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或站或坐的犯人们都渐渐安静了下来,突然,有人吹了一个响哨,似乎很赞同撒丁的提议。
巴帝斯特却一副上战场的表情,倒异常从容了,他在修恩的身后孩子气的拉了拉修恩的衣角。修恩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头很明显的转动了几下,意思是--不。
这个连贯又细微的动作,还是引起了在座的一些敏感人士的注意。
例如宁零和谢尔盖。
谢尔盖先发制人:"你们一共带了多少人来?"目光凌厉得像一张网,捕捉哪怕只有那么一丝的闪烁,那么就会立刻爬到猎物身边,注射致命的毒液。
修恩很机警,一下子遮住不善应对谢尔盖这样眼神的巴帝斯特,面无表情道:"连我一共三个人,谢尔盖先生。"让人抓不出破绽。
"噢?"谢尔盖邪气的弯起唇角,然后又说:"维卡,你到他小屋里去问个清楚。"
"是,先生。"
傻子才没看见修恩偷瞥维卡的那一眼,这人惯用的手段吧,宁零心想。另外一边,维卡的头沉沉的低着,看不到表情,但心里应该不好受。
"修恩先生,跟我来吧。"维卡到他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行,不能带走修恩!"
虽然修恩听到谢尔盖的话后丝毫没有移动身体,但是巴帝斯特头一回那样‘勇猛'的冲的了他的前面。
"既是他在你也活不长!"撒丁带着半威胁的语气,手中依然还拿着被剪掉的银色发丝。
不,巴帝斯特并不是为了要保住自己的命那么简单,如果是那样,他没有必要冲到修恩的前面,这两个之间一定有更深的牵畔,维卡心底里有些羡慕。
"总之不能带走修恩。"巴帝斯特阻止想要说话的修恩,接着说道:"谢尔盖,如果我不能万好无损的离开这里,我叔叔也不会放过你。"
"巴帝斯特,你只有用这些无聊威胁跟我玩儿吗?"谢尔盖对巴帝斯特一直视自己劲敌而不屑。
倒是撒丁有些兴奋了:"安德里亚,他的叔叔就是那只吸血鬼吗?我记得他还给我过糖吃。"
全场的人在听到‘吸血鬼'这三个字之后几乎都倒吸了一口气,毕竟那是脱离了人类的范围的生物,大家都屏着呼吸接着听下去。
‘吸血鬼',维卡和修恩那样超常的能力,宁零的脑中迅速闪过这几个关联点,不会吧,难道这只‘狐狸'是德库拉的侄子,那个温柔的叫他尤里的男人,可笑。
"你的叔叔九年前就恶意退出了组织,我想他不会帮你这个忤逆的侄子吧?"
"我加入组织的时候叔叔并没有反对!"
"安德里亚,在这里说这些不太好吧。"撒丁拉了拉谢尔盖的大衣,毕竟这里还有这么多犯人,而他们却在这里讨论机密组织,就如同闲谈。
谢尔盖笑着摆了摆手,接着说:"可我记得你并不是德库拉近亲血统。"言下之意是讽刺他并不是吸血鬼的血统。
"如果我说我是呢?"巴帝斯特露出了上岛之后最嚣张的一次笑容,在他张大嘴里,所有人都看到两颗尖利的犬牙。
一直处于神经紧张的宁零,在听到‘德库拉'三个字的那一刻忽然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坐到木凳上,"巴帝斯特,呵。"宁零单手直着脸笑着,看来要离开这里,‘帮助'巴帝斯特是第一步了。
"宁?"伊万悄悄移过去,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你想不起来我爸是怎么带你逃出监狱的也无所谓了,我现在有更好的办法。"
"你想怎么做?"
"不如我们让‘火'烧得更旺一点儿?"
