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的养父,你好,你好,畜生,真是畜生啊!"
明亦远冷泠的盯着他,没有怒气,也没有杀意,只有可怕的冷静。明亦远道:"打你
,朕杀了你又如何?畜生,朕早就被你们兄弟俩弄成畜生了,朕这个畜生连亲生的爹
娘和兄弟都杀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当初你们编了那么多谎言,骗朕杀父母兄弟的
时候,你们早就要想到,朕也会有杀你们的这一天。朕反正是要下地狱的,从来就没
有想过会有好报应,不过朕就是下地狱,朕在十八层,也非要把你们兄弟踩进第十九
层。"
明无心张大眼睛,露出恐惧的眼光看着他,明亦远狠狠的唾了他一口,唾液很没有姿
态的从他的面具上流下来。明亦远不再理他,转过身对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目无表
情的蓝羽芡道:"你也是畜生么?这个恶东西吃了你爹,你还当他是伯伯?小蓝,我
可看错了你。给我滚回来,你自己瞧着,我怎么收拾你。"
龙泽将士怎么也想不到,宝爷要命绝之时,救他的却是魔主,而且还为了宝爷,跟养
父翻脸,这,这魔主想做什么呀?
看着明亦远像搂希世奇珍一样,小心搂着宝儿冷绝转身的背景,蓝羽芡冷冰冰的扫了
明无心一眼道:"童心珠,你自己化开呗,叫你立马喝了酒,偏不听,现在牵连了我
,哼哼,我逃不过这一顿了,想我帮忙化开童心珠,门都没有。"
在高高低低的黑暗的山谷中穿行,宝儿觉得一切都是黑的,挣脱了弟弟的手,他的魂
魄到了一个黑不见底的地方,是地狱吗?黑暗中只有无数奇形怪状的不知道是鬼怪还
是精灵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感觉到这些东西的邪恶,想要跑得远远的。在不着边际
的黑黑的软垫上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宝儿觉得自己是向着光明跑过去的,突然
一下了就掉进一个大坑里,坑里好像有成千上万条毒蛇成千上万只虎狼在啮咬自己,
还有无数可怕的毒虫开始撕咬自己的身子。他挣扎着跑向另一边,觉得自己跳进了一
个巨大的火坑,被放在熊熊的地狱之火上烧烤,全身皮肉在融化,筋骨都在爆裂,血
液已经干涸,连心肺骨都已经被烤成片片,有几十万把火锯在拉他的躯体,有几万杓
沸油烫得他全身滋滋作响,刚刚被无边的烈烤得要四分五裂,灰骨俱散了。突然眼前
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是弟弟,他正身自己跑来,他正幻化出龙神的模样,在向
那烈火和沸油喷水,哎呀,不得了,那水浇在自己滚烫的身子上,刹那间,身体好像
已经完全开裂了,烫得可怕,和冰得可怕,两种滋味同时加在自己身上。人世间还有
这样的苦么?比地狱更甚千百倍。
弟弟已经冲过来,抱起自己狂乱的尖叫,想要伸出手去摸他,却好像拉不到任何一边
上,小珠子,哥的小珠子,你还有哥么?你心理还想着哥么?哥死也不枉了。就此死
了吧,在弟弟怀里死,也算死得其所。突然,却又觉得不甘心,没有见到树哥,没有
看到他的眼泪,居然就死了,上天也太恶待自己了。树哥,不管你现在心有何人,来
看看宝弟好不好。可怜他为你相思欲狂,他要死了,来看看都不肯么?你舍得让宝弟
断肠而死么?你的宝弟,自你失踪后,已经全无了生存的勇气,为了能见到你,一意
的跟魔头作对,想着能把你救出来啊。哪怕明天就让你的宝弟灰飞烟灭,只要今天得
见你,死也不枉了。
耳边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吵吵,既不是弟弟,也不是树哥。他在说什么?仔细听听,
他在跟我说话耶。这魔地还有东西这样好声好气,温柔款款,相思入骨的对我说话?
除了我的树哥,还有何方傻蛋?
