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 一——阿飞不是荆无命

道，教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当沈默抬着酸痛的双腿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进秋家的小训练场的时候，秋瑀宸正用中

规中矩的动作在45°的位置上轻松投中了一个3分，秋瑀宸看起来好像还很平静，甚

至悠闲的数着沈默砸在地板上的汗珠，当沈默的喘息声逐渐平复的时候，才很不人道

的说了句：“2小时27分54秒69微秒。”

“教练，对不起。”沈默站直身子。

“沈默，家法对于迟到的惩罚是倒立时间为迟到时间的10倍。”秋瑀宸说得一脸平静

。

沈默默默心算了下，难道是20小时270分钟540秒690微秒？也就是24小时39分钟90微

秒。倒立整整一昼夜？沈默在这一瞬间憎恨起自己出色的数学。

秋瑀宸却好像还嫌沈默的脸色不够白一般，“而且，对于迟到这种不可原谅的行为，

罚的都是指倒立。”

沈默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由刚才的苍白变成惨白，指倒立——用拇指和食指支撑

整个身体的重量，他在练武术的时候也被罚过的，但是只有不到30分钟而已，因为武

术教练怕他的手指会受伤。可是这一次，居然比一整天还长。沈默觉得自己的手指已

经开始痛起来。

秋瑀宸又何尝忍心这样惩罚沈默，长达一昼夜的指倒立是他自己都没有经历过的，他

可没有沈默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以小时为单位迟到。秋瑀宸知道家法的权威一向不

容挑衅，但是他觉得应该可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缓缓开口：“或者——”

只是话音未落，就被沈默打断：“教练，沈默必须承担后果，只是，可以允许沈默在

惩罚之前洗个澡吗？”

秋瑀宸被沈默不合时宜的倔强彻底打败，果然不是一般的不识时务啊。“训练和还债

都不会因为附加惩罚而取消，明天我会帮你请假的，耽误的课程必须通过测试。”

“是，教练。”沈默努力让自己走得稳一些，刚才的一路狂奔已让他筋疲力尽，即将

开始的惩罚几乎超越他的体能极限。沈默将身子泡在热水里，希望温度和蒸汽可以稍

稍缓解一整天的疲惫，换了衣服来到惩戒室的时候，发现秋瑀宸已经在以倒立的姿势

抄写着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乔熳汐的惩罚，果然不是一般的刁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秋瑀

宸会连汤匙都握不稳，沈默淡淡笑笑，真是现世现报，早晨真不该暗暗嘲讽秋瑀宸残

疾的，自己马上就要步他的后尘了。

秋瑀宸以倒立的姿势看着沈默，虽然沈默的动作很标准，但这样的角度看过去还是有

些诡异。秋瑀宸看着沈默手指分开的弧度在心里赞叹了一下，是伤害最小的动作。他

暗暗祈祷着沈默最好不要昏过去，否则，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乔熳汐就曾经多次在惩

罚即将完成的时候进行干扰，让他前功尽弃。

时间一点一点沉淀，惩戒室里只有秋瑀宸抄书的声音，当他抄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沈

默的身子似乎晃了一下，他条件反射般说了句：“教练，对不起”，却恍悟到现在他

和秋瑀宸是难兄难弟。沈默知道秋瑀宸两次被罚完全都是因为他，心中大大的愧疚和

小小的甜蜜让他下定决心，即使是晕倒也一定要在24小时39分90微秒之后。秋瑀宸抄

得很工整，但是速度并不慢，除了翻书的时候身子会晃动一下之外，其他时间基本上

都是纹丝不动。沈默那边就艰难许多，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高强度的惩罚，况且，

他最怕的就是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姿势。手指已经开始疼了，和地板的紧触让他的指尖

