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 一——阿飞不是荆无命

秋瑀宸拍了沈默一下，“别乱动。无论是家法还是上药，都不是为了侮辱你，这一点

我希望你记住而且真正明白。”

沈默虽然隐隐明白其中的道理，却没料到秋瑀宸会亲自说出来，只是在喉间发出了“

嗯”的一声。

秋瑀宸继续手上的动作，“很多时候，退让和认错并不代表懦弱，就比如，你不能说

一支防守很强的球队是弱队一样。”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所以，今后要是再做出什

么伤害自己的事，我绝饶不了你，听到了吗？”

沈默并不能接受秋瑀宸的理论，只是把头埋在枕头里。秋瑀宸在沈默臀上落下一掌，

“你又忘了回应我的命令。”

沈默撑起身子赌气道，“那现在就罚啊。”

秋瑀宸没有落掌，只是对沈默说：“我知道你不怕挨打，可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任性除

了让我觉得幼稚之外还有什么好处。我不希望三周以后的联赛你因为臀上有伤这样的

原因而被迫雪藏，如果我有一年的时间来纠正你单打独斗的轻狂，又何必选择这种让

你我都很痛苦的方式？”秋瑀宸是真的生气了，他从来不愿意向沈默解释什么，哪怕

被这个他最看重的人误解。可是，看着沈默总是因为不合时宜的倔强伤害自己，秋瑀

宸实在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沈默知道这样的语调之下的愤怒和失望，他想道歉，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终于，

抬起眼睛可怜巴巴的问了一句：“教练，明天早上真的要测仰卧起坐？”

秋瑀宸被沈默从来没有表现过的刻意讨好打动，又怎么还生得起气来，他真的觉得沈

默就是自己的克星。翼盟元老的集体发难都没有让他解释一句，可是沈默孩子气的赌

气却让他将不愿出口的话逼了出来，秋瑀宸拉开抽屉将惩罚本扔在沈默身上，“自己

记账。”

沈默乖乖的回应，伸手去够放在床头的笔，无意中牵动了臀上的伤，竟意外的叫出声

来。

秋瑀宸知道沈默冲动、骄傲、倔强、任性，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真的崇拜了谁就越

死心塌地，这可能也是他没有拒绝接受训诫的原因吧。看着惩罚本上张牙舞爪的297

，秋瑀宸也心疼起来。将沈默按在床上，又继续替他揉。看着这个害羞的小家伙舒服

的在枕头上蹭蹭头，却因为这个动作连脖子都红了起来，秋瑀宸忍不住笑起来，手上

的力道也重了些。药油本就会给伤处带来痛苦，更何况秋瑀宸正揉在一块淤青上，沈

默疼得颤了一下，身子蜷了起来。

秋瑀宸看着沈默臀上凌乱的伤痕，心痛如绞，知道自己的动作虽然轻，可依然会带来

不小的痛苦，带着责备和怜惜的声音响起：“伤成这样。”

沈默小声嗫喏：“还不是你打的。”

秋瑀宸将沈默拉过来拍了一下，“以后不许这么任性。”

沈默笑笑：“是，教练。”

秋瑀宸将睡衣放在床头，“自己换上，吃点东西再睡。”说着就出了门。再一次进来

的时候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盛着几道颜色很鲜嫩的菜和一碗清淡的粥。

沈默想坐起来，但是臀上实在疼的厉害。于是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喝粥，秋瑀

宸知道这样的姿势非常辛苦，端起床头柜上的粥碗坐在沈默旁边，“靠过来。”命令

般的不容置疑。

沈默脸红了一下，“我可以自己喝。”

秋瑀宸放下粥碗，将沈默拉到自己身边让他靠着自己胸膛，动作迅速果决，却没有碰

到沈默身上的伤痕。用左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打了个圈，将粥碗端了起来。轻轻

的舀了一小勺，送到沈默唇边，“我试过了，不烫。”

