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 一——阿飞不是荆无命

。药油让沈默痛的身子打颤，即使是被秋瑀宸按着，也不住的抽搐。

秋瑀宸习惯性的拍拍沈默的头，没想到这个动作竟让沈默流下泪来，沈默也没想到自

己会突然变得这么脆弱，害羞的将身子伏下。秋瑀宸揉揉他的头发，声音却严厉起来

“管不住自己吗，用不用我帮你管？”

沈默的身子轻轻颤着，秋瑀宸知道他委屈，也不再骂他，只是将手伸进被子里替他将

浇上去的药油揉开。那样烈的药只是浇上去已经受不了，现在又哪里忍得住，秋瑀宸

手上的动作虽轻，语声却一点也不温柔：“这个药油就当是给你的任性一个教训。”

沈默对秋瑀宸下午之后的残忍格外不满意，抗议般的蹬腿，秋瑀宸知道不告诉他自己

和乔熳沨的关系这个倔强的孩子一晚上都不会安稳，只得旁敲侧击道：“熳汐哥马上

就回来了，也许熳沨会带上她男朋友，难道你要住在别墅里的人都误会你的腿有残疾

吗？”

沈默听到熳沨两个字更不满的踢了下腿，却在听到接下来的男朋友三个字时将踢出的

腿停在空中，秋瑀宸心里觉得好笑，也不戳穿他，只是继续俯下身子替他揉。因为身

高的原因，这样的姿势很辛苦，无奈他又不能坐下，只是继续揉着。

沈默似乎舒服了些，张口要水喝，秋瑀宸喂他喝过水，冷冷吩咐“明天自己开车去学

校”，说完就要出门。

沈默本来就奇怪秋瑀宸为什么不坐下来替他上药，喂他喝水时也不是坐在床边任他靠

着，再想到秋瑀宸从中午之后就没有坐下过，连晚饭也是站着，又听他说明天还要自

己开车，潜藏心底的怀疑竟然脱口而出：“你难道也被罚了？”

秋瑀宸并不隐瞒，“嗯。”

“因为昨天晚上陪我打架？”沈默急急追问。

秋瑀宸的声音冷若冰霜，“和你没有关系，是因为幼稚和不能控制情绪。”

沈默的声音虽低却充满歉意，“罚得很重？对不起，秋。”

听到这个称呼，秋瑀宸的心跳了一下，面上却依然如罩严霜：“没什么，不过是三天

不许坐着而已。”现在的他并不认为家法是耻辱，而且既然已被看穿就没有隐瞒的必

要，或许也是想借此纠正沈默对于家法的错误理解吧。

沈默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秋瑀宸并不想听什么道歉的话，他并不愿意让沈默因为愧

疚而臣服：“这是我的事。”说着，还扔过练习册，“如果成绩下降的话，一样饶不

了你。”

沈默看着秋瑀宸的背影被隔绝在门外，没有了心结，练习册上的题目容易许多。他知

道明天还有许多艰难的训练，那个冷血的人，绝不会因为他的伤而原谅他的训练失误

，沈默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他睡得并不踏实，俯卧本就很辛苦，更何

况那种药油也让他口干舌燥，打开壁灯想去厨房找水，却看到床头柜上留着一个带吸

管的杯子，沈默贪婪的喝了两口，尝到维生素的味道，猜到是秋瑀宸准备的，看到那

根设想周到的吸管，他突然想去看看那个面冷心热的人。凌晨2点半，冷血工作狂一

定还没睡。沈默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去敲秋瑀宸书房的门，秋瑀宸以为是安管家来送

资料，只是随便应声进来。推开门的沈默看着秋瑀宸站着敲键盘，急急地追问：“难

道连睡觉也不许？”

秋瑀宸听到推门声就知道来人不是安管家，看到沈默只披了一件外套站在门口，不觉

有些生气，“这么晚了还不睡乱跑什么?”

