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曳（第二部）————笑扬

楔子
什么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在哪里？
它呀，就在人的心里。
时光荏苒，风云万变，唯一不变的是江湖，仍是那是非不断的江湖。
一年前，离愁谷的头号杀手——“夜”，突然之间宣布退出后消失无踪，江湖众说纷纭。
半年前，曾经一度纵横江湖叱咤风云，后来却因宫主的突然失踪而引起内哄实力大损的行水宫，在蜇伏了将近三十载后，重新踏足江湖，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三个月前，天下第一庄的飞剑山庄庄主楚汉风，与前武林盟主之女赵紫玉喜结莲理，江湖人纷纷到场祝贺，皆赞曰：天作之合，江湖侠侣。
二个月前，魔道三年一次召开的比武大会在天山上举行，几十年来一直都只是雪冥府和天魔教在争夺的至尊之位，最终被行水宫宫主一举夺魁。江湖传说，行水宫宫主貌若天人，风华绝代，武功更是冠绝天下。

半月前，行水宫向一直素无瓜葛也无往来的飞剑山庄发出了行水令。顿时，江湖上一片哗然，众多武林正派人士纷纷声讨，并为此事专程赶往飞剑山庄。人们不禁猜测，这其中有多少是会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又有多少是只为看热闹的呢？

大风起，叶萧瑟，人憔悴。
其实，江湖本无事，只是好事的人多了，这才会有了如此许多的事。
1
宁静的午后，长长的黄尘古道上，响起了一阵阵的“叮铃”声，是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正颤悠悠沿着古道慢慢前进，风吹响了挂在马车车檐上的铃铛。车上坐着一黄衣少年，少年的手臂轻轻一挥，扬起了黑色的皮鞭子，是他在驾着这辆马车。再往里瞧去，马车的帘子是掀开的，车内一红衣少年正靠着车窗，歪歪斜斜的半坐半躺着，手中是一串新鲜葡萄。

“宫……呃……公——子！”黄衣少年说话了，清脆好听的声音宛如那车上的铃铛在响。
“有事？”红衣少年看也不看他一眼，顺手又丢了颗葡萄到嘴里，“说！”
“我们为什么不和哥哥一路去飞剑山庄呢？”
“呸”的一声，吐出了葡萄核，红衣少年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要是跟着你哥哥他们一起走，我们这一路哪还有得玩啊？”
“可是，我们现在……哎哟，公子，别打我。”黄衣少年话还未说完，便被忽然飞来的一颗葡萄打中了脑袋。
“你还敢说！当初我说要半路偷溜的时候，是谁半夜兴奋的睡不着，结果早上起不来，害我差点被你哥发现的？”红衣少年“腾”的坐起身来，开始数落起黄衣少年的罪状。

“呃……是我。”黄衣少年低下了头。
“还有，是谁在醉红楼看姑娘一掷千金后，却只落了个成人之美的？”红衣少年继续以忿忿不平的口气数落着。
“……是我。”声音也低了下来。
“再有，是谁明明就不会赌，却为了替人打抱不平强出头，总共花了一百两银子，只为去赢回来一只会下鸡蛋的母鸡？你当那鸡下的是金蛋啊！”红衣少年越说越生气。

“……还是我。”黄衣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知道就好！”见黄衣少年似乎是知道错了，红衣少年这才收起心中的不平，口气也缓了些，“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是，公子，以后我全听你的。”黄衣少年乖乖的应下。
正说话间，马车却突然急急的停了下来。原来，是有五个莽壮大汉突然从路边的林子中冲出，生生的拦在了路中间。接着，只听得其中的领头汉子大声嚷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四周一片寂静，马车上，红衣少年与黄衣少年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想到：自己被打劫了！
2
在午后寂静无人的黄尘古道上，是一幅怪异的画面。只见，五个粗壮的彪形大汉一字排开，手持刀枪棍棒拦住一辆华丽马车，车上站着一红一黄两个弱质少年，见此变故惊吓得抱作一团。

