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反正只是消耗时间而已。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绫人虽然笑着说,但是心
里对静香已有些不满。
------既然知道就该闭嘴,何必说出来呢?
果然,夏实又开始垂下眉道歉,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绫人拍拍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接下来你要回家了吗?
还是到我家去?"他还记得夏实说过不愿意回家的讯。
"我做电车回去好了"绫人先生你送静香小姐回去吧。"夏实看了看手上的表。
"叫松崎先生送你回去不就好了吗?"
绫人瞪一眼静香很自然地拄在自出手上的手。
"我们一起送你回去吧。跟我来。"
"真的不用了......"
"我说跟我来就是了。"他终于有些不耐烦地道。
¨对、对啊,就让你爸爸送你回去嘛,"
------爸爸是你叫的吗?跟我们很熟嘛,还帮我们出主意?
绫人终于受不了这女人,决定以后都不要约她出来了。
夏实抿抿嘴,最后还是跟着他们走。
+ + + + + + +
送静香回到家后,夏实到前面的位子,坐在绫人旁边,一直往窗外的夜景看。
"你觉得她如何?"绫人开口转回他的注意力。
"你是说静香小姐吗?还好吧。"夏实看了他一眼。"你要跟她结婚吗?"
"怎么可能!"绫人失笑,"只是偶而一起吃饭的朋友而已。"
"这样......"
即使在驾驶中,绫人仍可看到夏实脸上的犹豫。
"如果没有这打算的话,还是不要让她太期待比较好。静香小姐的想法显然跟你不一样
。"
"是吗?"连第一次见面的他都看出来了,可见静香的意图有多明显。
如果是平常,绫人可能会笑着说"怎么可能"来打发过去,不过这一次他在心底认真的
打定主意,如果静香冉问的话就要跟她说清楚了。
街道的灯光映在玻璃上,有种魔魅的感觉,加上周围来来往往的红色与黄色的车灯,
让人眼眩。车里,绫人和夏实又坠人安静。绫人的心恩为该如何拒绝静香在思考着,
夏实仿佛若有所恩地垂眼。
"我不喜欢故意把声音提高说话的女人。她们生气时候的声舌听起来会更可怕。"
夏实忽然说道。
"是吗,绫人因为他的话而牵起嘴角。"说得也是呢。"
来到平井家门前的时候,绫人可以听见夏实轻轻地公一口气,之前的紧张感全然烟消
云散。
"谢谢你的晚餐。请帮我向静香小姐问好。"
------如果我记得的话。
"再保持联络吧。"
夏实回以微笑,把车门关上后站茬门前看着自己把车子驶远。
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后照镜中。
+ + + + + + +
不在。
夏实在车子消失于视线外后,一改亲切温柔的脸孔,眼瞳睁大,表情变得恐怖,还混
杂着恐惧和必死的决心的愤怒,猛然转过身往身后一看,然后又同样地环视自己的周
围,在微弱的街灯的照耀下企图找寻有可能藏匿起来的人。
都不在。
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着。但是连夏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在喊些甚么。较大的声音在纷
纷叫着"在不在不在不在不在不在",背景还有含糊不清的呻吟"在哪里在那里吗躲到哪
里去了回去了吗该不会是躲到比较暗的角落去了吧是时候该出现了还是他根本没
来......"吵得他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声音怎么赶也赶不走。
虽然他有胆量违背桂木的"命令",但是到了要面对后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害怕得全身
颤抖不已。为了达到目的,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会对自已做出甚么样的事情,夏实一
点也不敢想像。
即使看不到任何人或生物,他依然不能灰心,握紧手上的书包,确认过大门的锁无异
状之后才插入钥匙,进入后反手关上门,再三确定大门锁好了才进屋子里去。
早上出门的时候灯都关着的,所以现在一片黑暗死寂。夏实轻叹一口气,却无法完全
轻松。他在所经过之处都按下按钮,打开所有灯,让房子一片光明,心情才稍微安稳
些。
走到二楼,很仔细地把自己的身体刷两递过后,没泡澡便立刻出浴室,他受不了空洞
的浴室里的回响和水滴的声音,觉得那些都诡异得吓人。
经过楼梯的时候,夏实仿佛受到诱惑似的往下看,在梨木制造的阶梯一层一层连接到
一楼,是两个人可以并肩走的宽度。
------快走吧,没甚么好看的!
心里虽然这么说,然而脚底却像加了粘着剂一般动也不动,眼睛也无法开地继续俯望
,冷汗开始冒出。
你不要碰我!不要靠近我!
妈,求求你别这样!