沈默觉得这一刻的秋瑀宸温柔的很安定，恍惚间微微张开了嘴，粥是什么滋味已经完

全不知道了，虽看不到秋瑀宸的目光也猜得出是带着怎样的怜爱。从来没有这样靠在

一个人胸膛上，从来没有被谁那么小心的呵护着，沈默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恍惚起来

，有一种不真实的缥缈。他似乎已丧失了移动的能力，只是，随着固有的频率张开嘴

，可却听到一阵轻笑，“还没吃饱？”

沈默看着秋瑀宸手上已空了的粥碗低下头。秋瑀宸轻声问：“站得起来吗，我扶你去

刷牙？”

沈默摇头，却补救似的跟上一句，“谢谢教练。”

刚才的亲近让这句话被埋怨和撒娇装得满满的，秋瑀宸笑了笑，“不在篮球社的时候

你可以不用叫我教练。”

沈默也笑着问：“那叫什么？”

秋瑀宸起身收碗，应道：“可以叫宸，也可以叫瑀宸。”

沈默却摇头，“瑀宸，宸宸，花痴。”

秋瑀宸无奈，“那你想叫我什么？”

沈默挣扎着走下床，“就叫‘秋’好了。”

秋瑀宸看着沈默走向盥洗室，“随便你。”

沈默刷完牙走出来的时候，秋瑀宸还在房里，托盘和碗碟已经被收了出去。药油的效

果不错，沈默已经可以勉强走得稳一些，用质疑的眼神看了秋瑀宸一眼，秋瑀宸了然

的开口：“通知你明天中午收拾好东西来休息室找我，为了顺利还债，以后你住在这

里。”

秋瑀宸公事公办的语气让沈默绷紧了双腿，“是，教练。”说完就痛得皱了皱眉，秋

瑀宸轻声吩咐，“早点睡，可能会睡不稳，如果实在疼得睡不着，我放了安眠药片给

你，只有半片，好好休息，明天还有训练。”不待沈默回答就走出门。

13.我为羔羊

沈默被秋瑀宸的多变弄得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找到个呼吸比较顺畅的姿势趴在床上，

迷迷糊糊的却听到手机响起来。沈默被秋瑀宸折腾的忘了关机，正想着不知道是谁这

么无聊半夜打骚扰，接起来却吓了一跳：“浴波，黄师傅川菜馆。”说完就挂了电话

。

即使听不出对方的声音，只凭浴波的称呼也知道是言寓荆。沈默因为言寓荆名字谐音

的原因戏称他浴巾，言寓荆就送给了沈默浴波的外号。言寓荆不知所踪已经近7个月

，听他的声音一定是又被人堵在川菜馆。

这时候的沈默哪顾得上身上的伤，拉起衣服慌张穿好就冲出去，那样飞快的奔跑都没

有觉得出臀上的痛，只是，冷汗沿着脊柱滚落下来，夜凉如水，被冷风一吹，不觉打

了个寒战。院中的冷风让沈默清醒了很多，猛一回头才发现还有一盏灯亮着，沈默自

然猜到秋瑀宸还没睡，想到他的吩咐，臀腿之间的伤竟突然疼了起来。沈默看着紧锁

的铁门和高高的围墙，若是没挨家法还翻的过去，现在怎么办。攀上墙头掉下来两次

，心中着急也顾不得臀部直接着地的疼痛又继续向上攀。刺耳的喇叭声让沈默第三次

从墙上掉了下来，一回头就看到打开的车门，秋瑀宸命令道：“上来。”

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秋瑀宸以接近轻功的速度将沈默从地上拽起来，

毫不温柔的塞进车里。“哪里？”

沈默当即明白，“黄师傅川菜馆。”

