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易言爱————祁莫

”废话少说，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和你们达成协议，”待他们安静下来，我神色严谨地开口，”恰克斯可以少拿些利润，这母庸质疑，但必须完全全力配合我们阻击齐尔沃卡的西方出口量，不管是酒，烟草，军火或者是赌博公司，必须令到他们无力反弹，更没有可能来掐断我们的出口线或做出任何报复性质的举动”

语毕，路已不卑不亢地把我的意思转达给日本人，相比起我显而易见的冷酷，路已更善于掩藏，甚至有时候会给人一种娇弱不堪的错觉．
如果有一天路已与恰克斯为敌还真是令人头疼．
等日本人说完，路已面色柔和地看向我：”他们说，想要垄断齐尔沃卡的后路并不简单，他们想要百分之八十的好处．”
闻言感到愤怒，很想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你们怎么不他妈去抢？我竭力稳住情绪微笑开口：”齐尔沃卡虽说是老资格的家族，但相比其他四大家族他们无疑是最弱的，切断他们的后路看起来听起来也许是有些困难和费力，但也不是天方夜潭，你们想要得到相应的回报，我完全同意也完全理解，但我个人认为相比起眼前微小的薄利，与四大家族建立友好关系才是根深蒂固的利益做法．”

路已赞赏地看了我眼，转而对付日本人．
”他们表示，如果帮助恰克斯单方面扩大势力的话他们将来也会遭到不少麻烦，其他三大家族也会对他们虎视耽耽，他们同样地处不利”
沉着地笑笑，我平和地说道：”这点请放心，对于帮助过我们并与我们友好互助的朋友，恰克斯向来会特别照顾，你们的利益也就是我们的利益，你们的敌人更是我们的敌人，我希望你们能放下戒心诚恳地与我们合作，毕竟恰克斯的实力几百年来大家都有目共睹，诚信和恩怨分明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唯一动力，我们从不轻易去打破这层禁忌，当然如果对方背叛了我们，”我微笑停顿，刻意阴狠地打量他们”恰克斯也是会不折手段地置对方于死敌．”

几个日本人闻言神色严峻地互相交谈起来，我无动于衷地喝茶，感觉到路已观察我的眼神，不动声色．
最后我终于听到了一句关键性地ＯＫ，如释重负地偷偷松了口气．对付日本人还真不是我的强项．
与日本人谈好价钱，已是夜里，待他们全走光我疲惫不堪地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顽童一般地露出本来的神态，终于卸下一身伪装．

我庸懒地伸伸懒腰，与夺门而进的路已四目相对．
”我忘了拿打火机．”路已沉着地指指桌子．我顺手抄起他的名牌打火机丢给他，路已愣了一下，接下．
”还是用这个牌子？”我无聊地没话找话．
路已微笑：”没办法，习惯了．有些东西失去了才知道重要．”
我低头暗笑，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打火机点燃香烟，穿上外套：”走吧．”
路已顺从地点点头．他走在我左边，既熟悉又陌生，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调皮地在我的感官器官周围来回跳跃，让人无法忽略．
沉默了一段时间路已看向我：”用我的车吧，你喝了不少酒．”
我不逞强地点点头，上了他的车．靠在座椅上头痛地闭上眼睛，不管路已关心的眼神，我只想睡觉．
”在美国，还好么？”路已脱口问道．
睁开眼，我嘲讽地看着他：”很好．”
他不再说话，专心地开车．彼时想起小时候父亲在世时开车时坚毅而认真的侧脸，内心黯然．
”跟我回去吧，坤坤．”就在快睡着的同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愣了一会儿，我不确定地问他：”你刚刚说什么？回去？”
路已没有看我，面向前方，清楚的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去，好么？”
我撑起垮下的身子，警觉地看他：”别开玩笑了，你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因为恰克斯还是因为银？”路已面色阴狠地直视我．
”因为我自己．”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路已，我根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去．回去？回哪去？对我来说回去毫无意义．”
路已闻言神色转向柔和：”回我们的家，坤坤，原谅我好么？”
我低笑地用手当枕头靠在座位上：”家？路已，别他妈恶心我了，你怎么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我？”
”你还爱我对么？”把车停在路边，路已不放过地贴向我的脸，偏执地问道．
我烦躁地躲开：”你怎么了？我对你早就没什么感情了，你不会不清楚，更何况没有我你不是活得更好？”
路已紧张而疯狂地一把抱紧我，争脱不开，我有些惊讶他的力道之大．
”坤坤，你不懂，不会明白．你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我有多痛苦，我不断地反思不断地悔恨，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对我是这样重要，我们血脉相连，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知道因为恨我不愿意见到我所以你才会离开逃走．我找你，疯狂地找，当我知道你被人卖到美国，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么？我害怕，害怕得要死了，你是这样脆弱怎么撑得过去？为了找你，我关掉了医院，投身黑帮，我知道警察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这个现实混乱的地下世界．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你竟在恰克斯，更加不知道你遭遇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不知道你原来还有未婚妻，不知道你为了她的死干掉了斯塔里，不知道你已经变得这样强大这样孤单．坤坤，原谅我，跟我回去好么？”路已的声音带有些许埂咽，我闻到他洗发水的清香．

