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随衣(上)————清风舞

作者:清风舞  录入: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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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净望著冽衣手中的无影剑也是一阵心惊,这剑并不是寻常意义上实物的剑,他是通过修习者如臻化境的剑气修为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下才能收放自如的,而能练成这种无上功力的人除了必须具备无与伦比的剑气修养,还必须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心智和天赋!而显然眼前的少年已经拥有了驾御这把剑的有利条件,要想打败这样一个卓绝出尘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
  "哎!"想到那人自20年前退隐江湖不问世事,晴净不禁叹了口气。
  正当绝情峰上厮杀连天,血光染红天际之时,远处的丛林传出一声尖利的嘶叫,象野兽般狂怒噬血的悲鸣!不似象从人的嘴里发出的泣血的吼叫带著要将听者的灵与身生吞活剥的仇恨直刺在场活著人的耳膜,余声,可怕的余声回荡在幽深空旷的山麓间。使在场杀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混混噩噩的众人全都心中一滞!包括那处世波澜不惊的冽衣和那个沈浸在鲜血腥臭味的美妙快感中的暗影。
  但,没有更多人的在那声尖锐的呐喊後仔细体味。因为实际情况不允许他们分心,因为分心的结果会让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以撕杀还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江南月,那个一直冷眼旁观地看著正邪两派苦苦缠斗的富贵少年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没有人注意到他背在身後的手上拿捏的雕花小陶瓶,瓶颈正弥漫著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以极快的速度融合到深秋湿气很浓重的雾霭中..................
  首先发现其中有异的是冽衣,聚集在丹田的气息不再像往常那样流转顺畅了,有一只无形的手牵制了自己源源不断流淌的真气。这不是毒,而是一种迷药!否则自己不可能毫无所觉。
  其次感觉到的是各大门派幸存的掌门人,再其次连神智不清的暗影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大夥不要再斗了,快坐下盘膝运功!"少林方丈晴净带头偃旗息鼓。他深知此毒看似无害,如果不及时逼出来定会有生命之危。
  他的这声大喝顿时惊醒了众人,懂得生命诚可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众人忙就地坐下,双手合十。
  趁著大夥无暇顾及之时,冽衣一把拉过暗影,点了他的灵俯穴和其它各大要穴。盘膝坐下,一手抵上影的背心,为他运功逼毒,一手食指按上影的太阳穴,默颂"清心决"为他缓解因走火入魔而狂肆游窜的真气。
  冽衣虽知在这样的情况下运功疗伤很是危险,中途若是有任何的差池不仅是受力者,包括施功者本身都会承受极大的风险,但,影现在的景况不容许自己有太多的顾虑。
  "呼呼"的风声抽打著冽衣焦虑的心,那越来越近如同鬼魅般的脚步声正已雷霆万钧的速度向著"绝情峰"的方向飞驰。那种轻功即使是自己也不敢妄自抗衡,如果来人非善,那自己和影的处境堪忧。
  暗影的神志逐渐清明,他和冽衣的内功心法走的是不同的路数,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可不知为何却总能恰倒好处地融会贯通,冽衣的内劲轻柔地抚过自己全身的各大脉络,如一股股清凉解渴的甘泉有效地缓解了自己体内因真气反噬冲击带来的灼热焦躁。他感到那股柔和的温度正徘徊著走过自己的小周天,眼看就要冲破玄关进入自己的大周天,但显然玄关很难一击而破,人体的各大穴道犹如一个个按时开阂的花骨朵有著自己即定的规律和秘密,不到一定的时段不会轻易向外力的侵入者敞开,所以饶是冽衣的内力充沛一时之间也很难长驱直入。
  汗,滑下冽衣光洁柔润的面庞,蒸汽在两人之间升腾笼罩,久久不能冲破的玄关随著近如咫尺的来人吐呐直搅得冽衣的心如万千的蚂蚁蠹虫啃噬折磨,那种等待凌迟的空虚和寂寞象一把把利刃刺进去又抽出来。冽衣没有一刻象现在这样感到恐惧,运功到了如此关键的当口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都可以轻而一举地将自己和影至於死地。
  抵在暗影背心的手在抖,吐出的内劲不似刚才那般有条不紊,就是连意识还不是很清楚 的暗影都感觉到了爱人的彷徨和焦躁,"冽衣,......"
