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原谅,又能如何。
秋瑀宸抱着沈默出门的时候,乔熳汐正非常绅士的让连昕下楼,开门的声音让连昕不
自觉的回头,等看清了沈默的凄惨竟差些跌下楼去,虽然乔熳汐扶住了她,却也不免
低呼了一声,沈默本来没力气抬头,听到女生的声音有些错愕,睁眼一看,居然是连
昕,他已经知道何胥必然也在秋家。
“对不起,教练,我想我该当面向队长道歉的。”沈默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一丝感
情。连昕只看沈默的可怜样子,也知道是因为球赛的事,身为队长的女朋友,自然知
道些内幕,不过她也是玲珑剔透的人,知道沈默这个尴尬样子一定不愿意被人看到,
礼貌的笑笑就下了楼。
“对不起,教练,我想我该向队长亲自道歉的。”看秋瑀宸没反应,沈默又重新重复
了一遍。
秋瑀宸低低道:“先整理一下吧。”
沈默笑笑:“谢谢教练,不用了,队长还是我的‘师兄’呢,没什么好遮掩的。”
沈默的反常将秋瑀宸的心重新撕裂,当沈默带着一身的伤能够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
样的话的时候,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不再在乎。秋瑀宸想解释什么,可是,他又能解
释什么,是自己,一步一步的逼他学会付代价,学会用恭敬谦谨的语气说话,可是,
他真的学会了的时候,为什麽自己竟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秋瑀宸突然怀念起沈默嘟
着嘴的样子,搭在他身上的样子,躺在他怀里的样子,甚至是用笔尖扎他的样子,飞
脚踹他的样子,把他按在浴缸里的样子。小默,那样的你都不在了吗?连怄气都不肯
了吗?你说过再也不让我生气,你果然做到了,用一种决绝的方式,你连我为你生气
的资格都没收了。小默,我们之间只剩下债务关系了吧,是我欠你还是你欠我呢。
“他在书房。”秋瑀宸喃喃道。
沈默任由秋瑀宸将他抱到书房门口,不是因为他不再别扭,而是因为他的教练要抱他
,他认为作为一个好队员,不该拒绝,沈默淡淡一笑:“谢谢教练。”却终于撑着墙
也站不起来,软在地上,秋瑀宸想要扶他,沈默却拍响了书房的门。
很久没有罚过的标准军姿让何胥大汗淋漓,他活动了自己已经僵直的腿走过去,却在
开门的瞬间怔在当地。
沈默几乎是落魄的侧靠在墙上,秋瑀宸尴尬的站在门边,何胥不及和秋瑀宸打招呼就
上前扶起沈默,他自然知道家法的力度,却怎么也没想到教练居然真的会将沈默打到
站不起来。与何胥的一脸尴尬相比,沈默倒是一脸坦然:“队长,对不起。沈默太无
礼了。”
何胥哪里还说得出什么,看沈默还想要鞠躬,连忙扶着他,“没关系,你已经道过歉
了啊。这个——”本想讲些挨打的经验,但看秋瑀宸在一边也不好开口,只好说些无
关痛痒的好好养伤,争取早日上场之类的话。
沈默不知是有多强大的意志力,居然这时候还能向何胥侃侃而谈下一场比赛的劲敌19
中的特点,还有些他自己的很独到的观点,甚至其中的一些连秋瑀宸都没有听他提起
过。何胥实在是不明白,一个膝盖上凝着血痂,额头上直冒冷汗,没有人扶根本就站
不起来的人居然还有这份闲情逸致,他提到了19中那个已经1年没出现过的皇牌,还
向何胥请教了一些他考虑过的防守问题,何胥自然也不藏私,只是这样的讲述沈默未
免太过辛苦,他也尽量言简意赅。听着何胥的话,沈默竟然像是找到兴奋点一般,居
然还凌空挥起手比划起战术图来,只是实在站不稳,这种样子让秋瑀宸辛酸起来。那
场比赛,他准备很久了吧,可是,却生生的被自己断送掉了他全部的希望,想到沈默
曾为联赛受过的苦,秋瑀宸更加自责,可是现在沈默伤成这样,就算是华佗在世张仲
景复生也没有丝毫办法了。
直到沈默的冷汗打湿了何胥的衣服,那苍白无力的意气风发让何胥都看不下去的时候
,秋瑀宸才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话:“先让队长回去好不好?”
沈默将手从何胥身上拿开撑在墙上,“队长,比赛加油吧。”正说着,眼眶却红了起
来。那一刻,秋瑀宸甚至希望不能上场的是自己,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秋瑀宸,你
是那么的想呵护他,却怎么竟真的亲手打碎了他所有的自尊、骄傲甚至是梦想,可是
,惟独他骨子里的倔强,还在潜流般的存在着,他安静的收起,让你再也没有亲眼看
到的机会,这才是真正的残忍。
47.可不可以原谅
“熳汐哥”。秋瑀宸一直盯着监控,直到乔熳汐站在他身后才回头。
乔熳汐宠溺的摸摸秋瑀宸头发,“自己都是个孩子,却还要背负另一个孩子的悲欢。
”
“哥,我——”秋瑀宸不知该说什么。乔熳汐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问:“他不让你照
顾?”
