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xy Darkness 下部————超澄月

　　
　　久违一个月的拥抱，使我的心荡漾出涟漪。
　　
　　别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我跟浩飞不就隔了九十个秋天吗？好长啊......
　　
　　真的......太长了......
　　
　　我把手绕过浩飞的背，把他的恤衫抓紧得泛起一道道皱痕。
　　
　　「要是再在下次......」
　　
　　「不会了--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我硬生生地把话插进去，语气坚定地向浩飞承诺。
　　
　　因为，已经没有再离开的必要了......
　　
　　54、
　　
　　就在我珍惜和浩飞互相拥抱的时间时，一个男人在躺开的房门上敲了敲。
　　
　　他扬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第一眼见到他，我还以为自己见到浩飞。但也只限于第一眼，第二眼已能立即分出，这个男人不过是「有点」像浩飞，浩飞本尊比他好看得多。
　　
　　「抱歉打扰你们，但是下次请先关上门。」
　　
　　听到他的话我才注意到，在打量他时还是维持着与浩飞抱拥的暧昧姿势，于是连忙推开浩飞。
　　
　　「你真是挑了一个好时间来。」浩飞不悦地瞪向那个男人，语气已没有刚才只在我面前流露的软弱一面。
　　
　　「所以才说抱歉。」男人走近我们，他的走路姿态很怪，一拐一拐的，就像左脚受了很严重的伤以致无法正常走动。
　　
　　「他叫做文俊轩，是我的舅舅。待会他会把整件事告诉你，有甚么事就叫我，我在房门外待着。」浩飞在我额上亲了一下，我点点头，虽然对文俊轩感到陌生，但是我相信浩飞，他一定是有原因才会不亲自向我说明。
　　
　　浩飞出去后，病房内只剩下我和他的舅舅。
　　
　　在进入正题前的闲谈中，我得知文俊轩跟浩飞的年龄差距竟跟我和叶天翘一样。
　　
　　「我和姊姊相差了十五年，感觉她像我的妈妈多些，跟浩飞反而更像兄弟。」
　　
　　然后他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一切的序幕，都是从浩飞的父母开始。
　　
　　中学毕业后，文思宁（浩飞的母亲）选择到加拿大升学。由于奖学金只足够负担学费，所以她在课馀时间到餐厅当侍应。
　　
　　和他的相遇就像言情小说般，既梦幻又不真实。顾客和服务生，不知是否因在异国遇上相同国籍的同伴，竟因一杯热咖啡的泻出的四目交投，擦出熊熊爱火。两人一见钟情，相识不到一星期到已开始交往。
　　
　　古仁德是一个打算在异地创一番事业的有志青年，可惜时不我与，只是沦为负债叠叠的老板。思宁知道后，不但没有离弃他，反而默默地支持，给予无限的温柔的爱，甚至节衣缩食，把金钱给他重展事业。
　　
　　思宁无私的付出变成他上进的动力，生意开始有起色，渐渐变得有规模，甚至摇身一变，跃进成为贵价的上流品牌。
　　
　　然而，当他的妻子出现时，一切都改变了。
　　
　　思宁不知道古仁德在出国前已经结婚，她感到被欺骗、愤怒，但更多的是伤心和悲哀。她选择了离开，除了因为不愿再受伤害，更重要的原因是明白一个还在发展的企业只需一个性丑闻就能被击下--她痛恨自己即使被玩弄感情还是对那男人死心塌地。
　　
　　回国之后的第二个月，思宁发现自己怀孕了。惊惶失措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怕被发现未完成大学课程还跟有妇之夫搭上而不敢与家人联络，她只好求助于一向感情最好的弟弟文俊轩。
　　
　　文俊轩起初知道姊姊在加拿大发生的事惊讶得不能自已，但听到姊姊说想生下孩子，他想也不想就表示支持了。
　　
　　因为孩子是无罪的啊，谁都没有权利夺去他的生命。
　　
　　八个月之后，浩飞出生了。
　　