不要靠近找!!叫啊啊啊啊啊------夏实受不了地紧闭双眼,低下头,觉得头脑在一
点点的被记忆腐蚀。
当时的影像又钻入脑梅,一切都那么的鲜明,甚至鲜明到他眼角瞥问一楼,看到绝对
不可能在那儿的尸体如今正清楚的映在眼前,头,四肢,郁以不正常的方位扭曲,脑
后有一摊红色的液体。
夏实顿时全身毛骨悚然,感到一阵昏厥感,身体不自觉地摇晃起来,在跌下去以前,
他及时抓住把手。身体像被重击般往前一冲,即使不致于掉下去也令他挥了一把冷汗
。
再定睛一看,楼下根本没有所谓的尸体,也没任何血液,就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夏实大大地喘气,站稳后发现自己的双脚在不住发抖。他用毛巾擦拭额头的汗水,不
过那种颤栗感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消失的了。
你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他又想到桂木指着自己说的话,用力拧起眉,想尽
办法不去在意。
一切都是这房子摘的鬼。会出现那种幻觉,都是这房子的错。
想到自己险些死在跟妈妈一模一样的地方,即使事过两年,他依然会相信那是房子要
他这么做的。看透一切的房子要自己接受惩罚,要为害死自己的母亲付出同样的代价
。
第五章
第二天早上,夏实以迎战的心情等待桂木来点名。
早上起床以后,夏实还想今天乾脆别来上课算了,可是他不敢独自在家里等候桂木前
来对付自己。他至少可以确定桂木在大庭广众下下会对自已乱来,所以还是到学校去
会比较好吧......夏实就是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学校的。到了学校,没有人
对自己指指点点,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这让他知道了桂木还没有把自己的
事传出去,得到短暂的安心。
无心观看四周的夏实听到同学起立的声音,盲目地跟着站起,看到了从前门走进来,
面无表情的桂木,眼睛眯起,尽量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很奇怪地,桂木只在环看全
班的时候扫了他那方向一眼,之后点到名甚至连头也不太抬,丝毫没有任何情绪的预
兆。
------他昨晚没来吗?不可能,他不可能没去找自已的,既然去了就会知道自己的反抗
,换做是平常时候,免不了是一个瞪眼示威,但是这次却甚么也没,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开窍,决定不纠缠自己了吗?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天方夜谭,否则怎么会一缠就缠
了两年?
就连要离开教室,桂木也没要求自己下课后去找他,同样是看也没看一眼地离开了。
夏实为此大松一口气,但是担心的种子仍在继续成长,没有死去。那到底是暴风雨前
的预兆还是结束的开始,夏实一点也嗅不出来。
+ + + + + + +
和夏子最后一次见面是......她妈妈的葬礼上,绫人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可见这件事
在他心里过了多久了。
接到夏子打来的电话时,绫人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听到她厌恶的声音才确定了真的
是夏子打来的。就连春美还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曾和自己联络的人居然会打到公
司来?天要下红雨了。
午休时候在约定的餐厅见面,穿着公司制服的夏子看到绫人依然没有好脸色,但至少
不会讨厌得那么明显,让绫人不由自主地怀疑夏子这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对
自己有所要求。
只见她深深吸一口气,严肃地看着自己,但是眼神里不见之前的气势凛人,多了丝柔
弱。
"忽然找你出来,很抱歉。"她先低头,让绫人大吃一惊。只交谈过几次,但是他已经
可以肯定夏子是个倔强的人,对讨厌的对象------如自己,绝对不会使好脸色,连多
说一句话都会要了她的命,更何况是自动联络,主动低头?她该不会是要我去暗杀首相
吧?
夏子无视于绫人挑拨的眼神,尽量装作无事人地继续说。
"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夏实的事。"抛开门见山地道。"听夏实说你们最近常见面。"
------这是甚么?试探吗?
绫人在脑里考虑过无数个可能性以后才点头承认。这种小事没隐瞒的必要,而且父亲
跟儿子相处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一点错也没有。
"你是认真想要接夏实去和你一起住吗?"
"我确实是这么想,不过要看夏实愿不愿意而已。"绫人坦然地说。
夏子并没有立刻回话,垂下的眼眸看来若有所思。
"......松崎先生,请你好好保护夏实。"
绫人挑起单眉,观察夏子的表情,想看这句话有几分真实。夏实,他绝对会高兴地接
收,不过要他信服一个曾经竭尽所能要隔绝自己和儿子见面的人如今反过来拜托自己
照顾他,绫人还不致于单纯或愚蠢到下认为背后没有甚么特别原因,甚至阴谋的存茬
。
然而,夏子却面露难色,不愿回答他的问话,这吞吞吐吐的模样都让绫人很不高兴。
哪有人说话说到一半的?要拜托人不是应该把原因说清楚吗?
"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为甚么对我说这种话可以吗?"他又问一次,语气带有嘲讽的意味
,使夏子不愉快地轻皱眉。
"这些年以来在夏实身上发生了很多事。"考虑了很久。夏子才放弃隐瞒地透露。"夏实
有跟你说过甚么吗?"
