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上----紫袍客

作者:  录入:06-30

罗藏猛然回头,恶狠狠的瞪着王彻,王彻扎着膀子跟只大骆驼似的在那儿同样恶狠狠的瞪着他,罗藏四下看了看,显然,他对王彻的话有些相信了,事实上,我们的小抱对道路确实有些迷糊,不过,小抱对王彻已经相当的厌恶了,他走过来,一把提住王彻的领子狠狠的拽到一个街角,“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王彻眨巴眨巴眼睛,把衣服扯扯平,“我……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想要回我的钱,我的钱是我汗珠子摔八半儿挣来的!”
罗藏直视着他:“我说过我一定会还的,可是暂时还不上,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缺这些钱的人,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不是司机,那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罗藏的手揪着王彻的领子,所以,王彻的脸可以贴住他的手,于是,王彻在他手上蹭了蹭:“你容我想想……”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告诉你,我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你失望了”
王彻翻着白眼:“那你抢了我的钱去救你老婆总是真的吧?你总不会赖掉吧?”
罗藏一听这话,睫毛浅浅的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琉璃般的眸子:“她不是我老婆……”
王彻低头看看他的脸,声音像五月的风,轻柔的擦过水面般的柔和:“喂,人的心都渴望被倾听的……那么难,跟我说说吧,我们又不熟,我不会说给别人的,熟人都不可靠……”
罗藏显然被王彻丝绒般的声音蛊惑了,但是,他只是别过脸,慢慢的向前走,接下来的剧本王彻比较擅长,他静悄悄的跟上,拉住罗藏的胳膊:“跟我走吧,那条路安静……”
王彻并不用太大的力气,只是顺着罗藏暂时的软弱,给他一个温柔的力量,拉他向一条王彻选定的路上,这是一条街心公园的路,很僻静,真是一年春来早,树叶是温婉的新绿,阳光在上面织出一环一环的光斑,洒满整个路面,绿叶的清香和油茶树的绿气让人的心平静安逸,王彻和罗藏并肩前行,试探的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恰好碰上你,也许倾听完你的心声我就离开,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快,擦肩而过而已。”
王彻心里暗暗的高兴,多么烂俗的桥段,多么烂俗的台词,偏偏很有用,王彻用过很多次,而在他这台词对面的,有时候是心机过人的美貌女子,有时候是眼光深邃思维敏捷的俊秀男生,当然,这按照王彻的心情而定,但是,他们大多数会顺着王彻的思路给出一个逻辑展示一个别样的人生,罗藏比王彻大,可是,也没逃过这个路数,他低着头:“丫丫是那天那个新郎的女朋友,是个可怜的姑娘,是我们那里的租房户,本来他们是一个乡下二人转班子的,在乡下过的也不错,可是,每个男人都有野心,在乡下是很红的,他们想来城市里赚点大钱,可是,丫丫不肯陪那些老板,又不肯唱太荤的段子,所以,他们一直都被人排挤,丫丫人好,在我们那里住,一直帮助我照顾顺喜还有那几位老人,一点也不怕吃苦……慢慢的,那男的就跟从前不同了,他很会演戏,既哄的丫丫高兴,又圆了他自己的梦,丫丫一直梦想着他们两个人一同在城市里像样的唱出戏,那小子开始不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后来,丫丫检查出来有病,是尿毒症,不过,我们没告诉她”罗藏显然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整个故事被他讲的一点也不可爱,甚至连他一直费尽心思照顾一个不沾亲不待故的女子的话都没有,也没有走投无路不能看着她死,铤而走险也没有,从头到尾,罗藏想表达的就是为丫丫的不平,就是这些日子以来憋在心里的,送走丫丫父母时的那种难言的愧疚,就仿佛丫丫的死是他造成的似的。
王彻才不管那么多呢,那姑娘不是罗藏的老婆,这是不错的事情,而且,王彻很清楚,这个社会充满了尔虞我诈,充满了相互倾轧,充满了背信弃义,充满了小人得志,所以,不差那个家伙一个,而似丫丫这样的苦情戏,大多数不会得到人们的同情,因为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得到,这是王彻的人生信条,罗藏好像也并没有想从王彻这儿得到什么,只是一时自己都搞不懂情况就胡乱说了这么多,可是,王彻这个人被老天爷宠坏了,他胡乱的抓抓自己的头发:“你这个家伙是挺让人受不了的,抢钱去英雄救美,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罗藏当时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王彻,而后头也不回的朝相反的方向而去,王彻知道又把这个小抱抱给忍毛了,真是个毛不顺的家伙。