　　怀孕期间一直在弟弟家中休养的思宁搬了出去，她不想再依赖别人，没有丈夫，她仍要靠自己把浩飞养大成人。
　　
　　她不敢找全职工作，怕被人发现她的身份，只能选择不用提供太多资料的兼职。可是兼职的薪酬根本不足以应付房租水电以及养育浩飞，她只好每天做三、四份兼职。
　　
　　长期劳逸过度，思宁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终于在浩飞五岁时过世。
　　
　　思宁的家人、亲戚，没有一人愿意抚养浩飞，文俊轩与情人杜夜淇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浩飞的监护人。
　　
　　母亲长期工作、不能陪伴身边，导致浩飞的个性异常孤癖。即使以前曾在思宁工作时帮助照顾浩飞的杜夜淇，也进入不了他的世界。
　　
　　直到浩飞十一岁生日，他俩送了一部电脑给浩飞当礼物时，才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两年后，浩飞搬了出去。
　　
　　他们不知道十三岁的浩飞如何令房东把房间租给他，只知道源源不绝的租金是他靠电脑赚来的。
　　
　　时间飞逝，当文俊轩和杜夜淇以为再也见不到浩飞的时候，十八岁的他回来了。
　　
　　他当成了电脑程序设计师，成为业界有名的青年新星。性格也没有以往的孤癖，虽跟平易近人扯不上关系，但他们三人已能够以一套独特的方式相处。
　　
　　不过他们察觉到，这只是因为浩飞懂得了如何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藏起来。
　　
　　浩飞不时会来探望他们，虽然都是他们说话的多，但是他们已经十分高兴，因为他们早已把他视为亲人。
　　
　　然后，事情开始改变了。
　　
　　文俊轩因工作的需要到美国一趟，没想到遇上同样来公干的浩飞，于是把回程日期延迟了一天。
　　
　　怎料更改了乘机日期的航班，发生了严重空难，机上无一人生还。
　　
　　不，其实文俊轩没有登上那架飞机。
　　
　　因为他在前往机场前遇上车祸，被送至医院急救。
　　
　　医生说他的左脚不能再走动，即使完成复健，也绝对不能回复以往的性能。永远不能再跑步，而且不能走超过二十分钟。
　　
　　他请求浩飞修改航空公司的登机机录，装成他在空难中丧生。
　　
　　他不能要求比他年轻十年、前途仍一片光明的杜夜淇照顾他这个废人。
　　
　　他决定在美国隐居。
　　
　　可是他没想过，杜夜淇把自己的「死亡」责任全部推到浩飞身上。
　　
　　要是文俊轩没有见到浩飞，他就不会延迟回国、就不会登上那架飞机、更不会死亡。
　　
　　杜夜淇不愿意再与浩飞见面，情绪愈变愈不稳定。
　　
　　后来，他遇上同样想对付浩飞的女人--古仁德的妻子张俐伶，两人合作着手那场掳走我的计划。得到张俐伶的帮助，杜夜淇希望令浩飞失去最心爱的人的目的轻易达成了。
　　
　　浩飞日夜调查，终于知道是杜夜淇与张俐伶的所作所为，他立即到美国把文俊轩带回来。
　　
　　知道杜夜淇有参与计划，文俊轩立即知道我的位置。作为一个收藏人的地点，必须要隐蔽、甚至隐蔽到没人知道。
　　
　　而他与杜夜淇曾在日和山找到这样的一个地点--桃源村。
　　
　　55、
　　
　　「哈吾--」我疲倦地伸了个懒腰，果然在身体状态不好时不会觉得听故是件好玩的事。
　　
　　「故事太长了吧？对一个病人来说。」文俊轩无奈地笑了笑。
　　
　　「那个女人......为甚么想杀浩飞？」
　　
　　「应该是憎恨情妇的孩子吧，憎恨是一种可怕的负面情绪。」
　　
　　真的吗？我倒觉得悲伤更令人痛苦。
　　
　　不过无论如何，我只知道听到有人想杀浩飞时心脏彷佛停顿了。
　　
　　单是想到从此见不到他，他在世上消失，我就......
　　
　　这次......可能真的会在脉搏割下去吧......
　　
　　但是我不会让这个情况发生，绝对不会。
　　
　　我会保护浩飞，拼死都会保护他。
　　
　　由我来守护，直到永远......
