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暗器名不虚传,比之江湖沸沸传说更见厉害,即使没有抹上淬烈之极的毒药,也教人非死即伤。
“你们要找血魔何玉?”唐夫人桀傲不惧地负手伫立当场,指缝间隐隐露出黑乎乎的金属棱角,泛射出诡异神秘的光彩。
“那个杂种偷了我教的镇教宝典。”一个年轻的汉子叽哩咕噜一番后,以异腔怪调的生疏汉话怒吼道。
“他早就不在此处了。”唐夫人微蹙起眉头,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胡说!我等亲眼见到那个杂种走进这个园子。”
“你们不信那就没法了。”唐夫人摊摊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交出人和宝典,我们放过你们的生命。”年轻人虚张声势地宣嚣,想装出满不在乎的高矜,却掩盖不住眼底的虚怯,唐夫人一手“梨花暴雨”的暗器手法早已惊破了他们的苦胆。
“也不掂掂自己斤两,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唐夫人脸色一沉,娃娃脸立时阴冷下来。
“少啰嗦,你们到底交是不交?”众目昭昭,年轻人忍下落荒而逃的念头,夸大嗓音地吵嚷着,不让自己沦为同伙眼里鄙夷的胆小鬼。
他们当初凭藉一股横扫天下的勇气涉足中原武林,现在看来他们好象构想得太天真、太容易了,中原能人辈出,初入中原的狂妄自负统统让唐夫人的一把暗器悉数浇灭。
“不如这样,我把这个人交给你们,不怕血魔不现身。”
唐夫人衔着莫测高深的微笑,猝然暴退,电闪般一掠而至叶善身边,趁其不备,一掌朝其后背拍出,纵是威风不够刚猛,但叶善已觉狂涛骇浪泛涌而至,身不由主地踉跄倾扑,目标正冲那些唐夫人暗器之下的漏网之鱼。
“叶善——”蓦然荡徊,人如惊鹄窜起,如彩带飘盈,柔而带韧地拦下叶善的跌出去势。
“太好了,你回来了!”
叶善惊魂未定,旋又一眼瞥到何玉担忧的神色,顾不上场合狂喜地张臂抱住他,眼角蒙上一层湿润。
“表哥、表哥他……”司马相公震惊过度,语无伦次。
“嘘——别吵,快跟我走,不然那家伙醒过神来会找我拼命的。”唐夫人伸手捂住司马相公张大合不拢的嘴。
“表哥他……跟他……他……”脑中陷入一片混乱,吱吱唔唔地从指缝泄出。
“我用鼻子一闻,就嗅出来了。”唐夫人颇为得意洋洋,“你表哥一有难,那家伙铁定按捺不住,果然是这么回事。”
“表哥……有危……险……”司马相公还是放心不下。
“那家伙虽比我差一点儿,应付旁人绰绰有余,放心,没事的。”唐夫人小声说道,硬拽着司马相公遁逸此地,反正烂摊子有血魔来接手收拾,他可以撒手不管,潇洒走人了。
趁两人暂时沉湎于重逢的喜悦中,唐夫人偷偷拉起呆若木鸡的司马相公,悄无声息地溜了。
“何玉,交出宝典!”忌惮何玉一身高绝武功,年轻人迟迟不敢冒然上前,只在旁边吆吆喝喝,
“德萨你听清楚了,我没带走古兰教里的任何东西,也不屑拿走劳什子的宝典。”何玉讥鄙地挑起眉,一副自大冷漠的样子,将叶善推往身后的动作却是温柔得极。
“找死!”激得火起,那些人立时扭身抖动兵器,流星赶月般迫上,划出的弧度就如江流撞击般狂燥暴烈。
何玉的眼神瞬间犀寒如冰,身形微微动了。
仿佛来自幽冥的召唤,依附着魔鬼的诅咒,当他单掌闪出之际,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的攻势莫能抵御,狠猛无比地噬斩而至。
好似世界已然冻结,生命则已消失,仅能感受到的就是那股淡淡的死亡,无人可挽回,无人可苟免。
一霎时,诡艳的红光迸溅半空,喷洒了一地的鲜血,人头落地,肢离身解,无一完整,结局早在冥冥中注定。
这就是武林中人人骇悚惊惕的血魔,难道这才是血魔的本性?
“全死了?”弥漫着森怖绝伦的气氛,活着的人如同僵化的石像,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住,叶善轻轻的一句,打破了窒闷的沉息,为死寂的空气注入微许人味。
“你怕了?”何玉扭头斜乜缩在他身后叶善,声音平板毫无抑扬。
“不是的。”叶善一摇头,在这种时间他居然笑了,不得不为他的胆色暗自喝彩,“我真笨,我早该想到你不会真的离我而去,所以唐夫人才会大胆地拿我来冒险。”
“唐——夫——人——”经叶善无心提点,何玉恍然忆起还有个可恶的唐夫人,忙将眼光四处扫射,寻找不见唐夫人的踪迹,心知自己被戏耍了,不禁仰天愤怒大吼,轰雷彻贯夜空。
“他是……”
“我是要问他拿解药。”
“解药?”叶善一怔,心念电闪,飞快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不许!不许你问他要解药!”
“为什么?”何玉怒气难填,咻咻不平。
“如果你敢要解药,我立刻找个女人成亲。”叶善一脸不推让的倔拗,“你别认为杀掉一个女人就能阻止我,我可以找别的女人成亲,你杀得了一个两个,杀不光天下所有女人。”
为什么?不是在心底讨厌我、恨我吗?何玉突然不懂起叶善的百转回肠。
“你不要忘了,契约上明明白白说的——你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当奴才,听我使唤。”叶善目露狡黠的笑意,拍了拍何玉肩头,“当然,我会考虑替淑珍表妹找户好人家,把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你这是何意?”何玉懈下紧张的神色,渐渐趋于平缓。
“因为我发现你是个好人才,浪费了太可惜。”
看了何玉适才的残忍身手,叶善恍然大悟何玉平时对他的种种粗暴着实手下大大留情,或许这笔生意赔上了他的心以外,其它方面不算太亏本。
何玉对他的安危如此紧张,这是最好的说明,谅来他反败为胜赢定了。
“究竟是什么意思?”何玉饶有兴致地斜眼瞧着叶善略显忸怩的脸庞,一向盛气凌人的江南小天子难得出现这种迷人表情,一阵意乱神迷,心脏猛地跳得快蹦出口腔。
不懂吗?装作不懂更开心,他决不会先吐露心声,免教那只野猫从此往后嚣张地爬到他头顶上。
“你不明白?”何主玉假痴假呆怎生瞒得过叶善的洞悉入微,笑容未褪,倏地换上怒颜,“你这个死变态、死混蛋……”
于是,该役的幸存的叶府高手错愕地瞧着南方教养最好、风度最好、众口皆碑的叶府一家之主劈头盖脸地冲着血淋淋的杀人魔王破口大骂。
平素在他们眼里看来冷僻的主子居然有如此霹雳火爆的一面,一定是他们久战神疲产生的错觉,绝对是眼花了、耳朵听差了。
南方霸主、江南首富、江南小天子,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凛不可侵的人物啊,不会是眼前这么彻底破坏形象的蛮横模样。
他们确实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醒来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
睡觉去吧、睡觉去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