伊万皱眉回了一句:"噢?"却又立刻会意的点头笑道:"噢~"
"5269!S876不许私下交谈!"狱警阻止了两人原本就已经结束的谈话。
狱警的这一声怒斥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到他们身上。
谢尔盖的目光也淡淡的飘了过来,宁零胸口一紧,有种小时候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错觉,眼里充满警惕的看着那道视线。
一旁的伊万倒是一直那样,不羁得随意,看不出他的真正想法。但宁零意识到不好,自己的眼神肯定泄露了什么,谢尔盖那样敏锐的‘鼻子'不可能闻不到什么。
正当谢尔盖即将转身往这边来的一刹那,宁零身旁那个满身血污又瞎又哑的人,迅速将他们两人的晚快速的推到自己面前,那样看起来他们似乎是为了争肉而有争吵。
"你们还真是悠闲。"谢尔盖看着这两个大男人,为了几块儿肉和一个残障人士起了冲突,并且在这样的情况下,竟有种想笑的感觉。
"把犯人们带下去吧。"谢尔盖下了命令。
所有人的犯人依次排队,等待狱警为‘黄蜂'输入新的编码。就在所有人离开这里的时候,巴帝斯特看到了一个暗号,一个只有他知道的暗号,有人用口形告诉了他那个暗号。
SAINT--圣者。
三十六 迷失
"换回来吧。"
宁零甩开那只手,问道:"什么换回来?"
"你真要跟那又瞎又哑的人住一间牢房?太没乐趣了......"伊万说得很大声,像是故意说给那人听的,或者直接把他当成了聋子。
"确实无趣,不如你替我受吧?"
"......"
伊万被宁零堵得一时不知道如何还他,队伍这时候正好停下来,因为必须要经过狱警输入‘黄蜂'的密码后,才能进入赫德斯,然后将‘黄蜂'取下来交给狱警。宁零交换了‘黄蜂'比伊万先一步进去了,伊万欲言又止的想去勾他的肩膀,却被那个瞎子挡了个正着。
"你小子又装瞎又装哑挺难的吧。"伊万说着还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哑巴只能张着嘴,发出一声沙哑的:"啊......"
"装可怜?"伊万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哑巴应声倒地,可惜他是个瞎子,否则此刻一定以非常怜人的眼神望着伊万,也许会激起一些变态的保护心理也说不定。
"S876这里不是广场。"虽然这一脚很出气,但是伊万却立刻受的了狱警的警告--重重的一鞭。
但伊万迅速的跳开了,并且看到走在前面的宁零正往这边看,不过并没有回来帮忙,而是让狱警把那个瞎子带是了二楼,然后扔进了牢房里。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做?"宁零从他进牢房开始,就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啊......"
"呵呵,还打算跟我装下去吗?"
"......"这下那个哑巴连嘴巴都懒得张了,只是窝到墙角一句话也不说。
"刚才我夹到你碗里的肉你都没怎么吃,怎么会忽然抢我们的肉,换句话说,你就是在有意识的替我们遮掩,说吧,是为什么?"
