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要去他家找他,胡乱编个理由,解释一下上次上学,没要他送我的理由。可快走到他家时我又犹豫了,突然产生一种遇见鲍叔叔和风秀婶的后怕。路过小康家的厕所,我鬼使神差进了厕所,或许是尿急,也或许是我真想上厕所,反正我是去了他家的厕所。
厕所里,蹲了半天,憋不出什么。
正欲起身,厕所的门开了(农村的厕所不上锁,一般都是上自家厕所解决,如果你在里面,感觉外面有走路声,你就大声咳嗽一声,外面的人就能根据你的咳嗽声辨别你是家里的哪位)。
定眼一看,天呀,他是鲍叔叔。
鲍叔叔穿着一件黑色的破衣服,蓝粗布裤子,双手还正做着解皮带的动作。
我的脸噌的一下红了。
上帝呀,我该怎么办?立刻穿裤子走人,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蹲着。
我低垂着头,局促地摸着自己的膝盖,默不作声,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哦,是涛子,来找小康?什么时候回来……”
鲍叔叔嘴角动了动,挤出一丝笑,和我打着招呼。进来,蟋蟋蟀蟀解着皮带、脱下裤子,在我靠前点的旁边蹲了下来(小康家的厕所比较大,两排结实的宽木板搁在一个粉刷好的大坑上)。
我简直大气不敢出,脑袋垂得更低了。鲍叔叔若无其事地擤着鼻子,还关切地问我关于学习的问题。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禁不住斜着眼往前瞥了瞥鲍叔叔,除了白哗哗的大屁股,什么也看不着,只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撒尿声,接着是扑通普通大便下掉的声音。
“鲍叔叔,小康呢?”过了很久,我缓过神来,鼓起勇气问。
“上山了,也快回来了。”鲍叔叔回答说。
我没再说话了,揩了揩屁股,起身,穿起裤子,走了。临走,我说了句:鲍叔叔,小康回来告诉他,我找过他。
晚上,小康并没有来找我。第二天,早饭后,我随奶奶去菜园子干活,站在菜园子田埂上,我听见牛的哞哞叫声,小康腰里别着柴刀,赶着牛在马路上走着。
看见我,小康冲我一挥手,裂嘴,兴奋地笑了。我一扭头,拿起割草的镰刀,直奔菜园子的尽头,消失在小康的视线范围内。身后传来小康熟悉的叫声:涛子,等我,我送你上学。
我没有作答,等我再跑回田埂上张望,小康和他的牛离我很远很远,就像一个小黑点,很快消失在群山之间。只留下我一动也不动地站在田埂上呆呆地傻望。
中午,吃过午饭,我等了一会小康,没见他回来送我,我就一人背起包,慢慢在村里的小马路上走着。
短短500米长的马路,我却走了足足半个小时。眼看到了村尾那个芦苇坡,还没见小康的身影。
我在芦苇坡的岔道徘徊着,是走芦苇坡上的小路等小康,还是不理他,走芦苇坡下的大道直奔学校。
走芦苇小路并不近,因为每次小康送我都走芦苇坡,有时还给我采一把芦苇花,或是一大捧芦苇棒子,给我扎一把结实的芦苇扫帚带去学校。
我已养成走芦苇小路的习惯了。
这回呢?
走大道吧。
徘徊了几步,我做出了决定。做出这个决定时,我觉得很难受,一种想哭的感觉。
我迈着举步维艰的步子,在坡下的大道蹒跚着。快到大道与芦苇坡小路的交汇处,我听见空中传来了急急的呼喊声:涛子,等等我。
举目望去,小康站在芦苇坡顶,双手围在嘴边,搭成喇叭状:涛子,你等等我。
熟悉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那一刻,我喜极而泣,如重见天日的犯人,重获新生与自由的那一刻,对着天空,挥着双臂:呵,我又拥有了新的生命。
如久旱遇甘露,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就是隔着一座山两人的视线也能真刀真枪地动起来,小康猎豹般从坡顶俯冲下来,我背着包,兔子般蹦上芦苇坡,揪住小康的衣领,一头扎进他怀里,小康就一个劲拍我的后背,眼神激动得足以杀死一窝蜂蜜。
“涛子!”
“小康!”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小康张开嘴,用牙齿咬我耳朵,我把头靠在他肩膀,死死咬他脖子,在他耳边喃喃:“小康,我想死你了,你昨晚也不来找我。”
“我爸老打我妈,我妈就哭,不停哭。”小康眼圈一红,难过地说。
见小康这么难过,我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暑假终于来了。
最后一科数学上午考,一考完,我冲回寝室,挎上早已准备好的书包便狂奔起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蓝蓝、云淡淡,心情格外的好。
来到村尾芦苇坡,茎青叶绿的芦苇,显现出它们特有的美丽来,一丛丛,彼此簇拥在一起,青翠、碧绿、昂然。芦苇坡顶,举目眺望,绿油油一片,微风吹来,层层绿浪一波接一波扑面而来,煞是好看。
沉迷间,坡顶左边的芦苇丛中传来阵阵沙沙的响动,紧接着,咕咕的叫声由远而近传来。
是山鸡,我一阵兴奋,转身急速往芦苇丛钻。
每当夏秋之际,西山岭的山鸡就会越过芦苇坡,来到坡下的滩沟和田垄觅食。有的山鸡还在芦苇丛下蛋孵崽,有时,循着咕咕的声音,能发现一个山鸡窝,草絮下面还盖着一堆的山鸡蛋,甚至上面还趴着一只正在孵蛋的雌山鸡。这时,如果你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窜过去,准能抓住它。被抓住的山鸡,在你手里扑腾扑腾挣扎几下,发出几声悲天悯人的咕咕声,痛苦地望一眼它的窝,便耷拉下了脑袋,不再挣扎了。
我循着声音蹑手蹑脚在芦苇丛中慢慢地走着。
咕咕的声音消失了。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听,还是没有任何的响动。
跑哪去了呢?
