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心中涌上一种陌生的情绪,那是内疚,原来从不曾有过的内疚,对於後宫的无数女人来说,有的可能一生都
得不到帝王的一次宠爱,他是一个冷血的帝王,他没有为任何女人伤神过,如果说多宠爱了谁,也是她们身
後代表的家族势力的原因。如今他竟然内疚了,无以复加的内疚,初时,他需要一个玳月族的女人来巩固魏
国和玳月族的关系,他没有想过玳月族的族长竟然把独生女人嫁给他,那时候他已经策立皇後,能给她的只
有一个丽妃的名号。
那年丽妃是十六岁。
直到均儿出生他才知道,丽妃之所以会嫁给他完全是她自己的要求,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拥著这两个人
,一个他的妻,一个他的子,那个美丽的妻子含著羞怯的笑容对他说,从一次她偷偷从玳月族的跑出来看到
他在狩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他。终於如愿嫁给了他,她很满足。
那个时候,魏王重来不曾想过这情意的可贵,如今他内疚了,是冷落丽妃太久了,对郑渊他已经投入了太多
的情绪。或许应该试著去看看别人了。
第十七章
晚宴如期在宫中举行。
算起来魏王也有一个月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魏王的太子──魏灵均了。
在晚宴上见到他,竟然有点陌生,没有外表上面的变化,他依然冷冷的,没有什麽表情,可是那里不对了。
恍然间,魏王发现了问题,魏灵均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妻子,几乎可以算得上炙热,那眼睛没有片刻挪
开,甚至连魏王下令开宴都得不到他些许的注意。似乎全天下加起来也不及他眼前的妻子重要。
而安宁公主依然是优雅、宁静的,魏灵均炙热的视线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带著说不出的韵味
,偏偏配上她略现平凡的脸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们感情好应该是做父母的幸运,可是魏王的心头还是闪过了一丝阴影。似乎连郑渊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没
有见他露出这样痴迷的表情,这个安宁公主是如何做到的呢?
另一面。
郑渊看著眼前站著的袁焕靳,多少有些无奈,可以说袁焕靳今天阻住他是最好的机会。
今天是皇家家宴的日子,大部分人都调派到那里去伺候了,可是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袁焕靳也不该再来
找他,为什麽此时他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袁焕靳看著眼前这个人,怎麽也无法把那个初时脸上带著几分涩意、几分羞怯的人和眼前这个明豔、妩媚的
人画上等号。不是不知道他和陛下的关系,可是见到这样的郑渊还是让袁焕靳打心底不舒服。偏偏又说不出
什麽来。
郑渊脸上始终含著笑意,看到袁焕靳呆呆不语,“怎麽,袁将军找郑渊有事吗?”
袁焕靳恍然回过神来,“这次来找郑公子,是有一事儿相求。”
“袁将军就请直说吧,但凡郑渊能帮得上忙的,郑渊无不尽力。”
袁焕靳脸上露出了几分难堪,几分尴尬,“袁某想请郑公子去武歧殿住上几天……,如果不方便,也请公子
去见见太子殿下。”
郑渊有一瞬间的迷惑,眉头微微颦了一下,这样的话不该是从他口中说出的,郑渊和魏灵均的纠缠他比任何
人都清楚,如今的郑渊将以什麽身份去见魏灵均。
袁焕靳急急开口,“却是有事相求,是关於太子殿下的。”
郑渊心中一颤,是啊,始终还是丢不开他啊。“殿下怎麽了?今天他们进宫,我远远瞧见,殿下看起来没用
什麽问题啊。”
“殿下他……似乎过於迷恋太子妃了。”
郑渊早就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但是从袁焕靳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心中还是酸涩难忍,那个口口声声不放弃的
男人,终於要放弃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袁焕靳有些焦急,“不是,不是这样,殿下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几乎长日不出,守在太子妃身边,连他一手
带起来的‘铁血兵团’也不放在心上,陛下已把一部分政务交在殿下手中,开始我还替殿下高兴,殿下处理
的,陛下也曾经夸赞过,可是……一次意外被我发现,原来殿下的奏章都是太子妃代为批奏的。”
这会儿连郑渊也觉得不对了,安宁公主他远远的见过几次,人如其名,给人说不出来的宁静。如果说单凭这
些让魏灵均迷恋也有可能,可是迷恋到连奏章都让她代为批奏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那袁将军希望郑渊如何做呢?”
