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冰兰 皓若星辰 第二部 相顾无言——杜翔冰

少年闻言惊讶的看着女子，从小到大，无论他怎么的努力学，娘亲重来就没有夸奖过他。许久以来的努力，终于被人认同，少年甜甜的笑了，这一笑包含着难得的纯真，却不知这将是少年最后一次纯真的笑。

女子执起少年的手，走进了一艘极其华丽的画舫，画舫里早已由一位男子等候在那里，见女子进来，他暧昧的笑着，眼角撇向少年时，惊艳的神采立即浮在了男子脸上。男子贪婪的笑道：“不愧为是江南第一名妓柳烟云亲手调教出来的，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如此颠倒众生的风情，在下真是三升有幸啊！”

“冰儿，见过这位公子！”女子轻笑着推了推少年，少年摸不清情况，只好用他那特意调教过的声线和举止向男子行了礼，却不知这番风情已将男子酥到在地。不等女子开口，一把将少年抱在怀中，清香软玉在手，男子的手早已不规矩的游走着。

“娘亲？”少年想问清楚情况，回头时才发现女子早已不知去向，想挣脱出男子的怀抱，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男子将他带进了画舫的深处。

本能让少年感到了万分的恐惧，未知的情欲更让少年不知所措，被强行灌下的药在少年的身体中起着反应，同时又侵蚀着他幼小的心灵，撕痒，无力，眩晕中夹杂着昏天暗地的痛。明明娘亲是要奖励他，为什么到头来却比平时任何一次的残打都要痛。

“娘亲……冰儿知道错了……冰儿再也不敢了……娘亲饶了冰儿吧……不要……不要……”无尽的黑暗中少年无助的哭泣着……

“大人？大人？”正在熬着药，却听到昏迷多日的陆冰，无力的低喃声。福宁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到床前，一边拿起湿巾为陆冰小心的擦拭着，一边柔声呼唤着。

陆冰昏迷的时候经常迷迷糊糊的低喃着一些话，有些是福宁听得懂的，更多的是他所不明白的。但他却知道了一个事实，看似能够保护所有人的陆冰，却是这个世界上最需要人爱护的。

“水……”陆冰缓缓睁开眼睛，多日的高烧使得他急切的需要补充水分，福宁原本以为那人会继续沉睡，却意外的清醒过来，喜得他赶忙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对方的口中。

陆冰饥渴得喝完水，如婴儿般满足的笑着舔舔嘴唇，大脑却在飞快的恢复着，眼前的景象应该在大明宫内，脑海中只记得，那天自己实在是压制不住蛊毒，一阵甜惺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福宁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9C3F76F4琶:)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大人那天昏到在大明宫中，皇上立即招集了御医为大人医治，但是御医们对大人的病都束手无策，最后只好用大人平时吃的那种药勉强保住了大人的命！”福宁一想起当时的情况，心还是在丝丝发抖着。

“那皇上呢？”一醒来没有见到轩辕越，陆冰的心有点沉了下去，希望在他昏迷的时候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皇上为了大人的病废朝十天，天天守在大人身边，总管见大人的病缓和了一些，就硬拉着皇上休息去了！”几天来，轩辕越一直就待在陆冰的身边，毕竟陆冰是他得胜的关键，如果这个时候有什么差错，那可是会全盘皆输的。

“明白了！”陆冰微微得一叹，好一个轩辕越啊！果然高明，利用他生病卧床的机会，瞒天过海。外面只会以为轩辕越为一个幸臣废弃朝政，其实他恰恰是利用着十天的时间与董孤鸿的余党们周旋，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定那些人，同时让朝中站在董孤鸿一边的人自动暴露，以便他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陆冰，当然又一次背上一个淫乱朝政的罪名，以便日后更为方便的除掉他。想到这里，陆冰不禁苦笑，明明知道是陷阱，却还要往里面钻，古往今来自己恐怕是最傻的一个吧。

