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准备把那位高贵的小姐送上审判台,以我的实力来说,远远不够,恐怕最后只有引火烧身.而且,我也不想宫里再起波澜.这种教训,有一次就够.我知道我很卑鄙,不过这是我这十几年来的一贯行为.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恐怕今生也改不了.
但是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虽然她对玛丽的不利的原因我能大致猜到一些,但是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心急,而且对于她如此草率也不能够理解.完全可以经过周密的安排,假借他人之手,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为什么要自己动手?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吗?
我感到心头的阴影又慢慢聚集起来,玛丽可以另当别论.但是牵扯到皇太后和莱欧特,无论从感情上还是利益上我都不能坐视不管.虽然我对自己最后能做到多少表示怀疑,但是我不会一点事情也不做我还是能肯定的.
于是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陪莱欧特之外多了一件事,就是监视希言的动静.
确实发现很多疑点,比如她最近好像有些慌张,不再有以前那种沉稳的态度了,而且她的身体也似乎不太舒服,平时在花园里多呆一会,脸色就很差.
我把这些事情记下来,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一个人对着本子默默的想着.
想过很多可能,都被我否定了.
她想接近莱欧特是因为她和他有仇?我查了资料,全道罗与弗伦300年内没发生任何冲突,实际上,这个星球成立以来,就没和弗伦有过什么深层次的接触.私仇?也不像.莱欧特平时总是沉静内敛的,也只有有时和我才会比较过分一点.如果不是必要,他甚至都不会驳斥任何人一句话.再说,报仇也不急在一时,她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明白.更不会像她这样,给人留下把柄.
我把这种可能性划掉.
那么就是想当上皇后了?联系到她最近神色慌张,身体不舒服.难道是怀孕?不过若是别人的孩子,她怎么会还有希望?如果是莱欧特的孩子…我的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了.这不可能,我相信他们两人没有这种关系.但是也只有这种可能了.难道莱欧特真的跟她…
还是不可能.他是骨子比较保守的人,有时保守的连我这个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即使一时激动犯下这种事,他决不是不负责的人.希言大可以说出口.我相信莱欧特怎么不愿意也会娶她.
也许他还不知道?
哈,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决不酗酒,不可能作出酒后乱性的事.就算做了,还是上边那句话,希言可以告诉他.
想不通…我的头开始疼起来.我甚至觉得她很有可能是无辜的.有人想嫁祸她,可是这只是推测,我更相信我自己掌握的证据.
看不出动机,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干什么.虽然我在暗处,但是她也同样在暗处.
我知道自己遇到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挑战了.
继续观察10天,除了以上两条,还是没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而且我对她的关注莱欧特似乎有所察觉,虽然他不可能知道我想干什么.我还是决定暂时放弃这项行动.
今天已经是12月2日.距离莱欧特再度出发去服兵役的日子已经只有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他一走,那么只有5个月后我们才能看见他了.而希言是不可能在皇宫里待五个月的.我有种直觉,只要这个月不出什么事.那么希言这件事也许可以像玛丽的事一样,暂时落下帷幕了.
我坐在花园的椅子上,这个椅子被花丛环绕,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这里有一把椅子的.而离这把椅子不到50米处,有一个音乐喷泉,那似乎是希言最喜欢的喷泉.监视她这么多天后,我发现她的空闲时间总在这里打发.
9点整,她又来了,只不过脸色好像更差了.
我拿起报纸微微遮盖住自己,从报纸边上观察着她.
今天她好像拿了一封信在读,即使科技这么发达的今天,邮政还是没有取消.说实话信件比很多号称现代通信都要保险,你打手机可能被人窃听,发邮件能被人截获.而邮件只要你加盖上家族徽章,虽然也不能说是绝对安全,但是保险系数却大很多.我本人也很喜欢收到信的感觉.
读着读着,我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一定是写了什么不让她愉快的事.
突然她一个回转身离开了,与她平时待在喷泉一呆就是一小时的习惯大不相同.确定她不会回来了,我才慢慢地走到喷泉边,将一个将近2米高的塑像的左眼球慢慢的取下来.
我看着装载左眼球里的高效清晰度微型摄像机微微一笑,装了两个月,终于派上用场了.不枉我辛苦一场.
飞快的跑回屋里,我把摄像机连上电脑.2秒后,出现了影像.
信件的大部分内容被她的头挡住看不见.
一边翻阅在网上下载的全道罗语对弗伦语字典,我勉强才对出了”克隆”,”时机”这几个字…
还有一个词是科学术语,不需要翻译,全宇宙通用的.
那是”环氧沙霉素”
是一种很普通的妇科药.他的作用是避孕.即是能有效阻止受精卵在子宫上落床,从而防止怀孕.发明者是全道罗星的一位科学家明斯克.斯特吉拉.
我久久地盯着这个词.
该行动了.我对自己默念着.
我想莱欧特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突然要搬到离他很近的塔斯基宫来住.因为我是素来不喜欢那种富丽堂皇的装修的.而且由于是刚刚建好的新王宫,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因为做恶梦的缘故,素来不敢一个人住.
