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nonsense

好吧，就算不是為了等候誰，我也不要再像今天這樣只為逃避而隨隨便便地相親
。我不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找一個我不喜歡而且也不喜歡我的人，結個掩人耳目的
婚，就像逾光那樣。
望著肯德雞出口處女孩的背影，我不禁笑了。沒想到我的第一次相親，竟是這麼
圓滿。
***
「這兩天我查了一下海外的供貨情況，百勝和縱橫兩家公司雖然報價比我們低，
但估計他們手上根本沒現貨，在最近幾天也不可能進到貨。所以我們沒必要被他
們拖著一起降低報價。我們可以把客戶那邊先涼一涼，讓他們盡管去跟別的公司
談，他們最終還是要找到我們。只是據分析，這個合同裡涉及的至少兩種設備，
在下個月都有大幅漲價的可能。經理應該決定一下是否繼續這份合同。」
說完我把詳細的報告書遞給逾光。
「那麼你認為呢？合同要不要繼續？」
「我想從長遠考慮，抓牢一個有信用的客戶比多炒兩個錢更重要。」
「非常好！這個單子就交給你了，我再也不會過問。只是注意盡管減低漲價給公
司帶來的損失。希望這會是你的第一單，要操作好。」停了一下，逾光又說道：
「今晚能不能和我一起吃飯？別擔心，我知道現在正是你發力的時候，我不會提
別的要求。」
今天並不是周末。我答應了逾光的邀請。
「今天我很高興，交得出這樣一份報告，說明我沒有看錯人。今晚算我提前給你
慶祝。你會越做越好，說不定不用等到三十歲，你就能擁有我所說的那一切。」
「都做這行的話，你不怕我會成為對手嗎？」
「我很期待！不要讓我失望哦！」
他似乎比我還期待我的成功。
「為什麼？」
逾光擺了擺手，笑道：「別緊張，我沒有別的圖帧Ｒ苍S是無聊吧，我只想再重
溫一次成功的經歷，在你身上。多幾個象我們這樣的商人，中國的經濟也就有希
望了。」
「大言不慚！」
「小舟，好好幹吧。以後我約你的時候不要老推我。我只想和你這樣坐一坐，沒
別的意思。我知道對你來說，現在還不能夠接受我。沒關系。也許要等到你成為
我的那一天，你才能真正理解和接受我。你總有一天會成為象我這樣的人。」
我默默地看著他，心裡暗暗冷笑。像你？像你那樣吞下四顆安眠藥以後睡在一個
痴肥的死老頭子旁邊、娶一個給你戴綠帽子的黃臉老婆、養一個不知道親爹是誰
的醜八怪兒子、讀一肚子文章全都用來耍貧嘴、晚上滿大街逮兔子一樣找床伴，
還美其名曰享受愛情，真碰到愛上你的人又象膽小鬼一樣嚇得趕緊跑掉！……而
你居然還覺得你自己過得很好！真是可笑又可悲。
我決不要過那樣的一生！
第十二章
星期一上班時，羅秘書告訴我，總經理昨天下午又去北京出差去了。我愣了一下
，問道：「一個人去的？」「不是，是帶著新來的小魏一起去的。」
小魏是和我一起進公司的研究生。
我點點頭，走到自己的坐位上，心想不錯嘛又逮著一個。過了一會，又不禁搖了
搖頭，朗訊這兩天的確是在北京舉辦通訊新產品發布會，小魏又是學通訊的……
我這是吃的哪門子飛醋！
十點鐘，接到逾光的電話。
「小舟嗎？上次你說先緩一緩涼他一涼的那份合同，可以簽了。昨天他們的老總
打電話跟我說，價格他接受了。今天下午你出面安排個飯局，搞個簽字儀式，由
你代簽了吧。這份合同本來就是你辦下來的。……祝賀你！……還記得我說過的
話嗎？這只是你的第一份，你會簽更多的合同，成為了不起的經理……我後天回
來……」
我默默地掛上電話。
他不知道，我打算在獨立簽訂第一份合同後離開公司。
這份合同一簽，公司最少盈利二十五六萬，更重要的是，公司又多了一個有信用
的長期客戶！我欠他的債，總算可以連本帶息地還清了！這就是他最需要的！我
們兩清了！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我慢慢整理著桌子上堆得滿滿的資料，不住地對自己說，結束了，到頭了！我終
于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逾光，從頭開始，憑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番天地來！
從前的事，就算是成功的代價吧。
心裡不知為什麼有一種陰陰的刺痛。
***
我坐在電腦前打自己的辭職報告。我知道不該在上班時間辦私事，但今天，請原
諒我。
「……祝賀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這只是你的第一份，你會簽更多的合
同，成為了不起的經理……」
不知為什麼，逾光的這幾句話一直在耳邊盤旋不去。
我突然想到也許他是故意離開，讓我有機會主持簽訂這份合同的。
那又怎樣。無論如何，我都會在簽完合同後離開這裡的。
離開是很心痛，可是留下的話，我的心會更痛！
既然選擇了不同的路，那就讓我們各走各的吧……
***
簽字儀式很順利。我把善後的工作給下面的人交代了一下，拎著文件包走出飯店
大廳。包裡裝著剛剛簽好的合同和我的辭職報告。
……對了，還要在他回來以前趕緊重新找個住處，再也不讓他找到我……
正在神情恍惚的時候，一輛深藍色的子彈頭沿著飯店門前的車道悄悄滑了過來。
是孟夏。
我就說呢，這麼大金額合同的簽字儀式，他怎麼會不來收取中介費！
他搖下窗玻璃探出頭來，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
「聽說逾光跟別人出差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上車吧，一起去轉轉！」
我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小舟！上次的事我不怪你，你會知道我是真心的，我和逾光不一樣！」他的車
跟在我旁邊滑動著。