袁焕靳一时哑然,他只是直觉郑渊是个对魏灵均很关键的人,他的出现或许能解除魏灵均对安宁公主不正常
的迷恋。但是如今找到郑渊,却在他的反问下无法回答,是啊,他能让郑渊怎麽做?郑渊已是魏王的人,如
今身份特殊,只怕他未必会冒著得罪魏王的危险去看魏灵均,何况没有人能说出来魏灵均到底有没有什麽问
题,一个对自己妻子迷恋的丈夫,怎麽说也算不上什麽过犯了。
想到这里袁焕靳有些黯然,“打扰了。”不再多说,转身而去。
郑渊看著他的身影渐渐远去,仿佛钉在地上一般,再不能动,愁肠百转,心思再也绕不到旁处去了。
天色更暗了几分,傍晚起的风把树叶刮得哗哗作响。郑渊盘膝坐在树下,静静地想著心事。
魏灵均这样绝对不是正常,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楚国来得安宁公主不知怀有什麽样异术,怪不得郑渊暗中给
大皇子魏灵初出主意好些都很容易的就起了作用,只怕魏灵均现在心思全不在这些上面。偏偏郑渊是这样一
个尴尬的身份,魏王已经对他防范过甚,如果在这个时候他去武歧殿见魏灵均,起了作用便罢,如果真的是
没有什麽问题,又或是有问题也根本不是郑渊能解决的,那麽魏王必定对他怀疑更深。
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说要真的装成不知道,继续过他的日子,却无论如何不能狠下心肠,那个满腹壮
志的魏灵均、目空一切的魏灵均,如果在这样的问题上栽跟头,实在让郑渊不忍心,他要让魏灵均後悔,让
他永远不能忘记自己,可是不要让他用这种方式,郑渊只盼著有一天他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平等的立场上和
魏灵均较量一番,让他诚心的说声:我输了。
冷风已起,夜晚林中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乱响,地上都是盘结的错综复杂的树影,郑渊慢慢站起身来,不能
再想了,如果真的想帮助魏灵均那麽只有想办法从魏王那里著手,可是魏王的态度越来越阴沈,郑渊真的没
有把握可以说动他。
一步、一步挪回卧室,屋中没有点任何灯烛,却有巨大的压迫感从床上传来,定睛一看,一个人正端坐在他
的床上,不作他想,自是魏国现在的皇帝。
郑渊快步走了进去,刚要行礼,人就被扯了起来,黑暗中看不出魏王的表情是喜是怒,按捺住惴惴不安的心
情,郑渊低声问道:“陛下怎麽亲自来了?要找郑渊传唤一声就好了。”
魏王却不答话,要他如何说出来?晚宴过後,他传令让郑渊侍寝,回来的侍女却说郑渊不在卧室,也没有留
话说去了哪里,已是深夜,让他如何拉下脸面下令去寻找一个男宠?可是在自己的寝宫中却越来越不安,那
种情绪仿佛要爆炸了一样,烧得他十分难受,终於还是走到这里,偏偏郑渊还是不在,无数负面的情绪在他
心里翻腾,他甚至在想……会不会是去见魏灵均?明明知道他该是回自己的太子府了,明明知道郑渊不会冒
险去见魏灵均,可是心里的忐忑就是不能平复。
直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依然还是愤怒,他怎麽可以如此牵动自己的情绪?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气愤,“你到
哪里去了?”
声音听起来比平时略微低沈些,似有似无的怒意夹杂在其中。让郑渊不敢多说别的。
“陛下,我只是夜来无事,在外面略坐了一下。今天的晚宴还好吧?”
