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昭帝投过来的嫌弃目光,太子轩辕翊反唇嘲笑道,“喂,老头,你见过白菜籽能种出萝卜的吗?”言下之意就是敢嫌弃我也要看看是谁的种。
“你你!”气愤的瞪大一双眼睛,昭帝一把扭过身子,“我决定了!夜卫,你也来当朕的儿子!”
“笑话!夜卫跟了小四本来就要叫你一声父皇了,还用得着你决定。”凉凉的泼下一盆冷水,易静纤也加入了战局。
“如果没事我先退下了。”和主人一样透着寒意的嗓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激灵了一下,就见夜卫之前站立的角落早已光洁溜溜连个影子都没了。
“幸好这孩子跟了小四,不然要除掉他实在是可惜了。”仍然温和的脸却说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话,昭帝的眼里是无人能撼动的帝王的冷然。
屋里的其他人依旧顾我的喝着茶吃着点心,对于敌人他们从来都缺少起码的同情。
*****************************************************************************************************************
是夜,本就只有一弯细勾的银月在沉重的浮云遮掩下只剩微弱的光芒忽隐忽现,踏着夜色,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在城内快速移动着,目标是正前方依然亮着繁琐装饰灯笼的宅邸,只一瞬,便又全部隐匿了起来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带领着一对内侍,昭帝和易静纤坐着软轿缓缓来到了位于京城西郊的将军府,门童本来惺忪的双眼在看到来人后立马睁得老大慌慌张张的进去通传了。
将轿子停于院内,昭帝和易静纤一前一后缓缓的朝大厅而去。坐下没多久,莫将军就出来请安了,丝毫不乱的装扮看来是压根还未就寝。
昭帝和易静纤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便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老家伙还能玩什么把戏。
“微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
“行了行了,多余的礼数就免了吧。”一句请安还没讲完,昭帝就挥挥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真是,在宫里跪,出来还要跪,敢情这膝盖还是铁打的不成。
内心对这无聊的见面礼不停鄙弃的昭帝,表面上仍和乐的打着招呼:“朕这次是私下出宫的,你要是还能远迎莫不是连朕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了?”
“臣不敢!”莫不凡随着这声急呼,当即又跪了下去。
你不敢还有谁敢啊,只怕连宫内都被插了人手,掏掏被喊的有点嗡嗡作响的耳朵,昭帝斜倚身子支着颈部,“朕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角度看人,硬要仰着脖子的话还真酸呐。”龙椅的高度正好可以斜向下看清这群奸臣佞臣。
“皇上,我看你是龙椅坐久了,眼睛也开始抽筋了吧?干脆换人得了。”易静纤弹弹袖口,头也不抬的回着话,这屋子里的东西看着都不错,慢点抄家的时候换算一点给陶陶。
原本跪在地上的莫不凡听到易静纤的话语后,静静的站了起来,微一拱手,道,“宰相大人何出此言?帝位岂是说换就换得的。”
“行了,别演戏了,你说你一没脸蛋,二没演技,硬要在那儿装忠诚卖清高,你不累我看的也累。”话说平日总喜欢和人打太极的易静纤,此时想到还在轩辕棂夙那呆着的陶醉,就忍不住想直接把眼前的奸人捆上麻绳套上布袋丢给福伯去审问,该杀该抄迅速完结了事。
被易静纤的话弄的脸忽白忽黑的莫不凡此刻也沉不住气了,转身大袖一挥便坐上了旁边的太师椅,“皇上,臣现在虽已无兵权在手,但你让一个后生在臣家里如此放肆,是为何意。”
“哈哈哈哈……唉,我说莫不凡啊莫不凡,你还真是……论地位,静纤可是当朝第一宰相,你的将军之位可还在他之下呢,论辈分,朕都还坐在这呢,你说放肆……那你刚刚直呼朕为‘你‘究竟是谁放肆!”
