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四部 明珠暗投 上——行到水穷处

的时候，才发泄一回。想到这里，他也不劝，只是像抚摸孩子一样，抚着金辰鹰的背

，小声地哄他。顾惜言见到丈夫像个慈祥的爷爷一样，不禁又是笑，又是掉下泪来。

吃罢晚饭，几个人一齐散步，云挚侠有点忧虑道："主上，奴才听几个苦栎人说，好

像来自北夏、前秦、东遥三国的商人，多次带重金到苦栎七十二部族来，要定购天下

第一名马，万里追风。虽然说，七十二部族的族长们，都看在您的份上，没有动心，

可难保日久天长，没有不吃腥的猫。要真把这万里追风卖给魔头们，这，这他们就是

如虎添翼啊。"

第二天大清早，金辰鹰对柳涔和云挚侠道："二位，请跟朕去趟苦栎，有点事情，让

两位帮忙。"

二人不解，可也不敢多问，就跟着他上路。一直到了苦栎皇宫，如今已经是北渊的南

行宫。金辰鹰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宝库。打开库门，两人都为里面的数之不尽的金银珠

宝惊呆了。好久，才喘过气来。金辰鹰苦笑道："不必瞒两位，这就是我父皇留给我

的宝藏，可能是全天下最大的一宗吧。积累了三千多年，父皇最后全给了我。我本来

想给明珠的，因为江山给了宝儿，这里就给他。我也确实想让明珠来当苦栎金家未来

的族长。可如今看来是不必了，倒不如将这里的一切财富都变卖了，把这当成是一笔

救命的钱。"

柳涔慢慢走进去，在里面和云挚侠两人计议了好长一会儿。这两人一个是明皎的大掌

柜，一个是银号掌柜，自然是识货的。二人一计议，这里头的东西，可以卖到七亿多

两。回到外头，柳涔道："二哥，请问这钱如何用？"

金辰鹰道："我知道两位都是经营的大人材，这样好了，涔弟，你能马上去前秦吗？

带一部分钱去。我再向宝儿要些粮食和衣物。反正国库现在的粮食也吃不完，就拔点

过来。咱们给钱就是了。再不行，咱们问昊轩，甚至到海外卖粮食去，怎么也要让你

在大寒之前，把前秦的难民给安置好了。请燕司和挚侠去东遥，同样，也拔粮食给你

们。北夏，让大哥守着。我有功夫，也过来，咱们总不能让这三地的难民，活活冻馁

而死，或者成为打劫北渊的强盗，或者成为魔鬼们的帮凶吧。咱们现在先收留他们，

等来日稳定下来，再想法子，练出几支队伍来，这对咱们灭魔大业，大有好处的。另

外，涔有没有有办法，二天之内，先将这里变出一亿两银子来？我有急用。"

柳涔笑着点头道："云大掌柜有办法，他是咱们明皎银号大柜啊，跟天下银号都有往

来，临时将东西押出去，换个亿两银子，易如反掌。"

云挚侠并不推让，得意的一笑，便捡了几十件东西，包成一包走了。金辰鹰不解道：

"这些小东西，能换成亿两银子？"

"二哥，您啊，打仗兄弟佩服您，可要说鉴赏古玩珠宝啊，您跟小狐狸差得远去了。

挚侠拿走的这几十件东西，是这里头最贵重的。您看那幅五千年前古人龙群之的字，

光这，就值一千多万两银子。还有那八方白重山红丝血玉雕刻的印章，别提那是古往

今来第一雕刻大师商间成的成名作，就是这玉本身，到今天，红丝血玉，已经绝种了

，卖出去，不下一千万两的。其他这些，最少的，也要百万两银子。咱们拿这个去押

啊，别人连来历都不问，立即给钱。您放心，挚侠那个剥皮商人，定不叫咱们吃了亏

的。不过二哥，这些东西只怕是死当，人家不太愿意让您以后赎回的，您可要想好了

啦。"