秋瑀宸摇摇头,“我让他上药他就不动,让他喝水他就张口,让他休息他就闭上眼睛
,他甚至还可以忍着疼对我笑。只是,我知道,他不会原谅我。”
乔熳汐看着秋瑀宸:“你为什么要他原谅?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难道,他以后犯错你
都不可以罚他,任他无法无天?”
秋瑀宸摇摇头:“熳汐哥,你不明白。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对和错,如果因为我他伤
心难过了,那就是我做错了。”
乔熳汐看着秋瑀宸,他知道这个弟弟还很幼稚,可是,他又是那么的羡慕这种幼稚,
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哥,禹落哥伤心的时候,你会怎么做?”自从文禹落故去后,秋瑀宸再也没有在乔
熳汐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可是,他从来没什么亲近的人,对他最好的就是乔熳汐,
他现在这么无助,实在不知道除了乔熳汐还能去问谁。
“禹落吗?他不会的,每次我罚了他,他都会担心我的心是不是比他的伤更痛,总是
反过来安慰我的。”乔熳汐想了想道。
秋瑀宸喃喃道:“禹落哥他很好。”
乔熳汐不知该说什么,是啊,禹落是很好,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才让我习惯了拥有,
才会在失去的时候猝不及防。
秋瑀宸伏在桌上,重新带上耳机,脸上的表情平静到扭曲。
“没事,不用担心。”
“嗯。”
“很失望吧,小白。”
“我会的。”
“嗯。”
“是,我知道。”
“一直以来,你都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明白,他对我很好。”
“呵呵。”笑的时候似乎牵动了伤口,沈默的身子颤了一下。
“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我若连你都不信,还能去信谁?”
“嗯。”
“你也一样。”
“是他帮我认清自己,别那么说,我会不敢承认。”
“我不会放弃的,你知道。”
“你也是。”
“嗯。”
“晚安。”
秋瑀宸摘下耳机,看到沈默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笔,他有些不知所措,沈默和褚清沙的
交谈深深伤害了他。
“一直以来,你都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我若连你都不信,还能去信谁?”
“我不会放弃的,你知道。”
小默,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和她这么亲近了?她真的是最了解你的人吗,只有她才
值得你信赖吗,那我呢,只会给你带来伤害吗?小默,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可以这么决
绝,一次伤害,再不回头。
秋瑀宸的心痛和难过全落在乔熳汐眼底,他轻声道:“去看看他。”
秋瑀宸回过头:“我不敢,他,不再想要。”
乔熳汐长叹一声:“他不要,只不过因为他认为自己已要不起,若是连你都给不起,
他又能要什么。”
秋瑀宸凝视着乔熳汐,乔熳汐的眸子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他终于明白,这个哥哥之
所以任何时候都云淡风轻,只不过因为他已沉淀了太多,爱到深处爱无影,情到浓时
情转薄。
秋瑀宸走进门,沈默正在床上费力的写着什么,因为背上和臀上都伤痕累累,沈默不
敢躺,可膝盖也被蹭的血肉模糊,沈默也不能趴,腰间受了秋瑀宸一脚,又被蹭掉了
皮,连侧卧着也不能,手肘也受了伤,又不能用手臂的力量撑着,这时候写字无疑已
是另一种酷刑,秋瑀宸看着沈默满头的冷汗,刚才换过的睡衣后背又湿了一片,有一
种想杀了自己的冲动。他走上前,沈默竟用手掌撑起身子,大概是需要腰部用力,脸
又拧在了一起,却终于还是笑笑:“教练,就快写好了。”
秋瑀宸走近一看,才发现沈默在写检查,只扫过一眼,就看到字迹工整,文从字顺,
再往下看,语句谦恭,态度诚恳,从格式到词句,都是标准的检查体式,原来,沈默
并不是不会写检查的,可是秋瑀宸的眼睛却被刺的生疼,他轻轻握住沈默的笔,“别
再写了。”没想到沈默竟真的停下笔,“教练,我知道这一份不够好,我会重新写的
。”
秋瑀宸心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轻轻放开握着他的手,沈默竟真的拿起已经写好的
两页纸,等秋瑀宸反应过来,已经撕了近2厘米的口子,秋瑀宸在床边蹲下,“小默
,别这样,是我不好,不该罚你这么狠的。”
沈默笑得一脸天真:“教练在说什么,是沈默自己答应接受训诫的,这一次,也是沈
默的错,教练并没做错什么,沈默不敢心存怨望的。”
秋瑀宸实在受不了沈默这么心甘情愿的样子,又蹲的近了些,凝视着沈默眼睛:“小
默,对不起,你罚我好不好?体能,或者是柔术,或者给你写对不起,或者等你伤好
了我任你打,只要你高兴,好不好?”