  隐隐感觉到冽衣担忧的原由,暗影挣扎著唤了唤爱人的名字,本身也暗启内力想助他一臂之力。不知为何在听到暗影唤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冽衣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和充实,有什麽好害怕的呢?影就在自己的身边,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温热的呼吸,就算是现在就死自己也是会和他在一起的吧!想通了这一点冽衣焦虑顿减,心力集中地吐纳起来。
  终於任督二脉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打开,冽衣成功地将自己和煦的内力扩散蔓延到影的大周天,再一个循环就可以大功告成。
  "玉冽衣,我要你血债血偿!"一声暴喝带著霸道强悍的内力直刺在场人的耳膜,一边盘膝运功的江湖众人都受不住这声暴喝口吐鲜血,一些武功稍弱的当场毙命。一道黑影带著噬骨的仇恨袭向冽衣岿然不动的身形。
  冽衣知道自己不能动,不光是为了自己更为了暗影,因为真气一个续接不上两人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生生地受下了胸口的那一掌,也几乎是在同时自己的内力终於疏导畅通了影的大小周天。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冽衣的心中被如释重负的狂喜充斥著。
  "哇"血水顺著嘴角奔涌而出,冽衣来不及提力,那道黑影又以势如破竹的架式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一把拉过瘫软倒地的冽衣,暗影忙隔开那人伸展如利爪老鹰般阴毒狠辣的手。
  很快,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已斗得难分难解,一旁观战的江湖众人心里也不由生出一股恶寒,幸好自己没有招惹上"黑鬼"这样的罗煞,否则就算自己有狸猫样的九条命也偿还不清。
  是的,眼前这个如索命厉鬼复身,在月光下面孔闪著青紫色的阴郁之气,嘴角露出两颗尖利细长獠牙,五指消瘦如白骨,浑身上下布满毒物的吸血鬼般的人物就是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五鬼"之首黑鬼,又名"黑罗煞"。
  冽衣知道刚才为了帮影运功疗伤强自抑制的迷药由於黑鬼的那一击全盘唤醒,而胸口那五个深得见骨的爪印处流出的血却泛著浓浓的青气,顺著汩汩的黑血晕染了白衫。
  "啊......"暗影瞧出黑鬼愤怒得迷失心智的癫狂,出招也是仅凭意念所至,全然没了章法和路数,一个偷袭将黑鬼打落在地。
  手正要抵上那人的咽喉不料却著了黑鬼的道:那宽松的黑色兜袖里飞出漫天的暗器,状若毒蜂"嗡嗡"地向一干人呼啸而去。暗影忙抽身躲闪,慌乱中见有一只直冲冽衣背心飞去,不及多想忙以身护住爱人的周身大穴。
  "哈哈哈,没想到江湖中传闻的蛇蝎美人竟也有心软的时候!"从地上挣扎著爬起,衣袖试掉嘴角的血迹,黑鬼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一点点地站直身,步步向暗影冽衣的方向进逼,獠牙森然清冷地折射出胆寒的光,那白得让人抵触的指骨状若窟猡,长长的指甲漆黑一片,此时正紧贴著主人的面颊,瞬间五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便在那张本来已经及尽恐怖的面上留下心惊肉跳的印记,可那张脸的主人却在笑,笑著一步步走向他的猎物。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就喜欢过这样一个女人,她在我的心里是神般完美无缺。虽然我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但我永远都只爱她一个。无论她变成什麽样,在我的心里她还是她,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我,不就是断了一条手臂吗!我不会嫌弃她,只要有我一天她永远都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可是.................."
