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清楚,不用再解释了,要不要明白,就看你自己吧~」子逸惨白的脸她看得一清二楚,眼角一闪,颜和美忽然语带神伤的接说:「其实这个方法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伤痛也最轻微,希望你明白。」
明白、明白、明白、又是明白!!!
昱说我不明白,你要我去明白,难道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在不明白吗?
你们到底凭甚么?凭甚么说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又有那个能明白我?
我的头好痛,痛得我不想思考了。
我的胸好痛,痛得我不想呼吸了。
我的心好痛,痛得我不想再爱了……不爱了~
再迈步,子逸不看她一眼,他要步回自己的寓所,步回属于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洞窝。
「等等~」颜和美急急走上前拉着他:「那条领带,麻烦你给回我!」
子逸缓缓的回过头,看了她一会,又一会,是一张精巧柔媚的女性脸蛋,浅\\\浅\\\吸口气,子逸轻细但倔强的说:「我不会让你进入我家。」
「好,你把那条领带找到后寄给我吧。」颜和美马上从皮包内拿出一张名片塞进他手里:「寄到这里就可以了。」
「好,我今晚会打包好所有属于他的东西,明天一早寄给你。」接过名片,子逸再次转过身,继续他归家的路。
「不用了~ 」在子逸转身一刻,她又再把他叫住:「只要那条领带就可以了,其它的已不需要,你喜欢留着也好,掉丢也好,我们都没意见。」
子逸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没有表示,一刻,两刻………
已不需要…所以…掉丢……
再次,提步,回家,回自己的家,回自己一个人的家。
## ## ## ## ##
第二天,颜和美收到了八条领带,和一张细细的纸条,里面写着~ 『这里是我能找到的所有』
只是那八条领带里,没有一条是符合她所曾描述过的那条,银灰色有暗斜纹的领带。
◇◇◆◇◇◆◇◇
「没问题?」
「嗯~ 都交代好了。」昱边扶着老先生上船,边问:「真的不要住院吗?」
「可以开船了~」老先生向船长示意完,再回过头对昱说:「若你不方便…」
「好好~ 我不说。」昱赌气的扁扁嘴。
「昱,你公司方面虽然是批准了你一再延假,但你的家人呢?没有投诉吗?把你关在一个几乎封闭的小岛上,联络本来就不方便,我还不让你把地址公开,他们真的没有投诉或是抱怨吗?」
「不会,他们都很信任我,何况我已说了是因为很重要的事,他们会了解的。」
「是啊~~」老先生明白的应说。
「嗯…就是这样……」说到这里,昱的眼神开始飘忽,不时左顾右盼,一会儿望着海洋,一会儿望着老先生,但老先生诈作视而不见,最后,昱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嗯…教授…嗯……」
咦咦哑哑了一阵,到老先生抬眼望他时,他却说:「没…没甚么…」
昱别开眼,意态别扭得让老先生不耐烦:「昱,别以为这次不说可以下次再告诉我~ 我不等你的。」老先生板着脸说。
「教授呀~ 干嘛每次都要这样说啦~~~」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闹扭捏?」老先生拍了他的头一下,接着说:「有话快说,我快给你的不爽脆淹死了。」
「嗯…其实也没甚么,我只是奇怪…奇怪你问了我的公司,也问了我家人,可是为什么…嗯…为什么没有问到他…」
「问谁?」老先生当然知道昱所指的是谁:「莫名其妙,难道问来问去就会问出个结论吗?」
「我…我……」
「唉~~~ 我快要晕船了,别再我来我去~」老先生别开脸,望着一片碧海青天的美景一会后,才再开口:「昱~
我说过你的问题只有你自己能解决,你自己不愿面对的,也不会有谁可帮你面对。」
「我~ 嗯……」想说甚么又实时截了口,昱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闷闷的想,不能问就不能知,不能知就不能作出决定,若胡乱的作出抉择,最终就只有受伤,不是吗?