“大人？该喝药了！”福宁在一旁见陆冰沉默不语，知道他一定烦恼着什么。御医说过，陆冰的病不可以劳神，可他却是这世界上最劳神的人，福宁微微一叹，问道，“大人？你恨皇上吗？”

恨？陆冰闻言苦笑着，的确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是恨又有什么用，如果恨可以解决问题的话，他还需要在这里吗？

无奈得看着福宁，对方的眼中是一片关切，陆冰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赶忙拉着福宁的手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莫非你看出了什么？”

手被陆冰抓得死死的，阵阵疼痛袭上心头，福宁皱着眉道：“我好歹也是这皇宫里的人，宫里的勾心斗角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大人的事，福宁或多或少也猜到了几分？”

“很好！福公公是个聪明人，那公公可曾知道，窥探皇家的秘密可是死罪？就算公公有子幽担待着，也照样无法逃脱的，况且真有那一天的话，子幽会第一个动手！”陆冰的眼中要已没有了方才的宁和，一股浓浓的杀气充满在眼神中。

“大人你又何苦呢？”见陆冰的反应，福宁早已知道对方的用意，知道自己的卤莽差点断送了性命，知道对方为了不让他卷入故意这么说，心头不由一酸，“世间众人都道大人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奸佞小人，我却知道大人是最坦荡的君子。”

“福公公，你要是再这样说下去，子幽可不客气了！”听到对方的话，陆冰的心被重重的击了一下，多年的苦被一个小小的侍从轻易道出，不知是喜还是忧。

“大人！我福宁是敬佩大人的为人，今天才不顾生死向大人挑明我的心迹，这些话福宁一直就压在心中，从来没有和其他任何人说过！福宁相信大人所做的是为天下苍生谋幸福的事，相信大人是一个不贪求富贵的人，更相信大人不是一个……”

福宁尚未说完，陆冰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拉着福宁坐在了身边，低声却又慎重的问道：“福宁，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

对上陆冰的眼眸，如星空般深邃的眼神中透露着忧虑，真诚。福宁一时间竟然被这样的眼眸折服，慢慢的讲起了他知道的一切：“原本我也是和大家一样，以为大人是一个奸佞之人，直到有一天我轮值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大人和皇上成事之后，一个人独自离开皇宫。那时我就有了怀疑，如果皇上真的如外间所传那样宠爱大人的话，为何还会任大人这样独自一人离开皇宫呢？恰恰在那时，我因为犯了事要受惩罚，而大人救了我，这让我更加纳闷外界的传言。于是每次大人来大明宫，我都会在门外等大人，这期间大人的品行让我确信，你根本就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所以，我大胆的猜测大人你一定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苦衷。”

“只有这些？”只有这些就已经让陆冰吓出一身冷汗来，以为隐瞒得很好，竟然还是被人发现了，虽然不多，但是足以毁掉所有计划。眼前这个人是杀还是留呢？陆冰犹豫着……突然见陆冰做出了一个他也不敢相信的举动，留下福宁，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选择，也许是他的心实在是孤独太久了，“福公公，你确定这件事除了你，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确定！”福宁使劲的点着头。

“那好，你所猜测的，你所看到的，有真也有假！这个世界上真实和谎言往往只有一步之差，要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自己的心去体会。往后你就呆在我身边，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你只准看不准说！明白了吗？”

这是陆冰所能让的最大限度，福宁知道今日一言，他的性命一定不保，没想到陆冰竟然没有杀他，心中不由对陆冰的忠心又深了一步，“福宁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不是不杀你，只是茫茫的人海又有多少你会像你那样懂我呢？陆冰在心中感伤着，脸上却依然是往日那种虚无的笑容，未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但是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坚定的走下去的。

第十章

深夜，皇宫内院停止了白天的浮华，迎来了难得的寂静。高悬的华灯下，是禁军低沉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更显突兀，毕竟这里是皇宫，这里住着世界上最高贵的人，这样的地方防备是绝对不可以松懈的。

