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子骑着牲口向这里走来。刹那间把这几个大汉看得目瞪口呆,再听她在唱: “ 我站要亲你的嘴,坐要坐你的腿…… ”
更觉得心里面有蚂蚁在搬蜜糖,又甜又痒。那时候文革刚刚结束,人心拘谨;这地届虽然是穷乡僻壤,深山老林,但是像这般年纪生却又如此打扮娇媚的女人是这群
乡民做梦也梦不出来的,眼见那女子越来越近,脸上眉眼如丝,身上风情万种,一个个都是气血翻腾,竟然在暗地里摩拳擦掌起来。他们的口水还没咽下去,那女子
已经把长毛牲口拴在了门前的一棵大树上,亮起嗓子喊了一声: “ 黑了心的赖皮虫,你来的可真早啊,是不是在…… ”
她一把将那因潮湿而腐烂出很多窟窿的木门推开,闯进庙堂里,也呆住了。她看见一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正围在门口,痴痴呆呆地盯着自己看,再望了一眼地上的火
堆和背篓,她就立即明白八九分;忽然她一仰脖,半只袖子遮住脸,咯咯咯地大笑起来,那笑声极其清脆爽朗,大方彻底,让一旁的几个大汉也都一愣,她再一甩
手,绽开脸上两个俏丽的酒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
呦--各位大哥,真是巧,我赶了几十的山路,还没吃饭呐,各位哥哥们行个好,帮我一口吃食吧!我真是饿的不行,要我怎么答谢你们我都愿意。 ”
这大汉中为首的一个脖子上有一道疤痕,他胆子大,低着声音说: “ 你是哪个村子里的人啊,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
“
这雨来得可真急…… ”
姑娘没有回答他们的话,伸出手来一抹额头上的水,脚步匆匆就接近了燃烧的火堆,倒抽手竟然将身上的布衫脱了下来,扭转着腰枝将湿淋淋的衣服在火上抖起来;
贴身的一件丝褂里面肉色可人,她年轻稍显丰臾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下凹凸立现,她骄傲高兴地朝周围脸红心跳的几个大汉望去,眼睛里全是娇媚和挑衅。
这些乡民各个都是虎狼之年,血气正盛;见这女孩如此挑逗,各个都不由得强咽口水朝她身前靠近,手脚蠢蠢欲动。可是姑娘却抿嘴一笑,用一枝木柴扒着火,看也
不看他们说: “ 各位大哥,你们也真不害羞,这大白天的,怎么也要找个背光的地方吧…… ”
说完她撮起火焰,用燃烧的木柴指了指着小庙左侧的一个偏房。然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一抽身就推开小门进了房,里面传来她哼着曲子的鼻音,接着就见她那贴身
小褂从里面扔了出来;这几个汉子你推我搡,神狂智躁地就拥了进去,小门关上了,陈年黄纸糊的门窗里面传来女孩子咯咯的笑声。
门外的火堆上火
星飞舞,小门里忽然传来几声凄绝惨绝的号叫,纸窗上忽然被喷上来的一股异色染黑;唉号声瞬间即逝,渐渐庙外的风雨声却大了起来;不多时,姑娘理了理发丝从
里面走出,将手指放在小嘴里舔着,好似意犹未尽;她来到火堆旁边,穿上衣服,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几个幽蓝如磷火般的小球闪着光从她嘴里吐出来,钻进小
瓶;她松了口气,坐在火边,明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沉思出神。想了半天,她才起身将这庙里四周散落的山民的工具和衣服卷了一大堆,三踢两踢也塞进了偏房
里;她拍了拍手,吹了吹气,退开庙的正门,举头望着门外的山雨,压低了嗓门说: “ 还好我来得早,不然又便宜了那赖皮虫。 ”
渐渐地,雨势又转小,可是一朵黑云却自山那边滚滚而来;女孩哼了一声,立在门口,仰起头来挤出一付笑脸。
黑云来到小庙顶上,收缩变化,凭空里跳下一个人,黑衣黑袍,不干不净,儒道皆非。不过脸老成了一点,已经是显出而立之年的样子,不过看起来有点丧气,精力不济。
