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袖——帚木夕颜(4)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历史只是一些依稀的证据加上人们天马行空的想象而已——什么是事实？事实是什

么？我们都可以去想象的……
千年不变的……长相思……
萦绕于风中的……古老歌谣……

大宋皇都，汴州开封府
光阴荏苒，距离宋太祖赵匡胤破南唐一统中原已有十年，十年的时间里，风调雨顺，

天下太平。当今皇上戎马之上得天下，却奉行重文轻武的治国之道，杯酒释了一大票

节度使的兵权又大力开科取士，使大宋天下读书之风日胜，而作为国家中心的汴京，

更是学馆林里，书声朗朗，俨然太平盛世之相。
唯一让天下人不解的是，皇御弟赵光义的女儿秋好郡主都已及簪，儿子北静王更是以

十六岁弱冠立下累累战功，皇上赵匡胤却至今连皇后都没有册立，各路嫔妃更是没见

谁有个一男半女，这一点不免让百姓议论纷纷。不仅是黔首百姓，据说太后赵氏生前

也为此屡屡训诫匡胤，匡胤却始终不为所动。

闲话留待以后再表。且说这一日的汴京书馆最胜的守身大道上出现了两个很惹眼的人

物，怎样惹眼呢？两人都十二三岁模样，女的身穿的不是时下女子所着对襟窄袖常服

，居然是有着碧绿披帛的唐装，那披帛的颜色是一种说不出浸润、说不出翠绿的悦目

颜色，一个正在书馆门边翻找书本的老者伸长脖子，面露讶异：“南唐天水碧……”

女子耳尖，回头瞪了他一眼，这女子年纪虽幼，却生来洁净得纤尘不染，如天女下凡

一般。她回头转向身边的少年，一脸苦色：“主子……”被称作主子的少年更不了得

，穿的衣服居然是栀子黄——那可是皇族才可以享有的颜色，一般百姓除了黑、白，

只在婚嫁时方可着红，穿这样的颜色是可以杀头的！不过人们看的不转眼的不是少年

的衣服，而是相貌——简直——没有什么言语可以来形容，你可以把他比作冬日里橘

色温暖的阳光；或是春来新绿的杨柳，甚至波明水静的秋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

些都辱没了他的容貌，除了风华绝代的南唐后主李煜和皇后小周后美丽的提炼，没有

什么可以解释为什么他长成这般的让人忘餐。
——当然，他就是南唐后主李煜与小周后之子李御宸。
这样两个人走在街上，实在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御宸却气定神闲，想必他对这样目光交错的待遇已习以为常。他转头朝少女微微一笑

：“不要劝我回去，镜颜。我想那本《阅微亭词话》已经很久了，这次无论你怎么说

我都不会回去的。”少女镜颜蹙起眉头：“可是，如果被……”“出了事我负责，可

以了吗？”御宸打断她，“镜颜，不要老这么疑神疑鬼的，我们溜出来也不是一两次

了，你又何必总是扫兴？”镜颜忧虑地说：“太后从来不喜欢你吟诗作赋，今天她本

来是吩咐你跟着侍乾哥修习逍遥掌法的，你却溜来这里看书，如果……”“好了好了

，”御宸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哪来那么多如果？！那套掌法我早熟了，不需要再练

了！”镜颜还想说什么，御宸已捂着耳朵一头钻进了“白麓书馆”的大门，镜颜只好

把话吞回去，翻着白眼跟进。
“玉晟公子？！您来得正好！”白麓书馆馆主岳老先生正在吟哦什么，见到御宸立刻

笑逐言开。“先生好！”御宸含笑拱手，以前随便报的个假名被叫得朗朗上口，差点

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请问您这儿可有《阅微亭词话》一书？”“有有有……”岳老

先生连连点头，“老夫稍后给您，可否烦请玉晟公子指教一二？”御宸点点头，侧身

端详岳先生铺在乌木案头的扎花素鲛，他微微一笑：“先生的字可谓一日千里啊！已

脱去脂粉气，初具南蜀沁水夫人之真神。”岳先生忙道：“这还多谢公子上次指点…

…”御宸通阅一次，原来是一篇描绘苏杭胜景的长律，写的平平，而且只到“莲池翻

碧浪，谷海接金涛”一句便中止，并未完韵。御宸抬头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岳先生，岳

先生有些不好意思：“老夫想了半日，词力不济，所以接不下去。还麻烦公子……”

御宸点头，心中暗笑：这岳老先生书法歌赋在汴京都小有名气，现在看来，两样都不

过如此。但他脸上未动声色，微一沉吟，随口道：“不知＇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一句可好？”岳先生闻言拍案惊呼：“妙！妙啊！此句可谓不减唐人高处！！公子

