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黑帝解开何昭宇身上的千情和万艳之毒,但他安的却不是好心,因为两人从此性命相系
,伤了他,就等于伤了何昭宇,白慕飞无奈,白帝更是心伤。
青帝为一统武林,也为了替弟弟报仇,竟利用月明和何昭宇这两个弱点,激得白帝抗下
对付冥教一事,只是她打的如意算盘,真能万无一失?
借着窗外的月光低头一看,那是一块极品羊脂美玉雕成的玉佩,四周刻以云纹,并蒂莲
微含苞蕾,围绕相环,正面中间刻了一个「昭」字,反面刻了个「慕」字。白慕飞附在
何昭宇的耳边柔声轻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秣陵江上多离别,雨晴芳草烟深。路遥人去马嘶沉。青帘斜挂,新柳万枝金。
隔江何处吹横笛?沙头惊起双禽。徘徊一向几般心。天长烟远,凝恨独沾襟。
楔子
残雪未消,西风犹烈,却已掩不住春意悄然来临。
汴梁城外,一处小庭院内,干竿修篁围拥着一幢精舍,周围均是一两丈高的细竹,妙态
娟娟,时发清吹,一片绿云,被四外宫灯明光一照,碧色如黛,别具清丽之致。
那精舍不甚高,通体不见砖瓦,从顶到底俱是大小竹筒竹干所制,颜色仍作青绿,如有
生意,雕镂精绝,巧夺天工。
香案陈列,青烟缭绕,几般果品,数丛鲜花,祭奠着早逝的魂灵。
青帝枫林一身淡青色冰缁雾谷,默默注视着灵位,恍惚地回想着枫叶天真纯洁的笑容。
十年了,难以想象,唯一的弟弟已离开她十年。尽管姐弟间有诸多的争执,可是,他们
仍然是血脉相连,一胞同生……
就像现在,只有她这个姐姐还记得今天是弟弟的死忌,而其它的人,都已忘却了吧?
什么兄弟情、朋友义,到头来,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枫叶生前,与白帝最为相善,他十五岁惨死之后,白帝又何尝过问?先是以难违誓言之
名躲在白帝山,从不提报仇一事,十年后却为了一个何昭宇破誓出江湖,人情冷暖,不
言自明,怎能不令人心生怨愤?
更何况,她枫林的才华不在枫叶之下,凭什么不能接掌青帝宫?
在青帝宫旧人不肯服从她的时候,白帝竟然不加援手,任凭青帝宫梅兰竹菊四人护卫之
首的梅洛,带走了象征青帝令牌的青龙令,以至于她这个青帝至今言不正名不顺,行事
有诸多障碍。
青帝明艳绝伦的容颜浮起一丝恚恨,白帝分明是处处与她为难,难道,她当真就比不上
枫叶吗?
她不服,不甘,白帝算什么,黑帝又算什么?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牢牢把住,就可以
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以,她以弱质之身,出入江湖,培植心腹,慢慢扩大势力,博得辽、宋国主的信任,
又与燕王结好,不论江山属于何人,她都可一统江湖,登上权力的顶峰。
到那时,你们才知道我枫林的实力……青帝凝视着枫叶的脾位,笑容如花一般绽放,格
外妩媚动人。正在此时,一道身影疾掠而入。「宫主,月明的去向查明了。」
青帝一瞧,来的正是梅兰竹菊四护卫中的竹离,当初青帝宫分裂,梅洛和兰溪出走,竹
离和菊霜却效忠于她,多少令她欣慰。
「莫不是回了玄武宫?」
竹离是一个单纯热情的青年,生得英姿飒爽,眉目朗俊,心无城府,从不知烦恼为何物
,此时一听,大为惊佩。
「宫主神机,一语料中,黑帝玄冰抓走了何昭宇,估计月明怕他闯出大祸,才匆匆赶回
的。」
「哦?玄冰居然抓了何昭宇,看来这两个老对头又要开战了,有趣。不过,若是月明不
在,玄武宫的人无法调动,对付冥教便人手不足,须得立刻催月明回来,不能耽误。」
