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花世语也笑出声来。他沉思了片刻,望了望那亥勍,又看了看王子。“事情
竟然这样了也是无可奈何,把他弄醒了我们商量个好方法,最好能不动声色地解决这
件事。而且要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再出别的状况。”
亥勍点了点头,再又瞥那假冒王子一眼。
花世语也凑上去,伸了手欲去摸那王子的脸。
亥勍一把将花世语的手打了开去,沉声喝道:“不许碰他!”
花世语哼笑一声,“我只想看看这面具下的到底为何人罢了!他又不是凛冽,你何必
这么紧张?”
亥勍不语,反正他看了花世语去摸这张脸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不管眼前这人是真是
假,他顶着一张凛冽的脸就相当于凛冽的分身一般。怎能容许别人去碰这张脸?
花世语一看亥勍沉默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摇摇头,“我一直弄不明白,凛
冽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甚至没把你看做普通朋友,你为何这样倾心于他?”
亥勍想到凛冽,原本刚毅的脸部线条一下就软化了许多,像是回忆一般,亥勍缓缓说
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又任性,又骄傲,可是我一看到他,就想让他开心
,就是这么简单。”
“我以为你是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自己?”花世语喃喃接口道。
“嗯?”亥勍没有听清楚,不明白地看着花世语。
花世语欲言又止,他想了想之后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就这样等着这个王子醒
来吗?”
亥勍点了点头,“等他自然醒来吧!我们出去喝一杯!”
花世语心里感觉好笑。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对着顶着自己所慕之人脸的外人也能做
到如此体贴,所幸亥勍天生正经,若是如他这般游戏花丛,怕这‘大众情人’‘拈花
公子’的名号早被亥勍给占了吧!
潋滟醒来之时,已经日上三竿。他一张眼,就发觉自己所躺地方并非自己在王子府的
寝室。愣了愣神之后,潋滟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起来之时,还感觉头突然涨疼了一下
,他连忙抚住额头,撑住床榻,待那阵头疼缓过去之后,这才四处打量起自己所在的
环境起来。
正看的仔细,门口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你醒了!”紧接着,潋滟恍恍惚惚就看
到两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内室的屏风后面。
潋滟晃了晃依旧昏沉的脑袋,定睛仔细一瞧,眼前这两人不正是前日才见过的那两人
吗?潋滟细细回想,这
才记起这两人的名字“花公子……亥先生!”
“从你这么客气的叫法里,就知道你不是凛冽了!”花世语潇洒地甩开扇子,轻轻地
摇了起来,犀利的双目剑一般地刺向潋滟。
潋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就将害怕渐渐淡忘了。从一开始时时刻担心被人看穿,
到后来一次次被人揭穿,早已让潋滟内心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欣然一笑,“看来二位
是凛冽王子的朋友了!在下也无甚好隐瞒,的确,我不是凛冽。”
亥勍与花世语相视一番,不成想这冒牌王子这么直接,连点掩饰或是推搪都不说的,
是该说他胆子大呢?还是他的后台硬?
“公子既然如此坦诚,我二人也就不该隐瞒了。不错,凛冽与我二人是有数面之缘,
一年之前,我们曾在夹云山脚因机缘偶遇过,之后一起同住了八天,交情不深,却也
算是生死之交。不知公子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假扮王子,所求又为何?真正的王子现下
又在何处?还请公子给我二人个交待才是。”花世语走到潋滟身边,摇着扇子缓缓说
道。
潋滟看了看眼前这两人。正想从床上站起来,可能因为昨夜迷烟的缘故,一站起身,
身形就摇晃起来,头也晕晕沉沉,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倒下。这
时,旁边一直站着不曾说话的亥勍上前扶了他一把,将他按坐在床上。
潋滟拍了拍晕乎的脑袋,看着身边的亥勍,颔首笑到:“多谢亥先生!”
亥勍一见潋滟脸上的笑意,脸色一变,眉头又搅在一起,丢开潋滟就站到一边去了。
花世语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次逼问道:“公子还请回答花某所问的问题才是
。”
潋滟一行抚着额头,闭着眼睛,一行在心里思索到底要如何回答这人的问题。这人到
底是何人?与目前的局势是否有什么关联?是否要告诉他真相,还是,胡乱编排个瞎
话哄了他二人?
