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兜兜转转了三年的故事。一个警察和一个偷心贼的故事。也可以说是一只羊和一只狼的故事。不过至于谁更像狼,谁更像羊,则需要大家评判。
缘分与爱,谁握在谁的掌心里?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乘飞扬,郎延心 ┃ 配角:蒲元庆,小四,所长,孟建设
序
“你以后就叫小四了。”
“是。老大。”小男孩抬起头,脸上明显洋溢着认贼作父便能富甲一方的热情。
‘老大’却好像一点也不高兴,那张黝黑的脸面无表情转过去,朝身后一个人努了努嘴:“那人,才是咱们老大。”
小四吓一跳,大事不好,来的第一天就认错老大,以后可还怎么混?赶紧又拿出荡漾十倍的表情喜极而泣的慢动作扑上去:“老——大——”
老大清俊的眉梢一挑,笑的有点贼:“叫我心哥。狗叔,给新人念规矩。”
那个方才被小四认错的人原来叫狗叔,个性。小四恭恭敬敬的站好,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狗叔嘴角一抽:“说过多少次,别叫我狗叔。我的本名叫蒲元庆。”
心哥拍拍身边卧着的一条硕大的雪橇犬:“米克,你叔又想要罢工了。”
米克忽的一下站起来,豹子一样,还没下一步动作,狗叔已经腿软了:“……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那个,小四,你听好,我们这里帮规森严,违者必会严惩,你要用心听我说!喂,不要盯着米克看了,它不会把你当晚餐的……你瘦的根本不够它塞牙缝。”
小四这才放下心,品了品这话又觉得不对:“狗叔,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以后胖了,就够它塞牙缝了?”
老大捂着肚子笑到抽搐:“小四,有意思,我喜欢。你以后就跟着狗叔好了,他会好好教你。”
小四看了看狗叔,还是在担心刚才的话:“可是、可是……我会不会……”
心哥拍了拍米克,米克乖乖的又蹲坐回去:“知道为什么狗叔叫狗叔吗?”
小四老老实实摇摇头。
“因为他是米克的叔叔。”
啊啊??小四嘴巴张大了。
老大还是笑着,指了指自己:“我,是它爸。我什么都给它吃,但唯独没有人肉,你尽可以放心。”
小四嘴反倒闭上了,他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狗叔十分不满:“小四!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小四眼里满是崇拜:“我头次见到这一行还有养狗的,居然还是纯种名贵犬,还吃的这么好这么壮!心哥狗叔,我跟你们混定了……”
心哥脸突然一沉:“把你要说的最后一句咽回去!”
小四吓一跳,奇怪还没涉及到‘混到不行就吃狗肉’的任何一个字眼,老大怎么就未卜先知了呢?
狗叔翻了翻白眼:“咱们老大以前学过心理学。你那点饥民思想逃不过他的法眼的。”
啊啊?!!心理学?!关键不在于心理学本身,关键在于老大,老大居然是个学过心理学的贼!!小四对郎延心立即肃然起敬。
“第一条,”狗叔开始公布规矩,“第一条,老大就是真理,老大说的就是正确的。”嗯,应该的,小四狠狠的点头。
“第二条,帮里成员要团结,有内讧的扔出去,或者以后定居在米克的笼子里。”额……小四看了看那条龇牙的狗,轻轻点了点头。
“第三条,如果要退帮,可以,无条件退也可以,但是必须要事先知会老大。”自由万岁,小四心里喊了一声,他几乎要爱上这个万分尊重人权的盗贼组织了。
“第四条,没有任务限定,自己赚钱自己花,不必往老大或者帮里交保护费。交了老大也不要。但是如果有需要帮里帮助的地方,老大和我,还有其他兄弟绝对都会义不容辞。”小四差不多快给老大跪下了,他已经依稀看到老大慈眉善目的端坐,背后佛光万丈。
“第五条,”狗叔顿了顿,似乎在掂量这句话的分量,会不会一出口就让已经飞入幻想云霄的小四重重的摔回现实,“乘飞扬是我们的指明灯,他走到哪里我们就战斗到哪里。”
小四挠了挠头,帮里的人,他一只手就数的过来,怎么刚刚没听见哪个介绍自己说叫乘飞扬的?
“谁是乘飞扬?”
狗叔好像叹了口气:“一个民警。”
啊啊啊?!!!!
小四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没晕过去:“民、民、民……民警?警察?!”老鼠的天敌是猫,小偷的天敌是警察,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呀,怎么、怎么一个盗窃团伙会以一个民警当指明灯?看着那么神采奕奕的老大,那么老实忠厚的狗叔,哪个也不像弱智白痴啊,怎么会?小四心里敲起退堂鼓,不是说可以退帮的吗?但,这个念头在看到米克之后又打消了,能有钱把狗养成牛的贼头真的是不多见。
看小四脸虽然白了,但半天都没有晕过去,心理承受能力应该不弱,狗叔这才接着念:“第六条,务必要记住:唐老鸭和米老鼠是天生一对的!”
嗯?小四好像头上被罩了个布口袋,蒙的一塌糊涂,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唐老鸭和米老鼠是不是天生一对,和我偷东西发财有关系吗?