"呵呵呵呵。"不是宁零的笑声,而是那个‘哑巴',声音很爽朗,还略带些痞气,但不可否认的是,甚至是很好听的声音。
宁零露出早就在我意料之中的表情时,‘哑巴'却动手拆起自己头上的绷带来,这让宁零有些大出望外,没想到他除了哑巴是装的,连眼疾也是装的。
一双多么漂亮的绿色眼珠啊,像透明的玻璃球,遮起来确实可惜了。不过他脸上除了血迹似乎还有些污垢,好像沾在上面很久了,连入狱时的冲洗也没能冲洗干净似的。
"为什么替我们掩饰?"明明是宁零在‘审问'他,但宁零却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那个人笑了,可能是笑了,就像是幻觉一样的存在的人。
他拧开水龙头,用水使劲冲洗脸上的污垢,原本黑色的发丝被水冲洗之后竟变得有些褐色,或者说那原本就是他自己的颜色。
他抬起头,左边脸上是花纹繁复的黑色图腾纹身,占据了整个左脸,看起来有点狰狞。
"你帮我们,也就是和谢尔盖作对,你是巴帝斯特的人。"宁零尽快收拾脸上的表情,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惊讶和不安。
他笑了,他再一次的笑了,宁零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握在他的手心,他一捏,自己就会立刻毙命。
"我既不帮巴帝斯特,也不帮谢尔盖,我只是负责协助巴帝斯特一些事情,仅此。"
宁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德库拉先生......派你来的?"难保刚才他掩护他们那一幕不是谢尔盖安排的。
"德库拉是谁?"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谎。这怎么回事,宁零都懵了,他既然协助巴帝斯特,为什么会不知道德库拉呢。
"那么请你协助巴帝斯特的是?"一般人对这种问题都应该会避忌吧,宁零心怀着问不出结果的想法而提问。
"政府。"宁零刚一问完他就立刻回答,好像即便是宁零不问,他也迫不及待要说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宁零感觉自己脸上有点皮笑肉不笑。
他摸着自己脸上的纹身,表情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的说:"他们只说我是食人族。"
宁零感觉自己胸内的那个热忽忽的小家伙,正激烈的运动着,"咚咚,咚咚"的,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害怕那个声音传出去。忽然想些到赫德斯以来为了续命而吃下的那些东西,又觉得喉咙一阵难受,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想吐。
"那为什么刚才我夹肉给你的时候,你似乎不太喜欢吃,你是故意的!"
"因为吃腻了。"
宁零那对漂亮而秀气的眉毛已经紧紧的靠在了一起,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那人像是在欣赏电影一样,一直盯着宁零看个不停,有时候甚至还学习他脸上的表情。
既然吸血鬼德库拉也从来没有给过他这种恐惧感,好像全身都布满了心脏,每个细胞都想尖叫的感觉,越来越近,越来越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个男人没有在意宁零的内心活动,当然也不可能在意。
他收腿就那样坐到地上,闲谈似的问:"我要协助巴帝斯特,你帮谁?"
宁零勉强露了个笑容,扯着嘴角说:"我是这里的犯人,你也是。"
他撅起嘴摸着下巴,摆出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说:"现在是而已。"那个动作很眼熟,好像是厨师长爱做的动作。
这个人太怪异了,说他纯洁,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又像个初生婴儿一样,对什么都好奇,任何事物都想模仿吸收。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侧脸问他,由于是左边对着宁零,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他那奇怪的图腾纹身,或者说只能看到那个。
宁零有些不想回答他,因为在赫德斯,所有都只会叫他"5269",当然除了伊万以外。宁零已经把他当朋友看待了,或者超过了朋友。他不想把名字告诉另一个人,就好像原本只属于一小撮人的美好东西,要多一个人来分享。
"这个不好看吗?"他看着宁零望着他的左脸发呆,用手将左脸捂起来,正过脸来让宁零看。
宁零有怔了一下,回答他:"啊......不。"
是张好看的脸,如果没有那纹身的话,但如果没有了那奇怪的图腾,似乎就不像他。
