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古寇

穆南第一个走过来。赞美吧，奇期待着。奇发现她只是看了看，就毫无声息转过身去。？？怎么回事？
卫第二个走过来。这次该有赞美了吧？卫一向夸自己这两个字写的好。卫看了看，又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就用手撑着墙捂着肚子。？？怎么回事？
刘嘉第三个走了过来。刘嘉的字一向很烂，她还能不称赞我吗？奇就快没信心了。刘嘉走上前去看了看，又摘下自己的眼睛用衣角擦了擦带上继续看了看，最后狂笑起来，在她的带领下原来拼命忍笑的穆南和卫也笑出了声。

？？？笑什么？
看到奇的样子，卫心软的不愿意再逗他，就凑到他耳边告诉他，
“奇你好好看你那个‘口’是怎么写的？”
“没错呀，我‘吴’上那个‘口’写的很好呀？”
“不是‘吴’上的是‘奇’里面的。”
奇这次看清楚了，他‘奇’里面的‘口’在转笔的时候把墨连在了一起，不见“口”只有一个大黑点儿。卫于是第一次看到了奇红脸，好笑，脸皮八丈厚来复枪打不透的奇竟然也会红脸。不过不愧是奇，马上恢复。奇向四周望望发现大家都在挂作品，没注意到这边。立刻下“命令”

“卫，你去搬把椅子。刘嘉把你的修正液拿给我。穆南你就帮我望风好了。”
？？众人疑惑。
“快去。是朋友就不要看我在这次展览上出丑。”
还是疑惑，但众人立刻行动。奇站到椅子上，用修正液在他的大作上描画了起来。一分钟后，奇下来了。
“OK，一切搞定。”奇满意的笑着。
众人凑上前去。“黑点儿”是不见了，奇用修正液在“口”里描了个“白点儿”，有模有样很有体，不仔细看跟本看不出来经过“后期制作”。
“不错吧，我很聪明吧。我巧妙的利用了人的视觉差……”
什么吗？众人暴走，及时躲避这篇自恋的长篇演讲。
最后，奇骗过了众人的眼睛，拿了个书法一等奖。卫是特等奖，这不用说了。事后奇还是放下姿态，要跟卫学书法，二人就又定了个“书法之约”。一、三、五奇教卫足球，二、四、六卫教奇书法。周日轮空，两个人随便找事干。当然奇的书法和卫的足球一样不见长进。说完全不见长进对奇也是不公道的，因为奇毕竟写好了除自己名字以外的另两个字，那就是“卫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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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这期间，卫的嗅事也没少做，不过他向奇学会了：嗅事可以随便做，最重要的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嗅事。一言以蔽之就是“把嘲笑当成变向赞美，然后转弯抹角的替自己扳回一成。

原来别人叫卫1/2女鬼卫，卫都气的跳脚。卫现在很自然的把这当成了对他美貌的赞美。有一次刘嘉这么叫，卫说
“好啊，我就做个美女梳头给你们看。”
说着就以文具盒为镜，以格尺为梳，来了个“对镜贴花黄”。边梳还边念
“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梳一个油头什么花儿相，脸上擦的什么花儿粉，口点的胭脂什么花儿红？”
奇在旁边配合。
“清早起来菱花镜子照，梳一个油头桂花香，脸上擦的是桃花粉，口点的胭脂杏花儿红。”“兰花指”加“卧鱼儿”，动作配合语言。
刘嘉和穆南大睁着眼睛看这两个从外星来的怪物。牙齿酸倒一排。
“要是有‘硫酸制造’大赛，你们俩绝对双双夺魁。”刘嘉和穆南的最后评语，最近这两个女生配合也越来越好了。经常联合起来整卫和奇。
卫和奇对这句赞美都很受用。
“和我们坐前后二位就要多用含弗牙膏，保护牙齿了。”
“不要由于羞于见貌美的我。就不敢抬头，不看黑板‘红鬼’可是会杀人的。”
有此教训后，刘嘉再也不敢随便叫卫为“女鬼卫”了，还是牙齿比较重要。
在遇到奇以前，卫从来不敢奢望“幽默感”这种紧缺之物会降临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人身上。现在他知道了幽默感其实很简单，别人笑自己接受的轻松，自己笑别人还击的愉快。自己开心，别人开心，幽默自然源源不断。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一种成长，一种心理的成长。乖乖男外表下隐藏的孩子样的任性，真的离他很远了。
[墨]