亥勍在一旁看着潋滟闭了眼睛,皱了眉头,冥思苦想,其实心里盘算的那些小九九早
就不经意地由脸上显露出来了。他突然心里暗暗好笑起来。但看到自己喜欢的那张脸
此刻为难的样子,又让他心里颇有些不忍。
“放心吧!我们不属于任何一派,只是单纯的关心凛冽才卷入这里面来的,你不用为
难!”亥勍忍不住出言说到,惹来花世语一记大大的白眼。
潋滟偏了头,睁了一只眼去看旁边这位亥先生。只见他也真诚地看着自己。潋滟看着
那人的眼睛,那人的眼睛乌黑深邃,耀眼夺目,仿佛能把所有的光芒都吸进去一般。
潋滟有些迷惑了。他感激地冲着亥勍再次笑了笑。
亥勍瞧见熟悉的脸上露出不熟悉的表情,脸色又是一变,半晌,他自己才自嘲地摇摇
头,把一直看着潋滟的视线调开了。
花世语又朝着天上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潋滟心里着实挣扎了一番,再三思索之后,他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他相信亥勍,不知
道为什么就是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也相信他说的,他们不属于任何一派势力。于是
,潋滟将自己的身份与到底如何成为这冒牌王子一事简单地告知了亥勍与花世语。
亥
勍与花世语听完之后,各自若有所思。花世语虽然脸上仍然客气,可这心里很快就有
了变化了。尤其是听说这个假冒王子之人不过是一青楼男妓,这眼底与心里或多或少
还是带了些异样的东西来看待潋滟。亥勍只是皱了眉毛,他倒不在乎潋滟到底是何人
,只是听说昭国国君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小儿子,心里十分心疼凛冽罢了。
“我要快点找到他!一定要快点找到他!”亥勍口中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亥!”花世语唤了亥勍一声,亥勍就像没听到一般。“他现在一定很痛苦,被亲人
背叛,被国家出卖,又被沙盗捉走,无依无靠……世语!我要快点找到他!”
“你呀!真是!那个王子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你这副表情,啧
!啧!”花世语摇着扇子摇头晃脑道。
潋滟也看了看那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亥勍。只听他的言语就知道这个亥先生心中
是多么在乎凛冽王子的了。潋滟突然不知怎么了,心头一阵猫抓般难受,空气也变得
涩重起来。他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嘴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里为那个素未谋面却
十分熟悉的凛冽王子开心起来。真好!能有亥先生这么痴情的人相伴左右。这个真正
的凛冽王子一定是个十分优秀的人吧!
第四十八章
潋滟正在心里为凛冽王子与亥勍感到高兴。就看到亥勍突然一下扭头看了他,然后三
步两步的就走到了潋滟的身边,“我要用你把凛冽换回来!”他浓黑的眉毛纠结在一
起,语气却是十分的强|硬。
潋滟一听,忙摇了摇头,“亥先生!我敢用性命担保,王子不会有事的,你现在换他
回来,不是把他往陷阱里推吗!王子那般娇贵,怎能受得住这种处处埋伏的环境?”
花世语听了潋滟的话,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小倌公子还挺仗义的。他不由得多看
了潋滟两眼,口中也说到:“这位公子说的对!以凛冽的性子,在这么危险的状况下
是维持不住的!”
亥勍冷静下来之后,沉默不语了。他不是第一次听到潋滟说这番话,那次他第一次通
过地道去探听王子秘密时,就曾听到潋滟与另外一个少年谈论过这些话。亥勍看了看
潋滟,心中对潋滟的好感倍升。
“谢谢你!你身陷险境还时刻为他人着想。我替凛冽谢谢你了!”亥勍说着,就是有
礼貌地颔首致意。
潋滟连忙站起来还礼道:“其实,我也有私心的!我这样假扮王子,就可以接近我的
弟弟,然后持机救他出宫了!亥先生不用多礼!”
花世语见眼前这个少年十分谦逊,原本对他心存的那一丝偏见也淡化了不少。大多数
人都巴不得让别人牢记自己的恩惠,或是心存感激,时刻挂在嘴边。这个少年不仅懂
得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而且施恩不图报,连提起都会让他感觉为难,这样一个风尘
少年偏偏有着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花世语想到这里,脸色也可亲多了。
“如若公子不嫌弃,在救人一事上亥勍愿助公子一臂之力。”亥勍抱拳相告。
花世语也望着潋滟频频点头“花某也愿与小公子结为莫逆之交,小公子之事,也当鼎
力相助。”
潋滟‘啊?’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那潋滟在此,就代表我弟弟向两位
英雄致谢了!”潋滟不是很明白为何这两人愿意帮忙,不过,人家都已经开了口,他
当然不能视作儿戏,只能应承下来。
“唉?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小公子出身风尘却有着侠义仗义之性情,堪比‘红拂’。
花某生平最喜结交仗义之人,既然我们都已坦诚相待,就以朋友自居又有何妨?今后
,我就称呼你为‘潋滟’,你也可直呼我俩的姓名,这样岂不痛快。”
花世语一番话说得潋滟与亥勍都是十分动容。潋滟谦让了片刻,只得答应二人的盛情
。
潋滟何曾真正结识过朋友之流?如今听到花世语与亥勍将他当作朋友,心中激动之情
油然而生。除了亲人,他还能结交到朋友,真是以前想都不曾想的事。潋滟心中格外
珍惜这份突如其来的友情。
有了朋友这一层关系后,三人之间无形中更加亲近了一些。潋滟想起被亥勍时刻记挂
的凛冽,心中琢磨着,不如让鄞儿将凛冽交给亥勍,岂不更好?他心中这样想,就立
刻说了出来。
亥勍一听,自是十分开心。连忙说要亲自去见鄞儿,接回凛冽来。潋滟觉得那样太唐
突,于是修书一封,交由亥勍派人送往赏菊楼,三人坐等鄞儿的回应起来。
花世语听到潋滟提及赏菊楼,不由得眉头紧锁,苦苦思索起来。好半晌,他才一收纸
扇,望着潋滟细细打量起来,“潋滟……莫不是赏菊楼头牌潋滟公子?”