　　
　　「因为我的错才导致你这样......真的非常对不起。」文俊轩站起来向我行了一个鞠躬礼。
　　
　　「......你和小淇，都很傻。」
　　
　　文俊轩首先的反应是愕然，后来却笑了起来。
　　
　　「啊......你说得对，我们真的是，一对笨蛋情侣。」
　　
　　「他在哪里？」
　　
　　「庭园，那个傻孩子想来探望你却又不敢面对你，几天都躲在那里。」
　　
　　来到庭园，杜夜淇果然在树下的木椅上坐着。
　　
　　今天他没有穿裙子，就像我第一次见他时，明明穿着男装却还是会觉得他好好看，比穿裙子的女生还好看，穿了裙子更加好看。
　　
　　「怎么坐在这里？不到病房探望我吗？」
　　
　　经过一星期留院，身上的外伤愈合得七七八八，可是医生说要再过两星期才可以出院，但终于准许我走出病房。
　　
　　整整七天，我从窗户向下望向庭园都能见到杜夜淇默默坐在那里。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完全不相信我会主动找他。
　　
　　「我比较喜欢你穿女装，而且那是你的兴趣吧。」
　　
　　双手枕在脑后，我仰望头上阻挡了部分阳光的大树。
　　
　　庭园内还有其它在散步的病人，也有一些穿白衣的小童在草地上嬉戏。欢乐的笑声和孩童的纯真笑脸，就像驱散了一切烦恼，令人感到舒适写意。
　　
　　「你只是因为很爱他才会这样做吧。」
　　
　　笨蛋情侣，不就是两个对恋爱生涩的小学生的相加罢了。
　　
　　太过投入爱恋，才没注意到伤害了自己和对方。
　　
　　但是会成长，伤痕印证了他们的努力，努力学习「爱」这门艰深困难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课。
　　
　　然后，获得幸福......
　　
　　「不要再责怪自己，我已经原谅你。」
　　
　　杜夜淇的双眼红了，留下一行行水痕。
　　
　　「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对不起......对不起......」
　　
　　微风轻抚，凉凉的触感令皮肤很舒适。
　　
　　「谢谢你，若柔......」
　　
　　原来「对不起，我爱你」也是有姊妹版本的。
　　
　　「若柔！」
　　
　　未见人影，已听到向启言从远处喊出的声音。
　　
　　一来到就扑上我身，还真像他的作风。
　　
　　「走开！你是强力浆糊吗？」我强行把向启言推开，未果，意外地凌桀竟出手帮忙。
　　
　　呵，想不到这小子原来还是会嫉妒的，看他整天扳着一张酷死人的扑克脸还以为他没有七情六欲。
　　
　　「桀桀？你出卖我！居然帮若柔也不帮我！」向启言的双手被凌桀捉住，他极力挣扎，未果，但没有人出手帮忙。
　　
　　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很多人都来了。除了以上两个，文俊轩和杜夜淇都来了。冯梓明虽然因公干中不能来，但是今早我已收到不少于十封他发来的电子邮件，还跟我在视讯会议见过一次，不过总觉得夜风在暗处瞪着我。
　　
　　天空一片蔚蓝，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大地上，充满生机的耀眼光线令人感受到无限希望。
　　
　　「好了，大家快站好，看到红灯闪烁时再数十五秒就会拍了。」文俊轩设定好相机的自动拍摄功能，在杜夜淇的搀扶下回到镜头前。
　　
　　向启言不知从何听来了一个习俗，说出院前拍个照精神会恢复得更快--因为病气都「留」在相片上了。虽然毫无根据（而且十分荒唐），但是竟全员一致赞成，我没有拒绝的馀地（少数服从多数，这他妈的规则谁定的！）。
　　
　　庭园的后方有一个很大的花圃，总觉得跟「医院」不相衬，但它真的能成为沙漠中的绿洲，我可不想在一栋涂上死人白色的大楼前摆出胜利手势。
　　
　　红灯开始闪烁。
　　
　　文俊轩搂住杜夜淇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单是一个眼神已传递出无限情素。他俩的默契真令人羡慕呢，我和浩飞要培养出这种合拍程度，到底要过多少年才能做到呢？
　　
　　还剩十秒。
　　
　　腰部突然被一双手臂抱住，我吓了一跳，但随即把手叠放在他的手上。
　　
　　「浩飞，你不是说要送我出院的礼物吗？我决定好要甚么了。」我把头微微向后转，笑容灿烂得露出犬齿。
　　
　　「哦？说来听听。」浩飞笑盈盈地低下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还剩七秒。
　　
　　「就是--」
　　
　　「哈啾！」突发而出的喷嚏声把我的话打住，我不悦地望向原凶--除了向启言还有谁。
　　
　　注意到我的杀人视线（他就站在我左边），向启言也把脸面向我，脸上仍然挂着那个百痴笑容。
　　
　　「抱歉啦，我好像有点感冒。」
　　
　　还剩四秒。
　　
　　凌桀把深灰色外套脱下披在向启言肩上，场面甜蜜地得杀死人。
　　
　　还剩三秒。
　　
　　我刻意无视那两个装恩爱的人，把心思放回浩飞身上。
　　
　　还剩两秒。
　　
　　「就是--一辈子都要听我的命令！」
　　
　　还剩一秒。
　　
　　我吻上浩飞想说反驳话的唇。
　　
　　喀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