“怎么办？”黄衣少年悄声问着身边的人。
“怎么办？掏银子啊！”红衣少年也悄声回话。
“可是……”黄衣少年从身上掏出钱袋，看着红衣少年颇是为难的说，“只剩下一两银子了。”
“喂，你们俩个，在嘀咕什么？快交出银子，不然别怪我们兄弟心狠手辣！”那边，领头的汉子凶神恶煞的喊着。
“这位大伯……呃，这位大叔……” 红衣少年话才出口却看到那领头的汉子立马变了脸色，于是急急忙忙的改口，可是这一改那汉子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这下红衣少年可为难了，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还不对？那……这位大哥？”
“……”还好还好，那汉子虽然没说话，但脸色已经不再那么白了，至少还有了点黑色。
“呃，这位大哥，这钱袋我们给你了。你们可千万别……别动手啊。”递上蓝色锦袋，红衣少年战战兢兢的说。
大汉接过钱袋，顺手递给了一旁的人。“只要你们肯乖乖合作，我们兄弟也不想随便伤人命。”
“一定，一定！”两个弱质少年死命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合作。
“老大！”刚才接过钱袋的男子向领头汉子回话了，“里面只有一两银子。”
话音才落，那领头汉子表情立刻变得凶狠起来，长刀往红衣少年面前一指，“臭小子，你耍我们兄弟！不想活了！”
“不是的，这位大哥，我们只有这一点钱了。”红衣少年赶紧解释，怕晚了那刀就劈自己头上了，而一旁的黄衣少年也死命的点头。“要不，这马车你们也驾走吧。”
“宫……呃，公子，没有车我们怎么去飞剑山庄啊？”听红衣少年说要让那群汉子把马车也驾走，黄衣少年偷偷的拉拉红衣少年的衣角，很小声的问。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马车，有命才能去啊，我们不是还有两条腿嘛。”红衣少年瞪了黄衣少年一眼。
“大哥，这马车给我们，我们也不方便带回去。”又一男子向领头的汉子说话了，那人看向少年这边的眼神充斥着莫名的欲望十分的猥琐。“大哥，既然劫财不行，不如，嘿嘿，改劫色吧。”这人话才说完，其它几个汉子也纷纷将眼光投了过来。

“劫……呃，劫色？”黄衣少年的声音不觉抖了起来，害怕的望向红衣少年，同时抱住红衣少年的手也更是紧了。
“你看我干嘛，你比我好看！”红衣少年正费劲的想要把黄衣少年箍住自己的双手分开，无奈自己被黄衣少年勒得死紧，就快喘不过气了。
“呜……宫主，我不要被劫色！呜……不要，大哥救我！呜……”一听这话，黄衣少年似真的被吓坏了，双手更加胡乱的用力的抱住红衣少年了，心里想着死也不要放开。

“唔~~~快放开。瑶儿，你要勒死我了，咳咳……咳……”惨了，这一下自己怕是真的要被这笨蛋给勒死了。
“不要，人家不要被劫色啦~~~~呜……”黄衣少年什么也没听进去，只顾着一个劲的抱着红衣少年痛哭。
这边厢，两少年哭成一团，那边厢，五个心怀不轨的粗壮大汉正向他们步步逼进，危险！
关键时刻，只听得一声怒喝：“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打劫，我江莫离在此，还不快束手就擒！”
3
一声犹如旱地惊天雷的断喝，成功解救了正痛哭流涕抱作一团的两个弱质少年。呃，更正一点，痛哭流涕的是那个黄衣少年，红衣少年是被抱作一团的那个。
来人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五个看起来很是凶猛，打起来却有如软脚虾一般的汉子。真的，真的只有三拳加两脚，因为动手的不止他一个，与那人同来的还有两个人。
不到一会儿功夫，那个自称江莫离的人便来到了两位弱质少年的面前，而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随意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红衣少年从怀里拉开哭得稀里糊涂兼差点活活勒死自己的黄衣少年，抬眼打量着眼前的三人。身着宝蓝色长衫的是眼前的江莫离，此人面若冠玉，双眼炯炯有神，剑眉虽细却也不失英气，身材修长，气质出众，好一个俊俏少年公子。再看向右边的紫衣男子，手执一把桃木扇，芙蓉面杨柳腰，一双惹人的凤眸中满是精明之色，红唇含笑妖而不媚。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左边那个看来是三人中最为沉稳的青衣男子身上。刚毅的脸庞像是精心雕刻过，目光沉稳宁静，似一汪深潭让人看不到底，不苟言笑的脸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冷冷感觉。

