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更出尘,因此改了剧本。根据剧情的发展,本该是沈默手中的剑削断秦王手中的剑
的,可是,这一场意外,却出乎每个人意料。褚清沙不愧是舞台高手,原本应该在下
一幕才出场的她提前冲了上来,当着已经怔住的侍女和秦王紧紧的抱住沈默。
“你终究还是为我放弃了。”一句话说的哀婉极了,因为是第一次公演,刚才沈默和
褚清沙的吻别又演得凄美极了,台下的观众根本不曾怀疑这是临场发挥的台词。
饰演秦王的演员也颇有经验,马上极为配合的喝道:“拿下!”沈默这时却失魂落魄
极了,根本无暇顾及演出,只是不断的想秋瑀宸:那个吻,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当几个饰演侍卫的男生近身的时候,沈默才反应过来,长期武术训练形成的本能让他
很轻松的放翻了6个大男生,等恍悟是演戏的时候,6个人已经只有2个可以勉强爬起
来了。
褚清沙将沈默抱得更紧,“荆,不要再抵抗,为了我!”
沈默明白自己必须马上回到表演中来,他轻轻捡起落在地上的佩剑,悲壮的做出了自
刎的姿势,倒在地上的时候,却听到褚清沙念出了一段相当熟悉却绝非台词的句子
“无论现在的你要得是什么,我都给。无关友情,无关爱情,无关心态,无关状态,
无关希望,无关失望,无关信念,无关信仰,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
说着也举剑做出自刎的姿势,极富舞蹈气质的飘飘摇摇的倒在沈默身边,同沈默十指
相握。
虽然首次公演有太多意外,但是如潮的掌声填补了所有遗憾,话剧完美谢幕。沈默不
及卸妆就在人群中寻找秋瑀宸,无论需不需要解释,他不希望秋瑀宸这时候是一个人
。只可惜,一身戏装的他在人群中比秋瑀宸更为惹眼,女生们早将他团团围住,根本
不能脱身。甚至还有一个女生紧紧拽着他戏装的袍带。
“默默,褚清沙不是你女朋友,是吗?告诉我,褚清沙不是你女朋友。”
沈默眼睁睁的看着秋瑀宸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他真的连杀了这群花痴的心都有了,只
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女生出手。当饰演秦王的男生来叫他的时候,他几乎感激涕零
,即使将要面对褚清沙,也比被这群人缠着好。
沈默走进化妆间的时候,被他踢倒的几名男生居然主动和他打招呼,没有一个人提起
他今天的重大失误,沈默看到褚清沙笑得一脸灿烂就知道她肯定早已做好安抚工作。
“默,换好衣服就去吃饭吧。”褚清沙柔情似水。
“嗯。”沈默含糊的应一声,飞快走向后面的小更衣室。他实在不愿意被带着同情的
眼光瞩目。
沈默和褚清沙一同走出校园,四周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如影随形,沈默正不知该怎样
推拒晚餐,褚清沙却笑着道:“我可把你安全送出校门了,要不然啊,那堆女生非烦
死你不可。”
沈默抬起头,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几乎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的女生到底是善解人
意还是心机深沉。褚清沙却早已笑着说声再见消失在晚风中,只给沈默留下粉蓝色的
背影。
沈默低着头走出校门,打算跑步回别墅作为对自己的惩罚,却在刚跑了几步的时候看
到他再熟悉不过的秋瑀宸的座驾。
“上车——”
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冷峻,波澜不惊的声音,沈默轻轻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上,低着头,
一言不发。
33.各怀心事
沈默和秋瑀宸之间只有几十公分的距离,可是他却觉得两个人突然变好远。沈默低头
无语,秋瑀宸默默无言,沉默在窒息的尴尬中已沦为死寂。
终于,沈默抬起头,“秋,回去揍我好了。”
“嗯?”从沈默的角度看过去,秋瑀宸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沈默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自觉的,说完就红着脸咬嘴唇,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
延,头越垂越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揍你?因为你私自改了剧本?那不归我管。”秋瑀宸非常不厚道的歪曲着沈
默的歉意。
“不是。”沈默心里着急,可是“因为我被女生吻了”这样的话又怎么说的出口。如
果秋瑀宸说一句关我什么事那他可怎么办。刚才是因为羞涩,现在是因为着急,脸几
乎涨成紫色。
秋瑀宸漂移过弯,沈默正在忐忑中失神,没坐稳身子向前俯冲,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秋瑀宸没有给予任何关切和怜惜,径直将车插入别墅。急刹车后秋瑀宸只是注视着挡
风玻璃,沈默知道他要去放车,停在这里只是为了让自己下车。可是,如果此刻不解
释,就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秋瑀宸一定会假装没事人似的让他继续练体能,还债
,然后睡觉,将这个倒霉的吻只留在心里。可是,如果要解释,他该解释什么呢?他
有什么立场解释呢,他们是什么关系,充其量只是球员和教练,最多也不过是朋友,
这样的事,有和朋友解释的必要吗?