"宝,宝,还记得么,你就是月啊,二十万年前的月儿啊!我们已经认识二十万年了
,二十万年前,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是一个低贱的奴隶啊!"
月儿,我怎么会是月儿,月儿是什么米东东?我,我又怎么会认识他二十万年?
"宝,宝,还记得么,那一年,我九岁,明无心他们管自己逃跑,把我一个人扔在雪
地里。你父皇不准任何人救我,可是你却偷偷折回来,把我从雪地里抱起来,用你那
小小的胸膛把我给暖过来了。时候鞭伤加上冻伤,疼得我都不想活了。你却拼命用内
力给我撑命,你还唱歌儿哄我听,喂水给我喝,把你的东西给我吃。可是你自己,却
在冰天雪地里守了我五天,只吃了一丁点儿红苕,却把最好的干粮都留给了我。那时
候,你才五岁啊,才五岁啊。我,我二十万年都记得,记得你的怀抱,记得你的好!
"
我救过他,什么时候啊,我五岁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救过任何人嘛?哦,好像有一
次,救过一只孔雀不像孔雀,锦鸡不像锦鸡的东西。也没有把好吃的东西给它呀,只
是给那只小鸟鸟去抓了几只虫子嘛。对不起头来,这是什么糊涂帐勒。
"宝,宝,还记得么,后来我被你父皇捉了回去,多少次被打得死去活来,每次都是
你救了我,安慰我,给我抚伤,有时伤得实在太重,我记得那次,手上连骨头都露出
来了。你就轻轻的舔,用舌头把药给舔进去,还把自己的奶给我喝。"
有这回事?我可从来不给人家舔伤口,这老兄一定认错人了,等我醒了要告诉他,这
可不行,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我,别瞎扯了。我可是君子,决不骗人的。至于欠你的救
命之恩嘛,以后再还呗。
"宝,宝,我知道你是月的转世,以前,我就喜欢伤你,喜欢刺激你。知道你喜欢觉
舒,我就没完没了的挖苦你。其实,我,我是妒忌觉舒啊,他,他凭什么拥有你的爱
,却如此不珍惜。月,月啊,直到最后一刻,我才明白,我爱月和爱云是一样的,从
来就没有分过彼此啊。宝,宝啊,二十万年,没有人待我像你这般好,没有,没有了
啊!"
这是个失心疯病人,可怜得很,还对那个月有单相思,真要命了。把我当成了月,我
成什么人了。
"宝,宝,别人对我好,都是有目的的。明家兄弟是利用我来达到统治天下的目的,
所以他们阴我;洛研光他们是想跟我分一杯汤,所以他们怕我;小蓝是纯魔族必需依
赖于我,所以他们求我。只有你,笑起来那么纯美,就没有一点机心,没有一丝杂质
,看你的眼睛,就看到你的心,跟眼睛一样,透透亮亮。宝,宝,我想你的心,想得
已经痴了。想你的好,想得已经心碎了。你可要治好我的痴,补好我的心啊。"
神经病,我的痴,我的碎还要树哥来补呢?凭什么给你补,唉,你到底是什么玩意,
别老啰嗦了行不行,我耳朵都已经长满茧子了。
"宝儿,只有在你面前,在云面前,我才觉得自己像个人,我真的想做人,想做人啊
!可是我回不了头,再也回不了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云又是啥东西?他回不了头,关我什么事?唉,可怜他脑子出问题
了,还是不跟他计较,耐心听着呗。
承祖已经给宝儿换了第十二次药了,十二天来,什么前线,什么大业,全都不要了,
一直守在宝的身边,宝儿,你可不能如此绝情啊,你远哥守了那么多天,却连个眼睛
都不给我瞟一下。
第十三次换药,突然就听到宝儿凄伤的呻吟声,然后是宝儿几乎无法听见的话语:"
你,你是谁?"