我正纳闷着。
突然,脑后勺有一股旋风直袭而来,不等我反映过来,我的脖子被一双强有力的手勒住,身子一倾斜,我像俘虏一样被拖住了。我使劲蹬了蹬腿,不起作用。我就这样后仰着被拖到芦苇丛的一块空地,那人用力一甩,我倒在了一堆放倒的软软的芦苇上面。
“你想干什么?”
我趴在芦苇上,身子本能地向后退了退,惊恐地说。
那人个头不高,脑袋罩着个黑布袋,一身黑色的粗布衣服,还粘了不少泥浆,双手叉在腰间。由于看不到眼睛和脸蛋,我认不出他是谁,也无法判断他想干什么。
“哈哈!”他挥了挥手,大笑起来,随之把头罩揭了下来。
天呀,小康,那个劫持我的人是小康。
可恶的家伙!
我从芦苇堆中弹跳了起来,一下窜至小康身边,不由分说就去抓住他的衣领,妄图把他摔到。可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摔他,他就是稳如磐石,岿然不动。
我一定要把你摔倒!你这个可恶的东西,不为我接风不说,还要这么损的招来吓我,我非摔死你不可。哼!
我揪着小康的衣领,同他拼着命,他却任由我怎么折腾,还是纹丝不动,脸上还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那个气呀,气得脸红脖子粗,筋骨爆裂。
“你怎么还不倒呀!”我冲他大声嚷嚷起来。
“我强壮呀,呵呵!”小康抡起了他铁塔似得胳膊,在我面前晃了晃。我那个恨呀,那个气呀,气我自己没有他一样强壮的体魄,恨我没有小康那样敏捷的身材。
我松了松手,退后了几步。接着,我低垂着头,闷着脑袋,一言不发,一副委屈受尽的神态。
“涛子,你生气啦……我……我和你开个玩笑嘛……”小康紧张起来。
哼,傻子,蛮力斗不过你,难道我林涛智力还斗不过你?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憋足了一股劲,当小康要靠过来安慰我的时候,我突然像豹子一样猛冲了过去。
扑通,小康应声倒在了放倒的芦苇堆上。我饿狼般扑在他身上,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脖子,照准就是一口。
哎哟!小康惨叫一声。他双腿一扭,奋力一转身,再一反手,把上面的我给挣脱了,随之噌的一下把我压在了下面。我的双手还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子。
我气晕了头,气他就是不知道让着我,不仅不自己倒下让我出气,还把我反摔倒在芦苇堆,压在我身上!
我松开了手,委屈的泪水就这样哗啦流了出来,像决堤的河流。
“涛子,别哭,是我不对,我是太想你,想给你一点惊喜嘛……你不知道,为了等你回来,我在这忙活了半天了。”
小康用手为我拭着泪,动情地说。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吓我呀,把我吓成了傻子咋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哽咽着,眼泪又一次吧嗒吧嗒流了出来。
“我……我喜欢你,我想你,我想你都快想疯了……”小康红着脸,局促地说。嘴唇一下就贴了过来。
“……”
“小康……我也想你。”泪水再次像决了堤的河流淌到脸上,流到芦苇杆上。我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被我咬红的唇印,心疼地问:“痛吗?”
“不痛,只要是你咬得,就不痛”
我把脸埋在小康脖子里,轻轻亲了一下我留下的痕迹。脸上的泪水也弄湿了他的脸庞。
真后悔对小康下了这么狠的“嘴”,他可是我喜欢的人呀!
小康停止了亲我,双手抚摩着我的脸,深情地注视着我,就像一个有思维的成熟男人注视他心爱的女人,眼神充满迷离和爱意。
良久,他才把脑袋靠下来,又一次亲我,额头、脸蛋、眼睛、鼻子,嘴唇,无不一一亲个遍,边亲边喃喃地说:涛子,你长得真好看,你要是个女人我就娶你,给你置最好的嫁妆。我们一起上山打柴、下地种菜,一起过舒舒服服的日子。“
我此时像只被小康俘虏的山鸡,小康则成了俘虏山鸡的猎人,我温顺地躺在芦苇堆上,一动也不敢动,享受着猎人肆虐的亲吻和呢喃。
猎物只有被猎人摆布的命运。
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在想象那个神秘的世界,我只知道我的心好像要跳出我的体内,他不听我的话了。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康转眼就变成了一个二十四岁的大男孩,眼里的深奥与迷离让我看不懂,更让我的心战栗和震撼!