沈默走到秋瑀宸身边，“说话啊。”猛然觉得这样的语气很不敬，也不觉低了头。

秋瑀宸无奈，“没什么，只是3天而已，已经习惯了。明天还有课，回去睡。”说到

后面，声音中已不觉带了些命令的味道。

沈默重新抬起头，“明天还有课，你怎么能站着？”

秋瑀宸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这个小家伙绝不会罢休，“我蹲着就可以了。”

沈默真的佩服秋瑀宸的耐力，“蹲一天马步？”

秋瑀宸知道沈默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今天却这么多问题，厉声呵斥道，“那是我

的事，回去睡觉。”

沈默也上来了脾气，“我留在这陪你。”

秋瑀宸自然不忍心让沈默陪他熬夜，“是现在回去还是让我拽你回去再记上20下？”

沈默的眼睛却突然亮起来，“我现在去拿惩罚本，记上20下就过来陪你。”

秋瑀宸实在佩服沈默的逻辑，“沈默，家法并不用于交易。”说完就连拖带拽的将沈

默关进房间里，临走前还甩下一句“睡觉，这是命令。”

16.针锋相对

沈默是被开锁的声音惊醒的，三年的截拳道训练和天生警醒的性格让他并不容易进入

深度睡眠。就这一点而言，他实在佩服言寓荆。那个家伙即使被人追击也依然能保持

猪一样的睡眠。沈默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像他这种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的人居然能睡

得那么安然。沈默已经无数次的向秋瑀宸探套言寓荆的消息，可是不论他是旁敲侧击

还是直接追问，秋瑀宸都能成功的将话题转移到他的训练失误上。

早餐依然有令人生厌的鸡蛋，沈默知道，每天吃一个鸡蛋或者多挨10下是一道必答题

。他并不是受虐狂，虽然总是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许多伤害自己的事。沈默试图用记

忆中最粗野的用餐姿势咽下这个鸡蛋，尽管周围没有任何人，可是看着秋瑀宸空荡荡

的座位还是细嚼慢咽起来。沈默知道秋瑀宸应该已经走了，他并不是超人，如果要保

证跑步上课不迟到，也只有提前出门这一个办法。

沈默来到球馆晨练的时候，秋瑀宸已经隔岸观火般的看着几个篮球社招新刚招来的男

生。五个人，都留在二队。Z中篮球社的报名一向踊跃，这五个人能从近百名报名者

中脱颖而出，自然不简单。

秋瑀宸立在篮架后，无论是站姿还是神色，都绝对看不出两夜未眠的疲倦。沈默并没

有如殷情的新社员一样带着崇拜的语声和敬畏的表情向秋瑀宸鞠躬，他只是公式化的

打过招呼，就去履行队长的职责。言简意赅，令行禁止，绝不拖泥带水。他一向是个

合格的领导者。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成为核心，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甚至会带来很多烦恼，可是，上苍既然选择了你承载许多人的希望，你就只能一肩挑

起，甚至连抱怨都只是奢侈。

体能训练很快结束，定位投篮时沈默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176cm的高挑身材和

独特的气质让褚清沙立刻占据了队员们的视野。沈默不明白褚清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里，篮球社一向是封闭训练，即使那些天天等他练球的日子，她也只是一个人站在操

场上。甚至有人将褚清沙手提保温桶等待的一幕拍摄下来，发在BBS上，还取了个恶

俗的标题，“为他风露做羹汤”。俱王舰说，这个帖子发表仅一小时，点击数就超过

5000。

沈默对投篮不中的惩罚力度很快将球员们的视线转移到篮筐上来。褚清沙走向伫立在

旁的秋瑀宸，“秋教练，因为两件事情不得不打扰您”

秋瑀宸点了下头，褚清沙用不会突兀却又恰巧能被训练的队员听到的语声道：“第一

，校方希望在十一月的校园艺术节上，篮球社可以组织一场灌篮大赛；第二，二队的

队长沈默是文艺部新话剧的男主角，话剧下周四公演，我希望在公演之前您能将他借

给话剧社排练，每天至少一小时。”