“第七条,各自为战,不准协作。”小四更迷糊了,不准协作,那就意味着干不了大买卖,只能小打小闹?那入帮干什么?单打独斗或者街边乞讨就好了么。
“公布完毕,你有什么问题吗?小四。”狗叔很善良的问,不过就在小四刚理出个头绪准备开问的时候,狗叔又抢在前头,“好,既然没问题就这样吧,我带你四处逛逛去。然后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一脑袋浆糊的小四是被强行拖走的。
他俩前脚走,后脚就来了急匆匆的:“心哥,乘飞扬他们那个大案破了,现在刚开完庆功会。乘飞扬正往家走。”
“很好。”郎延心笑的更坏,“乘飞扬,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
乘飞扬刚坐到沙发上,老妈就拿了几张照片来:“飞扬啊,你来看看,这几个姑娘长的多水灵。你喜欢哪个?”
乘飞扬略带笑意的接过来装作看的样子,不是他不想谈恋爱,实在是,现在的女孩子找对象,一来要找有房有车的,二来要工作好薪水高能顾家的。他哪条都没占。房子车子,很好,是别人的;干警察风险高事情杂,还要上夜班,薪水只够交路边大排档的,但凡带星的一概进不去门;至于家,更是很少能顾到,爸妈不觉,并不代表别人不觉,乘飞扬早上还听见邻居大妈感慨:“唉呀,你这是起的太早要上班呢,还是昨天加班刚回来呢?”
这不,还没等看完,电话就响了,老妈把脸一沉,端着照片一边自己欣赏去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在这时候是必要的——她至少能借照片幻想一下儿媳妇的样子。
乘飞扬拿起话筒,对方还没开口,他先说了话:“说吧,郎延心他们又干什么好事了?”
话筒那边一声惊叹:“哎呀!飞扬你好厉害,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诶,难道你和我心有灵犀?要么就是和郎延心心有灵犀。”
乘飞扬拎着话筒皱着眉头,他素来性子温和,但也受不了这个人云里雾里的胡说八道:“孟建设,所里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我挂了。”
孟建设赶紧哎呦呦:“有事有事,我要没事哪儿敢在你刚破个大案就打扰呢?我还想活到九十九呢……”
乘飞扬把电话放到一边,去倒了杯水,喝饱了才又拿起话筒,那头早嚷嚷的炸开锅了:“乘飞扬!乘飞扬你还在不在?!所长,乘飞扬那边可能出事了,他突然不说话了,我这么损他他都不说话肯定是出事了,说不定是郎延心他们直捣黄龙捣到飞扬他们家去了,怎么办?派人增援一下吧……”
乘飞扬知道他要是再不说话,所长肯定架不住孟建设的啰嗦给他派过一堆蝗虫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说,只怕连草根都要剜了去。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乘飞扬还好,乘家老头老太可吓得魂都要飞走了,事后三个月还捂着胸口说幸好自己没有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否则肯定被那堆八国联军似的害虫当场给吓死。
权衡利弊,乘飞扬决定还是问问:“孟建设……”
“鬼呀!”孟建设把话筒扔了。另一个人捡起来接着说:“飞扬你没事吧?”
“所长,我没事,你别听孟建设说风就是雨的,我就是累点,懒得听他侃,想睡会儿。”
“可是……”
“我知道了,郎延心他们又动了。他们哪次不是这样,咱们一闲下来他们就危害四方,好像生怕警察忘记保家卫国的职责在家歇假一样。我这就过去,三十分钟一定到。要开会的话,稍等我一下。”拜老对手所赐,乘飞扬已经两年没歇过一天假了。他转到哪个地区执勤,郎延心他们就跟到哪个地区捣乱,每次偷得也不多,几百块钱而已,关不了几天;每次跑的也不快,似乎故意要等他们警察动手抓一样,尤其是郎延心那个怪物,每次还要厚着脸皮见他一见,嬉皮笑脸的,好像总怕乘飞扬忘记他似的。
公共汽车颠簸着,再平的公路也总会有些沟沟坎坎,提醒着车上的人别忘记这是旅途,不是起点,更没有到终点。乘飞扬就在慢慢的感受着。一个大案破获他并不觉得怎样欣喜,虽然历经辛苦不少。可刚刚听说郎延心又要来了,他却觉得有些开怀,难道是自己迷上了鹰抓兔子的游戏?或者是把和郎延心的角斗当做了日常娱乐?又或者,已经习惯有个人时不时来给自己捣捣乱娱娱乐了。
乘飞扬闭着眼假寐,眼前竟全是郎延心的影子。那个人,是否神采依旧?
郎延心等的黄花菜都凉了,也不见一个警察来抓自己,怎么回事?破了个大案就瞧不上他们这帮小毛贼了?
狗叔急匆匆的跑过来:“小四,小四被抓了。”
郎延心咦了一声:“怎么第一次来,就让警察看中了?这小子魅力不小么。”
狗叔低着脑袋:“不是,是他打算偷警察的摩托来着。”
郎延心:“……”
乘飞扬到警局的时候,刚巧有人押着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进来,一打听,是郎延心的手下。乘飞扬主动要求自己来审,所长二话没说答应了,他对乘飞扬的工作能力相当信任。
“你叫小四?”