有一种紧紧的磨砺感。汗珠已经划出了很多条轨迹，他想在这次惩罚之后，自己应该

可以写一篇关于地球引力的论文。

当秋瑀宸抄完今天的《南华经》的时候，沈默的手指已经没有知觉了，麻木也是残酷

的一种，沈默知道经过这次惩罚，他恐怕至少3天都不能扣篮了。秋瑀宸并没有给予

任何的鼓励和安慰，声音冰冷到可以将沈默的汗珠凝结成冰，“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

时候就告诉过你，想犯错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胆量和体力，看来你并没有记住我

的话。”

沈默只是抿着嘴唇，他知道现在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如果开口的话很有可能会

倒下来。

秋瑀宸毫不怜惜，“又忘了回应我的话。20下。”

“是，教练。”沈默的这次回应需要很大勇气，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僵持的话欠债会

呈几何级数增长。虽然知道现在开口无异于妥协，但是他实在不想让秋瑀宸再在惩戒

室里呆下去。他的心底有一种小小的期待：希望秋瑀宸就这样冷酷无情下去，永远不

要给他怜惜，也许这样，他们俩都可以活得轻松一些。可是，为什么在他答是的一瞬

间却咬破了嘴唇，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或许，血可以让自己清醒。

沈默可以拍牙膏广告的雪白牙齿几乎嵌入下唇里，全身的肌肉都酸痛起来，他轻轻闭

上眼睛，只凭汗珠滚落的速度感受时间的流逝。肌肉的酸渐渐变成疼，疼再逐渐延伸

为痛，痛过之后就是麻木，麻木之后，沈默已经感觉不到撑着的还是一个人的身体了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他并不担心，不知为什么，他非常确定秋瑀宸一定会

在第90微秒的时候扶起他，体贴的将他抱回床上，如很多次一样，替他放松已经结成

硬块的肌肉，在轻轻的责备里藏起浓浓的怜惜。

秋瑀宸并不比沈默好过，已经过了7个小时了，他真的很想看看那个坚强到自虐的孩

子。只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从床上弹起来，又一次又一次的用意志将自己按下去。如

果乔熳汐看到他现在辗转反侧坐立难安的样子，一定会认为他的《南华经》白抄了。

只是秋瑀宸确定，无论抄多少遍《南华经》，他也永远无法在面对沈默的问题时超然

物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默在他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甚至已经成为了生活

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默身上，又怎么能够不用看表就说出沈

默迟到的时间是2小时27分54秒69微秒。秋瑀宸轻轻叹气却又不免嘲笑自己，自从遇

到沈默后，叹气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

30.宠溺

秋瑀宸走到惩戒室的时候，沈默的体能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不可抑制的晕眩感一次又

一次冲击着他的意志，沈默知道这是脑充血的缘故，他现在的意识非常模糊，良久，

才注意到面前居然站了一个人。

“下来吧。”刻意冰冷的语声根本掩不住浓浓的怜惜。

熟悉的语声在这一刻却远的如孤城上荡着的白云，沈默几乎怀疑是晕眩产生的幻觉。

“不用做了，下来吧。”秋瑀宸不再掩饰语声中的不忍和爱怜。

沈默眨了几次眼睛，这对现在的他来说绝对是件消耗体力的事，只是，他却后悔自己

不能也像眨眼一样的眨耳朵，难道是听错了？

秋瑀宸蹲下身子，沈默撕裂的虎口让他的心狠狠地疼起来，柔声又说了一遍，“下来

吧，不用做了。”

沈默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却自动过滤了这份怜惜，“时间还不到。”

几个字说的吃力极了，像是从口中挤出来，声音虽微弱，可语声中的坚持不容置疑。

秋瑀宸实在不知道沈默还在执着什么，明明已经支撑不住，又何必勉强自己。

“以为自己是科比，手指韧带撕裂一样打全明星？科比还坚持了几分钟，你呢？”

沈默知道秋瑀宸说的有道理，他并不是怄气，只是逃避惩罚的事自己还没做过。

“别以为是要放过你，剩下的时间用体能训练还！”秋瑀宸的声音严厉起来。

沈默却在那一刻上来了脾气，“谢谢教练！只是规矩是早定下来的，不能为沈默破例

！”

