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山一少僧 番外————小楼

作者:小楼  录入:10-08

  "爹爹......"
  "呵呵,原来是婷儿来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当面来的是一个中年雅士,身体虽然清减,相貌虽然儒雅,却气质高华,自带尊贵。正是沐婷的父亲,也是现任教主夫人的弟弟--沐常钢。
  轻轻福了福:"姑姑让我进宫陪她说话解闷,正待要去。"
  "正好。赵麟海兄弟刚刚才见过教主回来,你也许久没见了,还不打个招呼?"
  沐婷的心脏只当要跳出来,她眼睛不敢往上看,只对着父亲身后的那个身影福了福:"赵公子好......"
  "沐姑娘好。"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在青山绿水间仿佛琴弦拨动,"许久不见,妹子这番大了......"
  他声音里似乎颇有感叹。沐婷只觉得心里猫抓一般喜悦并痛苦着,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正好碰到一双华光内敛的眼睛,自此--停了呼吸。
  八年未见。
  八年.
  八年前的小小少年已经长成硕健威武的成熟男子,那凤目剑眉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而扩大的轮廓又将坚毅深深刻在雕塑般的俊脸上,端是威风八面,气宇轩昂。虽然年岁不大,已傲然有凤凰真龙之资--只待羽翼丰满,便可一飞冲天!
  这样的男子,可不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梦想?
  沐婷张了张嘴,却还一句话未说,就羞红了双颊,不得不再次低下头去,慌乱的心头鹿撞。
  "呵呵,这就害羞了?那晚上麟海到我们家吃饭,这小妮子可怎生是好哦......"
  沐常纲自然明白女儿的心事,只不点破,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沐婷低着头,只觉得面前过了好些人,好些影子遮住了阳光又还给她阳光。只是这些人是谁,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眼睛最后看见的那个男子,已经夺走了她的魂,她的魄,其他的人或事,都已经不想知道了。
  然而,一双皂靴停在了她面前,停了好一会儿。
  她恍惚着感到日光久久的被什么事物挡住了。正要抬起头来,忽听见远方有人喊道:"麟君,你在干嘛?怎么还不过来?"
  "嗯。"面前的阴影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急急的跑开了。沐婷抬起的眼睛只能够看到他纤细的肩膀和腰肢在面前一闪,那高高梳起的墨色长发泻了一地般,华丽了背影。
  这一年,赵麟海二十四岁。
  赵麟君,十二岁。
  
  沐府。家宴。
  居然教主,教主夫人和世子战天全部到场,沐家可谓挣足了面子。
  沐婷还记得八年前的最后一眼也是在一个宴会上,主角们全都没换,一转眼八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上次的虎羹宴后不久,赵麟海就递交了请战书,申请外放做事。十二岁虽然太小了一些,但教主一句"多出去历练历练也好",就淡淡的放行了。沐婷被窝里偷偷哭了几回,跟姑姑哀求了几回,却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只能看着心中挂念的他,远走他乡。
  只是,没想到赵麟海死活要带着赵麟君去,也没想到,赵麟君死活要跟着赵麟海去。
  这两兄弟的情意,外人不理解,外人也无法改变。
  教主本已认赵麟君为义子,想留在自己身边。这一变故实在出乎意料,只好年年催二人早归。偏偏这赵麟海又是一个倔性子的人,坚持"无功不返乡",于是这四年二人居然一次没回过总坛。日子晃悠着进入第四年,赵麟海声名雀起--只因他如此年轻,居然破了少林寺达摩堂首僧的内功,在江湖武林榜上大大的书写了一笔。天地教赵麟海的名字,一瞬间传遍了江湖。
  这样的奇伟男子,果然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么?
  沐婷恍惚着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她一直晕红着双颊,面前的食物,也完全没动。
  "沐家的小丫头,以前是这么拘谨的一个人吗?"
  一个带几分玩味的声音传来,大家一阵哄笑。沐婷脸上不禁又红了几分:"姑夫......"
  教主哈哈一笑,对夫人说:"你家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平日里被私塾里的师傅评价为‘女中丈夫',战天也时常夸奖她。却不想这时候居然娇羞起来,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啊哈哈哈!"
  远远的,那个人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过来,沐婷又一阵酥麻。只得赶快喝了一杯酒,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这些细节,至少有三个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战天缓缓的将目光从沐婷身上收回,望着自己面前的酒碗,许久,一饮而尽。
  身为天之骄子的他,本来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但只要赵麟海出现,自己就光芒不再。孩童的时候一样,私塾的时候一样,等到他回来了,还是一样。
  父亲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赵氏兄弟,说他们多好多好,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在他心里也永远不如那对兄弟。永远。
  战天无端的恨了起来。他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赵麟海,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个时候,沐常纲忽然站了起来,对教主道:"教主陛下,这次赵麟海载誉而归,大壮我天地教声势,似乎应该赏赐他一个功名。"
  战天心中一颤,不由看向父亲:自己尚无功名,难道这也要成为两者的区别?
  教主似乎已有熏意,他轻轻敲着扶手的木材,微笑不语。赵麟海连忙站起来,长鞠道:"教主,沐护法,麟海此去少林,并不是为谋取功名,而是单纯的想跟对方以武艺比较。属下认为不应该为此受到封赏。"
  沐常纲心想:"你这个傻小子,你若没有功名,我家沐婷怎可能下嫁与你。我是在给你讨亲啊,你干嘛自己拒绝?"教主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也不理睬二人,只看着沐婷说话:"婷儿,姑夫问你一句话,你觉得赵麟海应该得到功名吗?"
  沐婷一听父亲的提议,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用意,现在教主忽然问起自己,摆明了是让自己选择点头或是摇头--可是,这又怎能是一个女儿家能够说的?
  "教主圣明,其实教主心中早有安排,又何必让婷儿替您说出来呢?"
  这一句话答的巧妙,不仅免去了自己的尴尬,还顺便捧了教主。赵麟海本来低着头,此刻也不禁抬起头来看了沐婷一眼。
  "呵呵。那就封赵麟海南辅将好了,在沐常纲下做事吧!"
  南辅将,即四大护法麾下的副手,原是教内顶尖的职务,赵麟海年纪轻轻就得到了这个职位,大家都不禁惊呼出来,连连向他道喜。
  就连沐常纲脸上也露出得意之色,嘉许的看着未来女婿。
  而又有那么几个人,目光是奇怪的。
  比如战天,比如教主,比如赵麟君,比如--
  赵麟海。
  