我冷静地推开他，苦涩地开口：”路已，没用的，我不会跟你回去，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从离开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已经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了，我清楚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去死，也知道我的存在对于恰克斯的意义．可是，路已，我不会回去，就算要死，我也不愿意回去死．说实话，我不在意死亡，甚至有时候还有些窃喜，活着太累，有时候甚至比死亡更糟糕，也许哪天别人不杀死我，我倒会自己自杀看看．”讲完最后一句，在路已震惊的目光下我病态地微笑．

看着后视镜里苍白的面色，发现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真伪难辩的地步了，看来取得路已的信任并不怎么困难．
眼角偷偷渗透隐忍的疲惫，终于我打了个哈欠，开门离开．
十 背叛
半躺在办公椅上，神情有些倦怠，窗外的落叶犀犀梭梭地飘落，连看一眼都来不及．房间里到处都是烟味，喉咙难受地咳嗽，熄掉烟头．
我目不转睛地审视着路已这十年来的动向和发展，有些吃惊他的成功和他的狠毒，实在无法和那个连看我一眼都会忍不住悲痛的男人联系在一块．看来他的演技不比我差．

要想搞垮路已很艰难，从他这几年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不相信任何人，凡事都留一手，总是要到紧要关头才会把真实意思告诉替他办事的人，所以就算派再多的卧底，警察还是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沉思间内线电话响起，是小虫．
”坤哥，预约心理医生的时间到了．”
站起身，对着镜子故意弄乱发丝，使自己看起来憔悴不堪．为了防范路已的戒心，再三决定牺牲掉大好的时光去应付烦人的心理医生，搭电梯下降的时候表情僵硬，像病人一般愁眉不展，突然觉得不去拍戏真是可惜了我精湛的演技．

踏进明亮的房间，我有些不舒服的眯眯眼睛，示意她太亮了．
拉上窗帘，她低下头核实我的资料：”路坤，中国人？”
我注意到她说中文．”对．”
”很高兴遇到你，我也是中国人．”她心无设防地对我微笑．
我神经质的脸上勉强露出些许微笑：”是啊，很高兴遇到你．”
”我叫齐孜悦．是你的心理医生，可以帮助你什么么？”齐孜悦满脸真诚地看着我说．我反而有些不适应这张没有伪装,纯粹的脸．
神色难受地仰头直视天花板，我熟练地说道：”我每天晚上无法入睡，我尝试过许多办法，吃药磕药数羊，还是没有办法睡着．只要一闭起眼睛就会看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影在我面前晃，一个接着一个，我很害怕，所以我都不敢闭上眼睛，每天只有喝得烂醉才能稍稍休息一会儿．医生，我该怎么办？”语毕,我痛苦地闭上眼身子不停的抽蓄．