石头（10）

卫望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奇没来。卫和奇坐了快3个月同桌了，第一次看到奇没来上课。怎么回事？生病了？不大可能呀，昨天他和奇从海边分开的时候奇还好好的呢。怎么可能说病就病呢？奇的身体不是一向好的出奇吗，淋雨加吹风都不能让病毒贴近他这个凶神恶刹分毫。总和病毒纠缠不清的似乎永远都是卫自己，奇为此还三天两头跑到他家去看他，每次去了还不忘恶狠狠的教训他一顿，却又和他恶毒语言相反的细心照顾他，和他们刚认识时连试体温都不会真是天壤之别。他到底怎么了？生病？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

奇没来。卫不能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了一个上午，课也没好好听。甚至“红鬼”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连敷衍的随便说个答案都不愿意，很干脆的说了句“不知道”，就在“红鬼”都没来的及回神的情况下坐了下去，继续他的胡思乱想。卫“神游”了一个上午，刘嘉心不在焉，穆南也有自己的担忧，她和奇坐前后座都快一年了，奇都没有缺过半天课，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三个都在为奇担忧，但怕给其他两个认造成困绕，又很有默契的不互相交换意见，平时一直活跃的气份，今天沉闷了起来，少了奇，真的就很不一样了，似一种和谐的平衡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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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再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还是一副健康的过分的样子。被问起缺课的原因，笑笑答：
“没什么，只是今天突然想翘课。”
奇下午看起来和平时没太大区别，还是谈笑风生，还是恶作剧不断。只是卫总觉得今天奇的笑容像他第一天进二年一班时看到的奇的笑容，虚幻，不真实，好似不是笑给自己的，是笑给别人的。自从他和奇坐同桌以后很久都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奇还是拉着卫的手，只是比平常拉的更用力的，似乎要从卫的身上吸取活力一般，卫很配合的回握了他，比平时更用力一些。到第二节课时，卫再也看不下去奇这种自我折磨的行为，凑在奇耳边悄悄的说

“奇，别说笑话了好吗。”
“我今天的表现真的这么差吗？”奇像在自语。
卫没正面回答。
“我陪你笑，笑的心都痛了。”
卫感到奇握着他的手明显震了一下。奇望望卫的眼睛，低下头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奇才开口。
“放学之后咱们别去球场了，直接去海边好吗？”
“好。”
放学的钟声响了，就像每一天这个时候一样，收拾书包的声音，聊天打闹的声音，值日组长安排值日的声音，还有互道再见的声音……好似定时从地下冒出的泉水，呱呱的番涌着，惟有此时，这间300坪的屋子里有的才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有着灵动的青春和生命的活力的少年。

静了。静了？发生什么事了，本应喧闹的时刻竟然静的出奇。
“今晚4台播……”这是教室里最后一个声音，在这种铺天盖地的宁静中显的这么突兀，好似被一种魔法钉住了，今晚4台要播出的东西成了永远的未知数。
“今天加课。”瞬间一个声音主宰了世界。不用费心揣测它的主人，是“红鬼”，不会错。
“哗……”一片表示抗议的喧哗，但瞬间又陷入死寂。
“我刚刚获知一个内部消息，明天市里要来人听咱们班的英语课，这关系到……所以今天要模拟一下……”
“虚伪。”奇评论。故意压低到“红鬼”刚刚能听到的声音。
“红鬼”僵了一下。
“当然，我是本着民主自愿的原则，愿意使明天的课上好的同学留下，不愿意的可以离开。”
“红鬼”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你走，就是拆他台，拆学校台的人。以后绝对没你好果子吃。表面上是民主自愿，其实堵死了你的后路，让你绝对不敢走。
“吱，吱……”拉椅子坐下。
“淅沥哗啦。”收拾好的书包又拆开了。
“虚伪。”还是那句评论。吐出这两个字后奇就径自站了起来，背起书包，推门走了出去。奇没有用力关门，但关门的声音还是响彻云霄。教室太静了，所有人从奇站起的那刻就停止了一切手上的动作，呆呆的注视着他。