金辰鹰哈哈大笑道："四弟，你知道我这人不爱钱的，眼里也不来钱。这些东西，都

是我们苦栎一族强抢来的，三千多年，都积着血呢?现在，拿它们去换三国难民的命

，用血换血，为苦栎人求个长治久安的天福。"

柳涔偏着头顽皮地笑了笑，突然伸手将鹰抱了抱道："二哥，涔对您没有邪念，对攸

也是忠诚不二，涔就是想抱抱您。涔怎么就觉得，您跟大哥，真的像涔的亲哥哥一样

，涔真的很幸福。一个大哥宽厚仁慈，一个二哥胸怀天下。涔跟着二位哥哥，涔三生

有幸。"

说金辰鹰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说他不对柳涔动心，那也是假的。如果风攸没有死

，这鹰说不定，他看中了谁，就会强抢谁。可如今，风攸已经走了，自己能跟一个被

自己儿子杀死的人，抢爱人么？姓金的，如此没有道义良心。还是把涔当自己的永远

的弟弟吧，有这样一个好弟弟，也是哥哥的福气啊！"想到这里，温柔地拍了拍柳涔

的后背道："别这样夸二哥，大哥他当得起忠厚仁慈，我可当不起。好啦，跟二哥去

见苦栎七十二族的族长，你二哥我，有事情跟他们说去。"

深夜，大草原上燃烧着熊熊的大火，七十二位族长受到了陛下的秘密宴请。酒席上，

大家席地而坐，来自龙泽的四位著名的亲王一起陪坐，族长们感到很有面子。大口喝

酒，撕着烤山羊、烤小牛的腿，大家兴致高涨，吃得差不多了，族长们的随从都在外

边继续看着苦栎健壮的少女们那疯狂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舞蹈，而族长们刚乖巧地跟着

陛下进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大帐。

金辰鹰身长玉立，高踞在坐椅上，一代霸主的风采显露无异。柳涔等四亲王都暗暗喝

采，鹰死不落架，你别看他下了野了，照样英风飒飒。鹰对七十二族族长道："听说

，北夏那三国来了许多商人，问咱们订万里追风。"

这些部族首领可不敢骗鹰陛下，一五一十全说了，还向陛下强调，这马，我们绝对不

卖，苦栎人就算缺钱，也不能做这种事。鹰大笑道："卖，为什么不卖，有便宜不赚

，王八蛋。"

众人大惊，四亲王尤其要流汗了，这鹰，还以为他会劝说苦栎人不卖马的，怎么就卖

了呢？"

七十二位族长中有德高望重的，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哼，谁知道这真正的万里追风了，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样好了，让这三国的

商人，亲自来验马，把跑得最快的，卖给他们，这样，咱们也不算是骗钱。"鹰的眼

里，露出了平常从来不会见到的孩子般的狡狯。

七十二族长心领神会，一个个笑逐颜开地连连点头。

金辰鹰又道："朕这里，有一亿五千万两的银票，数量也不多，这样，朕也要一百五

十万匹万里追风，你们替朕好好养育。五年后，朕来收马。"

族长们立即跪下磕头，请陛下放心，即使一文钱不给，大家倾家荡产，也把马给陛下

养出来。

他们走了，洛燕司最先急了，他擦着额头上流下的汗水，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都是焦

灼，他抢声问道："陛下，这马，不马不能卖啊，这一卖，魔头们，实力大增啊。"

"哈，姐夫啊，万里追风，每匹，批发价，也要个四千两吧？一百五十万匹，这可是

六十亿两银子的大生意。从明无心手里，白捞个六十亿，这苦栎三千万人，每人能分

个二百两呢？这五年里头，苦栎人，不必担心日子过不下去了。也不用宝儿操心他们

了。"金辰鹰得意而笑。

啊，魔兵有这一百五十万匹万里追风，一百五十万强大无比的骑兵，那还得了？天下

什么时候能重光山河呀？这万里追风，据说平均速度，是一天一夜可行近六千里，是

天下第一神驹，五年中，给诸魔们提供一百五十万匹万里追风，这，这，鹰想钱想疯

了，一定是的。

司马逸云和柳涔笑着没有说话，云挚侠急着拉他们的衣服道："你，你们俩，快劝劝

陛下，收回成命，收回成命啊！别给气呆了，什么事情都胡做。"