魏王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了深沈的黑色,紧紧的拽著他的衣服,“怎麽你就这麽想知道均儿的消息?”
郑渊不敢答话,魏王的愤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重来不认为魏王会迷恋上他,更多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
都是可有可无的兴味,可是如今这失去理智的控问又是为了什麽?
魏王似乎意识到他的失态,微微松手,放下郑渊,又猛地抓住他,把他压倒在床上。
他已经很久不曾侍寝了,骤然面对这一切还是让郑渊吃了一惊,认命的闭上眼睛,却迎来了不同以往任何一
次的狂暴,不停的折腾让郑渊几乎吃不消,他有些害怕这样的魏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无助的有著他一
次次翻腾。好久,终於停了下来。郑渊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动也不敢动,只怕激怒身边这个男人。
他忽然又动了起来,郑渊吃了一惊,重来没见过他那麽急切,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可是他只能柔顺的接受
这一切,再一次阖上眼睛等待著下一场风暴,半晌却没动静,微微张开眼睛,魏王疲惫的伏在一边,他……
还是老了。
一瞬间两个人一般心思,彻骨的悲哀击中了魏王。他竟然不行了,再也不能了,那个曾经强悍的人再也不会
回来了。看著床上那美丽的人,只怕这一切再也不会属於他。他的儿子,魏国未来的继承人,他只是嫉妒他
的年轻、强壮啊。
郑渊轻轻拉起丝被,盖在魏王的身上,“陛下累了一天,这就休息吧。”
清冷的月光照了进来,撒在两个人身上,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不在说话,默默的等待天明的到来。
两个人都是一夜无眠,下意识的各自转到一个方向,不被对方看到。魏王知道他应该让郑渊去看看魏灵均,
这样的均儿实在太不同寻常。可是心中总是放不下,如果是当初郑渊刚刚舍弃魏灵均选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他可以眉头也不皱,随意的交出郑渊,可如今……,心境已变,他却知道郑渊的心遗落在魏灵均身上重来
不曾收回过。
天渐渐亮了起来,一片红色映红远处的天际,一点一点,红日攀上天空。魏王忽然意识到他是不该在这里的
,这里是郑渊的住处,不是他的寝宫,他不能让人发现他对郑渊渐深的迷恋,他必须要离开这里。
身边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可是魏王知道他是清醒的,昨夜的狂暴只怕吓到他了,魏王也不去点破,默默
穿好自己的衣服,床上的人还没有丝毫的动作,魏王心中叹了一口气,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魏灵均的问题
始终要面对,要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要郑渊出面。
“你……,早朝後你去武歧殿一趟吧。记住,尽快回来告知朕均儿的情况。我要听到实情。”
郑渊的身体在床上一颤,他知道魏王知道自己已醒,可是经历昨夜的尴尬他甚至不敢面对那个男人,怕他想
起自己的难堪。可是他开口了,说得确实郑渊不曾想过的话,他放任郑渊去看魏灵均。昨天的狂怒似乎已经
没有踪迹,可是魏王的语气中总让他觉得带著点悲哀,带著些无奈。
勉强下床,给自己略微打扮了一下,郑渊盘膝坐在床上仔细考虑这次的相见,一想到会见到他,怎麽也无法
把思绪凝聚在一起,心中有些惶惶然,还有一些莫名的欣喜,接近两年的时间,他们几乎没有正面相对的机
会,有的仅仅是朝堂或是筵席上远远的一瞥。
第十八章
带著几分欣喜、几分雀跃、几分不安、几分难耐,终於捱到了下朝的时间,想来魏灵均应该已经回到武歧殿
了。郑渊有点不知所措,用什麽借口去探望他?