随着昭帝最后一句话落下,身后一干内侍已训练有素的拔刀架于莫不凡颈间。
“哼!老夫好歹也是两朝元老,立下战功无数,你们要是敢动老夫一根寒毛,只怕轩辕皇朝就此落个无故私斩朝廷重臣的罪名!”
听到此,伸手接过福伯的鞭子,易静纤身影未动对着莫不凡的脸就是一鞭,“你说我不敢动你?”
“你!”
“啪!”又是一鞭。
“好了好了,”好笑的看着莫不凡老脸上大大的叉叉鞭痕,昭帝适时阻止了易静纤的暴虐冲动,“小李子,拿来。”
一片静默……
“嗯?”伸出的手悬空了许久后,昭帝终于不耐烦的往角落里一个佝偻着背肤色黝黑的内侍斜瞪了一眼,只见那个内侍慢慢的摸出怀里一本又一本的账本,往昭帝和易静纤中间的茶几上一放,又迅速退了回去。
好奇的看了眼这个从没听说过的“小李子”,易静纤头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直咳得满脸通红,面色泛桃,真真一副病西施的娇媚样,当然,在场没一个人敢说出来,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难得的春色。
“咳!”假意咳嗽一声换回众人被勾走的魂魄,昭帝微点下颚让莫不凡自己来看。
只翻了没几页,莫不凡便合上不再看。
“如何?还要不要再看看别的?最下面那本是你招募的士兵名单,黄封面的,对,就那本,是你们家,还有你门生那些人的家族图谱,找了很久的,绝对比你们自家记得全,好好看看,指不定还能找回几个失散的亲戚。”想招兵买马?想靠着人多疏散脏银?我一个个的给你挖出来!
似乎还不满莫不凡草草看完的行径,昭帝继续解说着每本册子的主要内容,“差点忘了,里面夹着的那本红的,朕还特意批注了下,据手下人说是你的生平记录,三岁尿裤子,五岁被狗咬,八岁向邻居小弟求亲被拒……”
“够了!”莫不凡一掌震碎了手边的茶几,连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册子全成了碎片。
“年纪一大把了还那么急躁,你提早进棺材倒无所谓,干吗浪费我那些资料,幸好当初备了很多份,不然再查一遍拿你全部家当来帖都不够。”明显还嫌莫不凡气的不够,易静纤开口就直接把人说进了棺材。
自知嘴上讨不着便宜,莫不凡眼神一闪,刚想开口又被昭帝打断了话语,“想叫人啊?别叫了,省点力气,都进来吧。”随着昭帝一声令下,原先隐没在周围的黑衣人压着将军府一干人等步入了正厅。
“你就是生性太多疑了,你把一干人等都安排在身边做什么?这下子被我一抓你说你还有人吗?没人了你说多浪费我想陪你好好玩玩的心情。”
昭帝看着莫不凡苍白的脸,忍不住的翘起了尾巴。易静纤在一旁听的直翻白眼,这老头,所有调查没参与,所有取证没他份,所有人力也都是他们的,除了动动嘴还干了什么啊……
认识到再无反转的余地,莫不凡反而笑了出来,“哈哈哈……老夫早料到会有此结局,你们有准备我就没吗!”
第11章
微微皱起了眉,易静纤没来由的心慌了一下。
“皇宫,京城别苑,宰相府,只怕今晚就要一把火付诸东流了。”
“可是,这火烧不起来啦!”只见原先还在角落的“小李子”此刻抬起头状似无奈的笑着摆了摆手。
昭帝和易静纤一干人等看看“小李子”又看了看莫不凡。
“不会吧……”手边没人就花钱找杀手啊?
“你不是吧……”好好黑道不找干吗找邪教!