别墅的门卫早被喇叭声惊醒开了门，秋瑀宸用漂亮的漂移过弯，疾驰而去。

沈默本来害怕秋瑀宸不认识路，虽然天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这辆越野吉普以神州

x号的速度横冲直撞，沈默知道秋瑀宸生气，识相的闭了嘴。车速越来越快，沈默记

得自己和言寓荆飙车的时候都没能开出这种速度，他好不容易摆正身子，却疼得实在

坐不住，车子在路上疾驰，沈默的身高和伤让他坐也不能，站也不成，蹲又不稳，痛

苦极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后，痛苦的车程马上结束。

沈默急得几乎是从车上滚下去，言寓荆已经满身是血，被至少六个人围住。沈默顾不

得爬起来就冲上去动手，却不想因为刚才车内的颠簸而狂呕起来，刚用截拳道撂倒了

一个小混混，就不住的干呕，身上已挨了围上来的小混混两棍。秋瑀宸在其它人围上

来之前出手，干净利落的放倒了5个人。两个被切在颈动脉上昏了过去，一个被他夺

下木棍后打伤了腿，现在都爬不起来。最惨的是刚才向沈默出手的两个人，已经被秋

瑀宸打到抽搐，躺在地上动不了，秋瑀宸还是没停手。一棍击上去，棍子裂成两半，

是裂成两半，不是断成两截。只看裂口的整齐程度就知道这一棍不轻，而躺在地上的

人已经连动都不会动了。为首的人被吓得摊软在地，却还是颤着声音问：“你知道我

哥是谁吗？”

秋瑀宸扔下手中的木棒，将问话的人抡了一个背摔又补上一脚，“的卢堂堂主王志强

。”

问话的人似乎懵了，结巴道：“你，你，你知道我是谁，还，还，还敢动手，你，你

，你不想活了？”

秋瑀宸冷冷道：“3秒之内消失。”

问话的人边爬边问：“你，留下个字号。”

秋瑀宸冷然道：“你最好不知道，张龙城若知道我是谁，不想活的就是你了。”说完

就向沈默走去。

沈默正给言寓荆包扎伤口，秋瑀宸将沈默拽到一旁，自己动手利落的给言寓荆裹好伤

。

沈默因为秋瑀宸的一拽牵动了伤处，不防间呻吟了一声。刚才的颠簸让他非常难受，

地上的血更是让他止不住吐意。秋瑀宸转身冷冷吩咐：“回车里去，就是吐也吐在车

上。”

沈默和言寓荆久别重逢，不知有多少话要问，不禁小声哀求，“秋——”

不想被秋瑀宸一眼扫过，话到嘴边又不自觉的咽了下去。

不料言寓荆突然开口：“浴波，你怎么了？”

沈默知道言寓荆指的是他站不稳的样子，羞得脸都红了，更是低着头。

秋瑀宸冷声道：“半夜接到你的电话去爬墙，不小心摔伤了。还不上车？”最后一句

是对沈默说的，沈默看到秋瑀宸发了脾气，连忙站直回答，“是，教练。”无奈向停

车的方向走，虽勉强自己走得自然些，无奈落在言寓荆眼里的还是一瘸一拐的样子。

“摔成这样。”言寓荆有些愧疚。

秋瑀宸递给言寓荆一张卡，“从这往西走100米有个面馆，把这张卡递给老板娘，她

会带你去治伤的。”

言寓荆抬头，“森罗殿？”

秋瑀宸也不惊讶，“你知道？那最好，你应该明白那的人对这种伤很有经验。作为沈

默的教练，我不希望他和黑道有任何瓜葛，你最好消失。”

言寓荆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和浴波是什么交情？”

秋瑀宸冷冷接口：“我没兴趣。”

言寓荆笑地很讥诮，“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朋友，浴波就算被我连累到死，也不会多说

一句话，我也一样。”

秋瑀宸转身，不想再多说。

言寓荆对着他的背影撂下一句充满嘲讽意味的话：“没想到翼盟的盟主根本不懂什么

叫‘义’！”

秋瑀宸回头看到言寓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他一把扯下刚才沈默撕下来包

扎的衣服，血流的更快。秋瑀宸蘸着言寓荆的鲜血，在地上写了一个繁体的‘义’，

冷然道：“看清楚，什么叫‘义’，‘义’的意思就是我为羔羊，幼稚。”