柳涔笑道："我不知道二哥为什么这样做，可我知道，二哥一定有理由。"

云挚侠急着追问道："陛下，您，您说，快点儿，奴才急坏了，奴才这急脾气，当了

十来年大掌柜都改不了。请您见谅来着。"

金辰鹰走下位置，到他们四个身边，小声道："这真正的万里追风呢，日行六千里是

不假的，我的神箭，都快四十岁了，都还能走上八千多里。但是万里追风有个特点，

它起先跑的三百里的时候，还要比平常马慢点儿，它贵在三百里后，速度开始出来了

，而且是越跑越快，跑到一千里的时候，就像飞一样了，马速持久，最适用于长途急

行军。当年风涵杀入鸿雁，我杀入北渊，就是仗这马神速。这马除了天生的品种耐久

外，还重在它的养育上。所以苦栎人挑选万里追风来驯养的时候，非常注重马力的持

久，而不看马跑得快。这点，咱们苦栎的养马人都知道，可是外人不知道。因为这里

挑万里追风马的秘诀，当然，诸位以后不会去养马，所以告诉诸位也无妨。"

洛燕司兴奋的眼睛里射出了孩子般的可爱光彩，他急道："陛下的意思是？"

"所以我说了，要他们亲自来验马。这验马场啊，跑道最长的只有一百里。那马一跑

，当然落在其他马后头，你认为那些唯利是图的替魔头们效力的商人，会挑什么样的

马？"

"是啦，他们当然是挑跑得最快的，这样，就不会把万里追风挑走了？"

"陛下，用假的万里追风，来换他们六十亿两。然后，让衣食无忧的苦栎人，帮助咱

们来养马。真是好计啊，陛下深谋远虑，奴才们不及。"

"唉，别说是我拿假的马来骗啊，我可没有骗他们，是请他们亲自验马的啊，是他们

自己验不出来的，与我何干了？我可是不骗人的。"鹰瞪着一双英俊绝伦的大眼睛，

露着顽皮可爱的光彩，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红烛高烧

十五，红烛高烧

明珠觉得一切都是黑的，他的魂魄到了一个黑不见底的地方，是地狱吗？黑暗中只有

无数奇形怪状的不知道是鬼怪还是精灵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他觉得害怕，明亦远是

不是在里边呢？他会怎样对付自己呢？离开这儿，离开，他完全没有目标的乱跑，跑

过去突然一下了就掉进一个大坑里，坑里好像有成千上万条毒蛇成千上万只虎狼在啮

咬自己。他挣扎着从坑底爬起来，跑向另一边，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巨大的火坑，被

放在熊熊的地狱之火上烧烤，全身皮肉在融化，筋骨都在爆裂，血液已经干涸，连心

肺骨都已经被烤成片片，有几十万把火锯在拉他的躯体，有几万杓沸油烫得他全身滋

滋作响。突然眼前又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到处都是冰雪，他赤裸的身体被浸在一个

大冰湖中，头、脸、手、胸、腰和下体都被冰住了，几亿把冰刀刺入了他的心脏，全

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筋骨都收缩成了一团。她被无情的寒冷一次次地撕开，又一次次

的合拢。他想大声的呼救求饶，但是没有人来，他被抛进了一个孤独冷酷的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里，只听到明亦远那冷冷的却又透着疯狂的笑声，你来了，终于来了，你

这个叛徒，你来尝尝我的三十六层魔地狱吧，来吧，我早在等你，早在。不要，不要

，我不要下地狱，明珠嚎陶着，爹救我，娘亲救我，哥哥救我。但是没有任何声音，

他在寂天寞地里呻吟、哀号，但是他的力量好像已经用尽了，他的叫声只有自己才能

听到，竭尽全力的挣扎，要离开这冷冷的世界，用力的划着划着，终于冰层开裂了，

火也灭了，好像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出来了。他微微上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丝光亮，