"没有,我不认为他会跟我说这些事,至少不是现在。"绫人不耐烦地挥手。
那孩子,一副老成的模样,闲话也不多说一句,虽然不甘心,但是绫人必须承认,自
已并没有取得夏实全部的信任,他对自己只是刚认识的朋友的关系,就连到可以放心
聊天的程度都没有。
"他有告诉你春美怎么去世的吗?"夏子慎重地问,还把声音压得更低。
"我问过,他说是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的。"
"确实是这样......如果夏实也真的这么想就好了......"
绫人眯起眼。
"你是甚么意思?"
"......夏实那核子,认为妈妈是他害死的。"绫人呆楞着看她,想尽办法吸收并消化
夏子所说的话。
"夏实......一直都认为春美的死,是自己的错。"
就算是看到她好久以前就想看到的绫人呆滞的脸孔,夏子也无心去享受了。
在那房子里造成的伤害已够多,不能够再让夏实继续待在那儿了,否则他将永远无法
走出罪恶的梦魔------
+ + + + + + +
和绫人约好一起见面的夏实放学后拒绝了明良的邀请,直接回家------这是他原先的
计画,却在半路出现障碍。
已经好几天没骚扰自己的桂木忽然出现,使夏实不得不提高警觉,不愿再让他更靠近
自已而全身散发出反抗的气势,毫不友善的双眼直直瞪着他。
除了在课堂上以外,已经好几天没碰到他了,夏实几乎要忘记这男人带给自己的危险
,那一次逃避他,没照他的话乖乖在家里等候,但是他还是没有如威胁所说,把自已
的事情传出去,可见他也知道那样对他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过了好些天,确定他真
没有公开的打算以后虽然松了口气,可是这也表示他俩在男人的掌握中,还要继续受
他的纠缠。
"不用这么伯,我不会对你怎样的。"看出他的反感的桂木失笑,镜框后的双眼带着嘲
讽的味道。"我找你是想要跟你谈谈你进大学的事,跟我来吧。"
尽管听到他这么说,夏实还是怀疑地看他,不肯乖乖跟他走,现在嘴上那么说,之后
又会发生甚么事,谁也说不准。
"我发誓,今天只是要好好跟你谈,绝不会碰你。"桂木把手放在胸口,另一只半举在
空中,做出发誓状。
桂木挑所有人都走光后的现在,出现在只有夏实一人的教室里,情况对夏实不利。惹
恼他的话,倒棍的是自己。
毫无选择的夏实拿着书包,静静跟在后头,再次进入他一辈子郡不会习惯,甚至会厌
恶到死的个人辅导室。
很令人惊讶的------虽然这么说太失礼了、桂木真的没有碰他,他老实地坐在位子上
,桌子上摆着夏实的相关资料。
"是这样的,我有意推荐你入学,所以来问问看你要哪间大学。"说着,他拿出一张纸
,上面写了几个他可以
推荐夏实进去的学校。夏实定睛一看,有一半包含在所谓的八大大学里,其余的也算
知名,而且他要申请的其中两家也在名单之中。如果是正常人就不可能放过这大好机
会。
"你想进理科系吧?"桂木继续说,"虽然现在才拿出来未免太迟了,不过我认识里面的
一些教授,所以有得商量。你挑个三四家,我趁暑假前帮你写推荐信给他们,就算还
要考试,只要考得不是太差,就有可能会被录取。"
夏实听着他的话,心里不停在推测桂木这临时做出的"慷慨"举动的目的何在。
要他相信桂木是单纯的出自善意帮助自己,那未免太污辱他的智商了。
对着那名单看了又看,心里渐渐浮现出"约束"的字眼。
桂木想要卖人情给夏实,让他即使毕业了也无法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继续受控制,以
及进行那属于侵略和污辱的行为。想到这里,夏实顿时感到不寒而栗,一股恶心感由
冉然而生。他尽量装做平静,隐藏眼里的激动,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纸张,强行压下
恨不得把它撕得粉碎的冲动。
"谢谢你,不过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考上大学。"冷冷的声音终于回道。
"我要推荐你的话就表示你有这种能力,不是吗?"桂木挂上笑容,继续说服他。"这高
中三年我都是你的老师,还当了你两年班导,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才能了。你绝对
可以考上你想要报考的大学,但是我担心你外婆去世的消息会影响你,所以才想到帮
你推荐的。有这种难得的机会你应该多利用才是"只要告诉我你想要迸哪间大学,其他
事都交给我......"
"谢谢老师。"夏实打断他的话。再继续待在这儿听他满口谎言,夏实怕自己会忍不住
冲上去打他。"可是真的不用了。如果我这么容易受影响的话,就表示我能力不够,对
其他人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