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然连忙上前,拍拍他的背,帮他调理气息。
“可现在都那么晚了,靖元他……”
影然怒道:“你不要吵易风了,你没见他都病这样了吗?你还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他……”
“影然!”易风厉声喝道,一时气急又咳嗽起来。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些时候干嘛去了,为什么要把他气走?”影然继续斥责道。
小妙被他的话震住了,脸涨地通红,红着眼睛,又气又急地跑回去。
“影然!你怎么能对他说那么刻薄的话!”易风忧心小妙,也怒了。
“他们之间的事,你去充什么好人?”影然冷冷道。
“小妙已经急地没了方向,你为什么还要用言语来刺激他?”
“我虽对华靖元那一道上的人没有好感,但这事根本就是米家宝贝自己闯的祸!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惹的事自己不会处理吗?还用你多管闲事?”
“吴影然,你真够无情的!你根本就不能体会小妙现在的心情。我们至少应该安慰他,而你呢?你在做什么?”
“你想做好人,我可不想。”
“你!”易风摇了摇头,“也罢,我不和你争,你快去想他道个歉,安慰他几句。”
“我不去!我说错什么了?还要道歉?!”影然不屑。
“不去?”易风费力地起身要下床,“你不去那我去行了吧。”
影然立刻将他按回床上:“你做什么呀?这么折磨自己!”
易风喘着起道:“他叫我一声哥哥,他的事,我不能不管。”
影然斗争了半天,极不情愿道:“好吧,好吧,我去!你快躺好,不要动气了。”
易风不放心地拉着他的手:“你不许再言语讥讽他。”
“我答应你。”
影然安置好易风,磨磨蹭蹭地到了邻间。
靖元漫无目的地在定阳城内野逛了一整天,去茶楼听人说书,在闹市上看人杂耍,在街角看人卖豆腐。一天没有吃东西,但丝毫没有饥饿感,心中总有个化不开的死结,凝结在胸中。自幼便如众星拱月一般,凡事无不顺着自己的心意,几乎没有人对他违拗或说过一句重话。自从遇到小妙,犹如灾星降世,三天两头说翻脸就翻脸,从来没有客客气气地说过一句话,可自己又偏偏喜欢凑在他身边,好象上辈子欠他似的。
不经意间走到郊外,累到举步艰难,便找块石头坐下。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气愤就跑出来了,小妙的坏脾气自己是清楚的,为何还要在他气头上与他争执呢?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想回去,可又找不到回去的台阶,生怕就这么轻易回去显得自己矮了他一截,养尊处优惯了,偶尔受受气还觉新鲜,长久了就无法忍受。但回去找他的心情剧烈而迫切。
眼角忽然瞄到地上有块美丽的小石头,捡起来仔细欣赏,石头上的条纹清晰可鉴,色彩斑斓,丝毫不见人工雕刻的痕迹。它是大地的眼泪,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就如此完美的事物。
靖元爱不释手,灵机一动,拿出小妙给他防身用的小刀,在上面刻划着,刀锋锐利,几个偏转,一个玲珑可爱的“妙”字便蜕壳而出。
靖元自我陶醉地玩捏了一会,往回走去。
他刚跨进客栈,就见店小二在赶一对父女:“滚滚滚!我们这里不欢迎要饭的。”那位父亲显得十分苍老,花白着头发,驼着背,手里拿着个胡琴,那小女孩虽衣着朴素陈旧,但容颜俏丽,扎着辫子,颇有几分姿色。
老人央求道:“我们只是想赚点零碎钱,吃顿饱饭。”
“滚开!别影响我们生意!”
老人被小二一推,脚下不稳,差点跌倒,幸好有他女儿扶住,否则一把老骨头就散架了。
靖元心中不忍,掏出一些“偶然”从小妙身上拿的银子,塞到那老人手中:“老人家,这点钱拿去,吃些好的,买些衣服。”
老人看着手中满满白花花的银子惊呆了:“公子,您大好人啊!”他把他女儿推到靖元面前,“快!快谢谢这位公子!”