『……子逸,你可以告诉我吗?』
昱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喊了千遍,万遍,却只在心里,深深的屈在心底里。
◇ ~ * ~ ◇ ~ * ~ ◇
「子逸,这些真的要全送我吗?」赖志明有点不敢置信的问。
子逸把他叫来,说因地方不够用了,所以想将几盒模型给他,更说明若掉丢太可惜,希望他怎样也请收下。怎知道子逸口中的几盒,其实是可以叠成一个人高的十多二十盒。
「嗯,而且这里面有几盒是你说一直在找却找不到的,所以请你接受吧。」他微笑着说。
「可是……你不是也很喜欢这几个的吗?你真的舍得吗?」这阵子,连赖志明约他去吃饭都被拒绝了,令赖志明想帮也不知该怎帮下去,只有空心疼。
「嗯…我知道你会比我更爱惜它们嘛,但若真的太多对你做成影响,那请你帮转送给其它会员吧,只要也是爱惜模型的就没关系了。」子逸淡然的说,似乎已下定决心割爱。
「子逸……模型飞机是你最喜欢的东西啊,你现在要给我…我…」子逸的变化真的让他很担心:「子逸~ 你心里在想甚么告诉我好吗?」
「心里?」子逸微微一笑:「我心里没事呀…真的…没有……」
赖志明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问题只有一个人可以解决,现在多想甚么也没用,一切都要等施陶昱本人回来才能解决。
@ * @ * @
老先生的病况开始不稳,昱再度向公司请假,这个时候他希望陪在恩师身边,虽然他老说不需要,但昱知道那只是逞强的话,老先生是渴望有人在身旁陪伴他走过最后一段路的。
在病情不断恶化下,老先生的精神渐变得迷糊,清醒的时间愈来愈短,昱决定把他送到医院,并不理会他的反对,私自打了电话给他两位亲人,他的爱人与情人。
两天后她们匆匆赶到,她们都表现得很平静,也没太多表情,昱看不出她们的情绪,她们只是默默的握着老先生的手。
离开了病房,昱突然感到很空虚。
虚无间,又再想起他……『子逸,在我要走的一刻,你会在我身边吗?』
◇ * ◇ * ◇ * ◇
坚持了将近一个月,老先生终于离开,离开时他没有太多痛苦,起码他的心是舒坦的。
办过简单的丧礼后,带着老先生的骨灰,一行人准备收拾行装,回家乡去。
咯咯//
「来~」昱去把门打开。
「睡了吗?」
「师母~请进。」昱示意着她内进。
「不了,我还要赶收拾行李,我来只是把这封信交给你。」
昱接过信,是教授给他的信,信封面只简间单单地写了个『昱』字。
对师母道过晚安,掩过门,昱坐到书桌前,打开桌上的微黄小灯,再深深吸了口气,才把信纸打开。
** # ** # ** # ** # **
昱:
我说过你很像我,的确很像,面对爱,我们都是逃兵,两年前当我知道自己患上绝症,我的脑海第一件事就只想到逃,我怕她们看着我日渐衰弱而痛心,怕她们为了我的死而伤心,其实都不是,我最怕的,是自己要离开她们,也可说是她们要离开我,结果都是一样。
我不怕死亡,可是我怕去到没有她们的世界,那会是如何的孤单,如何的凄凉。
昱,多谢你,我说过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但这次我的问题却是你为我解决的,真的,非常谢谢你把她们带来了,让我知道自己原来是不会孤独的,因为她们的心会一直的陪伴着我,无论我会去到哪方,她们都会和我在一起,直至我们再在天国相聚。
昱,你帮我面对了自己,我也希望能帮得上你,我这面镜子最后一次为你相照了,要坚强呀!
别再往死胡同里钻,更不要再为自己自怜自叹,是爱不需逃,也无需怕,你这副态度会伤了他的。
真爱取决于信心与坚定,祝你和他永远幸福快乐!
承乐 绝笔
** # ** # ** # ** # ** # **
拿着信纸,昱有说不出的激动,眼泪一滴一滴滑下,然而嘴角却渐渐掀起,他笑了,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是释放开来的微笑。
他终于看到了未来,是他和子逸的美好将来。
待续……
第二十六章 你要的爱…
再看,漆黑的夜空也不会因你对光明的渴望而瞬间擦亮;再盼,孤独依旧是愿意拥抱你的唯一。
摔一摔头,他关上窗,把苍然寂寥的街道隔开,把深秋削肤的寒风堵截,叫自己不再多看,也再不多想,这样,自然就不会多添苦痛。
「睡吧~」正要钻进被窝,电话玲声却响起。
嘟~~嘟~~
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虽然觉得奇怪,但子逸还是老实的走了出客厅接听电话。
嘟~~嘟~
「已经睡了吗?」机场内,手握电话筒的他不停在左转右移,若不是知道电话筒绝对要和电话机连上,只怕他早已把电话线给扯断了。
嘟~~
「快接吧…我想听你的声音啊……」因为机场的行李自动运\\\\\\\\\\\\\\\输带出了问题,让他无端的要在机场禁区内呆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能成功领回行李,当一出了关口,他已急不及待要打电话给他。
嘟~~
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凭着从房间透出的光线,子逸缓缓走出客厅。
卡勒//
「喂?」 暗黑中,子逸握起电话。
电话另一头没有响应,沉默中,只有类似过份紧握话筒的唧咄声。
「喂!……请问是谁?」 是恶作剧? 子逸的用词仍是客气礼貌,但语气上实质已变得严肃刻板。
可是回复他的仍然只有沉默,子逸无奈的轻叹口气,连训骂对方的恶作剧不是都提不起劲,正要把这通无声的电话挂断时,对方终于出声。
「是我……」是我啊~ 子逸……怦噗~ 怦噗~
心跳不断因快乐的激素而加速,子逸的声音甚至让他兴奋得有点晕眩的错觉,原来太快乐也会感到心痛的,现在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重粗的心跳声般。
「…………」你…昱?……这一声细细的『是我』仿佛像一个铅球般重重的压向子逸的心脏,实时又痛又酸又难受,子逸唯有咬着牙关,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开口,心脏就会因受不住压力而飞夺出来。
「是我…」昱再重复一遍,子逸这样的默然反应,不是他所预期的。
肯定了,肯定是昱的声音,是相隔多月未听到的声音……『是你…你回来了? 还是,只是打长途电话回来而已?』
惊讶、喜悦、愕然、兴奋、疑惑……还是激动?