“ 叶真人,你不和你家相公在闺房里恩爱;跑到这荒山野岭里私会我,难不成想要我帮你给你相公绣顶绿帽? “ 这玄池脚没落地,就张口嘲讽。
“ 呸!我不和你废话,玄池,我听说了,你惹了官司,要下凡投胎,是真的不是? ”
玄池进了庙门,看见有火,卷起柴草坐在火旁,摇着袖子,说: “ 怎么,我投胎满月后你要送礼么? ”
“ 好啊,你做了人之后认我做干娘,干娘给你缝小鞋穿,还扯缎子做尿布给你,哈哈哈…… ”
“ 你有话直说吧,难不成你家相公还想和我撕斗?我和他八百年里打了四次,腻了,你回家转告他,我认输;如今他今非昔比,道行高深,我想一千年一次的雷光化龙,应该有他的份……我不和他玩了。 ” 玄池看起来好不无聊,皱眉头呆呆地说。
“ 呦……玄池大仙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大人有大量;不过,我今天找你来,不是说这个。 ”
“ 哦,我不是不喜欢有夫之妇,而是你怎么看都太小,真不知道你这一千年来都干了什么,忙来忙去还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
“ 啊呸!你别想歪,我是要和你做笔买卖。 ”
“ 啊!你存心气我不是,知道我要去投胎做人,所以…… ”
“
所以你做了人之后,变了小孩,没什么法力,你就不怕我家相公哪一天高兴找到你人间的家眷,呀,到时候真是热闹……现在人间的报纸上就会这么写,县城一夜大
火,老县长张家大大小小十二口尽遭烧烤,其状惨烈,新生的小孩缩得一团如肉丸子大小。 ” 叶兰舟明眸善睐,笑逐颜开地挽起玄池的脸,温柔伶俐地说。
“ 呵呵,那你想要什么? ” 玄池有话直说。
“ 告诉我,欢喜天冥火最后要怎么样才能阴阳聚合,要我家相公修成真正的人身。 ”
“ 原来你急着要圆房啊,这也简单,我在这里成全你,叶小娘子,我不嫌你绣花鞋破,不如我们露水夫妻一场…… ”
“ 少费话,你说是不说? ”
“ …… ” 玄池瞥眼小庙窗棂之外,风急雨杂,喉咙里动了动。
“
其实你器量忒也小些,就算是你和我家相公有过节,但是我觉得根本就是你存心瞅他不顺眼,觉得他来到这里后讨扰了你的名望底盘,所以几次找茬打混先动手的都
是你;好在人各有志,我佩服你能丢下那千年道行,去人间潇洒,也就是说我们以后互不相干,你何不相逢一笑泯恩仇,做一次顺水人情,以后人间相见,自然有话
好说,有事好办。 ”
“ 哈哈,好一个有话好说,有事好办。 ” 玄池大笑,唾沫星子飞了一地,突然转头道:
“ 好,你可要记得我这个人情! ”
叶兰舟甜笑。
“
你们两人合修欢喜天冥火,问题不在你身上;一来是你家相公体质蹊跷,他本是上古火蛇,偶化人形,时日太短尚未得人性,因此无法引导出纯阳精气,也无法和合
阴阳烧起焚身之火蜕落凡胎;二来是它本身头有三角,你可知那西天龙众僯选甚是看中身材样貌,音容姿色,就他那尊容,呵呵,怕是勉为其难。 ”
叶兰舟听得仔细,不禁咋舌,竟然点头说: “
这道是不假,就连那倦霞山的夕雾白龙也笑我家相公生原身生得不太大方,难以出手;后来我打听得来,原来那天龙之中,双角匀称,色纯古雅方是上品,事若如
此,就怕是他修炼出魔火得了龙身,将来也是前途堪忧…… ” 说着说着她竟然想出了神,瞪着眼睛呆了一样。
玄池暗自发噱,可是却还是板起脸
来继续说道: “
那些琐碎事暂且不提,我长话短说,要他修出至真至纯的欢喜天冥火,还要一药一引,所谓药就是要用炼尸焚骨之术,既是用过了五七死人的尸体驾起不灭阴火,再
按日月经天四季节气之变来整治火侯,长长短短炼满自己肉身二十年;待身上可以有幽寒鬼焰,再用一个二十几岁纯阳童男的心头活血来做火引,自然大功可成。
”
“ 哦,原来药引这么难找,我还要费这般心思。 ” 叶兰舟挤眉弄眼。
“
过几日云开雾散,你可去那昆仑山中三藏书馆中用人民币一百块做押金,十五块一天租得炼尸焚骨之术的要诀;按书上讲解图示操之行之;不过切莫贪小,那里的书
