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欲望，我的罪 下----破事儿

“嫌我烦了？严念琛，你刚刚是怎么巴着我那点消息的？”
我勉强克制着心里的火气，却实在挤不出笑容给他。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忽然放下了筷子，叫来了服务生打包结账。
“你又搞什么鬼？”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没有力气去猜测苏城生的心思。他倒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道，
“没什么，突然有点想念你烧的红烧肉了，你以前怎么说来着的，恩，上海滩的一绝。”
我茫然地看着苏城生，忍不住就笑了，也说不清是不是生气，只觉得这种情况无聊又无奈。
新校区附近是有菜场的，等到我们买了材料回到他的宿舍时，我才猛然地清醒过来，苏城生竟然不是说笑而已。
我在厨房做菜，他靠着门口笑不作声，难得没有和我提起一句旧事。等到我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和刚刚的外卖，饭店的那碗红烧肉早就被他丢了。
“怎么不吃？”
苏城生吃得满嘴都是油，倒也不急着擦擦，我抽了一张纸巾给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许铮在哪里？你从什么地方听到他的消息的？”
苏城生没怎么吃饭，光顾着吃红烧肉了，他一口接着一口，丝毫不觉得油腻。
“虽然你只会做一道菜，不过，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安以诚这小子真是好口福，你最近这么卖力地讨好他，一定给他做了不少次吧。”
我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就盯着我和谁好啊？”
苏城生并没有生气，笑吟吟地说道，
“还用得着盯吗？我也认识你们那圈子的朋友。不过，严念琛，我倒是好奇了，你急着要去找许铮，安以诚怎么办？”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想到上次和安以诚吵架的情形，他当时不就是这样想的？那天，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最近的这段日子也没有去找过他，安以诚一定又气死了吧。他会不会难受，会不会记恨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了不安，甚至有冲动想要赶快和他联系。
等到我回神过来的时候，苏城生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瞪了我一会儿，突然又笑了，悠哉地放下筷子。
一大碗红烧肉被他一扫而空，倒是没有给我留上半块。
“我不跟你绕圈子了，免得你恨透我，严念琛，我知道许铮在哪里。”
苏城生的话让我顾不得去想安以诚的事情，我着急地看向他，几乎就要冲上去抓住他。
“你还记得叶青吧，我最近和他混在一会儿，前段时间他告诉我说，他有一个师兄很多年前去了澳大利亚考博，毕业又留在了那里。他前几年就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了，两个人都出柜了，最近双方家长刚刚见过面，估计是准备定下来了。”
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竖起耳朵听着他的一字一句，不敢漏过任何信息。
“我那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像是许铮，不过，你们那时候不都说许铮死了吗？我也没有多问什么，后来听说你到处打听许铮的消息，就让叶青去问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苏城生，我想装得无所谓，想要很冷静地问他详情，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没法扯动。我看到苏城生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怎么样，严念琛，你挺失落的吧？在你稀里糊涂地混日子的时候，许铮已经开始了新生活，不过，他也挺惨的，眼睛看不见了还能干什么？”
我已经听不进苏城生的话了，即便他可能道破了我的心思。此时，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乱得找不到头绪。
“你有许铮的地址吧，现在就写给我。”
“地址还在叶青……”
“够了，苏城生，我知道你早就准备好了，不要和我绕圈子。”
我无心对他发火，只是，从讲座结束到现在，憋了整整三个小时，我已经没法忍下去了。
苏城生冷嘲热讽地嘀咕了几句，翻出了手机简讯抄在纸上，他刚放下笔，我已经把那张纸拿过来了，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讥讽地说道，
“严念琛，你记着了，欠我一个人情。”
我早就没有心思和他废话下去，敷衍地“嗯”了一声，急着准备离开。苏城生没有阻止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我顺手把垃圾带走。我看着垃圾袋里的一盒红烧肉，心里也不太好受。
离开之后，我匆匆忙忙地开车回到了本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然后又摆脱熟人给我开公干证明。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总算可以喘过气，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方明轩。
方明轩沉默许久，竟然没有教训我，反而心平气和地问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找许铮？”
我心里一愣，立马回答说，
“我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方明轩的语气颇为认真，他严肃地问道，
“过得不好呢，你打算负起责任吗？还有，安以诚怎么办，你不准备和他复合了？
“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只是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了。”
方明轩突然笑了，反问道，
“是因为他有了新生活？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了安以诚？”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想要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又插嘴了，没有让我说下去。