“多谢公子大恩。”女孩羞涩地做了个作揖,嗓音脆生生的十分动听。
“我们不能白要您的钱,咱们父女俩别的不会,小女自幼学了几首曲儿,让小女献丑给您唱两首吧。”
“这些小钱不用谢了,老人家您带女儿回家去吧,不要在外抛头露面了。”
“不行!”老人坚决道,“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卖艺的,要有艺德。公子您请坐。”他硬是把靖元按在了凳子上,拉起了琴。
靖元只得暂时压下立刻去看小妙的心情,一来不愿违背老者,二来这女孩的声音柔润婉转,唱着小曲,另具风情,渐渐有些入了迷。
第九章
小妙听到推门声,猛得跳起来以为是靖元回来了,结果看到是影然,失望至极。
影然静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本来想出于习惯地讽刺他几句,但一想到易风,话到嘴边就咽下去了。并非不想安慰他,只是从心底觉得他为这种事闹成现在的局面实在不值,不屑于他的悲天怨人。
“你说靖元会不会出什么事?”小妙自言自语般,若是平时面对影然,他决不回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但事已至此,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那张嘴那么会胡扯,要是惹到了什么人那怎么办啊?”
影然听他絮叨,其实他不需要别人说什么,只需要有人做个好的听众。
小妙忽然惊恐地拉住影然:“你说,他会不会回京城了?”他眼中凝聚了水波,惟恐这已成事实。
“华靖元很快会回来的。你安心等他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什么很快回来!都是你们安慰我!都一天了,他还没有回来!”小妙发飙道,“他总会饿吧,饿了总要回来吧,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不是走失的小狗,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那么笨,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照顾好自己?”
原来他心里是这么看华靖元的。影然心中苦笑。
“不行!我要去找他!”小妙一抡胳膊,冲了出去。
“哎!”影然拦都拦不住,追了出去,却见小妙愣在门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知这场戏现在才到高潮。
只见靖元在楼下悠闲地听着小曲,小妙气得七窍生烟,脸一阵青一阵白。本来以为他可能在挨饿在受苦,原来在这里听曲。“华靖元!”小妙大吼一声,震惊四座,所有的人都望向他,尤其是靖元,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先前的气还没消,现在又火上浇油。
小妙甩门回房,“哐当”发出巨响。靖元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坐着。
影然事不关己地转入易风房间,临进房间时回身看了靖元一眼。
靖元一向对自己极度自信,没有多犹豫就追进了房间,刚踏入房间,一道白光从他脖间抹过,钉在门板上,惊出一身冷汗。小妙一手持剑,红着眼睛看着他,颈上描出一条细细的血线,鲜血顺着胛骨流淌,幸好没有伤到大动脉。没想到自己真会伤到他,小妙惊慌失措地甩掉剑。
“小妙。”靖元不顾流血的伤口,只是喊着他的名字。
“你现在才知道要回来?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我都已经回来了,现在你想赶我走,我都不走,要缠着你了。”
“你简直无赖!”小妙无法直视他灼热的目光,背过身去,“说什么想回来,其实还不是来听女孩子唱歌的!”
“我是见他们父女俩可怜,所以才给了他们点银子,没想到他们又要我听曲。”靖元试着去碰触他,见他没有反抗,便大胆凑近他,“其实我一直急着回来,想见你的,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少自作多情,鬼才担心你了。”
靖元从怀里掏出那颗石头,递到小妙面前:“送你一样东西。”
凭着他深厚的书法功底以及对篆刻的些许钻研,一个“妙”字根本不在话下。刻在石上的只是一个字,但刻在心上的,岂止是一个字能表达详尽的。
小妙捏在手中,爱不释手,可忽然又心事重重,修长的手指轻轻抹了抹靖元的脖子,满指的鲜血,心痛道:“疼吗?”
“不痛!”靖元斩钉截铁道,这种小伤不足以让他挂心。
小妙内疚自己过于冲动卤莽,以至于弄伤了他:“你真笨,为什么不乘我气消了再进来?”