刘嘉回过神来，就要站起来追出去。连刘嘉和穆南都觉察到奇今天下午的不对劲。穆南按住刘嘉的肩膀，摇摇头示意她别动。
“红鬼”一直张着的嘴巴，在奇关门的那一刻才被震合上。
“嗑，嗑。我是说留下离开凭自愿，但离开至少要和老师说一下，这样也太没礼貌了。”“红鬼”努力给自己找台阶下。他知道奇肯定会给自己找麻烦，但他万没料到一向嘴皮子犀利的很的奇，今天连口都懒的开就给他晾这儿了，让他面子丢尽。而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倒霉日子，他刚从吴奇不声不响离开的诧异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一个平和好听的声音在教室中响起：

“这样，洪老师，那我也先离开了。”这完全符合要和老师打个招呼再离开的要求。
全班人都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卫卫。
“好。”“红鬼”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无意识的发了个单音。
一直到乖乖男“女鬼卫”从容的走出门，所有人大张的嘴巴才闭上。“红鬼”回神，愤愤的说：“还有人要走吗？没人了吗？那就开始上课吧。”
“我觉得卫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刘嘉也是震惊了半天才发出这句评论。
穆南什么都没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
“奇……”一出教学楼，卫就没了刚才的从容，全速追了出来。到车棚的转弯处，终于看到了一个细细长长的身影。
奇寻声回头，看到飞跑过来的卫。
“不用跑这么急，我等你。”
卫还是不减速的跑到奇的跟前。
“不是跟你说了我等你吗？跑一头汗吹风，不怕又卧床？到时候我决不去看你。”奇的口气恶劣，但还是习惯的举起袖子在卫头上抹了几下。现在他已经学到足够的医疗常识了。
“怎么追出来了？”
“我们不是说好放学后一起去海边吗？我怎么能爽约。”卫笑的愉快，相应的也露出了他的招牌酒窝。
奇定定的看了卫一阵，没开口。忽然大笑起来，用手用力打了一下卫的肩膀。
“卫！哈……”
“很痛，这样你都不感动一下吗？我可是把一教室的人都晾在那了。你想象不到‘红鬼’的表情……”
“什么样？”
“他已经快偶像化了。”
“是吗？哈……”
卫把奇出教室后发生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奇快笑到肠子打结。
“‘红鬼’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卫最后总结。
“卫呀，我越来越佩服你的恶作剧能力了。”
“彼此，彼此”
哈……
这才是平常那个他认识的奇不是吗？
卫笑的宽慰，但还是有一点隐忧。今天困绕奇的是什么呢？一直困绕奇的是什么呢？他预感今天在海边就会有一个答案了。[墨]

石头（11）
五月的海风是温柔的，漾着一股水汽，漾着一股暖意。海边的少年，细瘦的身影，面向大海，不知道他的思绪。海风掀起他没有扎起的衣摆，就像情人的抚摸，抚在身上，暖在心上。