“阿琛，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应该告诉的人是安以诚。他那天为了找你，想尽办法联系到我，刚打给我的时候又紧张又着急，当然了，他确实挺嫩的，以为你是为了他的事情烦恼，除了担心之外还有一点高兴。”
我没有吭声，方明轩也不需要我吭声，他顿了顿，自顾自地又说道，
“我是不知道你现在对许铮的感情怎么样，也不知道你对安以诚的感情怎么样。不过，阿琛，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又让自己后悔了，如果你确实喜欢他，想和他复合的话，你就好好地把事情告诉他。忘记一个人没有你想象的这么艰难，更何况，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冷了。”
可以让方明轩说出这样一幅话，安以诚当时的态度一定让他震惊了。他是抱着担心和期盼找到了我，我又给了他什么呢？
我愣愣地点点头，忽然又想到方明轩根本看不见，这才回答说，
“恩，我知道。”
方明轩冷哼一声，训斥说，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
方明轩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等到我定好了机票之后，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也有时间好好想想和安以诚的事情。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可以肯定自己是想和安以诚在一起的。但是，既然我没有办法不去看许铮，我必须和安以诚交代清楚。好不容易和他进展到现在的地步，我不可能就此放手。
方明轩说得不错，安以诚不会一直等着我，就好像他这几天没有和我联系一样，如果我真的突然失踪了，不管是不是和许铮在一起，他都不会回头了。我不舍得他难过，也不能接受他的离开。
第五十章
离开上海的前一天晚上，我来到了安以诚的家里，车子停在楼下的时候，我竟然感到有些紧张。上楼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和安以诚说些什么，等到站在他家门口了，又觉得什么说辞都是没有意义的。
安以诚看到是我来了，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吃惊，眼睛顿时一亮，只是很快又熄灭了。
“严老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的语气并不友善，有那么一点赌气的意思。我趁他还没来得及关门，赶紧先挤到屋里。安以诚愣了一会儿，立马瞪了我一眼。
“来找你啊。”
安以诚没有吭声，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语带嘲讽地说道，
“你没去找你的许铮？”
我点点头，直截了当地回答说，
“恩，明天早上的飞机。”
安以诚立马变了脸色，气冲冲地骂道，
“册那，你跑到这里来干嘛，回去睡觉啊。”
他越是生气，我的心情越是安稳，为了避免被他赶出去，我只能以身挡着大门。
“我说了，睡不着，来看看你。”
安以诚的脸色很不好看，说不上生气还是难受，他愤怒地吼道，
“有什么好看的，我又没瞎。”
说完，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用力地将我拉开，想要把我推出去。我当然不会离开，一只手挡着大门，一只手握着安以诚的手臂，
安以诚大概被我抓疼了，“哎呦”地叫了一声，我趁他松手的时候，飞快地把他推到了墙壁，两只手紧紧地按住他的腰部，他脸上一红，想骂我又没有底气。
“你以前不是挺能忍的吗，现在让你忍一会儿都不行了？”
安以诚刚要反驳，我轻轻地亲了一口他的额头，原本只是想让他安静下来，没想到渐渐停不下来了。嘴唇从他的额头慢慢下移，触碰到鼻尖的时候，我忍不住轻咬了一口。安以诚的身体很僵硬，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当我的舌头就要伸进他的嘴巴时，他突然反应了过来，用力地想要将我推开，嘴里骂道，
“你滚远一点，又想玩我是吧……”
“谁想玩你了？”
不等安以诚说完，我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也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我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腰部，靠着墙壁不让他挣扎。他的表情很复杂，有些紧张，又有些动怒，带着一种赌气的意味，他冷哼一声，试图转头不再看我。
“安以诚，你先给我安静一点，好好听我说话。”
“你凭什么啊……”
安以诚刚刚开口，我突然堵住了他的嘴唇，把他后面的话统统吞下去。等到他喘不过气了，我才放开了他。
“别吵，你先听我说完。我就去一个星期，看看许铮的情况怎么样了，迟早都要见他一次的，否则我没办法放心。”
我的话刚说完，安以诚立马问道，
“如果他的情况不好呢？你会撒手不管他吗？”
我心里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道，
“许铮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他不需要……”
安以诚突然笑了，冷冷地说道，
“是他不需要，不是你不想？”
我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竟然和方明轩一样，是不是应该夸他变得敏锐了？
安以诚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他愤然地推开了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严念琛，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一会儿把我哄上天，说什么要和我复合，要和我好好得在一起。一会儿又说要去找旧情人，还说不放心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应该说什么？告诉安以诚，这两句话都是真的，也都是同时成立的？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不是说许铮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生活吗？为什么非要去找他呢？如果他过得不好，你又能怎么样？”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安以诚的问题，就好像他不明白我的想法一样，我也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