  恨!
  真是恨啊!
  战天已经完全醉了,他出恭以后,几乎找不到回厅堂的路。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所有的人都恭喜他!所有的人都在羡慕他!为什么是他!
  他跌跌撞撞的在长廊里穿行,感觉心中的烦闷像是潮水一样,急切的想要涌出来。于是他趴在一块假山石边,大吐特吐起来。
  "你......还好吧......"
  一个正在变声期的沙哑声音响了起来,一双手悄悄的按上他的脊背,缓缓揉动着,将一股温暖的气息送进他的体内。
  立刻就舒服了好多。战天回过头来,道了声谢。
  然而脸色又立刻变了,只因为身后的人,是赵麟君。
  骨肉相连,赵麟君跟哥哥本有七分相似。而不像的那三分,是把硬朗敲碎了,磨成粉,用水化开,再细细的用工笔描过,每一分精致到了极点后,再用韶华凝固住的美貌。如果说赵麟海是如同太阳一样存在,让周围的事物都被光线刺伤,那赵麟君就是仿佛月华一样的存在,让所有的美丽,都凋萎一般失去颜色了。
  都是,让人想毁掉的完美。
  "战天哥哥,你好像喝了很多酒,我让婢女们给你拿些醒酒的东西吧。"
  模糊的视线里,仿佛是赵麟海轻蔑的目光:没出息的家伙,居然喝醉了......
  "谁要你好心啊!!!"
  战天一拧胳膊把对方甩了出去。赵麟君吃惊的望着他。
  "你以为你是谁啊?真他妈的恶心,对我装怜悯装好人是吗?你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少他妈装蒜了!"战天走过去,对着地上的人就是几脚。
  赵麟君没想到战天会忽然这样。他睁大眼睛看着对方,连真气都没布,就被战天踹翻在地上。
  "战天哥哥,你......呜......"
  麟君印象中的战天,还是八年前那个疼爱自己的大哥哥,现在忽然没头没脑的打了自己,他心中除了委屈难过,更多的却是迷惑--大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花园里这般喧哗,很快一众人就赶了过来。
  "麟君!"
  一个旋风般的人影抢了过来,一抬手,肩头一撞,就从战天身边夺走了麟君的小小身影。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般的畅快迅速。若不是有极高的武功打底,在战天手下救人,本不可能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战天似乎也颇意外这一变化,正在发蒙。忽然一个耳光从天而降。
  "畜生!看你干了什么!"
  夜空中仿佛一道闪电,擦亮了父亲狂怒的脸。
  "我......"
  又一道闪电轰然落下,打的他嘴里一片腥臭。"没出息的家伙!"那个男人低吼道。
  大概是酒,大概是痛,总之战天眼中迸出泪来。
  为了他,你打我!你如此打我!
  "父亲!我才是你的儿子!不是赵麟海!也不是赵麟君!"想怒吼出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不受控制的让身体摔倒在地上,腥臭的东西缓缓流过嘴角。
  赵麟海......赵麟君......
  当他擦去那带着屈辱的腥味时,感觉施虐的恨意在心中疯长。
  想毁掉的......
  想毁掉的!
受辱