“我的小妙在生我的气,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就算他在我身上捅几个窟窿我也心甘情愿,不皱一下眉。”
小妙脸上火辣辣地一片,嗔道:“恶心!只有像你这样皮厚的人才能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靖元不以为然地微笑,却被小妙下一个动作惊呆了。小妙微微低头,舌头舐着他的伤口,为他舔去了血痕。随着他湿润的舌尖在敏感的肌肤上轻轻挪动,痒痒的,酥酥麻麻的,靖元顿时通体舒畅,脑中全是小妙层层叠叠的影子,仅有的一点疼痛都已飘入云端。
好事不长久,脖间突然剧痛,靖元一声惨叫。小妙雪白的牙齿在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排齿印。
“你干嘛咬我!”靖元委屈道,“你还不原谅我?”
“你居然有闲钱施舍他人,是什么时候从我身边拿了钱?”小妙脑中的帐簿已经翻开了。
靖元语塞,老老实实坦白道:“有天晚上我乘你睡着了,就在包裹里拿了一张银票。反正你有那么多,少一张你也不知道。”
“好啊!你吃了豹子胆了,敢私自从我这拿东西。”
“这钱明明是我的,怎么成拿你的了?啊!好痛!你不要再咬了!啊!好痛!是我错了!别咬了!什么都是你的,我下次不敢了!”
小妙称有急事在身,不宜久留,便和靖元向易风两人告别,继续南下前往藏剑门。易风因为身体虚弱,不宜奔波劳苦,仍打算在定阳调理一段日子。
靖元愈发宠溺小妙了,凡是无不以他为先,体贴入微。
不几日,回到了藏剑门,靖元立刻成为继无极教之后藏剑门另一个焦点。
靖元与小妙坐在大堂中,藏剑门门主米老爹坐在主人位,半眯着眼睛,端详着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好象他的视线能洞穿他人的心思,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一声不吭。
靖元头上开始冒汗:难道米老爹喜爱清净,不喜欢外人打扰他?那我这样冒然前来岂不是违了他的忌?怎么办啊?
小妙也坐不住:“老爹!您到是说句话呀!靖元能不能在这里住些日子啊?”
米老爹还是坐着一动不动。
“爹!您是不是担心他是无极教派来的奸细,探听底细的?可靖元他一点武功都不会,还被无极教的人追杀过,不可能是他们的同伙!您还在考虑什么呀!”
第十章
“爹!您是不是担心是无极教派来的奸细,探听底细的?可靖元他一点武功都不会,还被无极教的人追杀过,不可能是他们的同伙!您还在考虑什么呀!”
“啊?小妙,你刚刚说了什么?”米老爹忽然还魂似地开口说话。
“您都看了半个时辰了,我保证靖元决没有心存他意,您到底留是不留啊?”
“是这件事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华公子千里而来,老夫若是不能略尽地主之@宜,就要让人嘲笑老夫不懂礼数了。你老爹我昨晚练功累了,刚才小睡了一会。”
“什么?!”小妙跺着脚道,“老爹!你……”
“咳咳!米老英雄果然不同凡响,练功睡觉已入了化境了。”靖元小小地吹捧了他一下。
“哈哈!华公子一表人才,知书达礼,一眼便知出生书香门第,谈吐不凡。”目光落在了他的扇子上。没想到米老爹与靖元臭味相投。
“哪里哪里,怎么比得上米老英雄气度盖世,宽宏大量,武艺超群……”
“闭嘴!”小妙在底下小声叫道,打断了靖元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还要谢谢华公子你护送小儿回家,一路上辛苦了。”
“你在说什么啊,老爹!我还用他护送?明明是他……”
“这只是晚辈所能尽的微薄之力,米老英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终于可以稍微出口恶气,反抗一下小妙的专制,靖元怎么会不抓紧机会?
“靖元!你瞎说什么呀!”