奇呆呆注视着大海有好一会儿了，卫呆呆注视着奇有好一会儿了。卫不知为什么对海风有一丝嫉妒，它比他都更要贴近奇的心。
“咱们丢石头吧？”奇柔柔的声音柔进了柔柔的海风里，让石头来决定，这就是奇的决定了吗？卫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是唯一一件他能把握的事。
“你先丢。”一句话打破了卫的幻想。奇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我费了两个月的时间练习丢石头，（绝对要超过他花在练足球上的时间）不为了丢的远，只为了准确控制丢出的数目。是的，这样每天才能和他丢出一样的数目。但如果我先的话，奇呢？一切就是天意了，就像他们初见面的那次一样，一切就是天意了。

卫缓缓的走了过去，弯下腰，从海边的石头堆里拿了一颗圆圆扁扁的。好重，他承载了他的愿望，变的好重，好似如果不用力握紧它，它就会落到地上，摔个粉碎，摔碎他用心呵护的宝贝。

“我要开始了。”一句平静的话，不知道是否能掩饰好他已经翻涌的思绪。只有从石头表面淅出的水珠是握住他人的真正心思。卫的手已经汗湿了，他却浑然不觉。
一，二，三，四，五，六。一颗石头终不能承载太重的愿望，只从海面跳跃了六次就永远的沉入了海底。卫知道这太有失水准了，难道这就是天意，他永远不可能走入奇的内心。
“好了，我也要丢了。”同样一句简单的话，同样的听不出思绪。
一，二，三，四，五，六，七……不！！！卫在内心狂喊。但石头终没有跳出第七个圈，跳了六下后就怏怏的落入了海底。
我又赢了，我和上天赌赢了。卫笑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笑的有多开心，脸上两个美丽的酒窝；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奇早已不在呆呆的注视着大海，而是呆呆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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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少年坐在石头堆上，面向大海。在落日的照耀下涂上一层淡红，淡黄，淡金的光华。影子在落日下拉长了，纠结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卫，知道我从哪转来的吗？”
“离E中有两个街区的S中。”S中，D城与E中齐名的另一所中学。
“原因呢？”
“不知道。”
“刘嘉给你的那份关于我的详细‘生平’的报告里没有？”奇讽刺道。
卫红了脸，看来奇早知道，他私下激刘嘉调查他的事。
“不会怪我吧。我只是……”
“只是想多了解我一点儿。”
卫点点头。
“我本来就没怪你呀。这件事我早知道了不是吗？”
“那分报告里也没有你转过来的原因。刘嘉只是根据一些事情揣测可能是迫于舆论压力。”
“哈，刘嘉这个刁钻女真能搞笑，还‘舆论’压力，她以为我是谁，美国总统吗？哈……”
“不是美国总统，学生会副主席也算校园里的公众人物了。”卫不高兴的撅起嘴，到不是他要替刘嘉说话，让他为刘嘉说话等下辈子吧，而且前提她下辈子是一非人物种。他只是对奇曾经的“大人物”身份有点儿不满，原因到不是出于嫉妒，只是这样似乎和他拉远了，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不是吗？

但这也是卫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在一所很好的中学的重点班里，而且才初一就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初二就有望接任学生会主席。在这种一帆风顺的情况下，为什么要转学呢？转过来后，还转为一个专门和老师过不去的“叛逆分子”。

“学生会副主席？！哈！设这个职的人是个混蛋，王八蛋……我操￥%*#……我痛恨他，我这辈子没狠过什么人，我恨他……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个愚蠢的原因，幼稚的原因！！”奇站起来冲向海边，声撕力竭的对着大海呼喊，好似大海的波涛可以吞没他的悲伤与痛苦。

他喊着，喊着，声音渐渐底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嘶嘶的声音，被海浪的劈啪声淹没。
卫从没听到过奇骂人，而且还是骂的这么简单彻底，完全不带任何修饰。奇平常的讽刺调笑，奇偶尔的孤独落寞，奇在球场上的从容镇定……这时候都不见了，只剩下人类最为原始的发泄情绪的呼吼。

卫追了上去，从奇跑离他的身边他就追了上去，默默站在他的身后，看他发泄放纵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