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之华之第一部《红尘泪》 BY 黑燿(6)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这种事情，该怪罪的真是华苕和他的亲娘吗？

『遥儿，我和你娘当年曾经起过誓，融姨是咱俩这一生最为重视之人。爹不要求你同样起这样的誓言，但你须了解，今后无论发生何事，爹娘都会以融姨之事为要。』

少言的父亲过去对自己一次说过最多句话的，该是这样的交代罢。

为保护华苕的母亲而失去性命，是以无比认真说出此话的父亲心甘情愿，毫无怨尤的抉择。
「你别要再胡思乱想……害死我爹、和你娘的，是那群不知名的恶人。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他们，报这血海深仇。可是……我相信……能为你娘付出生命，我爹他，无悔呢……」

莫遥伸出手，回想从前曾经见过楚凝羽抚弄华苕柔细发丝的方式，从顶端发旋处轻缓缓地抚摸，顺着发流而下，而后触到他终于落下泪时被沾湿了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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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华苕休息数日，精神已经完全回复之后，莫大娘才解除禁令，让华苕再前去为母亲上香。条件是，需由莫遥在旁相伴。

烧香跪拜后，华苕和莫遥如同儿时玩耍一般，坐在奇石之后。华苕阖眼感受清风雀鸟唱和，过不多时，忽地轻笑道：「莫遥，你可真是厉害，『怜世』这般珍贵难养的花，竟被你照顾得如此繁盛，这情况若教我师父知道了，定要惊得眼珠子掉出来。」

「还不都是你。」听华苕提起，莫遥失声笑道。「想当初你这么认真交代下，不努力点还说不过去。我将这事儿牢记在心，每天一定不忘过来巡视一遭，除虫拔草，甚至被我娘嘲笑，说我照顾这，肯定比照顾媳妇儿还用心。」

华苕微微一笑，莫遥则接续说道：「说起来这花倒还真听话，竟然愈生愈多，还朝旁边长去，其实我心底一直担心你回来时看到的只是一株枯萎的植物呢！真是老天保佑。」

「去他的老天。」

「嘎？」莫遥听到一句不可思议的话，不由得瞠大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你--你刚说啥我没听清楚……」他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坐在身边的华苕低垂着头，发丝遮住他的表情，只见双拳突然握得死紧，两只手臂甚至微微颤抖。

「我瞧不见老天的保佑在哪里。」华苕转头看向莫遥，浓绿的眼眸此刻凝成透明玻璃珠似的浅绿色泽，神情很冷，好似在怨着什么，恨着什么。

可是，对象是谁？老天吗？

不会吧！？莫遥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半晌，华苕忽地叹口气，掉过头去。「这花长得好全是你照顾悉心。」他轻道。

莫遥一愣一楞，只想着方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竟看到华苕的眼珠在他面前变换色泽，脸庞更浮现冰冷神色。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回答什么才对，咽咽口水，瞥到一旁的怜世花，赶忙旋起一朵拈在手上，低头注视略呈心形交合揉于葱绿萼上的七瓣纯白，以及穹苍一样的湛蓝蕊心，莫遥脑子里也没想太多，立即调转话题，问道：「你前几天说过『怜世』是绝顶的药材，但它好在哪儿，却又不告诉我。」

华苕松开紧绷的神情，同样垂头看向莫遥手里的花朵。「『怜世』具有多重功能，蕊心可解毒，花瓣是上等食材，有滋养温补效果，叶片则能炼制外伤药，是少见而珍贵的植物。」想起莫遥竟将绝顶珍贵的怜世花当作路边野花一样随便摘起，他不由得低低一笑，接着继续解释道：「至于它的另一个功能，就和它的别名『忘情』一般。谁吃了下，便会忘却他付出最多情感的人。所以，你可别胡乱把它吃下去。」

华苕朝前悠悠望着远方。

天赋异能，是师父很早以前就对他提及言明的，更甚而教导他除了运卦卜筮之外，使用自己能力的方法。他这些年间断看清一些情事，却非所有细节都能随心所欲地探知，针对此，师父曾表示这是由于他尚未碰到触动引发真正能力的关键。

怎么也没料到，前些天在母亲墓前受到的震撼，才使他真正张开了眼，开启身体每一部份肌表毛孔的感受力。

好个令人难以消受的关键！

华苕咬紧牙根，尝到自己口中的苦涩滋味。

「忘情」真如其名，能教他忘了娘亲，忘了埋藏心底深处过往历历的慈颜笑语，更忘记彷佛与她一同亲身体验，那惨无人道的污辱和杀戮焚灼么？

听罢华苕简略地说明「怜世」的功用，莫遥抓抓头，皱着鼻子评论道：「『忘情』？好残忍，根本和『怜世』这名字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蓦地听到莫遥对于这花朵作用的响应，突然之间，不知为何，华苕难得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早先升起那股无从抒发的怨气此刻似乎尽皆消散于无形。

「残忍么？这倒不一定。」

他淡笑着垂下眼睫，遮住无可更改的坚定眼神，任凭出口的低语隐没在一阵拂过的轻风中。

凭他目前拥有的力量，依旧探不得残虐凶手的来处与踪迹，定有什么人暗中作梗。可无论真凶为何，此生此世，他们别以为能永远躲得过自己。

忘却一切是福非苦，苦的是不肯松手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