“嗯,心哥给我取得名。”小孩老实巴交的,什么都往外撂,他还不知道警察局的水有多深,自己能否活着出去。光是身处这间光线晦暗的屋子就够他幼小的心灵颤悠悠的。
“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最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别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唬不了人的。看你这么年轻,前途正好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争取宽大处理的好。”坐乘飞扬身边的另一个警察一直在说套话。
小四看着他们,惶恐不安:“我、我接下来该说什么?”
“你!”那警察差点没把杯子捏扁,“你真傻还是装傻?敢在警察局给我来玩过家家,不想长命百岁了是不是?!”
“他还是个孩子。”乘飞扬赶紧制止火爆脾气的同事,亲自来问,“对于郎延心,你知道多少?”
“那个,我第一天来,只知道几条规矩。”小四觉得这个长的挺英俊的警察似乎脾气好些,比较乐意跟他说话。
“什么规矩?”乘飞扬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问。
“这个……”小四脑袋里早是一片空白,啥也没剩下啥,捞了半天,终于捞出一条来,“啊啊,对了,唐老鸭和米老鼠是天生一对!”
乘飞扬愣了。
一
那还是三年前了。乘飞扬刚当上警察没多久,就在执行公务时英勇负伤了,大半夜的就被一群同事七手八脚扛进急诊室。那时候,乘飞扬疼的只盼着要么昏过去,要么给他点麻醉药让他睡过去,反正别受这罪就阿弥陀佛。
仿佛知道他的痛苦,那个穿白衣的有一张纯美笑靥的天使握了握他的手:“其实吧,打了麻醉药也还是会疼的。”
乘飞扬咬人的心都有,可是攒不出那么大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使’诡笑:“我就在这家医院工作,想揍我的话,等你好了,我随时奉陪。记住,要变得强大起来才可能赢我哦。”
‘天使’说完,拍拍屁股走了。剩下乘飞扬独自郁闷,无人能言说,而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郁闷竟有效的减轻了他对疼痛的注意力。
等第二天醒来时,一个白衣老天使带着一群年轻的站在他床头正查房:“嗯,小伙子生命力就是旺盛,今天凌晨动的手术,现在就醒了,真是不错。你有什么感觉?伤口会疼是难免的,其他呢?”
乘飞扬盯着老头身后那个最俊的,一瞬不瞬。老头明显误会了:“这小伙子真是厉害,打了麻药迷迷糊糊的,还能知道你的救命恩人是哪个,不愧是警察出身,够敏锐,够聪明……”
而那个最俊的,盯着他只是笑,连就坡上驴,自我介绍一下都不肯。可不同于凌晨那坏坏一笑的鸟语花香,犹如春光明媚的明亮笑容,一下便印在乘飞扬脑海中,至今都抹不去。
后来,还是乘飞扬问同屋病友才获知天使的名,很特别的名——郎延心。病友是个大学生,一提起郎延心,满脸都是崇拜:“郎大夫根本就……不是人!”
“啊??”
“我是说他太牛了,二十二岁就大学毕业,来这里工作才两年,就成他们主任最得力的助手,医术医德都没话说的。你来那天正好他值班,要不是他处理得当,抢救及时,你恐怕早就那头儿去了……你没醒来的时候,我一直看他在这屋子进进出出的,紧张的不得了,你也是,堂堂一个大警察,怎么让歹徒伤的那么重?你说你个警察都不能自保,我们老百姓可怎么活?”
病友啰嗦着,越扯越远,越扯越没谱,乘飞扬好笑的看了看他,然后披衣下床,出去散心。他已经躺了整整三天,现在终于得到允许可以下床四处转转,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接近自由的机会。谁都是一样,越是到失去的时候才想起该珍惜,才痛悔没有珍惜。乘飞扬便是如此,自由对他而言,能出病房就算质的飞跃。郎延心恰好经过乘飞扬的病房门口,看到他忍痛一步一步的走,也不搀扶,只是收了一贯不羁的笑容,异常庄重,仿佛在看神圣的什么。
乘飞扬疑惑着,走近他面前,几乎擦身而过,才听见郎延心低声说道:“你可以的。”
那一刻,乘飞扬几乎关不住内心的雀跃,差点整个人飞起来。要知道,他已经担心太久了,担心他这次重伤之后不能再从事心爱的警察工作,担心组织上会采取安抚政策,给他个闲职养老,担心他再也不能和同事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奋斗,担心他的人生从此失去了方向,不知何去何从。
郎延心,这个近似陌生的人却好像一向都能了解自己在想什么,在忧愁什么,四个字就搬开了他胸口沉重的几乎要压的透不过气来的心结巨石。仿佛先知般神奇。乘飞扬想道声谢,一转头,郎延心已经走远了,急匆匆的奔向下一间病房,下一个病人。那飘逸的白衣,那矫健的步伐,连背影都叫乘飞扬觉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