就在红衣少年细细打量着江莫离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研究着眼前的一红一黄的俩少年。首先是那个还在有一声没一声抽泣着的黄衣少年，虽然此刻看来有些狼狈，但天生丽质难自弃，活脱脱俏生生的一个如玉美人。别看他似乎很胆小，一惊一乍的，可是从刚才他死抱着红衣少年不放，让红衣少年既躲不掉又推不开的动作和力道来看，那是有功夫的，而且不俗。再看向那红衣少年，白净细致的脸蛋并不出众，但加上一双水灵灵，圆溜溜的漂亮大眼，就立刻变得十分的可爱了。虽然他在被打劫时一直表现得很是害怕，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但是那双漂亮的眼中却没有半点害怕之意，反而有一种难以捉摸的……兴奋之情。

各自相互打量了半晌，终于，红衣少年打破了沉默。
“多谢三位大侠的搭救之恩！”红衣少年拱手抱拳，深深施了一礼。
“谢倒是不必了，江湖儿女，本应除强扶弱，扶危济困。”身着蓝衣的江莫离冷淡看了一眼红衣少年，仿佛对其似有不满，“只是对那种不管自己的同伴只顾自己的人，很是不耻。”

听了此话，红衣少年秀眉一挑，“莫公子可是在说我？”
江莫离正要答话，却被紫衣青年的桃木扇一挡，“在下沐清尘，身着青衣的是大哥尤煜。刚才莫离的话，还望这位小公子切莫误会。”
“哦，既然沐公子说是误会，那就是了。”红衣少年唇边轻扯出淡淡一笑，似是不在意。
“敢问两位公子姓名，打算去往何方？”紫衣的沐清尘也回以轻轻一笑。
“我和宫（公）——子是要去飞剑山庄的。”不等红衣少年回答，黄衣少年先抢着回了话。
“瑶儿，不许多话。”回首瞪了黄衣少年一眼，“这是我的小仆人，叫瑶儿，不懂事。”
“刚才慌乱间，好像听得瑶儿叫了一声宫——”“公子！瑶儿叫的是公子！”不等沐清尘把话说下去，红衣少年就打断了他的话接了下去。
“是吗？”沐清尘含笑的眼中闪动着含义不明的光辉。
“是的。”红衣少年答非常肯定的。
“那，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沐清尘再次问道。
“咦？我没告诉你吗？”红衣少年似是一脸惊讶，“我叫叶无夜。”
4
“我叫叶无夜。” 红衣少年清脆的答到，原来他便是那失踪了一年的月无曳。
“叶无夜吗？呵呵~~~”沐清尘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无此人呢。”
“咦？公子，你什么时候姓吴了？”瑶儿天真的问。
“不知道就别说话！”数落了瑶儿一声，然后又转向沐清尘，月无曳此刻脸上的表情是要笑不笑的，“沐公子是和在下说笑了吧！”
沐清尘只是笑笑，话题一转：“叶公子，既然你们也是要去飞剑山庄的，不如同我们一起上路吧，大家一起也有个伴儿。”
“好啊，好……”瑶儿说到一半，却见月无曳正瞪视着自己，声音陡的降了下来，“公子，我们身上没钱了。”
听到瑶儿这么说的沐清尘，不放弃的继续劝说月无曳：“既然是如此，为何不一起上路呢？叶公子就不要再推辞了吧！”
什么不要再推辞，我什么都没还说呢！月无曳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表面上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既然沐公子如此盛情，那无夜就却之不恭了。”
就这样说定之后，一行五人终于再次上路了。
真是一只老（小）狐狸！月无曳与沐清尘在心中同时想到。
傍晚的悦来客栈迎来了一批与众不同的客人。说他们与众不同吧，那是因为同来的五人当中，就有四人相貌非凡，俊的俊，俏的俏，看得人两眼直直的。
“小二！”蓝衣青年说话了。
“来喽~~！客倌，是用饭还是打间？”见客人上门，店小二立即殷勤的上前招呼。
“我们要五间上房。”环顾了一眼客栈里的情况，蓝衣青年吩咐，“你们这儿有什么好菜都尽管给我们端上来。还有，再拿一壶上好的竹叶青。”
“好的，客倌这边请。”小二领着五人来到一张八仙桌前，“请稍等，酒菜很快就会给您送上来。”
“你们知道吗？江湖上出大事了！”打雷般的声音是从另一桌传来的，说话的人是一个彪形大汉。
“出什么大事了？瞧你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这江湖上的事还会少吗？” 与大汉同在桌的其中一人寒碜道。
“得得得，你听我说。就在半个月前，行水宫给飞剑山庄发出了行水令！”大汉对着那人翻了个白眼，又径自继续说着。
“什么？你是说那个天下第一庄的飞剑山庄？”另一个人惊讶的问。
“对呀，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庄~！”大汉不住的点头称是。
“那行水宫是什么？江湖上新成立的教派吗？居然敢和飞剑山庄叫板！”语气中满是疑问。
“哎呀，我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大汉脸上的神色不无得意，然后又神秘兮兮的说，“提起这个行水宫啊，几十年前在江湖上它可是曾经盛极一时，叱咤风云啊！”
“就算行水宫曾经叱咤江湖，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说话的是刚才寒碜大汉的那人。
“哪呀！就在两个月前，行水宫的新任宫主在魔道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上，胜过了雪冥府的门主苍雪浔和天魔教教主兰羽玥，使行水宫一举成为三教之首。”说到激动处，大汉猛的拍了下桌子。