 

  "哥......战天哥哥为什么要打我......"
  "别理他!那个疯子!我们一回来他的目光就十分异样。"
  "可是战天哥哥以前对我很好......难道小君不如以前乖了......"
  "小君乖,小君是世界上最好的。"
  "我想去找战天哥哥问清楚,他为什么打我......"
  "不许去!那个疯子,永远不要让他靠近你三尺以内!"
  "可是......小君想......"
  "总之不许去!"
  赵麟君在床上翻来翻去,身上的疼痛似乎蔓延到了心里。他知道战天已经被关了禁闭,虽然所有的人都说战天不对,但心里却模模糊糊觉得不应该这样--战天不应该无缘无故打自己,而这点小错也不至于被关禁闭。
  "一定是小君做了什么,让战天哥哥生气了。小君去向教主求情,战天哥哥就会对小君好了。"他心中这样想。
  于是,在这件事情发生的第三天,赵麟君还是忍不住,跑去找战天了。
  同时,一张密报送到了赵麟海的面前。
  "沐大人,我想请假,家中有变。"
  赵麟海脸上有不容拒绝的决断,紧绷的肌肉仿佛一瞬间会爆裂。沐常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反而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拿起了茶杯。
  "是赵麟君的事情吧。"
  赵麟海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很快恢复了平静:"大人料事如神,正是家弟不见了。还请大人开恩,容我回去料理此事。"
  "他那么大的人了,还用你事事帮他操心?"
  沐常纲索性落座,用杯盖缓缓拨拉着茶叶:"赵麟海,八年前我就意识到你是个人物,你的智谋,武功,忍耐,和毅力,都是同辈里拔尖的。但是我不明白如此聪明的你,怎么会在赵麟君身上就如此糊涂--明明你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你的性情也大变,为何赵麟君还跟八年前一样,单纯天真如幼童?这是你一手回护的,对吗?"
  赵麟海脸色不变:"请沐大人速准属下回家。"
  看赵麟海还在坚持,沐常纲不免心中有气:"赵麟海,你这样护着他,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知道吗?这样的他,是无法一个人在天地教生存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一个人!"
  赵麟海猛地抬起眼睛,那眼中迸裂出炙烈的光芒。
  "是的,是我故意这么做的!如果有人想伤害他,我一定在他受伤害之前把那个人干掉!如果有人想欺骗他,我一定会狠狠的报复直到他不再伤悲!如果有人砍他我一定会用手去挡!如果有人踢他我一定会踹断对方的肋骨!他的苦我都替他吃!他的泪我都帮他流!他的罪我都替他背!"
  赵麟海拂袖而去。
  你......这样关心着他吗......
  沐常纲不知道自己的茶杯何时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茶水已然沾湿了衣襟。
  
  "战天哥哥......"
  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悄潜进房间。
  战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觉一双小手正在黑暗中摸索过来。
  "谁?"
  "是我啊......小君......"
  那个孩子,还叫自己小君吗?战天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这样人为假想敌把自己折磨了许久,战天感觉自己的理智和情感都在疯狂的边缘。
  "战天哥哥,他们打你了吗?你的衣服,怎么都碎裂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快哭了,那变声期的沙哑声音让人升起一种想凌虐的冲动。
  要告诉他吗?碎裂的衣服,还有身上的伤,都是因为恨他!恨他们兄弟俩才形成的!在对自己的施虐里产生的快感和痛苦,他怎么会懂!
  "战天哥哥,其实小君一点都没有怪你,也不想你被关禁闭......小君跟义父求情好不好......小君求义父放了你......"
  求那个男人吗?是的,他一定会听你的哀求,放了我的。你是他的心肝宝贝,我在他心目中什么都不是。
  战天还似乎记得那天,父亲把自己拷在这铁链上时,那冷酷的表情。
  "听着,赵麟君不是你可以动的人。你伤他的每一分,我都会让你十倍的偿还。"
  这--就是--你对亲生儿子的--爱吗?
  战天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而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又助长了这样的疯狂。他看着月光里嵌着的小小身影,心中充满了越来越大的恨意--
  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
  "小君。你先别去找父亲。我身上好痛,你先帮我解了铁链好不好?"
  声音出奇的温柔,好似红着眼睛静静爬行的毒蛇。
  "开锁吗?小君有学过哦,但不知道成不成......战天哥哥你很痛吗?一会儿就不痛了,你先忍着......"
  战天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是的......一会儿我就不痛了......因为痛的人......将是你......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的声音,赵麟君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他扑上来,七手八脚的帮战天脱离铁链的束缚。
  战天动动麻木的手脚,一声类似快感的呻吟不自禁溢出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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