卖不得也昧不得,租来之后抄印一份,速速归还;要是超了期限,那些吃天吞地的主子讹起人来,可要小心你那点家底儿…… ”
叶兰舟点点头,看着玄池脸上余悸未散的表情,忽然插开话题:
“ 多谢大仙教导,妹子还有一句话来问,就是你这次去投了胎,那清凝四宝中的如意花怎么办? ”
“ 什么花? ”
“ 就是离苏临死前交给我们看守的东西啊,清凝剑上的如意花;你可别忘了,离苏娘娘当年给了你大笔银子托付你看守天女坟的事。 ”
玄池突然斜眼看了看她,说: “ 你还记着那桩买卖呢……日子都这么久了,我想那天女坟在老林子里也该烂的烂,该埋的埋了;一千多年都没出什么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再说,真有什么变故,还有白河不老仙和月铃呢,不用我们闲吃萝卜淡操心。 ”
“ 可是你可能有所不知,近来我总做梦,梦见离苏娘娘手里拿着清凝剑,要我把门打开,你说是不是她托梦来…… ”
“
哼,我看是你老公在吹枕边风,在你梦里告诉你,要你把门打开吧?叶兰舟,你的来历我清楚,可是你家那口子……哼哼,有什么心眼怕是连你都不知道,你回去问
问他,不自量力四个字怎么写;即便是我玄池做了人,我也有法子要我的千年法力丝毫不伤;他要是有什么狼子野心,只要我活一天,只要他不安分,想打天女坟什
么主意,我保管要他满地找牙……更何况,白河不老仙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要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钻空子的。 ”
样 叶兰舟看着玄池狰狞的嘴脸,怔了怔,说: “ 你误会贺钦元了,他其实只是想修炼成龙而已,而且,我们其实不是夫妻,我还没有嫁给他。 ”
“
哦,你们俩可能不关心人间事不知道,现在的人间法律里面,你们俩这算是事实婚姻;啊哈哈哈,我知道,他不要你对吧;你这骚狐四处采阳补阴炼内丹,人尽可夫
是出了名的,哪个男人也不会要你,他留着你,使唤使唤而已,你还得意上了? ”
这玄池说话狠毒,说得叶兰舟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她一转身,背过头后眼珠子转来转去,心里暗骂: “
你等着,等你投胎做了人以后,看姑奶奶我不整得你那张臭嘴有进气没出气! ” 可是话出来却是: “
玄池,你留点口德吧,老朋友知你有难,在你投胎前来看看你,你却说这话……算了,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不过,你要记住,现在天女坟附近觊觎昭阳剑的妖
魔越来越多了,都被月铃赶走没有告诉你而已……你好自为之,告辞了。 ”
说完她一甩辫子,在小雨中出了门,栓在门外的怪物见了她讨号地叫了
叫,却被她恼火地一巴掌打过去,骂道: “ 你鬼叫什么? ”
她朝怪物肩膀上一拍,那怪物刹那间随着一声闷哼化为了一张纸片,原来这是她用纸剪出来的东西;她把那张纸卷成一团向后一抛,丢进了火堆,火堆中的火呼地旺
了起来,照得玄池脸上阴影阵阵。
“ 女人…… ” 玄池听那叶兰舟脚步声消失后,竟然悠悠地叹了一声,伸开肩膀顺势朝柴草堆上一躺;眯起了眼睛自言自语: “ 难不成,真的到了时候了…… ” 他脑海里也浮现出离苏天女的身影,那手中寒光凛冽的清凝剑在他面前那么真实,几乎都要他听到割裂空气的声音。
“
嗯? ” 突然他翻身起来,在庙堂里张望, “ 哈哈哈,天赐我也! ”
他那深深的眼光盯住了一面墙下的一个军用水壶,他隔空一抓,把水壶跳到他手里,他拔开塞子,摇着头抽着鼻子开心地说: “
都说这浮生若梦,这梦里总是能撞到点好事情的。 ” 原来那水壶里装的是白酒,是先前这里的乡民留下的; “ 苞谷酒……哈哈哈。 ”
他闻了闻就将水壶抛上了屋顶,正好夹在房梁上的两块木架中,壶口倾斜,流出一丝丝亮晶晶的酒水来,这玄迟真是会享受,仰面朝天张开嘴,接着垂直而下的酒水
咋着嘴就喝了起来。
这酒是地方上人在新房开地基的时候,用新鲜苞谷和山间泉水做成的纯粮家酿,埋在地下等到房檐上有燕子搭窝的时候才取出来