秋瑀宸用同样官方的语句回答，“十一月联赛还在进行，灌篮大赛会暴露球队实力损

耗球员体力，从教练的立场上我不能同意；沈默现在每天的训练时间是4小时，如果

他认为除了吃饭、休息、上课和与我的个人交往之外依然有超过1小时的闲暇时间，

我没有立场反对他参加有意义的社团活动。”

褚清沙知道这两条要求都相当于被秋瑀宸拒绝了，但她又如何是肯善罢甘休的人，“

我相信即使没有灌篮大赛也不会有人小觑四连霸的卫冕冠军；也相信沈默不会以没有

时间为由推拒早已答应的参演。”

秋瑀宸的声音不温不火，“灌篮大赛绝对会消耗体力使球员分心，站在教练的角度，

拒绝是必然的；参演既然是褚主席和沈队长的私人约定，我并没有替沈队长决定的权

力。”

褚清沙扬起俏脸：“Z中篮球社作为Z中的主要社团之一，有义务为校园艺术节贡献力

量；沈默现在暂住秋教练的别墅，我只是希望秋教练不要和吹毛求疵的宿舍管理员一

样，将因正当理由晚归的沈队长拒之门外。”

秋瑀宸沉声道：“Z中篮球社作为Z中的主要社团之一，在联赛上为校争光更加责无旁

贷；我相信沈默有能力合理规划时间。”

褚清沙听到球员们因为投篮不中而受罚的报数声此起彼伏，她知道比起那些枯燥的将

球扔进篮筐的运动，他和秋瑀宸的针锋相对无疑更有吸引力。以秋瑀宸的性格而言，

继续僵持下去绝对还是毫无结果，她可不希望明天传出什么副主席大闹篮球社的新闻

，于是用很有风度的外交辞令向秋瑀宸道谢告辞。她并不是争一时之气的小女生，更

不愿给沈默留下咄咄逼人的不佳印象，她知道，对沈默这种男生而言，小鸟依人的依

赖绝对比独当一面的强势更容易博得好感。

沈默命令新老队员配对练习进攻与防守，和他自己搭档的正是新招来的简阅，184cm

的得分后卫。秋瑀宸看着沈默轻而易举的在简阅的防守下上篮得分，虽然将这个新社

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是臀上的伤却让他的上篮动作生硬起来，很多个球都进的很

勉强，如果面对的是有经验的防守队员绝对不会轻松得分。可能是教练监督的原因，

二队的队员练习都很认真，秋瑀宸不时的指点一下球员们，纠正他们不太合理的动作

，讲解一些进攻或防守的要点，甚至还会亲自做示范。当秋瑀宸对6组球员都亲自进

行了指点后，才重新站在沈默面前。防守沈默的简阅已经满头大汗，秋瑀宸示意他观

察自己的防守动作。

沈默在两次假动作被秋瑀宸识破后勉强上篮，篮球毫不意外的砸在篮板上。秋瑀宸要

求沈默放慢速度重复刚才的动作，还细心的指点简阅识破假动作的技巧。

“看他双肩的动作来判断他的步法，每一个球员都有自己的习惯动作，了解他们的这

些动作对判断他们的运球路线和进攻选择很有帮助。”

大家都知道这种新老队员的组合是为了加强了解，老队员们纷纷和自己的新队友开起

玩笑，二队的气氛本就活跃，休息的时候都很放得开，只有一个人不发一言——程焰

莘。这也难怪，毕竟是从一队被淘汰下来的，大家都明白他的尴尬，更何况程焰莘本

就不是容易相处的人，所以也没有人强拉他过来。程焰莘独自坐在一边，他今天的状

态并不好，倒并不全是因为淘汰到二队的尴尬，主要是昨晚的那一桩意外。

自从被淘汰到二队，他的心情就不太好。昨晚约了何岫萑去KTV，心情不好又喝了酒

，虽然不至于喝醉，也有些晕晕沉沉的。他向何岫萑提出了开房的要求，因为不是第

一次，何岫萑也并未拒绝的很坚决。两个人结伴来到一家小旅馆，何岫萑似乎轻车熟

路，他也并不在意。何岫萑和他交往时就没有隐瞒自己不是处女的事实，他自己也早

有几个床伴，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双方都心照不宣，若是因为这个而闹出什么不快

自然幼稚极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何岫萑扶着他上了楼，却在和一个男生擦肩而过时怔在了那里。