言寓荆用嘴扯下衬衣的一片，看来是经常受伤，他拒绝了秋瑀宸的帮助自己重新将手

臂的伤裹起来。狠狠地用嘴拉紧之后才又讥笑道：“没有我们做小弟的这么幼稚，哪

有你们做大哥的这么安稳。”

秋瑀宸抬头，“我没工夫和你对台词。你既然认出了我，就该知道我完全有能力让你

在全中国除了新疆和西藏的地方无处容身，包括香港。”

言寓荆又笑了起来，很有些放荡不羁的味道，“厉害，认的出我这件梦特娇是香港仿

的。你知道那些人认不出你的功夫，所以并没有在意，劈断木棍的那一招是独门绝技

吧，我看得出你看重浴波，但你记住，浴波跟你混在一起惹上黑道的机会比跟我大得

多。”

秋瑀宸一脸傲然，“那又怎么样，至少任何地方的邢堂都不敢对他动手。”

言寓荆将卡扔还秋瑀宸，“谢了，我不需要。”

秋瑀宸将卡扔回去，“我不希望几天之后小默求我去公安局保你。”说完就头也不回

的上车。

沈默看着秋瑀宸一言不发的踩油门飘走，很想问问言寓荆的伤势，可是他开了几次口

都被秋瑀宸自动忽略，只能听到引擎轰鸣的声音。直到车子开进别墅秋瑀宸才冷冷吩

咐，“上去洗澡。”

沈默无奈的答应，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四次洗澡。莲蓬头中的热水让沈默舒服了许多，

可依然忍不住为言寓荆担心。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臀上的伤，想到秋瑀宸无声的愤怒

，知道今晚没准又要洗第五次了。走出浴室的时候正看到秋瑀宸用洁白的毛巾擦头发

，看来也是刚洗完澡过来。

秋瑀宸看着沈默一点一点向自己蹭过来，浴室到床头短短的几步路走了一分钟都没到

，也不禁心头火起，直接将沈默拽过来，按在床上。

沈默挣扎了一下，就被秋瑀宸冰冷的语声吓得不敢动，“趴好，否则三周后的联赛就

不用上场了。”

沈默最恨别人威胁，无奈这次是自己犯错，更何况这个威胁绝对有效，虽然不服气，

也不敢再动。秋瑀宸拉开抽屉，从编号为2的小格子里取出药膏，轻轻涂在沈默伤处

。冰凉的药膏很快就缓解了疼痛，尤其是刚才挨的那两棍，秋瑀宸的动作轻极了，温

柔的接近于爱抚，可口中的话却冷得能让沈默没来得及擦的头发结冰，“趁现在先睡

一会，我们明天再谈你私自外出不自量力让自己受伤该怎么罚。”

说完就帮沈默拉上被子，生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动作轻柔的仿佛刚才那句冰冷的话不

是他说的。

“秋——”沈默低低唤了一声。秋瑀宸以为沈默又要问言寓荆的事，并不理睬。

沈默不顾牵扯到伤处拽住秋瑀宸的睡衣，“秋——”

秋瑀宸瞪了沈默一眼，心中暗道，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无奈开口道：“他没事。”

说完就将沈默的手提起来塞到被子里，还不忘再打击沈默一次，“先担心你自己。”

沈默固执的撑起身子，“秋，我只是想说，你也早点睡。”说完之后不知道是害羞还

是没了力气，将头整个塞在被子里，秋瑀宸看到沈默身子抖了一下，知道是又碰到伤

处，无奈替他揶了揶被角，走了出去，不知为什么，心头竟有些无法言传的小小幸福

。

沈默洗漱完毕来到餐厅的时候看到秋瑀宸已端坐在餐桌前，打过招呼就看到所有的椅

子上都加了很厚的棉坐垫，知道秋瑀宸是怕只准备一个自己会怄气直接坐凳子，心头

也小小的甜了一下。虽然早餐有最不喜欢的鸡蛋，还是努力的吃了半个下去，正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