狂喜的烈呼一声,宝儿,你,你终于醒了,你醒了,天可怜见。老天爷总算有爱我的
时候。
耳边如山崩般的狂呼,让宝儿完全醒了,此刻的震惊,让宝儿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好在自己刚从梦中醒来,周身的苦楚都让自己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不是梦。这,这
家伙,怎么长得跟旭哥一模一样,开始自己以为他就是旭哥,不过一会儿就分辨出来
了,还是不像,主要是气质上不像,他比之树哥,更成熟,更富有男人的阳刚之气,
眉宇间闪烁的光华也更逼人,虽然胡子拉碴的,但是狂霸之气难掩。他,他是谁,他
居然能在明无心手上,把我救下来,而自己又毫发无伤。瞥了一眼,边上静静的观察
自己的承祖,突然就明白了。嘶哑着喉咙询问道:"你,你是明亦远?"
"我的小宝就是慧捷,这么快就认出了我。是,我,我就是你的好朋友,明,明亦远
。"什么时候自己成了月的好朋友了?不管啦,趁他脑子有点不灵不清的,就骗了呗
。
小宝的脑子一点都不糊涂,这魔头长得和旭哥一模一样,一种念头已经飞速从心底闪
过。弟弟为什么背叛龙泽,不会是因为这家伙长得和旭哥一般无二,而且比旭哥看起
来更有吸引力,所以,弟弟迷上他了吧?在他身上寻找从旭哥身上无法满足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弟弟也太冤了,一个假象,居然就让他放弃了一切。不过弟弟这个人
,有时有些纵性,做得出这种事情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既然是明亦远,弟弟和树哥也应当就在不远吧。尽管那俩家伙对自己不理
不睬的,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床头,不过还是想他们,失魂落魄的想。厚厚脸,问问这
家伙吧?
勉强把一句话说完全,还不是为了自己:"你,你,......知,知,......道道,我
,我......弟,他,他,在哪......里?我,我......树哥,在......,在何方,他
......们,他们,好,......好么?"
看他一丝两气的一张口,问明珠也就罢了,居然后边捎上了古云树那个贱人,气不打
一处来。十三天,像侍候亲爷一样侍候你,给你换药,喂药,洗伤口,甚至清理下体
,你家伙不问问我辛苦不,一开眼就问你小情人。哼哼,不当着你的面,让你对姓古
的死了心,我不叫明亦远,我就不是个恶魔,想到自己的心爱人,就白白让古云树给
抢了,这妒忌的念头一上来,刚才升起的那点善良,又全都无影无踪了。弄个法子,
叫宝对那个贱人完全死心,想到这里,狂气的脸上都是春风般的柔柔,细细的抚着宝
儿的脸,温存的对宝儿笑道:"你放心,只管养好了自己的身子,这珠子和三皇子,
我可要去问问,他们要是自己不愿意来。我也勉强不了。"
宝儿舒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明亦远轻笑道:"好宝儿,你歇着,你远哥现在当着
你的面,抽一个家伙,给你出气。都是这家伙见死不救,才害惨了你。"
抽一个家伙,什么人见死不救,莫非是那个蓝羽芡。唉,宝儿可也真是料事如神了,
果然是蓝羽芡。明亦远回头冷声对自己的侍卫李洋道:"叫那个混蛋自己脱了衣服进
来,要想让朕饶过纯魔一族,他不来挨鞭子,倒试试看。"
不一会儿,蓝羽芡进来了,光着洁白如玉的上身,身材比例极是均称,矫健英挺,连
承祖都暗暗往下吞了口水,这蓝王,没有珠主子惊才绝艳,没有珠主子雅韵无双,可
却比珠子主儿更性感,更能引起男人下体的骚动。看他马上要挨鞭子心想,这明亦远
也够绝情的,为了咱们主子,就要痛鞭这为他卖命卖到姥姥家的大美男。
蓝羽芡无声的下跪,承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蓝羽芡想杀死一切东西的怒火,可是明亦
远像没有看见一样,狠狠的向他挥下了鞭子。足足抽了近二百鞭,蓝羽芡抵受不住,
趴在地上,那样子分外的媚人,却又让人心疼。明亦远轻声问道:"宝儿,解气不,
要是不解,继续打他。"
早就看见蓝羽芡眼光的锋锐了,魔可杀不可辱,尤其像蓝羽芡这种魔,他的目光让宝
儿心动,似曾相识,哪里见过?舍不得他受苦。宝儿轻叹了口气道:"我,我......