喝的酒,因此还有一个土称叫 “ 燕还巢 ”
;东北粮酒极是劲大,生猛浓烈,这燕还巢自然带有苞谷米香山泉水暖;辛辣粘稠中刚柔并济;玄池喝了几口后只觉得肚子里热浪翻滚,出了一身畅汗;他塞好了壶
塞,叹道: “ 这酒好是好,就是上头,咳…… ” 一个酒嗝之后他挥袖而倒,竟然在柴草堆上美滋滋地睡起了觉。
空山凉风缓,长天细雨急;
随着又一阵欢快的雨点,庙门又被撞开,一个混身被浇湿的汉子背着麻袋包闯了进来,见到有火有人,爽朗地说道: “ 呀,老兄,搭个伙。 ”
然后大咧咧地凑到火堆前,他看那火要熄灭,忙抓起一把草添进去,扒着火说: “ 这哥们,喝多了,睡得真香。 ”
说罢看了看玄池一身古怪的衣服,露出一丝憨厚的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林子里钻了半天,到这山神庙里来带着其它目的来躲雨的叶青山。
叶青
山脱了上衣在火上烘着,然后从自己的麻袋包里拿出他的干粮来;那是五个苞米面和五个白面的馒头,他还有一个铝制的四方饭盒,掀开盒盖的时候他又笑了,因为
他看见里面一半是塞得紧紧的腌辣菜和糖蒜,一半是煎得又黄又嫩的荷包蛋;这些菜上面还撒了红红一层他最喜欢的油辣椒末,他喜上眉稍,坐在火堆前张开嘴三下
两下一只馒头就塞进去了,然后就用手指拎起一条辣菜下饭,他眉飞色舞大嚼大咽,吃得十分津津有味。两个馒头下去,他抓了抓头,转身对玄池说: “
老兄,一起来吃吧;晌午头了,你不饿啊? ”
那玄池闭着眼睛睡得正香,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翻了个身,一大口口水流了下来。叶青山笑了,挥起
手朝他大腿上拍去,说道: “ 看你饿得都哈剌子出来了…… ”
话没说完他拍到玄池的黑袍子下面,傻了,因为他感觉那根本不是人的腿,那黑袍子衣襟下面,软软滑滑冰凉且在蠕动;他瞪大了眼睛伸过头去,扯开他的袍子一
看, “ 哇…… ” 的一声叫了出来,因为他看见一条鳞甲层层,蟒蛇的大尾巴在草堆上;他吓得喊: “ 妖怪! ”
说完跳起来就找到自己砍草用的小镰刀,紧紧握住,冷汗如流地望着地上的玄池;看来那玄池酒没有少喝,觉睡得实,不知道已经有人拿着刀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前。
叶青山自小在这山林里讨营生,对于这鬼狐精怪之事总有耳闻,却从未尝亲眼见过,他看见玄池半人半蛇,心里恐慌,举起镰刀心里暗想: “
前一阵听说附近村子里有人进山挖参,被妖怪吃掉没有出来,我还当是笑话,难不成真的是这东西在闹?叶青山啊叶青山,看来是老天爷给你机会,要你为民除害,
毛主席保佑,要我一刀解决这怪物! ”
他握紧刀柄,咬紧牙关,刚想朝玄池脖子上砍去;那玄池却仰过脸来,闭着眼睛将一只手指塞进嘴里,犹如
小孩子般吮起来,他的脸日常里穷凶极恶惯了,可是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却带有一股天然纯静的表情,平日里煞费苦心修理的细眉和脸孔看起来也十分之文雅清淡,他
虽得人形外貌已有三十之相,却是初具人性,冥冥无意之中自有一股婴孩的气质盘旋在脸;看的那叶青山迷惑不解,心想: “
这家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好人儿,哪里像是妖魔鬼怪?难道他是天生的怪胎,就是长成了这个样子? ”
犹豫再三;叶青山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镰刀,
擦了擦汗说: “ 还是别乱来的好,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再说了,这社会主义的天,哪里来的什么妖魔鬼怪;我真是胡思乱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