“喂,说说笑话不行吗?是,就算我对逝者大不敬,好吧,你过来替丫丫给我两下,要不你……”
“你给我闭嘴!”罗藏脸色发白,显然生了十分的真气,他猛回过头来,指着王彻,指着他的手都有些抖了:“你给我滚远点儿,我欠你的钱,欠你人情……”说到这儿便说不下去,扭头就走。
王彻这时候后悔的无以复加,赶忙追上去,“我不是道歉了吗?你要怎么样?道歉都不行?”罗藏甩开王彻的手,一言不发的向前走,王彻紧追不放,罗藏真急了,回头就给了王彻一下,王彻一闪躲开了,可是,迷糊的罗藏同学在慌不择路的向回跑的时候一头撞在了路边儿的禁止鸣笛的标志牌上,这一下子撞的可是不轻,整个儿额角都青紫起来,王彻当时心都提了一下,好歹从后面抱住他,“你急什么急?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罗藏倔头倔脑的挣脱着,王彻脸色铁青,发怒似的按住了他,两个人你撕我打的较量,罗藏的力气绵长但是不大,而王彻不同,自幼优越的家庭环境以及他的后天苦练,使他的体质和力量都非常的强大,他拖着罗藏拦住一辆出租车,一把就把罗藏给扔了进去,罗藏的脑袋又在对面的车门上磕了一下,吓了司机一大跳,王彻坐到后边儿,板着罗藏的脑袋看,罗藏口不择言的一顿乱骂,司机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哥,今儿不拉活儿——”
王彻刷的扔出一把钱:“你给我开,随便往哪儿开都行,不用打110,家务事。”
司机一看那把钱,一踩油门儿,走嘞您呐!
罗藏除了被磕晕了,也被气疯了,在狭窄的后座上,对着王彻一顿拳打脚踢,王彻着实又挨了几下,不过,王彻这回也来了硬的,司机小心翼翼的看这两个模样出众的爷们儿在后座上掐架,王彻一边遏制着罗藏的手抓脚踹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你就小心眼儿吧,你多大了,你让着我点儿会死,就是我说错话了,你就拿脑袋往铁牌子上磕,你等着吧,小抱,脑震荡你是肯定的了”
罗藏一双大眼睛愣了一下,王彻继续压制着他,“我告诉你,脑震荡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有潜伏期,你现在没啥事,一个月之内,不定哪天,就发作了,你等着吧……‘翘辫子’也不是不可能……”
“你胡说!”罗藏狠狠的反抗了一下。
“我胡说?小抱,我堂堂巴黎医科大学的硕士生我会骗你?”上帝除了给了王彻一副好相貌,然后就是和上帝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伎俩。
罗藏可能脑袋撞的真疼了,此刻,皱着眉头不挣扎了,不过挺直了身子和王彻保持距离,王彻一把就把他搂过来,放倒在自己的腿上:“别硬撑了,我有办法。”
罗藏闷闷的叫了一声,王彻的手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声音再次好听起来:“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好好呆一会儿吧……”
罗藏呆了一会儿,闷闷的说道:“我不会脑震荡的是吧?”
王彻不得不颠覆一下罗藏在自己心里‘高大全’的形象,此刻的他迷茫的孩子似的,于是,王彻讨彩的说道:“没关系的,想来你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吧?难道没挂过彩?”
罗藏认真的想了想:“挂过,不过,脑袋没事的呀”说到这儿,罗藏不吱声儿了,只是兀自躺在王彻的腿上发呆,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司机被后座上的一对儿搞得头晕目眩,不过,不得不回头来问到底去哪儿?王彻打了个嘘的手势,轻声的说道:“去海边儿,去吧”
司机把车开到了海边儿,王彻打开车门,面向大海,王彻笑眯眯的小声说道:“你给我买包冰来,然后自己溜达溜达,放心不会抢你的车。”
司机琢磨琢磨,大概相信王彻不会抢车,于是,在不远的小冷饮厅买了冰给王彻,而后自己去数钱喝水去了。
王彻一只手搁在车座的后背上,一只手用冰给罗藏敷着淤青,天空格外的蓝,海水像一块巨幅的缎子面儿似的铺在阳光下,海鸟仿佛是从缎子上起飞的精灵,划破平静的阳光,王彻看看睡着的罗藏,目光复杂起来,他的睫毛像两小片儿弯曲的扇子,偶尔抖动,带着一种让人心痒难耐的精致,王彻此刻觉得无比的柔情,真的,这样的感觉,如此的奇怪,就像手腕上的旧雷达表,可以勒出血液流淌的轰鸣声!