“真这么厉害啊！到底那个行水宫的宫主是什么人啊？”某人羡慕不已的赞叹。
“江湖上传说，那个行水宫宫主貌若天人，风华绝代，武功更是冠绝天下。我跟你们说……”大汉开始天花天乱坠的描述起来。
“真的假的？你不是在胡吹吧？”有人不太相信大汉的话。
“当然是真的啦！”拍了拍胸脯，大汉信誓旦旦的说：“实话告诉你们，我还知道那个宫主的名字哩！”
“叫什么？”其余几人异口同声的问。
“月—神—仙！”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大汉脱口而出。
“扑~~~”的一声，正在用餐的黄衣少年喷了一桌，“咳咳……咳……”
“瑶儿，怎么了？”江莫离紧张的边问边轻拍着黄衣少年的背。
“我……咳、咳……没事……咳、咳……”瑶儿艰难的挤出一句话，现在的他很是狼狈，咳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我看他没什么事，就是吃太快噎着了。”就坐在瑶儿右边的月无曳一把推开了江莫离，扶起瑶儿，“这样吧，反正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我就先送他回房去吧。”乘人不注意，月无曳又偷偷的在瑶儿手臂上狠狠掐了两把，示意他配合点。

痛得说不出话来，瑶儿只能拼命的点头，两眼水汪汪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呜~~~~我的手，疼啊！
在座的几人，尤煜并无太大反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月无曳他们。而沐清尘仍只是微微笑着，一脸高深莫测。只有江莫离一脸的担忧，看得出来，他很是喜欢瑶儿。
最后，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月无曳扶着饱受折磨的瑶儿离席。
5
“宫主！”回到房中休息了好一会儿，可怜的瑶儿终于恢复过来。
“你好了？不咳了？”月无曳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宫主，你下次掐人可不可以轻点啊？都青了。”捋起衣袖，瑶儿一脸委屈。
“还敢说，差点就漏馅了。” 月无曳拉过瑶儿的手臂看了看，嗯，确实有些青紫了。
“宫主……”瑶儿似有话要说。
“什么事？有话就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月无曳靠在床边坐了下来。
“那个……宫主，瑶儿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起疑了。”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感觉，瑶儿偏着头想了想，“刚才那个沐清尘给宫主你递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