我们的嘴唇就这样动情地交织着。他的唇很柔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让我的大脑也被他俘虏。我分不清天有多高地有多远,我感觉世界就在我的心中。爱的力量无所不及。
我轻轻咬了一下他柔软的上唇,他伸出了舌头添了一下我,我淘气的咬住他的舌头不放,他就顺势伸到我的嘴里,我的心再一次被俘虏了,舌与舌的交缠,心与心的碰撞。
我感觉我快死了,为什么我的身体在飘?我要飘到哪里去?
不!我不能飘走,我还有我的小康,他舍不得我走。我把手紧紧的抱着他,我要抓紧他,永不放手。
小康离开我的唇,起了起身子,我不敢看他,羞红的小脸转到了一边,我心里好怕,在这人来人往的芦苇旷野,鬼知道他这个吓人的猎手又要做什么惊人的动作。
小康今天真得好大胆,也很吓人,在这露天的旷野,露天的芦苇坡,露天的芦苇丛和露天的芦苇堆里,小康轻轻解着我的衣服扣子,我任由他的放肆,任由他的双手在我的身上游动。
我思想不了,也左右不了,他盅惑了我,让我只知道我是一只被俘虏的山鸡,他是一个猎人,我是他的猎物。猎人在对猎物做他想做的拔毛、卸装程序。
衣扣解开,小康脱下黑上衣,平铺在放倒的芦苇堆上,把我抱起来,轻轻放置在上面,这些程序做完后,他急不可待地再一次向我扑来。
他的嘴胡乱的亲着我的脖子和脸,双手在我身上摸索,我直挺挺的躺着,默默地受着他给我快乐中的痛苦。
他这样真的会让我死的!我的心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我的胸膛。
他越来越不老实了,我朦胧中感到他的躯体在我身上不停的驱动……那双“罪恶”的手越过腹部,伸到了我裤子的皮带处。
他妄图扯开我的皮带,把手伸进去……
冰冷的双手在我肉体上游走,我的身体太热了,他的每个动作都恰倒好处的让我灵魂升腾,一直到他开始解我的皮带……
我紧紧的抓住他那侵略的双手,用沙哑的声音恳求他:“小康……不要……我怕有人……我们回家吧。”
此时他已经不是那个听话的小康了。喘着粗气,盯着我的皮带,毛手毛脚想解开。
小时候,皮带就有这特点。越着急,越紧。努力一阵,加上害怕,我紧紧拽着他的手。小康没有再坚持了,只顾着自己抖抖索索地解皮带。
我马上坐起来,从背后抱住小康,制止他。
“小康,你别脱,我害怕有人来。”
小康转过身,回抱着我,大口喘着气。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彼此不再说话。我不敢动,怕自己稍微一点动作就又让他发作。
抱了好久,跳动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
“我刚才对你怎么啦?”小康轻声地问我。
“你刚才脱我裤子,自己还想脱。”
“涛子,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住。”
“你也不看场合就乱来。”
“我实在喜欢你!”
“涛子,我真得很喜欢你,我每天都在想你……”小康深情的看着我,说着,他又把嘴唇伸了过来。
我慌忙扭转头。
“不要这样,我怕。”
“怕什么?”
“怕有人看见。”
“这没人!”
“会有人钻进来的。”
“不会。”
“那你先把脖子伸过来,让我再咬一口。”
“我会痛的!”
“我会怕的!”
“好吧,给你咬一口,你就让我亲一次。”
“好的,你闭上眼睛。”
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我在他的小嘴上轻轻亲了一下,撒腿就跑。小康起身就追。
“涛子,你该死,你又耍我……”
我隐约的看见了芦苇坡前方有牛影在晃动,就故意大叫了起来:“小康,你黄大爷放牛来了。”
小康嘎地停止了追赶的脚步,跺了跺脚,在后面慢腾腾地磨蹭着……
十五
浩月当空,我踏着明月,去找小康。
小康的院子很凉爽,也很干净。里面堆放着一些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风秀婶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
见我来,她微微一笑,冲里屋喊了一声:“小康,涛子来了。”
“哎,就来!”里面传来爽朗的应答声。
“涛子,你来了。”小康像只欢快的小鸟从笼子里飞出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我下意识地甩了甩手,瞥了一眼风秀婶,“小康,我爷爷要我来问问你,你家的瓜地需要夜间看护吗?”
“需要,当然需要,现在过路人多,不看管咋行。”风秀婶头也不抬接过话茬,薄薄的苇眉子还在她怀里跳跃着。
“我现在就在编织看瓜睡觉用的苇席呢!”
我家的瓜地和小康家的紧挨着,在离芦苇坡不远的那块含沙平地上,由于种不了水稻等庄稼,每年两家都用来种西瓜。因为瓜地靠近大马路,行人多,每到晚上我爷爷和鲍大叔轮流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