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偷欢——绊（第一部） ———— hyde1969(5)

“是想要个挡箭牌吧.”我说道,”有了玛丽在你身旁,既满足了你当哥哥的愿望,又能摆脱其他女子的纠缠.你的想法是挨过这个月,那帮女子就回去了.”

他半天才开口:”不行吗?我对她们不感兴趣.可是又不愿因为自己而妨碍公事.是一件有利无害的好事.”

“莱欧特,如果你爱一个人,那就不要害她.”我沉默了一会说道.虽然是对他说的,可是感觉字字都像是重锤打在自己心上.说完我抛下他,一个人回去了.

后来回想起来,如果说那时我没有预感到会有事发生那是在欺骗自己,但是我是真的没想到,从这个冬天开始,我和莱欧特的生活就失去了平静.

我没想到的还有从那件悲剧开始,罪孽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只要触动了第一张牌,就永远不可能再恢复原状了.

那件悲剧发生在11月4号.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天气,虽然日后回想起来总是会让我害怕.

庆祝的典礼一天比一天近了.基本工作已经完工.可以说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外界纷纷猜测,莱欧特会不会在成人礼上宣布他和玛丽的婚讯.玛丽的地位在宫里日益高起来.让我诧异的是,连皇太后对此事都没有反应.我一直觉得以她智慧,应该不会看不出来这里的猫腻.而她居然选择了放手不管,这实在有违她一贯原则.

总有些事是我无法知道的.我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设想是否有根据.

玛丽快乐地像一只小小狗一样,她偷偷告诉我,莱欧特准备成人典礼后就认她为妹妹并宣布她和那个卫队长的婚讯并为他们隆重举行婚礼.原来他们连双方家长都见过了.真是神速阿.我能猜到莱欧特这样做是因为对她的喜爱和愧疚,但是哪部分占主要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11号这件事一宣布,玛丽的危险应该就算解除了.连一向淡漠的我也不禁觉得有些庆幸.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脖子说道:”想要什么结婚礼物?”

“想要什么都给我吗?那我要你和莱欧特哥哥在我婚礼上当众接个吻.”

我浑身僵硬,无言的放开了她.

“开玩笑得拉.我想要你桌子上那盆花,我从来没见过.非常漂亮.”

“还挺有眼光的.”我微微一笑,”那是红玫瑰,象征着爱情.是地球上才有的花.你知道为了把它在弗伦养活我费了多少劲吗.你倒好,上下嘴皮一碰,就要把它拿走.”

“给我吗.好哥哥.”

“知道了,小缠人鬼.”我刮了刮她的鼻子.

卫队长在远处招呼她,玛丽放开了我的手,向远处走去.

我也背对她,向花园走去.

走了没有几步,只听到”哗啦”一声,接着就是一声惨叫.那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天空,简直能把我生生撕成两半.那是恶梦的声音,死神的使者.我几乎是下意识掉转身子,向那个声音跑去.

玛丽,不,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她为玛丽,因为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身材丰满的16岁少女,那个骄傲的说着:”我会比他们都幸福的.”少女,那个会跟我撒娇的女生.那个5分钟前还向我索要玫瑰花的未来的新娘.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身上,石头底下的身子几乎被压烂了.被我反应还大的是那个卫队长,他几乎是扑过来,拉住玛丽露在石头外的完好的右手,精神几乎要失常了.很久很久,才发出一声:”不------!”

我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头疼主宰了我的一切意识,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我不该看到的东西,无边的恐惧和痛苦似乎要把我吞没,我想叫喊,可是喉咙发不出声音,耳边响起闻讯赶到的其他人的尖叫,我猛得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11月6日了.

刚刚醒来,视线是模糊的,怎么也对不上焦,3分钟后,我才看见正在俯视我的人的脸.他好像莱欧特可是又不像他,莱欧特不会有他这么瘦,也不会有他那种憔悴和悔恨的神情,更不会有他那种痛到极点的眼神.我定定的看着他,1分钟后才开口,我的声音怎么这么干涩?

“莱欧特,玛丽怎么样?”说出这几个词,我的喉咙就像刀割的一样疼.

他刚刚透出点亮色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

我阖了眼,现在我的心比身上的痛要痛百倍.只是流不出眼泪.我感到他抓住我的手,也感到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可是心中的愤懑却以百倍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好像那块石头压在了我的身上胸闷,气短…

我猛的坐起,对着他大声吼道:”你告诉我是为什-----“我的声音在”为”就嘎然消失,我眼前一阵发黑,喉咙甜腥,一口气没上来,喷出了一口血.

惊慌失措的他马上要按动叫人的电铃.我这才注意到病房里除了我们没别人,看来他是把别的人都赶了出去,专门陪在我身边,准备接受我的怒火的.

我凄然一笑,刚才那声吼已经耗去我的全部力量.我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他迟疑地伸回了按电铃的手.

“你节哀吧,莱欧特.”我喉咙疼极,只得以最小音量跟他说实话,”死人是不能再生的.嫌疑犯抓到没有?”