“你用的着吗……”花钱找人家儿子杀自己老子,傻了吧……
虽然不明白昭帝一干人等突然的态度转变,莫不凡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趁着大家松懈的空档,抬手一记擒拿夺下原本架于脖子上的长刀,直冲目前最虚弱的易静纤而去。
同一时间,被压制的家仆们也趁机群起而攻。
易静纤本就因为中毒之故功力尽失甚至比之普通人来的更加虚弱,加上莫不凡迅速的突袭,一瞬间也动弹不得,眼看刀光将近,幸亏福伯反应及时,提起鞭子硬生生挡了下来。
昭帝此时已退至易静纤身旁照应,福伯更专心一致对付莫不凡。
虽已久未经沙场,身为将军身份的莫不凡依旧习惯每日习武,何况为了今日的计划更是做足了准备,年事虽高不仅没有拖慢他的动作,反而成就了一身内力,福伯也只能勉强和他打个平手。
眼看没有机会再接近易静纤等人,莫不凡边打边往花园方向退去。
想逃?福伯见对方无心恋战就知莫不凡只想趁机逃脱,提腕用力,鞭子瞬间改变了攻势,开始袭击莫不凡周身地带,硬是困住了他的脚步。
此时厅内的混乱差不多已被平息,其实昭帝带来的那群黑衣人本就不是什么大内侍卫,而是轩辕棂夙临时拨调的下属,因而下手无比的狠辣果决,刚刚的骚乱只能说是特殊状况下的微小失误,自然下场还是比较可悲的。
“嗯哼……看来大家是松懈太久快乐日子过太多了吧?”依旧是笑眯眯的眼神,小李子无视昭帝的存在,“逾矩”的坐上身边空闲的椅子。
看似冷酷无情的一群人等眼神中纷纷闪过恐惧懊恼的神情,一个个只能腹诽,却不敢怒更不敢言。
“锵锵”屋外福伯和莫不凡还在厮杀中。
无视外面紧张的局面,小李子慢条斯理的讲着此次的惩罚条例:“回去全体增加一个月的特殊训练,不得吃肉不得喝酒不得出宫,顺带这趟任务的赏银全部没收,有意见没?”
早已猜到结局的众人只能丧气的垂下肩膀,一边盘算怎么弥补这笔到嘴又飞掉的收入,一边泄愤的捆绑着手边的俘虏,只勒的一群人四处飙泪。
眼见厅内又再度回复一面倒的状态,没有如预期争取到足够时间,莫不凡开始显得急躁起来,手里的刀每一下都直冲福伯的要害而去。
“钱福贵!枉你曾一度在我麾下共战沙场,你现在甘心给人家当马夫吗!”
被逼得只有抵挡余地的福伯,虽已无心他顾仍旧气愤的还嘴道:“我这辈子最恨人家叫我名字,你这个臭老头!我在你手下的时候被你折腾的死去活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不说还好,一说又想起惨无人道的军中生活,福伯登时气红了脸,两人手上不停的过招,嘴上也不饶人的对骂着。
“你真是枉为将士,幸好我当初没有重用你!”刀锋扫过身侧。
“我就喜欢当人马夫怎么样?总比跟你这个叛将来的好!”鞭子直抽脸部。
“你这个懦夫!”
“你个不要脸的!”