却又失望地闭上眼睛，因为还是在牢里，还是孤独的一个人。

身体非常痛苦，龙泽倒是给他派了好医生，刘殿主亲自来给他治伤。但是这伤，药根

本没有办法，立即根治十大酷刑带来的伤害。每天都要受一次换药之苦，刘静宜根本

不管他伤痕累累，重重的撕绷带，重重的洗伤口换药。唉，好像这跟受苦刑差不多了

，每次都叫换药换得晕过去。

静静地躺在匣床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父亲。他为了我，辞去了所有的职位，让出了

所有的权力，爹，他好吗？想到慈父，心如刀绞，唉，这天下，最对不起的人，就是

爹了。我都对爹做了什么，可爹还是这般宠爱我。我，我何以为报。珠子，你可一定

要重新振作起来，打败明无心，一来为紫金哥被这个魔鬼活活炸死之仇，二来报澹云

先祖，被这个魔鬼无耻暗算之恨。三来，为天下苍生求一个太平，四来，给爹撑一个

场面，让别人不敢再瞧不起爹。

可是想到自己受到巨伤的经络和内脏，就有点气馁了。其实好像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还能再复原，还能再恢复武功，甚至更甚一筹吗？翻来覆去地想，最后想到了爷爷

。爷爷能够重新起来，我为什么不能。爷爷之所以能再起，是从三灵神功开始的，那

我也应当从三灵神功开始啊。别以为你从小就读，就把它给读透了，说不定啊，里面

，有许多东西，你都还生得很呢？再耐耐心心地背一遍，一遍不够，反复背，总有地

方，是自己没有琢磨过的。

对了，那一段"大音稀声，大象稀形，五色令人盲，五音令耳乱。不困于身，不困于

形，不困于喜怒哀乐诸种凡情。胸中自空，腹中自清，如山之高兮，如海之广。纳天

地之气于空谷，容人间正道于真心，方是功之上品。"反复思量这段话，慢慢地觉出

些味来了。这不是告诉我，不要太重于外部世界，而是要提高内心的修为么？精神的

飞跃，可以突破身体的限制啊。明珠啊，你这个笨蛋啊，爹爹不是在龙鹰心诀中，讲

得很清楚了么？千万别一味的以为自己的武功就是天下最好的。其实能够博览胜景，

取其中的长处，与自己的功夫巧妙的合为一体，才是上策啊。想到龙鹰心诀，才发现

，自己好像有很多天不练习了。啊呀，辜负了爹爹的一片期望啊。爹，您放心，我一

定用龙鹰心诀来打败强敌，为您争光露脸。

"喂，吃饭了"，牢子进来，给他喂食。他的手还是不能动，所以自然只好叫人喂了。

吃了几口，今天没有再吐血出来，看来这人不会死了。牢子今天的心情很好，喂饭也

喂得不像往常一样的凶狠。看他笑眯眯的，明珠觉得很诧异，他得了什么喜事啦。

另一个牢子在外头道："快点喂完了，咱们领赏去，哈哈，这赏可厚着呢。唉呀，这

可是咱们龙泽的大喜事啊。旭少主要成婚了，婚事就定在五天后，你说说，娶了昊轩

公主，这中泽主帝君和君后，还不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牢子接了一句道："是啊，听说啊，这公主娘娘长得可漂亮了，而且还温柔大方。

她还帮助过咱们呢，龙泽士兵对她的印象啊，好得很呢？这真是龙泽和少主的福气。

"

这饭就一口喷出来，连着血，吐得碗里都是。刚静下来的心，一下子好像叫摘了一样

，痛楚难当，绞得五脏六肺都翻腾起来。

那牢子看了看，嘲笑道："你急什么，新娘子又不是你，瞧瞧你这种鬼样子。你跟魔

头鬼混，淫乱无度啦，谁还能看得上你？嘿嘿，不想吃，就不吃了呗。爷我还要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