖命工作的机器,甚至如果工作能力不佳,他完全没有让夏振邦想挽留的诱因,即使是身为他的儿子也不行。
如果不是姓夏,他还能拥有什幺?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把话传得有多难听?股价也随着这波谣言节节下降,如果让客户及银行对夏氏失去了信心,你说夏氏还玩得下去吗?”夏振邦不耐地扯扯领带,再次按下了对讲机,“陈秘书,我的咖啡快送进来。”
“不管你用什幺方法,总之要尽快把对手给揪出来,把土地给弄回来,这宗开发案原本放弃了也无所谓,然而现在情势逼得夏氏不得不行动。夏总经理,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希望已经有好消息了。”
他的功用仅在于此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虽然得不到父亲的关爱,可是起码有个遮风一敝雨的地方,有个显赫耀人的家世,有个人人称羡的外表,就已经称得上是幸福了,然而这样的他却比无父无母的孤儿还可怜。
他的父亲就坐在他的面前,可是不愿意付出关爱来疼他,他要的只是父爱,不说出口也没关系,只要疼他就够了,可是……
雾气氤氲了眼睛,认识东方岩之后,他的眼睛常常带着湿气,他变得懦弱也贪心多了,知道了被人宠爱的滋味后,就想从父亲身上也得到受宠的感觉,可是他忘了父亲不是东方岩,又或者说是……
只要他是夏桀,就不配得到幸福。
幸福早就随着母亲离开他的那一个夏日早晨离他而去了……
“爸……”带着怯怜怜的表情,夏桀睁着祈求的眼睛看着夏振邦。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对、对不起。”
唯唯诺诺地道着歉,他可以在所有爱慕他的人面前意气风发,也可以在被他击垮的对手面前趾高气昂,可是在父亲的面前却总是像个小可怜。
“陈秘书!你要是再这幺慢手慢脚的,小心我开除你。”
“对不起。”秘书把咖啡端上夏振邦的办公桌,惶恐不安地低头道歉。
夏桀这才惊觉自己跟她好象,在夏振邦的眼中,他就是这个办事不力的小秘书,其余的什幺也不是。
什幺也不是……
第十章
“快说吧!我只有三十分钟。”
夏振邦极为不耐烦地挥挥手,他知道在他眼前的是人人称扬的新生代东方岩,可是在晚辈面前他还想维持自尊,即使他声称手上拥有他最想得到的东西,也不能损及他的颜面半分。
这就是夏振邦,倨傲自大的夏振邦,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夏振邦,吝于给予独子一点关爱的夏振邦……东方岩冷冷地在心中嗤了一声。
如果没有这个夏振邦,他的夏桀会过得更快乐、更无忧无虑,他鄙视他的存在,却也不得不感谢他的存在,没有他,这世上就没有夏桀。
“首先先谢谢您拨冗前来。这是东南亚那座目前正闹得不可开交的小岛所有权,上头的所有权人写的是我的名字,请先过目,好让您知道我并不是在唬弄人。”东方岩一抬指,江微磬立刻递上一份契约书。
“东方老弟,我记得你的企业版图尚未涉及渡假村开发类的不是吗?”稍微瞄了契约一眼,东方岩好歹是个名人,不可能拿张废纸来捉弄他,契约的真假不看即明。
“夏伯父,算起来您和我父亲同辈,晚辈实在不敢与您平起平坐,这家茶楼的点心您还喜欢吧?”
“东方贤侄,你的用心我很感动,只是你这幺做的目的何在?”夏振邦眯起打量的眼神,想把东方岩给看个透彻。
“夏伯父,您千万别误会,晚辈不是想扯您的后腿,只是想替您尽快购得土地,好向您讨个人情。”东方岩为夏振邦斟上一杯香气怡人的茶。
“讨人情?”夏振邦才不信东方岩会有什幺好心眼,想藉购得土地再漫天开价好赚取价差?即使他再穷途末路也不会任人宰割。
“依我成交价格的百分之五十让购于您。”
夏振邦登时瞪大了眼,“不是加五成,而是只收一半金额的让价?你有什幺目的?”老狐狸不是让人自叫的,要是看不出东方岩另有阴谋,他就不姓夏。
“夏桀。”
“他?!”
“我要您将他赶出夏氏,不只是夏氏,要让他连在家中都无立足之地,彻底将他赶出您的生命。”东方岩一派优雅地说着他的愿望。
“原因?”夏振邦不解地皱紧了眉,这算哪门子的目的,在他眼中看来可笑得紧。
“私人恩怨,从他那儿下手太难,所以把主意打在您老身上。”
“几十亿的目的就为了赶他离开夏氏,这代价划得来吗?”夏振邦摇了摇头。
“划得来。”东方岩斩钉截铁地说着,只要能得到夏桀,区区的几十亿他还不放在眼里。
“我真不明白你怎幺会愿意这幺做。”
“您不答应我的条件?”
“为什幺不答应,于你,这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交换条件,于我则否,我答应你。”
东方岩笑了开来,这是近几天来,他笑得最开怀的一次,夏桀总算可以得到自由了,即使在得到自由前会先有一个短暂的痛苦煎熬,可是如果不先体会阵痛的痛苦,哪能感受到新生的喜悦?
他相信夏桀会熬过去的。
“在律师的见证下,您签完切结书保证和夏桀断绝关系之后,我会把签好的财产让渡书给您,届时土地就是您的了。”
“好好。”夏振邦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完成了一项十足有利可图的生意,不仅不费吹灰之力土地便自个儿来到眼前,甚至只花了预定的一半金额就得到它,这怎幺能不教他高兴呢?
至于夏桀,身为夏氏企业的员工若知道自己对企业还有这等用处,他一定也会感到荣幸,毕竟他可值上数十亿的身价呢!
好好,等渡假村完工,又该他数着钞票大笑,而最先见到成果的就是上涨的股票,他是个赢家呢!
可惜夏振邦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输掉的是多珍贵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