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少年都不贱——纳娜森

糕，
“谢谢你，照彦。”
作为活动频繁的高年级学生，小池舞永并没有住在学校提供的寝室，而是在校外自己

租了公寓。
进入舞永的房间之后，小桥照彦不禁感叹起来，“哇，好可爱，我还是第一次到女孩

子的房间呢。”
虽然只是读书期间租借的房间，但是舞永还是细心地将墙壁刷成了温馨的粉红色，房

间里按照主人的品味，摆放了各种漂亮的装饰品，小小的米黄色沙发上，还扔着一只

半人高的机器猫包枕。
完全不同于小桥照彦自己的房间，东西扔得乱七八糟，如果撩起床单的话，还能找到

前几天换下的内裤，也不同于外村尚的房间，整洁得完全没有生活的气息。小池舞永

的房间在成熟女性的外表下，流露出私底下少女稚气可爱的一面。
“啊，照彦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吧。”小池舞永向厨房走去，“我先去泡茶，然后一

起吃蛋糕吧。”
但是等到小池舞永将茶和碟子端出来的时候，小桥照彦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真能睡呀……”跪在沙发面前，凝视着小桥照彦的睡脸，小池舞永忍不住悄悄地低

下头去，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呼吸中还带着酒气，但是，男性的气息仍然令小池舞永的身体发热。
好想……被这样的气息包围着……
伸手抚摸着小桥照彦的脸庞，舞永再一次将自己柔软的嘴唇贴了上去。
这一次，小桥照彦回应了她的吻。
虽然，还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却伸出手，搂住了舞永的身体。
第二天早晨，小桥照彦醒来的时候，舞永已经起床了。
有些发愣地看着床单上的血迹，小桥照彦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舞永……”
“为什么不告诉我，昨晚，你是第一次……”
“诶？”
舞永边用浴巾擦干长发边从浴室里走出来，在晨光下，裹着裕泡的身体看上去就像希

腊女神一般美丽。
“如果告诉照彦的话，照彦还会跟我做么？”
“啊，这个……”
看到小桥照彦不知所措的样子，舞永在床边坐下，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照彦，你

真可爱。”
“放心，我不会以此要挟，要求和照彦交往的。”
“可是……”
挣扎了一下，小桥照彦终于决定对小池舞永说出实情。
“舞永，我或许是同性恋。”
小池舞永丝毫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哦，是和外村尚么？”
“舞永怎么会知道的？”反倒是小桥照彦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嗯，怎么说呢……照彦第一次和我说起尚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之前也听到过

一些传言……不过，没有想到是真的呢。”
“说起来，照彦和尚，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将已经做好的青瓜三明治和咖啡端到床边，两个人边吃边聊着。回忆起和外村尚交往

的经历，小桥照彦的语气也不禁温柔了起来。
“唔……”小池舞永放下咖啡，“其实，我感到照彦未必是同性恋。”
“诶？”zybg
“在尚之前，照彦并没有和女孩子交往过吧？”
“啊，是这样，但是……”
“但是照彦并不是对女孩子完全没有兴趣吧？”
“这样说起来的话……”
虽然和外村尚交往之后，不再买PLAY
BOY这样的男性向杂志，但是走在路上，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小桥照彦还是会忍不住

多看上几眼，对于和女性做爱这件事，也并不反感。
甚至，可以说是享受的。
比起男性，女性柔软丰满的身体，抱起来要舒服得多。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我们把这样的情况，叫做青春期性冲动的盲目投射。”
“青春期性冲动的……盲目投射……么？”
“简单地说，就是有爱的欲望，却没有爱的对象。”
“象照彦这样的年龄，很难分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
“其实，在高校的时候，我也暗恋过班上的一个姓友坂的女生，总是打扮得非常帅气

，又会弹吉他，那样的假小子，”小池舞永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甚至

还给她写过情书。”
“诶，真的么？”
完全没有想到，看似乖乖女的小池舞永还有这样叛逆的一面，小桥照彦好奇地问道。
“啊，是啊。”
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小池舞永有些出神地回忆着。
“结果，被无情地拒绝了。”
“当时伤心得要命，心想，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但是到了大学里，也自然而然地和男孩子交往起来，虽然没有到那一步，但是接吻