齐孜悦耐心地把她的手放在我冰冷的手上，鼓励我说下去．
”那些人都很熟悉，可我从来就不认识他们，我只是杀了他们．”我明显感觉到齐孜悦僵了一下，睁开眼疑惑迷惘地看着她，”你会不再接受替我治疗么？”

缓和神色，齐孜悦释然地摇摇头：”不会，不论你做过什么，在我面前你只是我的病人．除了医治你，我什么都不会做．”
感激地朝她笑笑，闭上眼我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但以前我从不在乎什么因果报应，因为我不相信，但是近来却不得不信，原来报应已经来了．”

说完我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满意地看到她脸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出现幻觉的？”齐孜悦尴尬地撇开眼，问道．
”一个月前．”我乖乖作答．
”除了这次还看过其他医生么？”
”没有．”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替我开药，”回去一日三顿，不要忘记．睡前可以听一些轻音乐或者看一本喜剧小说．可以帮助你集中精神在其他事物上，别忘记后天来复诊，把做过的梦记下来．还有就是，”齐孜悦对着我柔和微笑，”祝你有个好梦．”

接过诊断书，我有些不自然地微笑：”谢谢．”
走出楼面，拐进小巷，果断嫌恶地把药物一把扔进垃圾筒里．点烟，思量许久，决定回去补眠．
照例打电话给银汇报工作：”搞定了,一切顺利.现在？现在当然回去睡觉．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过来？老板，我是替你卖命不是替你送命，昨晚为了今天我一晚上没睡．什么？到你这睡？你他妈够狠．”挂掉电话，我隐隐微笑，离开小巷，打车去别墅．
　顶着两个超级大的熊猫眼，我有气无力地来到银的别墅，在走廊上意外地发现被三个男人压倒身下的沈之林，惊愕地抬头看见银一脸轻松地看着这场不伦的混战，无可抑制地想吐，我别过眼，深呼吸．

缓过神来，我冷冷地直视高高在上残酷阴冷的银，本能地走上前去把沈之林身上的男人踢走，拉起全身赤裸的沈之林，看到他面脸痛楚苍凉欲绝的脸，一时间我有些无措．站在一边无可避免地看到他满身的性虐伤痕，脱下外套遮住他的身体，咧开嘴对着银讽刺的笑．

”你跟我进来．”说完他转身离开，毫无留恋．
欲走的时候沈之林意外地拉住我，俊秀的脸上布满绝望：”救救我．好不好？”
不露痕迹地摆脱他，我压低嗓音：”你是他的人，我救不了你．放心，他不会让你死的．”
沈之林闻言惨淡地笑：”可却会让我生不如死．”
难得耐心地坐下，我轻声问道：”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他要如此对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清地看我，看了很久，缓缓笑了：”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有的时候我却非常恨你，路坤．”
站起身，面容肃穆地看着他：”恨我？恨我什么？恨我当初骗你还是恨我没有杀掉你？”
沈之林空洞地摇摇头：”你不会懂的，因为你拥有这么多，因为你这么绝情，因为你永远都这么冷酷．有的时候懦弱是一种罪过，所以我变成罪人．无人赦免．”

”你想说什么？”我麻木地问他．
”我什么也不想说，路坤．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沈之林总结性地收住话源，意味深长地不愿不透露半分．
没什么兴趣地点点头，我转身欲离开．
”路坤，”他声音很轻地叫住我，”你恨我么？”
”恨．”没有想我直接告诉他．
他明显地颤了颤，表情凄迷，转而自嘲淡笑．
背对着他，我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那是因为，我在乎过你．”
有些落荒而逃的离开，我不知道他的反映，也不知道他听到后的想法，只是想把压抑积存在心底良久的东西清清楚楚地表达出来．是，我曾今为你心动，为你神伤，为你痛苦，我并不伟大，所以也并不会永远深藏在心里而不给你任何负担，我并不希望在你心里我是不值一提的过客，我要你活着时候都会记得有我路坤这个人，不管以何种方式．