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沈默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允许他这样肆无忌惮的宣泄情

绪，刚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子就像个瞬间被抽调所有气的充气娃娃一样倒在地上。

可能是实在没有体力的原因，连倒地都是软绵绵的，沈默长长舒了口气，想继续惩罚

。秋瑀宸却早将他抱起来。“没有自知之明是危险的，倒下去记时要重新开始的。”

沈默在秋瑀宸怀里挣扎，秋瑀宸飞快移到床边，非常不厚道的将沈默背朝上按在床上

，毫不留情的在臀上落下一掌。

“学不会珍惜自己也该学会珍惜篮球，我不想在联赛开始前弄伤你的手。乖乖趴着，

做不到的话我帮你！”秋瑀宸已是声色俱厉，说到最后一句时又在沈默臀上拍打几下

。

醍醐灌顶的一席话让沈默乖乖的趴在床上，秋瑀宸用娴熟的手法帮他按摩肩胛，准确

的穴位敲击让沈默已经麻木的身子痛起来，他轻轻哼了一声，却又将呻吟压在喉间，

直到沈默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力度，秋瑀宸才又开始按摩手臂。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揉

捏，恰到好处的力度让沈默的手臂一点一点开始回复知觉，虽然经过按摩。酸痛已不

再嚣张，可是，沈默却在心里暗暗祈祷麻木着才好，好像重新受罚一样的疼痛让他的

神经受尽折磨。秋瑀宸轻轻的敲击着肘关节，试探着加大力度，专注的样子仿佛是古

稀老者看着初恋情人送的书签，“试着曲一下手臂。”

沈默什么都不说，只是摇头。整条胳膊都僵掉了，现在弯曲手臂，岂不是要痛死。

“可能有点痛，刚才已经替你活动开了，试一下，好不好？”秋瑀宸哄孩子般的耐心

。

沈默还是摇头。不动都痛得要死，像是抽筋一样，又怎么会乱动。其实，他并不是个

经受不起疼痛的人，只是，现在不知怎么的，就是想使性子。

“轻轻弯一下就好，关节的地方还是要自己活动的。”秋瑀宸好脾气的哄着。

沈默却不知怎么了，就只是摇头。

“不会比藤杖还痛的，试一下。”

秋瑀宸自己都觉得温柔的过分，沈默却在听到藤杖两个字后索性连头也不摇了，定定

趴着，一动不动。

秋瑀宸决定再哄他最后一次，再不行就直接使用暴力，“再这样就不替你揉了。”

沈默摇摇头，甚至还委屈的看了秋瑀宸一眼，秋瑀宸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抬

起沈默的胳膊帮他做屈肘活动，沈默虽然痛得倒抽冷气，也不说什么。活动了几十次

，秋瑀宸的手臂也酸了起来，他本就是刚抄完《南华经》，自己也是手酸的不得了，

却还是赶过来照顾沈默。又活动了几次，沈默已经不再吸冷气了，秋瑀宸知道活动的

差不多了，就轻轻替他按着前臂的肌肉。有了经验，按摩右臂的时候就轻松多了，沈

默很配合的自己活动起来，虽然痛得呲牙咧嘴，但是也坚持下来。

秋瑀宸知道指倒立最辛苦的就是手指了，虎口已有些开裂，好在并没有拉伤韧带，只

是皮肉伤，涂过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可是，沈默的手指就受罪了，这回烫得像是要

燃起来。秋瑀宸轻轻的替他揉捏，也能感觉到沈默手指的温度。

秋瑀宸也是被罚过的，虽然不如沈默这次这么惨，但也能体会到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十指连心，痛自是不必说了，那样的灼烈却将痛放大了很多倍。秋瑀宸捧起沈默备

受折磨的手，挑起饱受苦难的食指，轻轻的吹着气。小口的吹气将清凉的风送到沈默

之间，沁人心脾的感觉瞬间化在沈默心里。沈默不好意思的晃了晃身子，秋瑀宸以为

又开始痛了，柔声安慰：“好好躺着，轻轻吹吹就舒服了。”