“因为我想你啊.不行吗?”我笑着说.
他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他根本不信.
“怎么这样?”我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起来,”我担心你,所以想每天看你入睡后才能安心睡着.你看,从这个房间正好能看到你熄灯没有.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他当然马上就同意了.
于是我悄悄地住进了塔斯基宫正对着莱欧特窗户的那间屋子.
我还是每天晚上12点准时熄灯.然后拿着远红外望远镜一直看到早上6点---他起床的时间.白天我则在房间里呼呼大睡,以攒足精神来熬夜.
昼夜颠倒真让我受不了,好几次我都倚在窗边一觉睡过去,幸好后来没出什么事.
不过这种日子没有维持多久,我也知道不会维持很久.
又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的头越来越昏,眼看就要睡过去了.忽然亮起了一屋子的红灯.那是我放置在莱欧特房间外的红外线报警器被触动了.我精神大振.
从抽屉里摸出一个东西装在口袋里.我带着红外夜视眼镜,向莱欧特的房间摸去.
终于看见人影了.
我直起了腰,清了清喉咙,朗声说道:”今晚天气不错,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希言小姐你也睡不着阿?”
她显然吓了一跳,月色中她的脸慢慢显露出来,虽然她要干的是一件很卑鄙的事,虽然她现在很狼狈,但是我还是要说,她很美很美.刚开始是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后是惊恐,然后是思考,然后是愤怒,最后则升华成一种不可侵犯的表情.饶是我活了37年,阅人无数,但是7,8秒内能把这一套完整表情都做下来的人还真不多.我很有兴味地看着她.
她镇定下来,冷冷的对我说道:”我还以为是鬼呢.”平时的风度似乎全没了.
“我不是鬼,”我浮起一个暧昧的笑容,”只有鬼才会在三更半夜爬人的窗户.”
“你说什么?!”她似乎很气愤的说,可是我也看出了她的慌乱.
“那么小姐你在干什么呢?”
“我,我只是睡不着,出来逛逛罢了.”
“恩?那么我把卫队找来,护送小姐回去吧.天太晚了,一个人可能有危险,就像,”我笑了,虽然同时心中隐隐作痛.”就像一个月前那个惨死的玛丽薇纱小姐一样.”
我看到她的脸色吓得苍白,好一会不出声了.然后走到我身边,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出我是不得已.”
“那是自然.”我不动声色的说.”小姐要不要去我的屋坐坐,夜深风凉.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弗伦未来的继承人就不好了.”
她倒退两步,用那双大眼睛瞪着我.我没有理会,只作了请的手势,就先回屋了.
1分钟后,她也跟进来,很害怕,可是还不失冷静.她从口袋里拿出根烟来-----她居然是吸烟的!,点燃了放在嘴里,期间手颤动不止.但是最终把烟点着了.吐出一口烟圈后,她转向我,恶意的说:”你想干什么?”
我本来想劝说她的,但是直觉告诉我没有用.要作出最终决定很困难.可我还是下了决心.
我盯着她:”是你杀了玛丽?”
“是,是我.”她取下香烟,吐了个烟圈.”那个小女孩太挡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香水,玛丽身上有着你才有的香水.”
“就凭这?”她不屑地说.
“还有很多很多证据,最直接的就是---你刚才向我承认了.”
她突然掐灭香烟,扔在地上.我看得出来她很恼火:”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在想,你是怎么得到莱欧特的dna 的,是通过头发?还是血液什么的?”我出神的望着她.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她忽然笑了,非常的纯洁,”看来你也一定知道我把他的头发里的DNA提取出来进行克隆,然后用最精细的技术诱导使其发育成精子.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排卵期,每天都给自己进行人工受精.确实有几种成功的,但是我发现不行,
光有孩子不行,我还必须有一个事实,一个已经让他认为我们有肌肤之亲的事实.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很久,包括用金钱和行动收买人心,即使将来他赖帐,我也能凭借自己的风评,让别人对这件事信以为真.那时他就不可能不立我为后.”
“那么环氧沙霉素是用来…”
“是的,我那几次受精成功,但是没找到机会在他身边.如果推算出怀孕日期,那我就惨了.所以只好用避孕药.今天是最好的时机.我已经在屋里放了安眠剂,他明天早上7点以前醒不来.我只要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多么简单!”
“可是你将来是不可能幸福的.”我平静的说.
“幸福?”她爆发出一阵大笑,”幸福?我只知道不受人欺负就是幸福!有权有势就是幸福!我不是全道罗国王那个王八蛋的女儿,我只是他的继女,你知道我这些年受的什么折磨吗?!那个老色鬼!那个性变态!”她的眼睛发红了,歇斯底里地冲我吼叫,”算了,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次不成功,意味着我一辈子别想逃出他的魔掌!我受够了!!!”
突然她又轻蔑一笑:”跟你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我能明白.”这是我的声音吗?怎么…我感到有液体从眼中流出来,难道是…眼泪?