如此年幼，便可吟出如此豪放老辣之句！！真旷世奇才啊！”御宸有些想打哈欠，被

这种人赞美也不是值得怎么骄傲的事，但他脸上仍挂着笑：“先生过奖，那是因为有

先生天然不凿之妙辞引导，玉晟才偶得妙句……”岳先生心花怒放，嘴里犹自客气：

“哪里哪里……呵呵……”“先生不必过谦了……”
镜颜心里一直惦着回去的事，见他们两人之乎者也地吟诗已不耐烦，更见他们你一言

我一句地拍起马屁，更是头顶冒烟，她冷笑道：“＇莲池翻碧浪，谷海接金涛＇也算

＇天然不凿之妙辞＇？那还不如写＇前面一棵树，几个大枝丫＇岂非来得更天然？！

”

结果当然是——御宸、岳老都愣在当场……

从白麓书馆出来，御宸仍是满脸愠色。镜颜把《阅微亭词话》收在怀里，委屈地问：

“书也有了，主子又怎么了嘛？”御宸冷笑：“＇前面一棵树，几个大枝丫＇，好句

！”镜颜无辜地叫道：“那又怎么了嘛？人家开开玩笑都不成吗？反正别人书也一样

给你了。”御宸怒气未消：“那是别人辛苦写来的句子，你却拿这样的刻薄话来气他

，你……”镜颜眨眨眼睛，笑道：“那你是不是很佩服我？”
这是镜颜的一贯作风，看你生气了，索性更气气你，看你能有多大气，究竟气不气得

死。
御宸没有说话。
他还不想被气死。

镜颜本姓司徒，母亲公孙氏是中唐剑侠公孙大娘传人。她父母本是后周猛将，在宋军

攻城之战中城破殉国，襁褓中的她辗转流落到汴州附近一对中年无嗣的菜农夫妇手中

，取名翠花。后来小周后组建了秘密组织“续梦唐”，这对夫妇专门为“续梦唐”供

菜。六岁时菜农带她到“续梦唐”送菜，小周后见她聪明伶俐、模样乖巧很是喜欢，

便留下当丫鬟。后来得知她的身世更觉满意，让她做了儿子御宸的专属侍妾，陪御宸

读书习武。御宸嫌她名字太俗，遂为她改名镜颜。她服侍御宸虽是尽心尽力，但两人

的关系更像好朋友，吵嘴是经常的事——当然，在小周后面前她是绝对规矩的。
此刻镜颜因为成功地让御宸闭嘴很是得意，但她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队骑兵从

街尾急奔而来，高喊着“避让！”正要接近御宸他们的时候，领头骑披着黄锦的白马

的银甲武士“噫”了一声，猛一收缰将奔驰的骏马生生立住，一泓秋水般雪亮的剑指

向御宸：“什么人？！竟敢着黄服，不怕杀头么？”剑指在眉心，寒气似已浸入肌肤

，御宸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抬眼看了看银甲武士，淡淡一笑：“我是戏班的，

穿穿戏服也不可以吗？”银甲武士没有说话，好象看御宸的容貌已看得呆了。御宸也

看着他，其实这武士也不过十五六岁光景，长的修眉俊目气宇不凡，皮肤是健康的小

麦色，嘴唇薄而紧抿，显出他的刚毅果决。
“小王爷……”后面的武士都冲过了头，这会儿才纵马回来。这银甲武士小王爷方回

过神，厉声喝道：“刁民！戏班的戏服是可以随便穿出来在大街上晃的吗？你身犯谋

逆之罪，还不束手就擒！”“笑话！”御宸不耐烦地别过头，“你是不是没看过书啊

？你见哪路英雄被剑指住时会束手就擒的啦？除非正害了鸡瘟！”镜颜在旁听到，心

里暗叫不好，果然，小王爷气得钢牙紧咬，旁边的武士们也齐喝：“大胆！”就要一

拥而上，孰料小王爷将左手一抬，众武士齐齐站住，不解地望向他，只见他翻身下马

面对御宸傲然而立：“我乃大宋北静王赵洛，你，拔剑！”御宸冷冷一笑：“一看就

知道我没带剑，你又何必装英雄好汉？”北静王脸色铁青，强按怒气默默还剑入鞘，

御宸却并不给他面子：“不用了，我只一只左手就可以收拾你！”北静王并没有如御

宸想象的那样暴喝，只冷冷道：“好，三招之内我若不能擒住你，我就放你们走！”