之类的，也完全不排斥。”
“现在想起来，当年对于友坂的迷恋，更多的，是出于少女对爱情的渴望这样的冲动

吧。”
“只是，爱上了错误的对象。”
这样说着，舞永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对小桥照彦说道，
“所以我想，照彦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况吧。”
“是么……”
小桥照彦沉吟着。
自己对于外村尚的感情，真的是青春期性冲动的盲目投射么……
并且，是投射在错误的对象上……
关于自己和舞永的关系，小桥照彦始终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外村尚开口。
在学校里，两个人已经俨然象情侣一般地出入着。
连戏剧社的前一任社长，已经毕业的大石前辈也知道了两个人正在交往之中。
重重地在小桥照彦的肩上捶了一下，大石无不嫉妒地说，“臭小子，我可是从舞永入

学开始就在追求她的，没想到那么轻易就被你这家伙给追到手啦。”
小桥照彦只能嘿嘿地傻笑着。
仿佛唯独外村尚还蒙在鼓里的样子。
和外村尚见面的时间渐渐地少了，即使是约会，也不再定在情人旅馆，而是去电影院

，或者咖啡馆之类的地方。
小桥照彦不明白，一向敏感的外村尚，为何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马上就要在学园祭上公演了，照彦最近一定很忙吧。”
看到这样微笑着，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着合理的解释的外村尚，小桥照彦的心里一阵难

过，
“尚，其实我……”
“学园祭那天，学校是对外开放的吧？”
“啊，是的，尚会来看么？”
“嗯，如果那天可以请假的话……”
被负罪感折磨着，好几次想要向外村尚坦白，但是，每次，都被外村尚岔开了话题。
小桥照彦从来没有这样苦恼过。
终于到了学园祭那天。
《欲望号街车》的演出还算成功，虽然因为紧张，好几次都说错了台词，但是经验丰

富的小池舞永都及时地救了场，仿佛排练过一般的即兴发挥，令台下的观众完全看不

出破绽来。
谢幕的时候，小桥照彦激动得一把抱住了小池舞永，两个人就在台上拥吻起来。
观众席中，立刻响起一片口哨声和掌声。
但是，在后台，小池舞永严厉地批评了他，“照彦，你今天很是心不在焉呢。”
“抱歉……”站在幕布的后面，小桥照彦还在往台下张望着。
刚才，好像在观众席中看到了外村尚的身影。
因为说也许会请假来看，小桥照彦特定为他留了前排的位置。
但是现在，那个位置是空的。
“好啦，收拾一下道具，去喝酒啦。”
“啊，是，马上就来。”
“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吧……”
小桥照彦心想着。
此刻，外村尚正独自走在T大的校园里。
因为学园祭的缘故，各个社团都布置了自己的展位，还有各种出售小吃和纪念品的摊

位，原本宁静的校园变得很是热闹。
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学生们说笑着，匆匆地从他的身边经过。
还有一些身着正装的中年人，也许是被邀请而来的校友，正在相互寒暄着。
外村尚一个人默默地走着。
他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
手机安静地躺在那个口袋里，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
就这样走了很久，外村尚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照彦么？”
“啊，尚，你在哪里……”
“分手吧，照彦。”
“什么……”
“我想，也许由我先说比较好……”
“什么，尚，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
如果闭上眼睛，是不是就可以装作没有看见？
如果掩上耳朵，是不是就可以装作没有听见？
但是，如果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话，我是不是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这样想着，外村苦笑了一下。
如果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那你呢？
“分手吧，照彦。”
如果是迟早的事情，那么，由我先说出这两个字比较好吧。
“等一等，尚，你在哪里，你来学校了，是不是，我听到广播的声音了……”
“尚，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喂，尚……”
“回答我，尚！”
但是外村尚已经关闭了手机。
小桥照彦在奔跑。
象发疯一样，推开挡路的人，拼命地奔跑。
刚才电话里隐约传来的广播声，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就在学校中央的音乐喷泉附近。
“分手吧，照彦。”
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外村尚分手这样的事情。
小桥照彦的第一反应是震惊。
然后，心痛的感觉涌了上来，还有自责。
尚早就知道了吧，自己和舞永的事情。
但是，故意不去听，不去问，自欺欺人地逃避着，甚至在自己接到舞永的电话的时候