然后他就经历了电影一般的情节，那个即使缠着绷带也不能掩盖他帅气风度带着痞痞

的讥诮笑意的男生正是他女友的初恋情人，甚至是初夜情人。

何岫萑说了些“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的垃圾台词之后，就扶他回到了房

间。本来是很有气氛的一晚，他现在却连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何岫萑也有些神思恍惚

。虽然醉眼朦胧，他也看得出何岫萑对那个男生的留恋和不舍。

本以为这样躺一夜明天回学校就好，可是半夜却听到隔壁房间的门被踹开的声音。程

焰莘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他自然明白隔壁房间的人惹上麻烦了，却没想到麻

烦居然还不小。因为隔音不好的关系，程焰莘仿佛听了一场免费的交响乐，只不过是

噪声交响，脸盆、电壶都碎出声音后，不知谁报的警，居然把警察都招来了。自己和

何岫萑本就是未成年人同居，见到警察避之唯恐不及，因此只是锁着门呆在房间里。

可是何岫萑听见警察叫到一个名字，居然直接打开门冲了出去，结果是意料之中的，

警察绝不会因为一个漂亮女生叫两声警察叔叔就放人，可能是何岫萑泪流满面的样子

太动人，也可能是警察不愿意三更半夜多管闲事，并没有人追问何岫萑夜不归宿的原

因。何岫萑回到房间之后，哭得不知道有多凄惨，即使是最宽容的情人也绝不能容忍

自己的女朋友为初恋情人柔肠寸断的心酸表情，程焰莘本就心情极差，耐着性子哄了

何岫萑两句却毫无效果也不免生气，走出旅馆一个人在网吧熬到天亮。

秋瑀宸面无表情的接过御砦鞍递过来的已被折成两节的卡，是那晚他给言寓荆的，却

被其他帮会的人在黄师傅川菜馆最近的垃圾箱旁捡到。道上的人自然明白这张卡的意

义，即使已经断折，可因为主人的身份它的价值并不会打折扣，因此卡又辗转回到了

秋瑀宸手里。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的执拗脾气，也难怪他能成为沈默的朋友。爱屋及乌

这样牵强到幼稚的理论并不为秋瑀宸所接受。他知道言寓荆的行踪既然被看破自然不

能再安然的留在N市，但他并不是救世主，也不愿用他是沈默的朋友所以我帮他这样

可笑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因此，只是命令御砦鞍留心言寓荆的动向。在言寓荆被带走

3分钟后，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查到带走言寓荆的是九天会的人。秋瑀宸

知道，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15天后，言寓荆一定会被重新交回九天会手里，年轻气盛

，受些教训也没什么，只要不牵涉到沈默，他可以漠视一切。

17.晚间训练

秋瑀宸一直等着沈默向他提出推迟时间的要求，可是，沈默却并没有开口。沈默并不

是擅于忖度别人心意的人，但即使再没心没肺，他也知道这样的要求会让秋瑀宸不快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怕秋瑀宸生气，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明白这并不是因为已经递增到

424下的藤条，真实的原因他自己似乎隐约知道，却又拒绝继续深究。

褚清沙一向是善解人意的，至少在沈默面前是善解人意的，她轻轻递过保温桶，“对

不起，昨天是学生会例会，走不开。”

沈默心头有些小小的感动，他昨天开车回到别墅的时候才想起没有帮褚清沙打水。他

并不是一个殷情的人，也不会虚伪的打电话道歉，没想到今天褚清沙竟会自己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