说罢运气凝神，“请出拳！”
旁边镜颜跃上前来，面向足足高出她和御宸一个半头的北静王，轻声对御宸说：“主

子，让我来对付他就好，您请退开！”御宸摇摇头，轻而坚定地推开她，右手缓缓背

于后腰，左掌轻提——其实他也知道大宋北静王战功卓著武功了得，也不敢轻敌，他

激北静王答应三招之内决胜负就是为了以杀手锏速战速决——三招，只三招他还是有

把握的——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左撇子。
北静王身经百战，当然也不是一个自负轻敌的人，但是他见御宸身子纤弱，脚步轻浮

，实在不像个练武的人，何况他小小年纪口出狂言，更现得他临战经验不足，要在三

招之内看出他的师承不是难事，而且……
御宸已出招！
几乎没人看得清他的出招！只见一团明晃晃的黄影一闪便欺身而过，他的招数、步法

更是没人看的出来。镜颜心中暗喜，御宸没有吹牛，这套逍遥掌法他的确已经尽得其

中精髓！
但北静王也看清了——武当绝学八卦逍遥掌，他心里寻思，这套掌法轻灵潇洒，重在

借力打力，对轻功要求也甚高，的确很适合眼前这少年修习，而且意正气守，尽得心

法，可见他有个很高明的师傅。可惜他使得太快了些，并未将拳意用足，这是因为他

少年心胜还是因为他师承并非武当呢？
想着，他使了个太极推手将御宸送回原地。
镜颜欢叫着：“一招了！”御宸却笑不起来，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北

静王武功之高，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想象，刚才那一招推手，镜颜在旁边看着还不觉怎

的，而御宸和他双掌相交的那一刹就感觉到，他出招角度之妙远远高于御宸，而内劲

之纯厚更绝非御宸可匹敌的。御宸不仅暗暗后悔，平时练武不用功，更不该擅自溜出

来玩为了耍酷不听镜颜的劝告换掉黄衣……如果……
后悔已晚，他咬咬牙递出第二招。
峨嵋派清风十三式之回风舞柳剑——将剑法化做掌法本是很高深的武学，需要对两种

武学都有深入的了解和融会贯通的能力，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学起来是很危险的事情。

但是御宸用起来却轻松自在，毫不墨守成规，可见他师傅在教他时以二者心法相授，

并不拘泥于招式之间，使得他两样武学同时提高——北静王不由更对这位神秘高深的

师傅佩服有加。但他不明白的是，回风舞柳并不是眼下该使的最好一招，以这孩子师

傅的造诣应该对认招反击很在行的，为什么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北静王哪里会想得到为什么？那时因为要命的御宸只喜欢练名称好听的招式！！
连镜颜都看出不对，皱着眉头：“两招了……”
她话音未落，北静王已经反击了！
因为他看了御宸两招已对他的武功了如指掌，他想到了一个消失已久的门派！
他要试一试！
于是，他出招了——赵光义亲传的改良版的咏春寸劲。
很平淡无奇的一招，却逼的御宸不得不反击——而且非得用那一招不可！
御宸真的上当了，他条件反射地——
镜颜惊呼起来：“不要——”

这时，救星来了。
一只手搭上御宸后颈衣领，轻轻一带，就把他从北静王掌下救出。
北静王收拳，注视来人：这人比他大一两岁左右，目若朗星却浮着一丝懒散之意，穿

着土白色亚麻布衣，乌黑的长发并为梳成发髻，只用一段土白布随便地挽在脑后丝丝

散发垂在瘦削刚毅的脸上，使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成熟。
来人没有看北静王，他低头拍拍御宸和镜颜，声音低沉而性感：“我们走。”两人乖

乖地垂下头，跟着他走了。
武士们当然不会就这样眼睁睁放他们扬长而去，一名弓箭手不等北静王阻止，箭已离

弦，就要洞穿白衣人后心！之见他轻描淡写的一侧身，箭就落空了。而不但白衣人没

有回头，御宸镜颜也顾自远去了。
“都给我住手！”北静王轻喝，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他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情，“

不要忘了，我们另有要事——上马！”
一队人马绝尘而去。

大宋皇宫东宫夕雾舍
夜色浓浓，风凉如水。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

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唉……”
叹息声中，宋太祖赵匡胤穿过层层染做天水碧的轻纱，缓缓步入室内。看着花窗边的

李煜。
李煜却没有去看他，冷冷道：“这本该是我的台词，陛下却叹什么气？”匡胤凝望着

他又见单薄的背影，一阵心疼：“煜，你明知道的，让我愁的唯有你一人而已。”“

那是你的事情，”李煜冷笑，“陛下嫔妃无数，不该深更半夜流连于罪人违命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