罗藏是忽然惊醒的,他惊叫一声:“我在哪儿?几点了?”
王彻吓了一跳,罗藏迅速的起身,习惯性的去看腕子上的表,可是,看到的确实王彻环过来的胳膊,以及腕上的雷达表。
罗藏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靠在王彻的肩膀上,仔细看这块手表,忽然大怒:“你什么时候偷去的?”
王彻的表情霸道起来:“你……冤……枉……我——”
罗藏研究着王彻的表情,王彻摸摸手表真挚的说道:“我是在医院买到的,好像是病人的住院抵押,然后人家没来拿,医院只好卖掉!我花了一万块!”
罗藏想起了手表的去处,失落起来,然后对王彻说:“你干嘛要花那么多钱,这块表是我爸爸临终的时候留给我的,很重要……可是,对于你……不值得你花那么多的钱……”
王彻温存的悲伤起来:“谁说的?我想这块表对于那个人一定很重要的,所以买下,我总是以为要是有缘分,也许我能遇到那个人,没想到是你……”王彻利索的说道:“现在物归原主吧!”说罢一瞬不瞬的盯着罗藏。
罗藏留恋的看着那块表:“算了……我欠你那么多钱……这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算作抵押吧……”
王彻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是,仍旧大度的说道:“你随时可以要回去。”
罗藏沉吟了一会儿:“我得回去了。”
王彻觉得得随时应付罗藏的不解风情,于是,他深情万种的拉了他一把,那眼神就算是上帝在也会沉溺的,“晚上一起吃饭吧,时间还早呢……”
罗藏也愣了一下,但是,老实的说道:“我还有事呢,我走了。”
王彻想了想,“什么事?顺喜是谁?你老婆?”
海风多好,阳光也好啊,日子也不错呢,王彻你一向是九转十八弯的肠子,九窍玲珑的心肝,你咋的了?你是不是疯了?罗藏几乎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彻:“你是不是有病?你给我滚远点儿,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你给我记着!”
王彻也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不过,此刻可不是检讨的时候,打呗,不做大哥很多年了,打架也不是不行的!
司机本来是喝茶的,可是,见这两个家伙又打了起来,匆忙跑过来,王彻的腿压着罗藏的小腹,双手紧紧的掐着他的手腕,对着司机大喝:“看他妈什么看,去栅栏区!”
司机一脚油门儿窜出去,真是好莱坞的大戏,一辆破出租‘飞’的不算低,后座两个长相着实惹眼的男人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司机也是当导演的好料子,拧开破收音机,里面竟然是龙之力量的《我的春天来了》,真是热火朝天!
栅栏区到了,从车的颠簸程度就能感觉的出来,此刻车内的情况不大好,王彻完全占了上风,他把罗藏的双手制服在了他的身子底下,骑在罗藏的身上,嘴唇几乎贴着罗藏的脖子,两个人都喘的厉害,罗藏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制服的人,此刻对王彻怒目相向,王彻低声的威胁说:“你不想太丢人,就别跟我闹别扭!”
罗藏死命挣了一下,就在抬头的时候愣住了,一直的看,王彻被他脖子上因为努力抬头而暴起的青筋给打败了,伸手托住他的后颈,罗藏只是看着车外,王彻让司机减速,只见,一条乱七八糟的窄路上,有许多卖菜的人,不过,大家好像不是在买菜,而是躲什么,仔细一看,有两个家伙气焰嚣张的骂人,已经踢翻了几个人的菜摊子,此刻,一个胖子正揪着一个矮个子瘦弱男人的头发往一个菜筐上撞,罗藏那挺秀的美貌皱了起来,王彻能感受他暴涨的怒气,说真的,王彻此刻有些没看够,罗藏真的好看极了,从额角到眉梢,从鼻梁到嘴角,简直不像这个地球上的作品!
可是,此刻,这个家伙拿自己当做一件什么物品,仿佛就要从自己的身上踩过去,以做一回‘超人’!