沈默此刻终于明白哈姆雷特是个多么悲剧的人了,tobeornottobe,真的是很难抉择
。他埋着头坐在那里,车里的空气已经凝滞,四周的玻璃将他们严严实实的关在这个
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或许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沈默真的觉得头痛。就算不解释,也
该道歉吧,沈默刚从牙缝中挤出一个秋字,犹犹豫豫的正要将对不起说出口,秋瑀宸
却比他干脆的多:“别再拖延时间,2000米蛙跳,600次30米加速跑,做完了就去准
备今天的训练。”
“是,教练!”沈默恨恨的应声,心头的愧疚被秋瑀宸的不留余地全部打碎。他非常
暴力的拉开车门,心里忿忿不平:我为什么要对你解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更何况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演戏而已嘛。小心眼。
越想越不平,却忘了重新思量一下,如果真的不把秋瑀宸当自己什么人,又何必计较
他是不是小心眼。沈默将对秋瑀宸所有的不满和对自己所有的气愤都发泄在惩罚上,
600次加速跑做完的时候,汗水已是一股一股的向下流,腿疼得抬都抬不起来,却还
是固执的将手背在身后做蛙跳,却不想第3圈的时候被自己的汗水滑倒,跌在地板上
,沈默起身狠狠跺了跺脚,几乎将地板当作秋瑀宸。当然,秋家的体育馆设施一向优
良,除了他自己的脚震得发麻外地板并没有什么损失。沈默认命的继续跳,秋瑀宸却
已经推开门。
“起跳角度45°,你怎么做的?”秋瑀宸冷冷道。
沈默强撑着酸痛的腿站起,“对不起,教练。”
“重新开始,重心在前脚掌,起跳时脚尖受力,起跳过程中腹肌拉伸。蛙跳是让你练
远度弹跳,跳不远的话就不用做了。”秋瑀宸重复着沈默幼年时期就会背的动作要领
。
“是,教练。”沈默重新开始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他初中时期的体能教练曾对他的告
诫:蛙跳很容易引起下髓骨的疲劳骨折,有时也会使膝关节半月板的软骨板破碎。发
育期间的中学生做蛙跳,很容易引起胫骨、隆骨发育不良症。那时候,教练最多只允
许他一组做200个,秋瑀宸却随随便便就罚2000米。不过,对体能训练般的惩罚,他
一向不会抗拒不会逃避,哪怕就是做到腿断掉,也要撑下去。只是现在心里却有些忿
忿不平,虽然是自己刚才的角度不准,可是,秋瑀宸这次的惩罚还是被他贯上了公报
私仇之名。
秋瑀宸并不习惯监督,看着沈默重新将每一次动作做成教科书,冷冷吩咐:“行进间
跨步急停抛接球,双手向前上方抛球接跳步急停接球,仰卧起坐拍按球,仰卧左右手
交替传球,侧卧支撑旋转拍按球,各做500个就自己练习控制性传球技巧。10点结束
训练去影音室,带子已经准备好了。上次交给我的球队分析还不错,今天重点比对11