“够了，安以诚，我们不要再说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不管我是因为你，还是因为许铮有了新生活，总之，既然我说了只是去看看他，我就一定会回来的。”
安以诚显然不能认同我的说辞，他低声暗骂了几句，烦躁地从我旁边绕开了。
我知道不能这样僵持下去，但也没有时间跟他继续耗着，机票是早上四点钟的，我两点之前必须赶往机场。
“安以诚，我这样跟你说吧，我必须去找许铮 ，这是我的责任。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对吧？”
安以诚抬头看了我一样，脸上的表情很僵硬，紧抿着嘴唇不愿吭声。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不除了烦躁之外，还是有些不舍得的，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安以诚觉得我不值得相信，我也没办法立即证明给他看。
“安以诚，我之前说想要和你好好地过日子，这个念头现在也没有改变。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做事当心一点，工作上面有什么情况就去找方明轩吧。”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准备尽快回去收拾行李，走到门口的时候，安以诚突然哽咽地对我骂道，
“你让我信你什么啊。”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安以诚低着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双臂，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在我办公室门口的那一次，安以诚红着眼睛坐在台阶上，一个人吹着冷风。
心里的那根弦顿时绷断了，我快步走上前去，把他紧紧地抱紧了怀里。他不停地挣扎，渐渐没了力气，嘴里不断地骂着我，声音越来越沙哑。
“严念琛，我怎么就喜欢你了，人家谈恋爱多开心，为什么你就有这么多事情，你到底要反复到什么时候？”
我可以感觉到安以诚强忍着眼泪，他把痛苦都吼了出来，生怕会被我看笑话。我很心疼，也很难受，胸口的憋闷近乎于窒息，却又感到无可奈何。
“安以诚，你听话，我每天给你打电话，真的不骗你了。”
我见不得安以诚难过，更见不得他硬撑，可惜，我似乎已经用光了信用额度，安以诚仍旧没有相信我的话，只不过听我这样哄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谁稀罕你的电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面子比我更重要，他死命地推开我，不想让我看到脸红的样子。我刚想要过去搂他，他已经把我硬推出去了。隔了一条门缝，他红着眼眶，气愤地瞪着我，朝我吼道，
“严念琛，我再相信你，我就跟你姓。”
闻言，我忍不住笑了，立马接话说，
“行呀，挺好的，嫁过来不就跟我姓了。”
安以诚吓得赶紧打量了四周，见没有人才低声骂道，
“你脑子坏的啊，神经病，胡说也不看地方。”
说完，他不再给我胡说八道的机会，“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尽管我是被安以诚赶出来的，心情倒是比来的时候好了不少，只是想到安以诚刚刚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的，这种难受的感觉很难说清，总觉得有一根绳子把我们两个人拴在一起了，只要是他痛苦，我也觉得不好受。
转念一想，我也不免有些吃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和安以诚的羁绊竟然这么深了。

第五十一章

苏城生给我的地址并不是许铮的家，而是一间小小的咖啡店。我到的时候已经三四点钟了，咖啡店外面坐了四五个外国人，里面倒是空荡荡的，除了服务生之外，也看不到其他客人。
“欢迎光临。”
可能因为附近的中国人并不少，服务生看到我的时候并不怎么吃惊，只不过，仍是习惯用英文上前服务。
我点了饮料和三明治，等到她要去下单的时候，突然问道，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许铮的人？”
小女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
“你找老板啊，等一下，我去里面叫他。”
她刚要走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我说，
“对了，先生贵姓？”
“我姓严。”
小女生点点头，还来不及跑到柜台下单，已经急匆匆地进去找人了。
我听到她说许铮是这里的老板，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店内的装潢，简单的欧式风格并不太像许铮的风格，或者说，我以为许铮会把自己的店布置得更为耀眼一些。
过了很久，我既没有等到许铮，也没有等到我的咖啡和三明治，小女生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我不免暗自猜测，难道是许铮不愿意见我？
隔了整整五年，又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要说没有一点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不管他生活得好不好，我仍是害怕看到现在的许铮。
许铮是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的，刚刚的小女生一溜烟地跑回柜台了，压根没有准备扶他过来。我脑子里正想着要站起来扶他，屁股却好像在椅子上生根了，竟然没法站起来。
“老师。”
许铮走到我的面前时，他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站在距离一米多远的地方，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声音也有一些哽咽。
从得知许铮的消息，一直到下了飞机赶往这里，我始终抱着惶恐不安的心情。我并不是不希望许铮还活着，而是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所以，当许铮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或许是我们之间沉默太久，当我察觉到旁人的目光时，只得佯作轻松的态度，笑着对许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