  沙哑的呻吟积压著声带,撕扯著挤出破碎的哭呛,虽然不够尖锐拔高却依然震慑了听者已经濒临崩溃的心,那不是人的哭泣:如果说在场的各位没有听过鬼哭的话那他们今天都听到了。
  "她死了,是你!是你逼死了她!"黑鬼的眼凶狠地直射冽衣,象要将他的灵魂生生挖出般狠狠地瞪视。可说出的话却还和刚才一般的平铺直叙,没有抑扬顿挫的慷慨激昂,没有锥心噬骨的切齿仇恨,他嘴里说出的话出乎意料地平静,平静地诡异,一如他现在的面孔。
  "不知冽衣公子是否也有过这样刻骨的仇恨呢?"平静地看著暗影封住玉冽衣的七经八脉,小心翼翼地将他护在自己的怀里。黑鬼的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狠决的嫉恨一闪而过。
  "你想怎麽样?"不安象紫藤花蔓缠绕盘桓,紧紧地绷住冽衣的心弦。

 


  35

  "我只是想看看冽衣公子和暗影公子的感情有多深。"对敌人最大的伤害不在於肉体的摧残而在於精神的掠夺,而其中最痛的就是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为自己受苦受难。
  "这里有两杯酒,其中一杯有毒,只要暗影公子有胆量喝下去并且相安无事的话,冽衣公子的毒我就帮你解。"看向暗影,黑鬼笑得不怀好意。
  "黑罗煞的话虽然一向不可信,但我相信在天下武林人士的面前想也不会言不由衷。"琥珀色的杯面静静地流淌著几乎黑色的液体,在暗夜凄迷月光的融合下闪著清冷的晕圈,一波波地荡漾开去,星星和月亮也在其间闪烁。
  "影,不要。"冽衣拽住暗影伸向酒杯的手。"我的毒又不是无药可解你又何必......"
  暗影笑著摇头,灵巧的手毫无防备地点上冽衣的身。他拿捏地很准,只要半刻锺的时间,等一切都办理妥当了冽衣的穴道就会自动解开。
  "放心,我不会有事。"安抚地摸了摸冽衣眉间堆砌的深切忧虑,暗影柔和地与他对视。回转过脸,再次面对黑罗煞时已经变得凌厉和高傲。
  "我可是你折磨冽衣的有利武器,如果真就这麽容易死了不就很无趣了吗?"抬手间眼眸便转向那两杯酒,几乎是笑著和友人对饮般随意地举起一杯,仰首间酒杯便空空如也。
  神色依旧如常,看不出一点中毒的迹象,暗影还是那样带著魅惑的笑,山茶花般的耀眼。
  "一柱香的时间,只要在一柱香的时间你没有毒发的话,我就相信天意使然。"黑鬼恨恨地咬牙道。其实那两杯酒都是有毒的,自己为了欺瞒愚弄冽衣,那个杀害豔鬼的罪魁祸首才故意为之。所以按理说现在的暗影早已毒发,可他竟能强自硬撑著不露一点迹象,而自己也不好当面说破。
  "哎,好累哦!整天打打杀杀的你们不觉得很无聊嘛!"撒娇的口吻使一旁暗自疗伤运功的武林众人差点气血逆转,这是什麽话!自己肩负斩妖除魔的光荣使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放著家里娇滴滴的美娘子不亲不抱难道是因为无聊吗?悲愤!但悲愤在看到那打碎自己英雄梦想的始作俑者以小鸟伊人的态势钻进天机堡一笑公子玉冽衣怀里时立即烟消云散。看向自己的手臂,一层鸡皮疙瘩升腾得轰轰烈烈。终於平生第一次知道鸡皮疙瘩是怎样炼成的了。
  不过这还是心理承受能力较强的热血青年,那群白发苍苍的江湖老前辈们景况可不是一般的差!这,这真是伤风败俗之至!这,这真是无耻之极!
  "哼哼,"有人不小心气得内伤复发。
  "阿弥陀佛!"有人双手合十,当然是那群清心寡欲的和尚。
  "呵呵"有人偷偷的拿眼睛斜视,明明是自己想看可又怕师父那张板得比千年磐石还生硬的面孔,当然是峨嵋派的一干女弟子。
  哼,没想到老天真是不长眼,这样一个魅惑男人女人的妖物竟然还好端端地活著!有人看到那张如花的脸庞璀璨的笑容恨恨地想到,奇怪,明明自己处在生死攸关的境地为什麽看到那张美得没人性的脸时竟感到下体的蠢蠢欲动!啊啊啊不要啦!自己可是个绝对正常的男人!怎麽可能会对一个和自己的身体构造相同的动物产生那样的旖念!