但如此严密的防御之下，却依然有一个身影，轻松的穿行在红墙高瓦间。来人似乎对皇宫相当熟悉，连侍卫何时换班，换班的空隙有多少也相当清楚，不多时，那人已经到了目的地，望着大明宫三个字，来人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陆冰虽然已经醒了，但是多年的积劳却使得他无法一下子恢复过来，因此此时他还是被轩辕越留在了大明宫。寂静空荡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所映照的身影格外单薄，陆冰手执一书坐在棋盘前，龙井的清香在身边袅袅围绕，听到身影掠过的声音，陆冰笑了，朗声道：“许久未见，阁下是否愿意和子幽下一盘棋？”

来人尚站在阴影中，原本今夜他是来找轩辕越的，没有想到遇见的竟然是陆冰。眼前的景象预示着对方早已知道他的到来，自知心计不是对方的对手，微微一叹，走到棋桌前坐下，笑道：“子幽，别来无恙！”

见对方已经坐下，陆冰赶忙从棋盒里抓出一把子握在手中，抬头期待的看着对方。那人见陆冰急切的目光，心中不由笑了。想当年是他自己对棋痴迷得不得了，老是拉着陆冰下，今天的情况倒是反了过来，造化真是弄人啊！一伸手也握住了一个棋子。

两人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见陆冰悠闲的数着子，来人心里却是另一番感受，明明知道他今天的来意，却还是知而不宣，当年他已经见识过陆冰的能耐，今天看来，对方更加厉害了。但是事关重大，来人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子幽……我求你……”

“少紫！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话呢？”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丹少紫，陆冰的心有着说不出的痛苦，真的很想保护你们所有人，为什么你们明知是陷阱，却还要一个个的来送死呢？“当年我送你离开京城的时候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来吗？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呢？”

“可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不得不来！”也不管陆冰的反对，丹少紫一把跪在了陆冰的面前，“子幽，我求你放过孤鸿！”

“少紫，你这又何苦呢？明知道孤鸿所犯的是谋逆之罪，就算我可以一手遮天，也救不了他！”陆冰撇过头，不再看丹少紫。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只有烛光的劈啪声偶尔点缀着寂静。

丹少紫本来在江南的一个小镇里生活，对于世事也只是略微知晓一些，对于民间传说中陆冰的所作所为，自然不会理会，他不相信陆冰是那样的人。

直到南宫世家被抄，董孤鸿被抓之后，丹少紫对陆冰的行为越来越不解。原本希望陆冰念在和他有一丝情谊的份上会放过董孤鸿，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的！于是咬牙道：“子幽，既然你不肯帮我，那我只好辜负你的好意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走孤鸿。”说罢起身离去。

“少紫，子幽既然知道你要来，那你认为子幽还会让你离开这里吗？”陆冰的身影籍由烛光的映衬显得格外的虚无，一闪身早已封住了丹少紫的穴道，“子幽要委屈少紫呆在这里了，明日午时董孤鸿处斩之后，子幽自会放少紫走！福宁！好生安顿丹公子！”

“子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身体不能动弹，丹少紫只能用眼神传递着他的恨意，陆冰不露声色的看着丹少紫渐渐远去。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方才将压抑已久的鲜血吐出，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又加上方才勉强提气，陆冰无奈的摇头着，希望这具身体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吧！

“又吐血了！朕不是让你好好的休养吗？”轩辕越从后面抱起了陆冰，过轻的体重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可是有些事情容不得子幽在这里浪费时间。”陆冰苍白的面容上扯不一丝微笑，“皇上可满意子幽的表现？”

“你的表现如何，你心里最清楚。朕不做评价，朕只是奇怪，你为何一定要留他们的性命？要知道他们的存在对朕的皇位依然是一种威胁？”轩辕越用王者所特有的目光，玩味的看着陆冰。

陆冰则笑道：“难道皇上怕他们吗？”