站在武歧殿的门外,想起他第一个翻墙而入,见到那倒寒光心中的迷惑,他从那一刻就开始牵动自己的情绪
了吧。郑渊苦笑了一下,吩咐守卫进去通报。
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疾步走来,正中的太阳照得人有些不能睁开眼睛,郑渊眯起眼睛向前看去,虽然看不清
五官,但是他知道那不是魏灵均,看身形应该是他的得力助手袁焕靳。
袁焕靳的脸上还带著几分意外,离著还有点远的地方就大声说道:“郑公子怎麽有空来?真是稀客啊。”
郑渊的脸上带著合适的笑容,隐藏好了心中的失落,“袁将军,这次我来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来看望太子殿
下。”
袁焕靳脸上有些了然,“哦,既然这样,那我也直说了,殿下身体一向很好,请公子不必担心,殿下刚刚吩
咐过了,暂时不想见公子,就请公子改日再来拜访。陛下那边,昨日家宴才过,陛下应该知道太子殿下身体
并无可以担心之处。”
他言语中的冷淡、疏离让郑渊有点畏缩,但是不见到魏灵均无论如何不能甘心。
郑渊微微笑了一下,“袁将军,我也是奉命行事,不见到太子殿下,我如何对陛下交代?就请将军再通融一
声,我见到殿下安好,这就回去。”
袁焕靳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一方面,殿下的情形让人担忧,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如今已经投靠了陛下的郑
渊真的见到什麽,这样必将对魏灵均的前途造成影响。可是眼前这个人,可以说是魏灵均的希望,如今似乎
只有关於他的消息能够打动魏灵均。
看著眼前这个人,袁焕靳终究还是点点头,“跟我来吧。”
两个人一路默默无语,各自想著心事,才到书房的门口,就听到魏灵均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焕靳,我
说过不想见他,为什麽带他来?”
“殿下,郑公子应王命而来,就请殿下接见一下吧。”
半晌,里面传来一声冷哼。“非要见我,那就进来吧。”
一个悠远、宁静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殿下有客,臣妾先告退了。”正是太子妃楚安宁的声音。
郑渊抑止住心里的酸楚,轻轻扣了几下门,推门进去,魏灵均正坐在书房正面的座位上看著他。眼中全是暴
戾之色。
看到他进来,奇异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片刻,那丝迷茫消失了,原本的暴戾又一次笼罩在他的眼中,“看
到我好好的,你也该滚了。”
郑渊仿佛没有听到他那绝情的话,只是怔怔的盯著他,那张俊美的容颜在他脑海中已经默默被描绘无数次了
,他浓黑的眉毛,含著冰霜的双眼,英挺的鼻子和看著有些薄情的嘴唇。那些刻意被埋藏在心底的记忆一下
子被翻了出来。他伤人的话都不重要了,郑渊只想仔细看看他,重新在心上印个烙印。
魏灵均皱了皱眉头,抑止不住心里的厌恶,站了起来,走到郑渊的身旁,用手抬著他的下颌,让他的眼对上
自己的眼睛,“怎麽?还不肯走?你不是已经选择更有权势的父王了吗?怎麽?还指望著一边勾著父王一边
还勾著我?从你选择离开那刻开始你该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你回头的机会。”
这麽近近的看著他的容颜,郑渊有一瞬间的恍惚,半晌他开口了,“灵均……,灵均……,灵均……”那缠
绵的声音中有难舍的依恋和淡淡的悲哀。
魏灵均只觉得心中一阵烦乱,明明厌恶这个人,明明巴不得他马上从自己面前消失,可是他低柔、婉转的声
音低低叫著自己的名字,心里就莫名的烦躁,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抓著他的心脏,让他更加难受。
“这个名字,你早已没有资格叫了,记住,叫我太子殿下。”
郑渊固执的盯著他,大大的眼中渐渐浮出一层水雾,水雾在眼中凝集起来,“灵均……,灵均……”
魏灵均更是难受,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遗落了什麽,偏偏头脑中没有记忆的空白,与眼前这个人从初遇到反目
的所有过程都在自己脑海中。
那沾湿睫毛的泪水仿佛要落下来,魏灵均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一滴水就这样滴在他的手心上,小小的一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