沈默看着秋瑀宸的一脸殷切,突然觉得可笑: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你以为罚了你我
就不会心痛吗?如果你认为我可以用你的痛苦来平衡我的痛苦,如果在你的眼里我就
是这样一个人,那我的原谅对于你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沈默笑的很悲哀,“教练,沈默要写检查了。”
秋瑀宸看着沈默的笑容,心痛到无以复加:默,如果这样的哀求都不能让你原谅,你
还要我怎么做?他轻轻站起身,掀起被子,重新将被沈默踢到一边的软垫子垫好,沈
默膝上有伤,腿上有伤,不垫垫子根本没法俯卧,可是垫高了睡腿又会酸,秋瑀宸想
了想,干脆打开衣柜,取了一套睡衣,这还是上次沈默和他怄气他替沈默换上的,以
后,沈默就没再穿过。沈默也不管秋瑀宸折腾,只是重新开始写检查,直到秋瑀宸爬
上他的床,他也不曾停笔。
“睡吧。”秋瑀宸侧躺在一小块空间上,柔声说。
沈默轻声道:“对不起,教练,沈默还没有写完。”说着,居然就又去拉床架,想要
坐起来。
秋瑀宸吓了一跳,爬起来轻轻按着他,“要去哪?”
“惩戒室,教练先睡吧,晚安。”沈默低声说。
沈默全身上下都是伤,秋瑀宸也不敢抱紧他,只是低低哀求:“小默,不写了好吗?
就当是——就当是我求你。”
沈默重新笑起来:“教练,沈默说过明天要做公开检查的。”
秋瑀宸用脸去蹭沈默耳朵,低低道:“我知道,我可以让你不生气,但是没办法让你
不难过。刚才那份就很好,不要再写了。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写检查给你。”
48.发难
沈默重新背过身躺下,腰间的伤被扯痛,他又想起了秋瑀宸无情的那一脚。“我知道
,我可以让你不生气,但是没办法让你不难过。刚才那份就很好,不要再写了。先休
息一下,明天,我写检查给你。”沈默自嘲的笑笑:永远只会这样么?打一巴掌,再
发颗糖,高兴的时候作小伏低,生了气藤条锤楚,你以为我是什么?
秋瑀宸知道沈默是真的伤了心,这一次绝不会轻易原谅,只是,看着他躺的那么辛苦
,终究还是舍不得。熳汐哥说的对,他不要,只不过因为他认为自己已要不起,若是
连我都给不起,他又能要什么。秋瑀宸轻轻将沈默拢在怀里,却在摸到他汗湿的睡衣
时暗骂自己糊涂,连忙下床去端热水,这样子睡,汗水泡着伤口,要更严重了。
“小默,擦一下好不好。”说着就走过来抱起沈默替他褪衣服。
“谢谢教练。”沈默配合的起来,既然教练要重新擦一遍,作为一个好队员,又何必
拒绝。
秋瑀宸知道沈默还在伤心,也不计较这个称呼,虽然心酸的厉害,却不敢多说什么。
小心翼翼的避着他背上的伤口,却发现一点也避不开,上过的药已经全被汗水冲掉,
有些地方已经被泡得发白。秋瑀宸越看越不忍,越来越自责,腰际的淤青让他更恨自
己,那一脚那么狠,也不留着些力道,幸亏提前替他吃了药,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沈默轻轻压抑着呻吟,暗想着秋瑀宸替何胥上药时的样子,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多事
,既然已经不再奢求,又何必比较。何胥刚才发过短信给他,轻描淡写的提及从前的
训诫,据何胥说,秋瑀宸一共只替他上过两次药,一次是打到中间实在撑不住,另一
次是比赛时候伤了腿,甚至还玩笑的向沈默抱怨秋家前任家庭医生的动作实在算不上
轻柔,让沈默小心点。沈默不知道何胥是无意还是刻意的向他解释,只是,他已经觉
得不需要了。队长,从此以后,我和你一样,不过是他的弟子,接受他的训诫,雷霆
雨露,均是师恩,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小默,换这件睡衣可以吗?”秋瑀宸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一看就透气性很好的衣服
。
“是,谢谢教练。”沈默似是还带着些亲昵的笑容却让秋瑀宸重新心痛起来,默,一
定要把我对你的怜惜和关怀定义在球员和教练之间吗?
秋瑀宸替沈默穿好睡衣重新躺在他身边,轻轻的将沈默拢在自己怀里,尽量不碰到他
的伤口,让他把腿搭在自己腿上,陡然间却发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自己先脸红了起
来,沈默倒像是没发觉,只是枕在秋瑀宸手臂上,“对不起,小默。”秋瑀宸低声说
。
沈默张开眼睛:“不用这样,教练。”
秋瑀宸也不好再说什么,轻声道了晚安,先闭上眼睛,却在几秒钟后重新将眼睛睁开
,他不是来睡觉的,今晚,他会守着他的小默,让他尽量睡的安稳一些。
大概是不愿意给秋瑀宸照顾自己的机会,沈默虽然根本睡不稳却也忍着不动,好几次
,秋瑀宸拢着他都能感觉到他忍着疼逼自己不颤抖,冷汗滑在秋瑀宸胳膊上,让秋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