我只好透過車窗回答說：「請別誤會，我和逾光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不要再
跟著我！」
「小舟，我是真心的！我天天想你！」這個變態，居然是用喊的。
我一咬牙大步向前走去。幾個過路的人好奇地望過來。
「你躲不掉的！」
我停下腳步。
車也跟著停下來。
我一言不發，把手裡厚實的文件包高舉過頭，對準子彈頭右邊像豎起來的耳朵一
樣的後視鏡，使勁砸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後視鏡應聲而落，破碎的鏡片在地面上閃著光，引得好幾個
行人駐足觀看。
我沖著呆若木雞的孟夏冷冷地說：「修車費我賠！要不要我再試試你這車的窗玻
璃是不是防彈的？」
丟下這句話，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
其實我全身都在顫抖著。
走了沒多遠，就聽見周圍一片驚呼聲。還未來得及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覺
得一股巨大的沖擊從背後襲來，然後……我似乎飛上了天……
……
***
我一直飛啊飛，天空在我眼前無邊無際地展開，各種各樣的雲彩從我兩旁掠過，
巨如波浪，細若羽毛；每片雲彩都在忙著不停地變換顏色，真是五彩繽紛，氣象
萬千。
我追蹤著那朵形似蝴蝶的雲，後來我發現那其實是一只真正的蝴蝶，在我前面不
疾不徐地輕盈地飛著，偶爾會停下來歇一歇，待我接近，便又翩然飛起。我也不
氣惱，這只是一場沒有勝負的游戲。
後來那只蝴蝶在一朵形如鑽石的玫瑰上停了下了，翅膀慢慢地開合著，顫動著。
我屏息輕輕地靠過去，正要捏住蝴蝶翅膀，卻發現無數玫瑰如漫天花雨般向我灑
下來。
……
然後，夢就醒了。
***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我又到了天堂，在那裡又摘下了一朵美麗而奇異的
花，想再次送給我遇見過的那位純潔的天使；可是天使卻沒有看見我，他在空中
揮舞著潔白的翅膀，忙著追逐一只彩色的蝴蝶；我只好又回到天空的花園中，採
下園中所有柳樹的枝條，採下所有薔薇的藤蔓，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在上面綴
滿鑽石的玫瑰；然後我將玫瑰的花網漫天撒下……終于把天使網在中間……」
「……去你媽的玫瑰！」這可是我搜腸刮肚好半天想到的最好的一句話。再不開
口，真不知道他何時才會打住。
「啊----你、你幾時學會罵人了！」逾光痛心疾首地嘆道。
「我還砸過車呢！」對了，我還揍過你呢，忘了嗎？
「好粗野的天使！看來我還得把那張花網再補牢一些。」
「你說這種話的時候怎麼可以不臉紅！」我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紅顏色都跑上了天使的臉頰……」說完便用脣在我臉上輕輕一擦。
我頓時面紅過耳。
真受不了他！
現在我的病房裡堆滿了玫瑰，把雪白的床單都映得一片嫣紅。
逾光趴在床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Baby你可不能再這麼嚇我了！」
「別裝了，至于嗎！」
「我在北京聽聽說的，嚇了我幾千裡地呢！我要去請最好的律師，那個瘋子是殺
人未遂！我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把他關個十年八年！」他咬牙切齒地說。
「是我先砸了他的車。」什麼殺人未遂！我想起孟夏臉上瘋狂的表情，心中有些
不忍。
「我絕饒不了他！」
「合同還在吧？」我想起當時我手中的文件包。
「在，已經開始執行了。我早就說過你以後要簽更多的合同，做最大的經理！」
「……對不起，我已經辭職了！」也許現在不是說這的時候，但我不想讓他誤會
。不過既然合同還在，那麼辭職報告他應該也看見了。
「不行！我不接受！」他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我寫得很清楚了，我們兩清了！我現在可以走了----」
不等我說完，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你以為我會笨蛋到讓你走嗎？簽份合同就
算還了我的債，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你不能耍無賴！」我一急，腦袋就開始發脹。
「我不是耍無賴。上大學的時候我曾經發下宏願，要在三十歲的時候退休，然後
整天跟在我的愛人腳邊，為他不停地寫詩！我的好多同學都可以作證！我還以為
這輩子沒法實現了，不過現在有了你……所以你要把公司的業務接過去，我要去
當詩人！」
「你----」完了，腦袋真的咿D不靈了。
「況且你也說過讓我去當詩人的啊！當然我後半生的生活得由你負責，工資也要
由你開，因為我的詩都是為你一個人寫的……現在不是時興文人傍大款嗎？」
這人太可恨了，以為裝傻份愣就能混過去！我窮追不舍地說：「是不是還要我替
你養活你的老婆兒子？」
「那倒不用。親、子、鑒、定四個字就能把他們打發掉！最多給他們一筆錢，讓
我老婆帶著小孩找他親爹去。我是不是功德無量啊？」
我呆呆地看著他，真的假的？
「Baby，你說過的跟你上床的兩個條件，我現在都夠格了吧！」他的臉湊過來。
我下意識地往裡躲，大感招架不來。可惡！雖然是單人病房，可是護士隨時都可
能進來的！
「走開！你以為你那幾句花言巧語還能夠騙倒我嗎？」
「怎麼不能！不是連謊言重複一千遍都能變成真理嗎？我這可都是肺腑之言！你
要不相信的話我就每天重複一萬遍、十萬遍、百萬遍……」
不理睬他的滔滔不絕信誓旦旦，我干脆兩眼一閉繼續睡我的覺。
其實我真的看見了那張玫瑰的網，可我決不告訴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