骂的顺口后,手上的攻势也越发显得无赖起来,早已脱离本身固有的稳定招式,两人此刻已经杀红了眼,只想把对方拆吃入腹。
昭帝等人坐在椅子上边喝茶边看戏,顺带还感叹一下两人不甚伶俐的嘴上功夫。
“我说静纤,福伯真是你手下带出来的吗?”昭帝那会放过这难得可以数落人的机会。
“我记得他好像是从你那调过来的嘛。”根基不好啊,后天调教也难。
“虽然看他们打架是很有趣啦,可是你们还不打算救人吗?”突然间,一个陌生的嗓音加入了声讨中。
“陶冶陶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略微讶异的看着眼前一身黑衣打扮的陶冶和陶然,易静纤不自主的扫过剩下的人等,寻找着陶醉的身影。
“别找了,二哥没来,我们是奉他的命令来报仇的!”豪气的挥挥拳头,陶然手脚利索的摸出身上一堆的瓶瓶罐罐。
“啧啧,看来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小李子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接收到福伯投射了无数次就快抽筋的求救眼神,总算是打算出手了。
比了个手势,原本颓废的黑衣人全都收拾起一身肃杀,见机打入了那两个纠缠的人。福伯一见帮手来了,立马抽身回到正厅,抬起未遭破坏的茶壶就口猛灌。
“呼……累死我了。”
全体人齐齐投射过来一个鄙弃的眼神:“果然老了……”
累的差点虚脱的福伯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谁爱说谁说去,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一样战了许久的莫不凡其实也耗费了大半体力,若非靠着自身内力撑着早就软倒在地,却不想又来了人海战术,以一敌众下终于不支被俘。
被绑成麻花状压到昭帝面前,莫不凡仍不改一脸傲气,“哼!老夫就算要死,也要拉人陪葬!”
“喂喂,我说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不耐烦的睨了对方一脸,小李子抬手撕下脸上的伪装,底下赫然是夏清斋透着奸诈的大众脸。
“你……”惊愕的看着眼前之人,莫不凡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
略微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夏清斋优雅的走到莫不凡跟前,俯首在其耳边说了几句,就见莫不凡仿若彻底死了心,连陶家姐弟在他身上猛洒药粉都未见其有所反映。
片刻不到,莫不凡就开始全身抽搐,身上皮肤是青一块紫一块花花绿绿一片,双手更是无法控制的在周身猛抓猛挠,就连上去捆绑的大内侍卫都差点制不住他的手脚。看到此景,福伯一脸感兴趣的凑上前盯着他仔细研究。
“不要碰他哦,他身上可是洒满了各种毒粉,”陶冶看着福伯越靠越近的身影,好心的出声警告到,“谁让他惹谁不好,惹到咱们家宰相大人,这次小弟可是真的生气了呢,临走还特地把压箱底的整人宝贝都挖出来让我们好好温习温习。”
“没错没错,二哥说了他不是喜欢给人下毒吗?我们也给他投毒,没整死的话就没收我们零花钱。”陶然一脸愤慨的补充到,要知道他们家的零花本来就少的可怜,再克扣下去根本就等于没了。
“你说陶陶走了?走去哪了!”自动跳过多余的话题,本还想等陶家姐弟玩够了再问的易静纤,瞬间冲上去一手一人抓住他们恶狠狠的追问陶醉的下落。
“啊!”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的陶冶和陶然一脸的苦相,受不了易静纤掐入肩骨的手劲,终于没骨气的全盘皆出,“小弟(二哥)听轩辕棂夙的话去昆仑山帮你采药了!”
“你!……你们……”一口气憋不过来,中毒后仍旧运筹帷幄,泼人凉水,吃饱喝好的易静纤终于抵挡不住一头晕了过去。
于是昭帝等人当下手忙脚乱的扛着他疾步回宫诏御医,没人发现被抛下的莫不凡已经脸色发黑的口吐白沫了。
重新回复安静的将军府邸在一阵夜风后熄灭了繁华的灯光,偌大的府邸失了人气后显得更加阴森荒凉,依稀朦胧的月光下一抹剑光闪过,只一瞬间的事,夜卫便复又踏着月色往皇宫方向而去。
颈间暗红的血汨汨流过,莫不凡临死前仍无法相信夏清斋所说的话,“武林千煌就是轩辕棂夙,而你推崇的四皇子则让我带个字给你,死!”
*******************************************************************************************************************
深夜皇宫内
御医和内侍们一个个急促的来来回回忙碌着,昭帝等人也随侍在一旁一脸的凝重严肃。然而此刻的陶醉却浑然不知易静纤遭此变故,仍在昆仑山上折着树枝踩着杂草一步步努力攀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