,不喜欢,......看......,看别,别人,挨,挨......打,你,你......让,
让......我,我,想,想......起来,明,明无心的鞭,鞭......子。"
明亦远像一个溺爱幼童的母亲一样,连声哄道:"好,好啊,我的宝儿好仁慈,我不
打他了。蓝羽芡,你给我滚呗。"
蓝羽芡一语不发的退了出去,白玉上刻上了纵横驰骋的鞭痕,身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承祖暗暗叹气,唉,这位蓝王啊,其实也是沉重不塂啊,为了在明亦远和明无心之间
走平衡,保住他纯魔一族,日子过得也极不容易的啊!
重刑,加上发烧,宝儿再一次陷入昏迷,在昏迷中,只不停地叫弟弟和树哥的名字。
把明亦远听得既着急,又炉火中烧。好你个古云树,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不但勾引
了我的宝儿,还叫他为你相思入骨。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看我不恶整你。你且等
着,你家魔爷,这就来让你不得安生。
八愁肠已断无由血
魔宫里倒处都在传说北夏战局,听那些魔以无比敬畏的口气谈论宝儿,心里暗暗为自
己的英勇善战的爱人而骄傲,整天跪在林中,向北方祈祷,老天爷,您开眼吧,保佑
宝儿平平安安,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换取。
北夏的情势越来越紧张,自己的心也越来越沉重,有时几乎是整晚上睡不着觉,总是
看到宝儿浑身是血的倒地死去,听到他无奈痛苦的悲鸣。想要跑过去找他,却总在迷
雾重重的林中,被困死了逃不出去,在那迷雾里,到处都是明亦远的狂笑声。
正为宝儿担心欲死,想要逃出魔宫去找他,却等来了这个消息,宝儿被刑求几乎至死
,现在已经在明珠的宫中了。刑求几乎至死,宝儿受苦成了什么样子?那些魔都在议
论说明无心的胆大包天,说魔主对宝儿的紧张爱护,说宝儿如何铁骨铮铮,说他如何
承受惨无人道的酷刑。这些传闻,更让云树心碎了,跪在五月的绿林中,对着清风明
月,不禁长长地对苍天发出了怨言,为何您没有听到我的祈求,为何您不把我的命拿
走,宝儿啊,要怎样做,树哥才能救你呢?
承祖偷偷来找他,一见到承祖,已经琼树流雨,话未出口,双泪已经让承祖觉得惊心
动魄。承祖怜惜疼爱地低声道:"怎么说,您也是我表弟,岂有不帮您的道理。殿下
伤得很重,几乎连命都没有了。明亦远不是个可以用常理推断的魔头,喜怒无常,他
若发起狠来,害死了您,殿下必呕血而死,所以,您要沉住气,您越表现出不在乎殿
下的样子,殿下和您受的苦就越少,反之,则双双受折磨。您明白了?"
哭得无法开口,只是连连点头,眼泪像珍珠一样,在地上乱滚。承祖叹气道:"您这
样,魔主看见,只怕火山爆发,您快收起泪水来,坚强些行不?"
想到宝儿,勉强把泪水都吞下去,低声道:"祖哥,我要怎么做?"
"魔主教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别为一时的冲动,坏了宝爷和您的性命,只要
一息尚存,胜负存亡的理数还难说的很。"承祖低沉的嘱咐完了,借机拂了拂比蓝王
的头发更柔软更亮丽的云发,吃了次小小的豆腐,便管自己悄悄走了。
正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头坐立难安,想着宝儿,穿心一样痛。明亦远的亲卫罗叶就来传
他了,低着头,也不敢看也不想看其他魔,径直进了明亦远的内宫。明亦远笑着看他
,似乎笑得很愉快,可笑容里头却尽是杀机。云树低头站着,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