王彻淡淡的说:“这就是那个小胖儿喽?”
罗藏只盯着外面的局势,看都没看王彻一眼,而是‘恩’了一声,王彻从他那好看的瞳仁里根本看不见自己,罗藏你这个该死的!你等着受虐吧!王彻忽然把罗藏推倒在车座上,恶狠狠的说:“你给我呆在这儿,不然,我让你去坐牢,我说到做到!”说罢,王彻摔上车门,向窄路而去。
罗藏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猜不透王彻刚才眼光中的含义,于是,他靠在靠背上看着王彻的背影,只见他点着烟,有种说不出来的又痞又坏的感觉。
那边已经闹完了,大家敢怒不敢言的收拾着残局,那两个小子也要消失在人群里,王彻才刚赶到,不过,他站在那儿吊儿郎当的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喊道:“哎!大哥!”
大家都看他,小胖和他的帮手也回头,王彻用小巴指了指他们两个,嘴角一丝笑,而后,一摇三晃的走过去,嘴里吐出的烟雾伴随着他的话:“两位大哥,工作服掉了!”
大家都吃惊的看着他,小胖和他的同伙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王彻一笑,指指地上:“是你二哥的工作服掉了!”
大家和那两个家伙一起看看地上,竟然有两个‘安全套’被人踩得乱七八糟的在地上,大家轰一声笑了起来!
那两个家伙恼羞成怒:“他妈哪来的孙子,你他妈真找死!”说着就招呼上来。
王彻就动手了,秤砣抄起来就是一顿狠打,一时大家都纷纷喊道:“使劲打!”
“对,打死这两个瘪犊子!”
小胖的同伙先哭的,而后是小胖,大老爷们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跪在地上求饶,脑袋瓜子跟‘血葫芦’似的,王彻抓着他的头发:“小子,今后再敢欺负人,不管是谁,我抽你的筋!”
小胖连哭都不会了,只会点头,王彻踢了他一脚:“给我滚! ”
王彻也见了血,但是,不知道为啥,心里一股火儿还是在,看看四周围的人,都偷偷的看他,王彻看看四周乱七八糟的菜筐,问道:“都是谁的?”
有几个人怯怯生生的站出来,王彻一家给扔了二百块钱,也没等大家说什么就大步离开了!

各走各的路

罗藏就在车上看着刚才的一幕,没动也没说话,司机啧啧的称道:“哎呦,这大哥真硬气呀!”罗藏看看司机,王彻那边儿已经完事儿了,司机看看罗藏:“大哥,您不过去?”
罗藏一笑:“我不认识他,过去干什么?”
司机有些变了脸色,对罗藏说道:“那您是自己出车钱还是我过去接那位大哥?”
罗藏再次笑了,下了车,关车门的时候冲司机说道:“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
司机哼了哼便去接王彻了,王彻并没有往罗藏这边看,而是径自上了车,在颠簸不平的路上扬起一路烟尘走了。
罗藏一直看着车子消失,神色平静略带思索,而后急匆匆的向栅栏区的深处走去。
罗藏的家在最北面一个靠边的巷子里,罗藏的养父则是在最南面的‘西藏路’捡到的他,他名字里的这个‘藏’字也取自那里。
罗藏的家是个老式的四合院儿样式,虽然破旧,但是,却带着一股子和乐的气息,院子里罗藏种了一架葡萄,刚刚嫁接的枝子,嫩绿的小桠枝活泼快乐的顺着木架向上爬,院子里有花墙,这样简陋的房子配上灰旧的花墙,给人一种踏进院子就踏进了一种俭朴的,固执的,坚持的,怀旧的,却又向上的充满渴望的生活情趣里去了的感觉,这些雕花的墙是左手住的梁爷亲自雕的,老人家是个出色的石雕师傅,可是老爷子天生有眼疾,后来就干脆半失明了,做不得石雕,好在留些余钱给唯一的一个儿子勉强成了家,儿媳妇又守不得这日子,中途奔了别处,剩下一个老实巴交的儿子同一个同样有眼疾的孙子,这个孙子就是顺喜,有时候苦难总会以各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降临在一处,人们在太平盛世里习惯了,往往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春风吹不到的地方,大概这里的棚户就是这样的,这个老实儿子因为媳妇走了,一直郁郁寡欢结果竟然撒手西去!留下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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