“没了牙的老虎，朕怎么会怕他们呢？”轩辕越自信中暗藏着威严。

“那就对了，皇上要铲除的势力，并不是人。中御那么多年的不振就是因为有这些势力的存在，就算没有他们那些人，势力却依然存在。皇上现在既然已经铲平了那些势力，这些人就已经不足为惧，况且他们都是一群重情义的人，有机会让他们与相爱之人携手天涯，他们怎么会不答应呢？”陆冰若有若无的笑着，星辰般的眼眸早一不知迷离到那里去了，与相爱之人携手天涯是他的梦想，却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那么就让他们代替自己去完成这个心愿吧！

午时斩首的号角已经传遍全城，丹少紫却只能无助的躺在床上。全身穴道被封，一丝动的可能也没有，嘴里被塞上了大大的棉花，连咬舌自尽的机会也没有。一生所爱的人，就将在此时离他远去……

回想当年，作为皇上身边得力密探的他奉命接近董孤鸿，第一次见面时，那人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他怀里睡了个昏天暗地，还像孩子一般紧紧得抱着他，不让他走。于是这样就有了第二次的见面，不再是那个纨绔子弟，眼前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从来不会动心的他，第一次被那人掠走了心智，而那人竟也被他的美貌多征服，发疯似的追求着他。

丹少紫幸福的回忆着当年的一点一滴，眼角荡漾起醇醇的微笑，虽然是为了任务而接近对方的，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爱上的董孤鸿。随后是那一场惊天的劫难，是那一场生离死别，原本以为可以独自一人在江南过着宁静的生活，但是一听到他的消息还是赶来，没想到这一次迎来的却是真正的生离死别。

泪水从丹少紫的眼角流出，浸湿了床单，一双冰凉的手轻轻得为他抹去泪水。丹少紫猛然睁开眼睛，发现为他擦眼泪的人是陆冰，刚刚涌起的希望再次破灭，双眼愤怒的看着陆冰。陆冰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得为丹少紫解开了穴道，“少紫，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啊……”

陆冰慌忙扶住丹少紫，对方一解除束缚就一掌挥向陆冰，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肯下手，哪知道由于穴道封得太久，有经历了如此变故，一时气血不通，竟然吐起血来。陆冰慌忙运功为丹少紫疗伤，对方却一心想死，怎么也不肯接受，陆冰不由一叹：“少紫，你这有何苦呢？”

“子幽，你说过，风尘中人最忌讳的是爱上一个人，可我恰恰爱上了。但是我不后悔，他值得我爱，值得我用所有一切去爱他。可是老天偏偏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在我真正意识到我爱上他的时候，让他离我而去！”直言不讳的向陆冰透露着自己的爱意，却苦于真正想倾诉的对象已不在人世。

“少紫……”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笑傲风尘的丹少紫吗？陆冰怀疑的看着。

“子幽，孤鸿这件事，我不怪你，你有你的立场，你有你不得不做的原因。那现在你也不要拦我，孤鸿走了，黄泉路上他一定很孤单，我要去陪他！”说罢，丹少紫已经闪开陆冰的束缚，一掌挥向自己的天灵。却在那时被一双颤抖的手紧紧得搂住了，“子幽，我说过不要阻止我！”

第十一章

“子幽，孤鸿这件事，我不怪你，你有你的立场，你有你不得不做的原因。那现在你也不要拦我，孤鸿走了，黄泉路上他一定很孤单，我要去陪他！”说罢，丹少紫已经闪开陆冰的束缚，一掌挥向自己的天灵。却在那时被一双颤抖的手紧紧得搂住了，“子幽，我说过不要阻止我！”

“紫儿……”熟悉的呼唤让丹少紫愣住了，是幻觉吗？短暂的迟疑之后，蓦然回首，想念了多日的身影紧紧得搂着他，方才的决然已经化为无尽的情义，泪水早已不争气的留了下来，不成调的声音喃喃的唤着：“孤……鸿……”

带着泪水的笑，是喜悦，是惊奇，是欢乐，更是爱……忘情的吻去爱人的脸上的泪水。董孤鸿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原本以为早已逝去的爱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面前，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在瞬间被填满了，梦里无数次呼唤的名字，在此时真正可以唤出口，一声“孤鸿”化去了三年无尽的痛苦：“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