原来对你，我也是这么残冷．
郁闷地打开银卧室的房门，知道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你知道要来了？”银坐在阴影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有点事耽搁了．”我尽量小心翼翼地回答．
”事？什么事？因为沈之林？我好象告诉过你他是我的人，所以你最好别给我多管闲事．”银阴狠地警告．
我走近他，附身凝视他：”别这么过分，银．你也说他是你的人，他有什么事你面子上也不好看．”
”怎么？你又心疼了？”银愤怒地抓紧我的衣领，我被逼跪地直视他．
”行了，我没精神跟你吵．”我神情疲惫地看着他．
或许他感觉到了我明显的体力不支，冷哼了一下，放开我．
在他一味的强调下，我有幸睡在他大少爷镶金镶银的床上，由于过度疲劳我很快便睡着了．银在我睡着之际，来到我的身边，冷淡地看着我．
”路坤，你是我的．不论是路已还是沈之林，谁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你明白么？”
从此，我们交际纠缠，没有尽头．
你明白么？
续第十章
不，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的想法，不明白你的思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你身边，不明白你为什么为了我苦心谋略，只为击溃我坚强的外壳．是什么让你我深深相连？

睁开眼睛我沉默地看着靠在我身边毫无防备安然入睡的银，心底里有一条暖流没有痕迹地流过，是真的么？对你，我可以不加防备么？
没有人能回答我，所以我不明白，依旧不明白．
你是幼狮，成长难免寂寞，只有寂寞才能令你无止尽的强大，你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的感情慰籍，所以的人都会为你去牺牲，或死或消失，这是你的宿命，你要如何改变？或许你期待令你兴奋的爱情，但那绝对不可能长久，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孤立，你大权在握，你操纵别人的生死，同样别人也操纵着你的生死，你深知这一点，所以你宁愿自己亲手毁掉．

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我死去，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那绝对与爱无关，我不想把你我的感情卤莽地归类在爱里，因为爱情里有太多丑陋，我怕承受不起，所以原谅我不会爱你．

第一次看见你就惊觉我们的相似，相信也是因为这点你才会特意留意我，直到后来也从来不会责怪你的狠辣和不折手段，因为我知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更何况是你．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我懦弱无比，无法抵挡你激烈的情欲，所以我一次次地泼你冷水，希望你能清醒，丢掉愚蠢的念头，可你执着得叫我心惊，在同样的灵魂下只能嘲笑你也嘲笑我自己．

今生我真的会不得好死，我是杀人犯，走私犯，贩毒犯，那些罪无可赎的人一直以为说的就是我，我不是没有知觉，我也会痛更会心存不忍和怨恨自己，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我只是痛恨我的命运，平淡的人生向神圣的十字架一般让我触不可及，这一切谁也无法改变，然而我应该怪谁？

谁也带不走我，路已不会沈之林更加不会，我们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谁会为了谁去做毫无意义的牺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路坤何德何能，谁会为我白白牺牲？

所有的痛和爱，总有一天会像烟灰一般轻轻弹开，散落，随风逝去．活着多姿多彩，沐浴人生，所以在此之前，别跟我说爱，好么？
我天天都在说谎，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精心装点的谎言下，甚至有时候自言自语地对自己也说．我骗了路已，我恨他，怎么可能不恨？我不是神甫，无法去赦免他曾今种种，再来我从来就不相信恨与在不在乎有什么关系，我不恨沈之林，因为一开始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背叛我，就像我背叛他一样，理直气壮．还有就是，我也骗了你，撞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耀眼，而是为了让你记住我，让你灿烂盛放的人生里刻印下我谦卑的足迹，我多居心叵测啊，连一向心思慎密的你也被我欺骗了，自私融合在我的血液里，请原谅我，无法摆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