"你到底叫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宁......零。"是不太情愿。
他看宁零终于说出了名字,清清嗓子,然后说道:"我叫圣。"他呵呵的张开嘴,声音低沉并且干净,牙齿整齐而且洁白,颈上的喉结随着他说话而上下牵动,这是一个食人族应该有的一切吗?让人越来越费解了。
原来他问宁零名字的原因,只是想要向宁零介绍自己的名字而已。
三十七 唇温
但是渐渐的宁零就发现,这个人除了是食人族以外,没有什么奇怪另人觉得讨厌或者变态的事情。他和伊万一样,甚至会为吃到眼珠而抱怨。
圣的脾气像个孩子,需要别人照顾他的感受,但他几乎丝毫体会不到别人的感受。宁零也有些明白,为什么政府只是让他在巴帝斯特需要帮忙的时候帮助他就可以了,而不是在一旁出谋划策,因为他确实不合适。
还有一个很头疼的事就是--撒丁非常喜欢他,原因是他脸上的纹身非常酷。
"那个军医今天又会来找我吧?"圣的适应力很强,已经习惯有眼珠的肉汤了,毕竟是食人族出身。
宁零拨着手里的汤匙,那边谢尔盖的眼神像一道芒刺在背,让人感觉很不爽,他应付时的回了一句:"恩,恩,可能吧。"
哎,这样也好,亲切撒丁就等于亲近谢尔盖,又多了一丝机会。
早饭之后,是‘广场'之行。
宁零现在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争斗,一般都躲在广场旁边的一块黑石后,拿出一支巴帝斯特为了贿赂犯人们所散发的香烟。就那样靠在石头上,望着铁网外的大海,和不断撞死在电网外的海鸟。
这个时候是他一天之中最宁静的时候。青烟绕过他的指间,从唇边轻轻吐出来,他的脸在青烟之中迷离了,还有他的意识。
海浪的声音"唏唏唰唰"的打在礁石上,天蓝得好像没了底,宁零靠着那块大石,手弓起来放在耳边,听海风"呼呼"的声音。一阵海风吹过来,将他额前的刘海吹散,宁零眼里一热,闭起眼来狠狠吸了一口烟,他想起了父亲。
突然,一张柔软的嘴唇贴了过来,还有一阵属于某个人的味道,每个人身上所特有的那种味道,宁零没有睁开眼,因为那阵味道让他感到很安定。
宁零主动张开嘴,青烟从他嘴里溜出来,他呼了一口气,将烟全部吐了出去。
那个人趁机将舌头滑了进来,熟练的绞缠着他的舌尖,大口大口的吸舔着他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宁零感觉好像是梦,好像是宁易回来了。
"唔......父亲。"他竟然搂住了那个男人,如痴如醉的叫了一声。
但那个声音并不像他那样痴迷,"5269。"嘲笑似的口吻。
宁零蓦然睁开双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刚才跟他唇齿交融的是谢尔盖!
"你......"宁零惊得说不话来。
谢尔盖也依偎着石头靠过来,"我累了。"
他有病,宁零心里的第一个想法。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狱长吗?为什么向一个犯人说他累了。宁零完全不能猜透他的想法,例如他和撒丁的关系,能和自己妻子的情人相处得如此愉快的,恐怕世界上只有他谢尔盖了。
撒丁那看上去希奇古怪的想法,其实完全比不上谢尔盖做的这些没来由的事,让人费解。
虽然圣的实力还不清楚,但不管怎么样,照目前看来,实力最强的,还是谢尔盖。所以必须还是要应付他。
谢尔盖见宁零不说话,站起来把军服脱下来拿在手里,重新坐下来时,竟然完全贴在了宁零身旁,还将头肆无忌惮的放到了宁零的肩膀上,谢尔盖要高出许多,想要将头以舒服的姿势放到宁零的肩上,要坐下去许多,穿着军靴的一双修长的腿比宁零长出了许多。
谢尔盖的头完全的贴合着他颈部的曲线,甚至有些发丝垂落到了宁零的手心,金色的发丝。随之带来的还有很多东西,他发间的气息、身上淡淡的气息和致命的温柔感,宁零身体僵在那里不能动了,嘴里却依然挑侃的说:"狱长大人告诉我这个,是准备拿我做今天的午餐吗?"
*写这里的时候我脸上居然一烫,好像脸红了,ORZ,我可能太代入了......
谢尔盖想起小时候,他最爱这样靠着父亲的肩头,而父亲总爱这样靠在母亲的肩头。这是令他很讨厌的一个地方,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父亲,像个孩子一样躺在母亲的怀里,他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力量,但他嫉妒。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谢尔盖的声音轻轻的,不像平时那样有压迫感,让人错觉他就要睡着了。
天天在这里吃着人肉,过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日子,会有好闻的味道,你耍我吧谢尔盖,你要玩,我就陪你,宁零在心里念着,却没有说出来。然后将头靠到石头上,享受今天最后一点儿的自由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