“小儿不成气,给华公子添了不少麻烦吧,老夫在此代全家老小给华公子陪个不是。”
“爹!我哪有给他……”
“不敢当。小妙善解人意,最能体会晚辈一片苦心。”
眼看他们两人你来我去,好不热闹,把小妙视若无物,小妙胸闷不已。在米老爹拉着靖元的手,殷切为他准备接风酒宴之前,小妙把靖元拉了出去。
“你爹爹真好客啊!”靖元手里拿着临走时米老爹硬塞给他的蜜枣。
“哼!你只会讨好别人,其他什么也不干。”小妙瞪眼道。
“说对了!不过我最想讨好的人非你莫属。”靖元对他的气话毫不在意,拿了颗蜜枣塞到他嘴里。
“我才不受你花言巧语欺骗呢!”小妙顺着他的手伸过来,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尽管痛,但靖元还是艰难地维持着灿烂的微笑。
在小妙家里几天了,小妙跟着老爹在练武,靖元闲极无聊在花园里四处晃悠。有几位如花似玉的藏剑门的女弟子在花园里玩耍,靖元兴致勃勃地与她们攀谈起来。
“听说公子从京城来,京城美吗?”
“那是当然,京城极尽繁华,街上人流不息,应有尽有,几位姑娘若是有兴趣,去京城游玩,在下不妨自告奋勇,陪姑娘尽兴。”
“华公子好客气啊!”几位姑娘笑得像花一般,“那与这里比起来呢?”
“江南水色,秀丽诱人,自有万种风情,否则也不会把我吸引过来啊。”
“华公子你要在这留多久啊?”
靖元摇摇扇子,想想说:“暂住几日吧。”自己并不是游手好闲之徒,也有很多事等着去处理,如今丢下一切,眼巴巴地跟过来,只要闲下来,愧疚感就涌上心头,想要回去,却又万分舍不得。
几位姑娘一听他说很快会走,纷纷娇叹。
“华公子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可以和那个人媲美了。”一女面若桃花,口若樱桃,她说完看了其他几人一眼,她们彼此附和,脸上兴奋地通红。
“那个人?是谁?”靖元奇道。
姑娘们神秘兮兮地笑了:“要是公子再早段日子来,就能遇到他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姑娘青睐至此?”
“只可惜公子不会武功,输他一截。难以置信老天能创造出这么个完美的人!”
“嘘!你们轻点!要是让米师兄知道你们又在议论这人,他又要暴跳如雷了。”一个稍微年长的女子说道。
“这人是谁啊?几位姑娘不要再和在下打哑谜了。”靖元的好奇心完全被她们挑起了。
“他就是无极教的教主,秋似水秋教主。”
又是无极教?靖元暗忖:“听小妙说,无极教不是和你们有深仇大恨吗?”
“话是不错,可是……”一女子绯红着脸,低下头去。
靖元莫名其妙,实在搞不懂女孩微妙的心思。
“仇是有的,可也说不上是深仇大恨。”年长的那个说,“那天打起来,他们也死了不少人,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米师兄那时正赶往京城,并不在场,师傅派人连夜送了一道加急信,催他回来。”
“可无极教夺我派神石,蛮不讲理在先也是不错呀。”又有一个女孩说道。
一言已出,大家都不再说话,本来就是段说不清,理还乱的江湖纷争。是是非非不在口上,只在心间。
靖元轻摇纸扇,对这个素未谋面却已耳熟于心的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妙被米老爹叫去练功房,说是有重要事情。
“爹,你找我?”
“嗯,飞龙堡堡主关翔鹏要过七十寿诞了,他们发来请柬,可我身体不适,想让你代我前去祝寿。”
“秋似水真有那么强,连你也打他不过吗?”
“除了武林中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江湖上走动的就要数他武功第一了。何况他还习得了无极教创教教主的真传,估计再过个几年,他在世上便无人匹敌了。只怪我学艺不精,比不过别人,还丢了祖宗流传的宝物,给米家丢尽了脸面啊。”米老爹哀伤地叹道[自由自在]。
“我去找他算帐,我替您把神石夺回来。”
“你?”米老爹苦笑,“你凭什么去夺?无极教对江湖上盛传的五行石志在必得,只要有五行石踪迹的地方,便会被他们扫荡一空。你的武功尚未练成,要夺回神石,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