他又迟疑的摇摇头.

“哼.”我轻哼一声,我已经没力气和心情和他生气了.我拉拉他的手,意识他靠前.然后闭上眼.说出那句话费了我很大力气.

“莱欧特,我对你失望之极,你走吧.”

他定住了,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剧烈颤抖,摇的我不舒服.我松开了他的手.

半天都没人说话,虽然闭着眼,我也知道他没有走.

我再度睁开眼.他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猛的扑到我的身上,小声的哭起来.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哭.

但是我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似乎对发生的一切都失去了想法.

我并没有什么大事,三天后就回宫休养.皇太后劝我再在医院多待一阵子,好好检查一下全身.我拒绝了.

宫里还是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比以前更加平静.可是暗地里的事情不仅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停止,反而更加剧烈.但是至少表面上,没什么变化.我看见那个卫队长,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执勤,只是少了几分朝气.

玛丽薇莎.冯.威斯敏斯特小姐的死被定为意外.家中获得了高达1000万弗伦币的赔偿.

连她和莱欧特的绯闻都像是一把沙子,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整个事就好像是一场梦幻.

可我知道,有些事不一样了,至少我自己就已经发生了变化.我感到另一个我,虽然我极力压抑他,可是”他”还是要回来了,带着不堪回首的记忆和屈辱的感情.

我开始频繁地做恶梦,似乎和以前一样,但是以前的恶梦醒来不一定能记得.这次不一样了.我对恶梦记忆得清清楚楚.而且不止一次的发现能够和我以前的那部分记忆对上.

我知道,我正在从梦之神的手中一点点抢回我记忆的碎片.就像拼图一样,达到一定数量就能看出是怎样一幅画面.

慢慢的对于玛丽的事件,我也不是那么生莱欧特的气,甚至为那天的表现有点愧疚.我无耻的想: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干吗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和我最亲近的学生过不去呢?我又开始接近他.这令他欣喜若狂.玛丽的死似乎完全化解了我和他之间的代沟---如果有的话.时间长了,连我自己都有点相信那是一场意外了.

11月11日,这个全宇宙都值得记住的日子,还是以它特有的脚步来临了.
虽然这话很不招人喜欢,可是我还是要说,这个典礼无聊之极!虽然操办人员有能力也有创意把它办得更出色.无奈被传统缚住了手脚,典礼共分137项主要内容,时间长达12小时又31分.来宾共有27万3782名,基本都是高官贵爵,由此衍生出的人物例如保镖,厨师,侍从更是数不胜数.弗伦方面投入警力高达2100万名,调动警车5000万辆,连火灾也凑热闹.仅首都星球弗伦港就发生火灾1万2390起.远远超过历史同期水平.不过我在王宫这么多年,多少也算有些见识,虽然很少有场面能和现在相比,但是对于我来说,反而没有多大意思.与我所料一样,皇太后亲自制定的出席名单上并没有我,着实让那帮慕名而来的”记者”和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失了一小望.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更多更好玩的事情,将我抛之度外了.

顺便说一句,玛丽的事情似乎成了一个禁忌,虽然发生在大典七天前的敏感时期,可是我在网上并没有看到关于这条消息新的支言片语.虽然这件事不是什么很吉利的事,故此不愿提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和莱欧特最近几天也很少见面了.一方面他每天出席没完没了的活动,回到宫里经常是凌晨1,2点,那时我已经睡了.早上他4,5点就起床,我因为玛丽已经不在了,恢复了早上7点一刻起床的习惯.自然也不可能见到他.另一方面,玛丽的阴影还在我们两个人心中存在,彼此见面总觉得有些别扭.偶尔在走廊上碰到,也只是淡淡地打个招呼.

于是大典举行了一个星期.我在房间里睡了半个星期,上了半个星期的网..连日常的给皇太后请安的事情都免了.因为那里人更多.

真是房中一日,外界一年.当大典进入尾声,客人渐渐散去,气温也渐渐降下来的时候,我结束了蛰居的日子,还没呼吸到几口新鲜空气,就从那些依然唧唧咋咋的小女孩的嘴里听到了很多小道消息.

“狐狸,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干嘛去了?”

“没什么事阿.睡睡觉而已.”

“还睡阿.你都成教皇(觉皇)了.”这句不是那么好笑的笑话却引起了笑声一片.

“有什么事阿?快说吧.”我把日记本合上,无奈的扔进抽屉.”你们来不会就为了取笑我吧.”

“哼,当然不是.你不一直想知道皇后人选是谁吗?”

“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那是当然.一定是希言小姐无疑!”

又是这个名字.我笑了一笑,”有证据吗.别让我白白送礼.”

“当然!要知道论家世,论美貌.论人品,谁能比得过她阿.”

还是老一套.我笑笑说:”还有新证据吗,说来说去都是老一套.”

“还有!那天我听到弗伦的皇太后当众夸奖她来着.”