“哼,才听了这点你就哭了?”她又是轻蔑的一笑.”既然你也知道了,那么就帮助我吧.事情之后,我会对你很好的.”
“是.”为什么…
“怎么不向我表示一下你的忠诚吗?我可是你未来的皇后大人啊.老师.”她颇具有讽刺意味地叫我.
我顺从地跪下来,把嘴唇贴在她的手上.我感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力气似乎是在一点点失去,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可是…
我猛的抬起头,与她那双眼睛的视线碰在一起!!!
似乎不用思索的,我取出那件东西,想也不想向她连发四枪.
两枪打偏了,射出了窗外,我能看见红色的激光柱慢慢消失,而那两枪,则正中目标.
她脸上带着惊愕的表情,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把和我一样的激光枪,身体重重地向后跌倒.
扑通一声,她倒在地上.血从她张开的口里流出来.
我知道,是刚才的直觉救了我的命.
对于她的死,我并不感到悲伤.只是眼泪一时停不下来.
我缓缓地看着她,即使死亡,她也是那么美.我慢慢举起枪,冲着她的腹部,又开了一枪.
眼泪止住了.我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接下来是善后的事情了.我费劲地把她的尸体拖到树林里丢掉.尽量伪装成是遇到强盗身亡的样子.我把她身上的没用完的安眠剂取出来和她的首饰拿出来丢到离这不远的一个湖里.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清洗了血迹,为了保险我将所有粘了血迹的东西都丢到壁炉里烧掉,包括我身上的这身衣服.然后我突然想起,也许她身上还带着环氧沙霉素.于是我又返回去,还好没人发现尸体,我在她身上摸索,果然找到了一个小瓶.看也没看,我将瓶盖拧开,将液体缓缓地倾倒在湖里,然后将瓶也扔在湖里.
做完这一切,我简直是累得不行,关上门,倒在床上就睡起来.
如果你第一次杀了一个人,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反正不会像我一样,睡的很香甜,一个梦也没有做.
所以,当后来我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命运已经在十几年前被指定了.
我睡得很沉,沉的都没有发现一队士兵在塔斯基宫里急匆匆的穿行.
直到门被踢得彭彭作响,我才从床上直起身子.
一睁开眼,我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昨晚回来太累了,没有仔细看,所以睡在别的房间了.我的心一沉,这不是什么证据,可是如果日后出了什么差池,那么我就很难解释清楚.
敲门声越来越响了.难道说他们已经发现了希言的尸体并且怀疑到我?
不可能这么快吧?
可是…如果没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急地敲我的门?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没有开门,只是把衣服穿好.然后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等他们进来.
不出所料,一会响起了指纹核对成功时的电脑发出的兹拉的声音,门一下被推开了.
没想到站在第一个的竟是莱欧特.在他身后跟着一小队士兵.
更没想到的是,他一看见我,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搂住.好像在我的耳边说了什么,我没听到,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的事没被人发现.
我放心了,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了,为什么要老和我的门过不去阿?”同时轻推他意识他起来,门口就是士兵,他这样太难看了.
他反而把我搂得更紧.
我觉得不对劲:”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还能看得出来焦急不安的神色留下的痕迹:”老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睡觉?干吗不回你的房间?我找了你一个早上,都找不到,都快把我…”他还算是知趣,看了看门口的人,把后半截话咽下去了.
我故意笑着说:”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他站起来,刚才的软弱似乎一扫而空,”宫里又死了四名少女.”
“五个?”我有些吃惊,然后随即陷入了沉思.
“是的,五个.”他点点头.
我跟着他快步地走出塔斯基宫,他坚持不让我去看现场,并且命令刚才那一小队卫兵保护我.
“怎么了,信不过你老师吗?”
“老师,请原谅.”他背对着我,轻声说着,”我再也不想任何人出事了.”
恩?什么时候我也成了可能出事的高危人群?我感到好笑.可是又不能不顺着他的意思.只好返回了我的房间.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他吧.
老实说,刚听到死的是四五个人的消息的我很吃惊,因为我没想到那个卫队长报复心居然如此之强盛.会在一确定就立刻动手,杀了那四个人给他的女朋友报仇.我从网上看到,那四个人不像是希言那样两枪被打死,而是遍体鳞伤,显然死前受过拷打,明显是卫队长为了确定我的电邮,在杀死她们前还是通过她们的口亲自确认了这件事.
不错是我把关键的证据通过匿名电子邮件发给他.那时我在侦察时发现那四个人实际是希言的手下和好友后,那天我在花园看到的争执事件也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目的是为了树立希言的形象,以此指望能够传到皇太后和莱欧特耳朵里.我也早就想到,希言实际没有星系的支持,所以只能自己下手杀掉玛丽.可是一个人实在不保险.尤其是那块石头就不是一个人能够推得动.我还发现,其中那个看似被欺负的女孩也是弗伦大学的生物系的学生,那么那封信很可能就是她写给希言的了.
整个计划很幼稚,是不是?可是有时候往往是这种事能够改变历史.比如在战场上一匹战马的马蹄失去一个钉子就能让一个英国国王失去的他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