潋滟一听自己的名号被花世语再度说起,尴尬地垂了首,微弱地点了点头。
花世语一见潋滟点头,嘴上笑道:“潋滟有所不知,一年前所发生之事,世语也曾有
所耳闻,当时闹得也是满城风雨。奇怪的是,年前宫里突然下了一个昭告,昭告潋滟
公子无罪,并特意预派人去西南接公子返乡,只是这个昭告还未公布天下,就发生了
宫里接连走水事件,那份昭告也就被搁置了。我还是进宫为皇上画‘御苑冬景’图时
,无意间在御书房见过这份昭告,因此对潋滟公子记忆在心的!”
潋滟听毕,想了片刻,应该是夭红为他所做的努力吧!他笑了笑,许久之后,长叹了
口气,轻轻说道:“都是过往之事了!”
听得潋滟那声叹息饱含了种种情绪,花世语不再多言。这个少年应该是受尽了非人的
折磨吧!以他素日对大燕刑罚的了解,再加上也曾结识过不少押解军奴的衙役头儿,
这‘充军为奴’四个字里面到底饱含了多少辛酸痛苦,他又怎么不知道的呢?如今这
个少年还能这般平静地对待,也未因为突遭的苦难而丧失了本性,真真难得啊!花世
语思及此,充满敬意地为潋滟倒了一杯清茶,并双手奉上以表尊敬。
亥勍并不知道花世语已经对潋滟完全改观了。他心中只是记挂着凛冽。不知道凛冽在
不在帝京,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正在想着,就有大门上的小厮来回话,说是收信之人已经到了,正在前厅等候接见。
亥勍、花世语、潋滟三人于是连忙上了前厅。刚一入厅,就看到鄞儿、韩洋、元献、
以及尹无愁四个人已经在客席上坐好了正在品茶。
鄞儿一扭头看到潋滟,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将潋滟给拉在身后,自己眯缝着眼睛盯着眼
前这两个男人。
潋滟好笑地从鄞儿身后钻出来,拉了鄞儿向花世语与亥勍引见到:“这是我弟弟,鄞
儿”说完,又将手引向跟着鄞儿前来的其他三个的男人,“这三位是韩洋、元献、尹
无愁”。
只见亥勍与花世语一听那三个男人的名字,就互相对视了一番,眼中疑惑不断。据他
们所知,这些名号可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何这些人物却跟随着一个不知名的
倌楼少年出现在这里?
“‘赤沙狂盗’---韩洋?‘清闲王’---元献?‘独孤门主’---尹无愁?”花世语
语气不敢肯定地问道。
“不敢!”三个男人一齐抱拳,脸色凝重。
花世语再看一眼亥勍,亥勍先抱拳道:“‘亥家堡’---亥勍”
花世语潇洒地甩扇,扇开---‘拈花公子’四个大字显露出来,“区区不才,花世语
是也!”
两路人马各自虚迷着眼睛互相估量着对方的实力。
鄞儿端坐在客席首座上,捧着茶杯盯着这五个男人互相之间的‘眼神攻势’。而潋滟
则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五人,不知该如何打破僵硬的局面。
正在僵持之际,鄞儿手上茶杯盖一滑,掉在地上,“啪唧”一声,将这五个男人的视
线同时吸引了过去。
鄞儿笑弯了大眼睛,举了手上的茶杯说道:“各位继续、继续、不打搅你们了!”
韩洋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他揉了揉眼睛,又走到自己的客席上坐下,“好久没有
这么瞪过人了,眼睛好酸!”
花世语也笑出声来,摇晃着纸扇坐到了主人席上。“诸位请坐!”
众人纷纷坐定,亥勍死死盯着韩洋,开口就问道:“凛冽呢?”
韩洋扬了扬眉毛,“当然不在这里,我已经派人去接他来了,过几个时辰就到!---
你是‘亥家堡’的?”
众人一听‘亥家堡’又齐齐地将视线投向了亥勍身上。
江湖皆知‘亥家堡’神秘异常,从未有外人进入过堡内,就连堡外十里也都是处处流
沙、沼泽、伏弩、暗箭、阴火等埋伏,让人靠近不得。今日,他们还是头一朝与这‘
亥家堡’的人相遇,却连此人是深是浅都不清楚。
“我曾听人说,‘亥家堡’是玄门鬼地,坐落在夹云山脚鬼门大开之处,不知这堡内
到底以何为生计,先生又是堡内何等角色?”尹无愁有礼地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