子逸所有所有的感觉,所有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像全被打翻了,握着电话筒的手也因愈来愈用力而抖震,牙关也因咬得太紧而开始发痛,一手按在胸口上,他要把不断加重的呼吸声尽量压抵,他要让自己的表现看来平静如常,起码在确保自己的声线稳定如常前,他不会发出怎何声音。
结果,昱在等子逸的喜悦欢呼,子逸在努力压制自己狂乱的心情,彼此再度陷入沉默。
「我回来了…我…我买了很多手信给你喔~」明显的,自己的归来并没有得到热烈的欢迎,昱只好象个出走的孩子般,在要回家前先嬉皮笑脸的探探情况般说。
「…………」子逸继续不语。
等不到子逸惊喜的响应,甚至等不到一句感动的轻唤,昱只好紧慎地再次开口问:「嗯…今天我先回家见爸妈,明天再去找你好吗?」
「明天…一点在BELLA见。」子逸终于可以以平稳的声线开口了,只是这样过度的冰冷语气,真的纯粹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未有因他的归来而心情荡漾吗?
或是,这样的冷漠其实只为了麻痹自己的真正感觉罢了?
「好!一点,我会在那儿等你…」子逸刻意的冷落态度明显得让昱不可能诈听不出来,再厚面皮也不能再死扯下去,明天见了面再说吧:「那……明天见~ 晚安……」
「晚安。」
卡勒//─────话音未止,电话筒已像个烫手山芋般被重重掷下。
其实真的有那么讨厌吗?还是他知道若让自己再多听他的声音多点,或是让自己再多发出半个音,胸口上那股汹涌的情绪就再也没法抑压隐藏,顿时倾泻而出而把真实的自己出卖?
「呼~~~」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是为平静内心翻起的动荡,也是要对已作出的决定表示坚守。
「睡觉!」事情既已决定好了就别再多想,快快钻进被窝,明天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
…奈何就是越叫自己别想,你的身影就越是清晰,当工作以外还是工作,当身体明明已疲累不堪,无奈身体再多的控诉也胜不过心里的咆哮,睡意再强也敌不过你挥之不去的身影,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这些思念你的日子,我还突然喜欢上看那些以前自己一向看不懂的滑稽搞笑节目,看着看着,我甚至会笑到眼水直流,这样的我,你怎也想不到吧?
我是知道自己看起来又瘦了,但平时我应该也是有进食的,起码我有记得去煮个泡面,只是偶尔会忘了把它吃掉而已,但我还是有进食的,我知道我应该是有的,因为我还没有死去……其实,这些事你会在意吗?
我也已忘记看过多少次日出,爱赖床的我偏说喜欢被晨光叫醒的温暖而选定这面向东方的房子,这都是注定的吧?当你走后我才知道晨光其实一点也不温暖,它只是不留情地提醒着我你离开的日子,而曾许诺过会把晨光的温暖传给我的你,已经把一切都忘记了吧?
爱───其实也只不过是小意思罢了,还是别再勉强,我也累了……
* ︿ *
中午的商业区到处都挤满密密麻麻的上班族,各自赶着在一小时内找到位置用午膳,匆匆赶赶间,只有他一个是一派悠闲的安坐着,施陶昱,今次他也一如往常的比原定的约定时间早到了。
而他仍是喜欢坐在右边贴窗口的位置,喜欢看透过餐厅彩花玻璃窗照进来的斑斓光线可能是设计师的通习吧,今天他仍是选了坐在这光线折射得最佳的位置上。
也是这个原因,让子逸每每不需踏进餐厅就能先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的身影。
…你果然到了…就是你这个习惯令我特别喜欢在这个时候约你,因为你总会早到15分钟让我不需和其它上班族轮位,而在这15分钟里,我知道你心里想着的只有我,我更喜欢你专注等我的神情,那种被珍爱着的错觉曾经是让我如何的快乐过。
踏进餐厅,子逸自然的走到他面前坐下,眼神或许有在他身上逗留过一秒,或许是更短,只是再短速也好,他的身影已足够让子逸心情开始跌荡不稳。
…你晒得一身古铜色,头发也剪短了,清新与阳光就是你要带给我的新感觉吧?
而你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还是一样的令我着迷,眉宇间的神情意态仍能令我心跳加速,可是今天一切都将要成为过去。
「子逸…你怎么?…瘦了那么多?」看到子逸,先是喜悦,但再看到他纤弱了不少的身影,心疼再占满胸怀,昱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不舍的语气,还有些责怪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