，故意找借口避开。
而自己竟然真的以为尚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看到自己和舞永在台上当众拥吻的话，也许，尚还会愿意自己继续欺骗他

，继续隐瞒下去吧。
一直心甘情愿地被自己欺骗着……
“我想，也许由我先说分手比较好……”
是尚唯一能够想到的，自我保护的方法吧。
而自己竟然做出和舞永当众拥吻这样的事情来。
“小桥照彦你这个大混蛋！！”
不顾路人奇怪的眼光，小桥照彦大声地责骂着自己。
然而喷泉附近，已经找不到外村尚的身影。
“外村尚。”
突然在陌生的校园里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外村奇怪地转过身去。
站在他面前的，是久保琢郎。
“久保董事长……为什么会在这里……”
随即想起，身为三井建设的董事长的久保琢郎，同时也是T大建筑系的名誉教授。
身穿黑色的西服正装的久保琢郎，脸上还是挂着一贯的严肃表情，在来来往往的学生

中间，高大的身影非常引人注目。
“因为是学园祭，所以不得不到场。”这样说着的久保，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

情。
“外村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是来看过去的同学的。”
现在，小桥照彦对于自己来说，也只是过去的同学了吧。
“哦？”
“小桥照彦，是我过去的同学。”
“也是我过去的恋人。”
不知为何，心里好闷，好想说出来。
“今天，我和他分手了。”
外村慢慢地说道。
“之前，一直担心着，有一天他会离开我。”
“发生了一些事情……”
久保默默地听着。
“一直这样担心着，实在太痛苦了。”
“所以，就提出了分手。”
外村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向久保笑道，“现在好了，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再也不用担心了。”
他努力地笑着，然后，泪水流了下来。
久保默默地从胸前的口袋里面掏出手帕，递给外村。
“对不起……”
外村用力吸了吸鼻子，将手帕还给久保，“我以为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那么？”
“完全没有用呢。”
外村苦笑了一下。
“我想……”久保斟酌着，慢慢地说，“你现在大概没什么胃口去吃饭吧。”
“诶？”
“一起去吹吹风吧，也许会好受些。”
“诶？”
但是久保已经将他那辆黑色的平治开了过来，“走吧，我在这里也感到非常无聊。”
一路上，久保将车开得非常之快。
敞开着车窗，让猛烈的风吹打在脸上，仿佛的确能够将烦恼带走一样。
不知不觉，高速公路旁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在城市的尽头，是灰色的大海。
“年轻的时候，常常来海边。”
“以后，如果有想倾诉的事情，对着大海说吧。”
“然后呢？”
“诶？”
“即使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吧。”
“啊，是。”久保点了点头，“但是，大海总要比人可靠一些。”
“这样么……”
外村叹了一口气，“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久保董事长。”
“但是，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灰色的大海沉默着，向后退去。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在回去的路上，外村让久保把车停在了路口，“宿舍就在前面，走过去就好，我还要

去超市买些东西。”
“外村。”
“什么？”
“我的手机号码，你还保存着吧。”
“是。”
“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我。”
“是。”
和平时一样，先走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便当，当伸手去拿牛奶的时候，外村的心里不禁

有些好笑，即使和小桥照彦分手，生活还是会继续下去的吧。
“尚，答应我，以后只和我一个人做，好不好？”
因为小桥照彦的这句话而改变了的人生，这样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
外村尚第一次思索起这些问题来。
如果不是小桥照彦的话，自己，也许正在某个大学的校园里面读书吧。
但同时，也必须继续着过去的工作。
但是，究竟哪种生活是“正确的”，哪种生活是“不正确”的呢？
“已经没有区别了。”
外村尚这样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