沈默一向反感秋瑀宸把他当孩子哄，可是这一次却听话的直起手臂，秋瑀宸怕他辛苦

，把沈默整个手臂的重量都搭在自己身上，沈默知道秋瑀宸的疼惜，也知道秋瑀宸现

在的状况并不比他好多少，自己也用些力气抬起手臂。

秋瑀宸轻声呵斥，“搭着就好了，不够痛是不是？”说完又轻轻的吹气，酥麻的感觉

一直蔓延到沈默心里，沈默心中一阵愧疚，道歉冲口而出，“秋，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说完就将羞红的脸埋在枕头里。

秋瑀宸轻轻替沈默活动手指，声音和动作成反比，“知道。敢故意迟到，做到手断掉

也给我撑下去。”

沈默不说话，却在心里暗暗盘算：你现在说得凶，到时候还不是不忍心。

秋瑀宸像是知道沈默心中所想，停下手上的动作，狠狠拍了下沈默屁股。“换只手。

”

说完就自己走到床的另一边替沈默另一只手备受摧残的手指吹气，凉凉的，麻酥酥的

感觉仿佛是低压电流般贯穿了沈默全身，他安静地躺着享受着秋瑀宸的贵宾级服务，

全身虽然还是痛得厉害，却舒服的阖上眼睛。秋瑀宸看着沈默好像躺在按摩床上的表

情，狠狠地将他的手摔下来。

“请过假了，先睡一早上吧。”说完就在沈默床边坐下来。

沈默看着秋瑀宸就坐在自己身边，知道他打算留下来照顾自己，“你坐在这里我怕做

噩梦。”

秋瑀宸无奈，“我去那边坐。”说着就走到沈默身后，在床另一边坐下来。

沈默翻了个身，又正对着秋瑀宸，调皮地眨眨眼睛，秋瑀宸看着沈默这幅记糖不记罚

的样子又回复了冷血教练的本色：“先睡一觉，醒来我们就讨论该怎么罚。”

话说的虽凶，却还是轻轻揽过沈默，喂给他带着薄荷香味添加了营养剂的水。沉睡着

的沈默可爱许多，孩子般的贴在秋瑀宸身上，秋瑀宸伸手给他握，沈默食指拇指痛得

厉害，却还是用小指勾着秋瑀宸的手。秋瑀宸看着沈默安静的样子，仿佛拥有了全世

界。

秋瑀宸终究没能一直陪着沈默，乔熳汐的电话将他从惩戒室召唤出去。沉睡中的沈默

将他的手指勾的紧紧的，他并不想吵醒沈默，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抽出去的时候已经满

头大汗，他的手指离开的时候，沈默仿佛还在睡梦中嘟了下嘴，又翻了个身重新睡着

。

“瑀宸，希望没有打扰你上课。”乔熳汐知道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

“熳汐哥，我在家。”秋瑀宸并不打算隐瞒。

“哦。”乔熳汐也不追问。

秋瑀宸却自己解释道：“我留下来照顾那个孩子。”

乔熳汐的声音并不急迫，但却值得玩味：“你把他打伤了？”

秋瑀宸道：“没有，只不过罚了近8小时指倒立。”

乔熳汐笑起来，“迟到了近50分钟？刷新你当年的记录了。”

秋瑀宸道：“不止50分钟，准确时间是2小时27分54秒69微秒。”

乔熳汐从不过问秋瑀宸管教球员的事，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秋瑀宸生活的全部主宰，

也不愿意秋瑀宸以他的生活方式生活态度来生活，他只是要磨练秋瑀宸，并不是复制

乔熳汐。他并不打算质疑秋瑀宸的做法，毕竟，罚20多小时指倒立是不现实的。不料

，秋瑀宸却误解了他的沉默。

“熳汐哥，瑀宸知道家法的权威不容置疑。只是瑀宸认为，真正的强大不体现在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