中和9中的4场比赛。明早晨练时交给我。”
沈默边跳边听秋瑀宸布置任务,觉得诡异极了。听到他说自己练,沈默的小腿抖了一
下,他不想再看到我了吗?等到秋瑀宸转身他才恍悟自己又忘了答那句每天都要说无
数次的“是,教练”。只是秋瑀宸却好似并不打算追究,这样的意外让沈默的心狠狠
颤了一下,他生气了吗?连罚我都不愿意了吗?想到秋瑀宸刚才只是布置了训练任务
而没有提到还债,沈默竟莫名的心慌起来。是不是真的从此以后都要只把我当球员了
,沈默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跳起,蹬地的力量将他送出好远,几乎不能让第二次起跳
变得连贯,他死死咬着嘴唇:秋,我还欠你439下,你休想将我开除出局。其实,他
的欠账经过昨晚的11下后已变成419,只是,他却又自觉的因为刚才的漠视回应而给
自己添上20下。账本上的数字本来让他痛苦不堪,可是现在却几乎成了他和秋瑀宸那
种特殊的亲密关系的唯一维系,他甚至在心里暗暗期望这样的欠债永远不要还清才好
。
只是,这样的想法却是对沈默强大又脆弱的自尊的极大挑战,他开始害怕,不愿意再
想下去。腿上的肌肉疯狂的叫嚣起来,抽搐的疼痛让沈默狠狠摔在地上。又抽筋了。
沈默痛得倒在地上,他当然知道腿抽筋应该怎么做。可是这时候,他却只是任身子倒
在地上,甚至将手放在头上,任右腿痛得让冷汗也抽着落下也不去碰。
上一次抽筋的时候还是来秋瑀宸家的第一夜,那时候自己正被罚军姿反省,倒下才几
秒钟秋瑀宸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按摩,放松腿上的硬块。那一次要比这一次惨
很多,身上带着近百下藤条,坐、躺都是折磨,可是趴着又怎么能揉到腿。但是为什
麽却觉得比此刻幸运的多。是因为秋不在身边吗?腿上的肌肉对沈默的漠视非常不满
,加倍的痛起来,沈默从来不是泪腺发达的人,可是却在这样的折磨下眼泪直落。抽
搐让沈默在瞬间脆弱起来,他倒在冷硬的地板上,喃喃道:“秋,你真的要我痛死吗
?”眼泪因为自怜自哀落得更急,却忘了秋瑀宸又怎么知道他此刻的疼痛呢?
秋瑀宸此刻正以反省姿势撑在书房里,双手紧紧握着脚跟,上体几乎贴在腿上。并没
有人要他这样做,只是长期形成的习惯会让他在烦躁的时候保持这种姿势来思考问题
。他从来都不知道,心痛是这种滋味。沈默,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即使是要向我
证明什么,有必要将你和她的暧昧公之于众吗?你可知道你习惯的叫她小白的时候我
会心痛,我知道你是不经意,可是正因为是不经意才更真实,残酷的真实。
“秋,回去揍我好了。”
揍你?难道我和你的相处方式就只是这样。你以为所有的伤害都可以通过揍你来补偿
?我知道你是想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对不起的呢?