  怪不得冽衣公子这样出色的人物会一颗心地扑在暗影身上,因为爱这东西确实说不出道不明,暗影虽是男儿身可浑身上下流露出的妖媚滟烈的气质也许天下没有一个女子可相提并论!也有一些审美观点还算正常的人如是想。
  冽衣被暗影点了穴全身无法动弹,但他却清楚地感到暗影搂抱著自己胸膛的手在颤抖,在紧缩,大力地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嵌入对方。心痛的感觉立时揪得冽衣呼吸急促。一定很痛吧!为什麽每次自己都不能好好地保护他,让他受这样那样刻骨铭心的痛苦呢!曾经许诺给他幸福给他温暖,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在自己的怀里忍受一波波疼痛的袭击而无能为力!
  暗影的唇寻上冽衣微凉的面,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好象自己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隐忍的痛苦中过活:小时侯被母亲的抛弃,少年时别人对自己肉体的掠夺,练"天绝"时月圆之夜的噬骨之痛,包括前段时间还曾停留在自己胸口的钝刀。不过没有一次的疼痛象今天一样苦涩中透著甜蜜,不似以往痛苦的仇恨,恨那些施加给自己疼痛的罪恶之源,现在的自己痛苦并快乐著,没想到自己以往练就的隐忍工夫在今天能救冽衣的命,救自己爱人的命,呵呵,上天还真是公平啊!
  一路吻上冽衣浓厚却不失清秀的眉,高挺而圆润的鼻,柔软而小巧的耳垂,暗影不停地将自己的脖颈轻轻的厮磨著冽衣的面,只要能感受到冽衣温润的体温,触及到他甜美的鼻息有力的心脏,暗影的疼就会不自觉地消减。这个绝妙的感觉一直都没告诉冽衣呢!暗影望向爱人蓄满怜惜痛心的眼眸,仿佛自己一触上去就会滴下水来,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看来老天都在帮冽衣公子呢!"黑鬼一拂衣袖手中便多了一点猩红,那是一枚珍珠般大小的解药。
  "解药给你,不过暗影公子真是有胆有识呢!要知道我所配的可不是一般的毒药,混合了七七四十九种西域苗疆的蛊毒就算你能弄懂弄透其中一一对应的解药也不一定有办法在四十九天之内一一找齐。想来暗影公子果然命不该绝,谁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呢!你说呢,冽衣公子?"黑鬼的面上闪出残忍的笑,那是报复的快感。
  自己的痴情却总不能得到自己预期的响应,豔鬼总爱徘徊流连在各色各样的男人之间采集他们的阳气,从来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可是眼前的这两个男人竟得到了自己逡巡了十年都无法得到的珍贵的东西!黑鬼一刹间感到生对自己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冽衣痛苦的眸直视怀中的人儿,可是他觉得这样的痛苦比之於自己的失意寂寞还远远不够!
  "去死吧!"死神的呼唤至今还在冽衣的脑海里回响,许多年过去後冽衣也还在一遍遍地问自己如果当时自己的穴道已解,自己会不会也随著影跳下去?会不会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怀抱著对方永远地睡去?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不知道,世事永远是捉摸不定的矛盾的复合体,上帝永远不知道人类的疾苦,用一种睥睨的态度看著脚下的臣民在自己的操控下或是感激涕淋或是捶手顿足。C1143F3F我剥在

  影就这样被不顾一切的黑鬼拖出了冽衣的臂弯,那轻巧的身形就这样挣脱了他的控制象一只翩纤的白中带红的蝴蝶飞离了爱人的视线,他看到暗影的嘴在动,虽然没发出声音但冽衣却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唇形:为我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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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这就是你生命的最後一刻想要对我说的话吗?!呵呵,你为什麽要找这麽一个可笑的理由来搪塞自己怕我跟著你跳下去的的念头呢!可是既然这是你托付给我的唯一一件事,就算这不是出於你的初衷我也一定帮你达成!这样想著的冽衣站起身,将刚才影在危难时刻匆忙拽进自己手里的解药吞咽下去,胸口的血还在流,一滴滴地沿著手中催气而成的"无影剑"青绿色的剑身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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