“还有吗?”

“还有,皇太后还曾经把全宇宙只有两瓶的”弗利达”香水都送给她了呢.”

“咦,这倒是头回听说.”弗利达那种香水我很熟悉,因为这是我亲自酿造的,是用92种不同的玫瑰精炼而成.并不是用的地球上的玫瑰花,所用原料全是我在弗伦上种出的,有几种配料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所以我只提炼出两瓶,全部送给了皇太后.不过她说香气太浓不适合它的年纪,谢了我后就把它们放到了储藏室.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皇太后对于我送她的东西一贯是很珍惜,现在听说她把两瓶都送了人,可见那位小姐还是很受她喜爱的.

“什么时候的事阿?”

“就是8,9天前的事.”

“怎么样,这个情报值不值钱?”说话的人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最终我拿了一盆玫瑰花给她,算是把她打发走了.

又一个懒洋洋的下午,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窗前发呆.响起了敲门声,十分的温柔.

“请进.”

门开了,熟悉的面容一下子跳入我的眼帘.是皇太后,我从椅子上蹦起来,十分吃惊.虽然我们经常在一起,但是她会来到我的房间还是很少的.想到这里我局促地回头看了看自己零乱的房间,午饭的残羹还摆在桌上,桌椅歪七扭八,床上的被子还没有叠.我十分的尴尬.

“别管它了.”皇太后大概是看出我的尴尬,微微笑着,”有时间吗?和我去花园里散散步吧.”

“等我一下,我拿件衣服.”我取了件外衣匆匆穿上,把门关好.

走到花园里我才发现,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禁有点担心:”您怎么能不带个侍卫就出来呢?”

皇太后调皮的一笑:”怎么,不算是吗?”

“啊啊…”我也笑了.”您有什么事,还特地找我出来办阿?”

“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你最近太消沉了.应该出来活动一下.”她慢慢地站住了,”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女孩?”

我沉默了.不可否认,这也是我懒怠的一个原因.虽然我从来就不上进.

“别这样做了.”她背对着我,声音有些颤抖,”莱欧特也是…你们不能总是这样糟蹋自己阿.她只是死于意外.要更好的活着,才是对死者的最好的纪念阿.”

我沉默了一会,”可是我们都明白,她不可能是死于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我都不许你们再想这件事了.”她很快地转过身来,刚才声音里的那一丝颤音也被坚定的语气所取代.”这是没有结果的.而你们都应该好好振作起来.我老了,将来的事情就全靠你们了.你要好好地帮助他.那孩子一向很看重你的想法.”

要我违背自己的心意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我还是做到了:”是的,皇太后陛下,谨遵教诲.”

“这就对了.”她的脸上换上了欣慰的表情,”还有一件事,你们都不知道,玛丽那孩子的身体我一直都在用水晶棺材留在偏殿,明天就要交给他们星球的人带回去.你再去看她一眼吧,就算是为她送行吧.快一点,莱欧特在等你.”

这个消息显然是大大得出乎我的意料.行动比语言更好的符合我的心情,我几乎是立刻向偏殿跑去.

那个偏殿是一个比较小的宫殿,隐在一片树林中,平时那里到的人就不多,渐渐荒废了.我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去.大殿里十分昏暗,我一眼就看到了发着光的水晶棺材,还有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莱欧特.

走进了大殿,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最后几步走到棺材前,我几乎是一步步的磨蹭过去的.莱欧特看到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我们两个相视无言.

“好好缓解一下吧.”皇太后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

我又再度看看莱欧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开不了口.我想他也亦然.最后两个人又回到椅子上坐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想我们两个的悲伤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玛丽就像是我的妹妹,而莱欧特则主要是愧疚不已.他做人一向坦坦荡荡,一定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在他的眼里,玛丽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皇太后说的只对了一半,那就是我虽然难过,可是决不会为了别人而为难自己,但是内疚一定会把他慢慢压垮.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打定主意开了口:

“别再干坐了.我们再看看玛丽吧.明天,”我强作欢颜,”明天就看不成了.”

他点点头.我们一起走到棺材前.一起慢慢的揭开了棺材的盖子.

玛丽就这样栩栩如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托整形师的福,她被压烂的身子一点也看不出,被精心裁剪的衣服掩盖得很好.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带着微笑,似乎是在作着好梦,让人不忍心打搅她.环绕在她的周围是很多很多的鲜花,都很新鲜.看得出天天更换.

我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的唇上轻轻地触了一下.

空气中流动着甜香,一切恍如梦幻.

我猛的抬起头,站在那里默了一会.然后大踏步地走出了偏殿.

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以此想把刚才从玛丽身上闻到那股奇异的香味去掉.

那是我熟悉的香味,也是我这辈子再也不想闻到的香味.

那是一股甜得让人恶心的味道.

那是我辛辛苦苦用了92种玫瑰,精心调配的香水的浓郁香味.

那是弗利达的味道.

莱欧特小心翼翼地赶上来,”你没有事吧.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