你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一个女人的吻,我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你吗?不可以!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那么懦弱,甚至在浴室里,赤身相见的时候,我也不敢给你一个
吻,即使只是眼睛,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在惩罚我昨天的不够勇敢不够果断,
还是在惩罚我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34.温柔
秋瑀宸结束那个毫不舒适的自我惩罚的反省姿势的准确时间是临晨一点零八分24秒,
也就是安管家来敲门的时候。
“少爷,恒河的急件要在三点以前送过去。”
秋瑀宸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难过的权力,他直起酸痛的身子,用冷水将自己逼到
清醒,坐回桌前处理那些枯燥而冗杂的事务。通讯器的红色指示灯闪烁的非常无辜,
秋瑀宸叹口气,因为身份的关系,他的通讯器会自动转录未接来电,但愿没有耽误什
么事,秋瑀宸按下回放按钮。录音播放的那一刻,他几乎想杀了自己。
“秋,我疼。”
短短的三个字,那个“疼”几乎是戛然而止,那样生硬的顿在那里,但语声中的颤抖
和啜泣几乎将秋瑀宸生生撕裂。他可以想象,那个倔强的孩子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打
这样一个电话给他,如果不是无助到绝望,他的骄傲又怎么允许他低头。秋瑀宸冲下
楼,13级楼梯只两步跨完,当他冲进体育馆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沈默单薄而倔强的身
影。秋瑀宸呆呆站在门口,篮球依然摆得整整齐齐,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样子,甚至
连海绵拖布都安安静静的靠在墙角,秋瑀宸突然觉得冷起来。
他不在,他走了。
这个任性的孩子走了,秋瑀宸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将通讯器调成感应模式,他反省
的墙角在书房的内间,根本感应不到频率。沈默那样的性子,如果连这样的低头都得
不到自己的回应,又怎么能再留下去。秋瑀宸看似平静的关上体育馆的门,将所有的
失魂落魄都掩藏在淡定之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夜晚湿冷的空气让他的胃狠狠的缩了
一下,却也让他清醒起来,现在已经是一点多了,沈默怎么还会在体育馆,应该在房
间或者影音室才对。秋瑀宸虽然急于确定自己的推论,却还是从容的走上楼梯,刚才
的狂奔是情不自禁,现在,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
秋瑀宸轻轻推开影音室的门,却没有看到沈默挺拔瘦削的身影,萤幕上9中的SG正射
进一个3分。秋瑀宸轻轻走进来,就看到沈默靠在墙角。大概是昨天的伤还没好的缘
故,沈默几乎是用后背靠着墙壁撑着身子,秋瑀宸知道沈默的洁癖,如果不是实在痛
得坐不住,是绝不会靠在墙边坐在地上的,秋瑀宸看沈默蜷着腿,就知道又是肌肉痉
挛。
沈默在听到推门声时身子似乎颤了下,却并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屏幕笔记,秋瑀宸看
沈默瑟缩在墙角,失而复得般的欣喜冲淡了一切,看沈默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得辛
酸起来。轻轻走向墙角想将沈默抱起来,沈默看到他走过来却又向里靠了些。
“我会在明早前做好的。”沈默埋下头重新记录,这样的语气,对朋友太过冷淡,对
教练太过无礼。
秋瑀宸听着沈默语声中的生硬,突然间心痛起来,他俯下身子,沈默却扔了手上的纸
笔,用手指抠着墙壁。秋瑀宸知道沈默在生气,轻声道:“我抱你起来好不好?”
沈默什么都不说,却将身子又向里挪了挪,几乎要塞进墙角去。
秋瑀宸知道他又在怄气了,温声细语的道:“地上又冷又硬,有什么脾气都起来发。
”
沈默干脆重新将遥控器拣起来,调频无果后还露出了一个你挡着我了的眼神。
秋瑀宸知道沈默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虽说自己可以强行将他抱起来,但是谁知道这个
倔强的孩子又要怎么自我折磨,沈默臀上有伤,昨天为了不影响他今天的话剧,藤条
全抽在臀峰上,虽然不影响走路,可是要坐着就痛苦极了。秋瑀宸看着他轻蹙的眉头
,缓缓蹲下身子,“别再怄气了,我认错好不好。”
沈默看着秋瑀宸的低声下气,本来已松动许多。轻轻收了收腿,刹那间的僵硬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