竹离微一迟疑,「据最新消息,白帝和何昭宇他们似乎卷入了宋辽大战之中,正在老羊
坡激战。如果月明也参与其中,怕是一时赶不回来。」
青帝秀眉一扬,「老羊坡?此地靠近石岭关,辽军向来只在春秋两季出击,寒冬腊月,
冰天雪地,行军困难,又为何要偷袭三关?」
稍一沉思,恍然大悟,这一切,原是燕王的安排!此仗宋军毫无准备,必败无疑,燕王
便可再度出山,重掌军权!即使是白帝和何昭宇加入战斗,也不会改变什么……不愧是
燕王,不费吹灰之力,便已为将来谋划好了一切。那么,自己也须加快行动,以配合燕
王的步伐……青帝愉快地笑了,「竹离,不必管这些闲事,速派飞鸽传书,催月明回来
!」
第一章
夜深沉,战鼓催急,寒风疾啸,挟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裂人心肺。纷乱的战阵中,两道
黑影巨雕般飞掠过众人头顶,略一停顿,「呼」的从半空中直接扑下。
「朱言快上老羊坡!」何昭宇回身横剑疾扫,撩起一片寒光。
白慕飞星魂昂首破空,吐出点点星芒,与寒光交织,如银河倒泄,流星暴雨,迫得夜摩
和夜伽左右一分,才避过了这绝命一击。
几次双剑合璧都配合得妙到毫颠,威力大增,何昭宇和白慕飞禁不住又惊又喜,此时心
意相通,双剑再出,直追夜摩和夜伽。
朱言知道自己身无内力,留下来只会给何昭宇他们添麻烦,叫声「小心」,纵马直向坡
顶冲去。
夜伽漫不在意地耸耸肩,手指一弹,掌中扣的数粒石子激射而出,分击何昭宇、白慕飞
、朱言和月明等人。
趁何昭宇和白慕飞回剑自救之机,夜摩五指如钩,倏地已抓到朱言面门。
两人都已瞧出朱言是他们当中最弱的一个,立意先杀了他再说。
月明一侧身,长鞭一甩,卷住了朱言,猛地一拉,朱言「哎哟」一声,狼狈万分地从马
背上滚了下来。
夜摩收势不住,一把抓在马头上,那马长嘶着,一路翻跌下山坡。
月明鞭子一带,将朱言抛向金风。金风和碧湖知道月明的用意,挟着朱言施展轻功冲向
坡顶。
夜伽脸上闪过了微笑,手一抖,软剑矫若惊龙,瞬间缠上了星魂。
白慕飞一惊,运力反绞,剑刀相交,铮然有声。
夜摩身法快极,一击不中,折身一转,掌风厉啸,已印向何昭宇胸口。
哪知夜伽的软剑被星魂一震,突然暴长一尺有余,剑尖如毒蛇吐信,竟长了眼睛一般,
转头刺向了何昭宇。
掌风已笼住何昭宇全身。
剑尖刺破了背心的衣服。
前后受敌!
何昭宇眼中冷月般光华一闪,长剑已起。
如星跳丸掷,电光石火,纯钧倏怱奔刺夜伽,森森寒气令夜伽咽喉一紧,气为之窒。
与此同时,白慕飞运足全身真力,一声大暍,星魂疾向夜伽猛进,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
夜伽悠闲的神色变成了惊愕,双剑合璧的威力他也抵挡不住,眨眼剑尖已到,百忙中软
剑急收,飞身后跃。
夜摩大喜,掌力生生击下,何昭宇已无处可避。
岂料白慕飞剑势末老,突然回旋,星芒大作,夜摩眼前二化,掌缘已被星芒扫中。
想不到两人配合如此默契,先前与夜伽同归于尽只是虚张声势,一记倒转乾坤,竟逼退
了冥教的两大顶尖高手。
坡顶几十名神箭手在朱言的指挥下,瞄准了夜摩和夜伽,轮番点射。月明飞掠而来,一
扬手,绿色的烟粉四处弥漫。
三人趁乱冲上了山顶。
夜摩挥掌劈散毒雾,眼见追不上了,气得暴跳如雷,伤口火辣辣地痛,顾不得平素优雅
的形象,破口便骂:「王八羔子,竟敢伤我?老子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
夜伽凤目含笑,「白帝看上的人果然不同凡响,有意思……」「呼」的冷风刮过,一股
暗流卷地而来。夜摩和夜伽脸色一变,疾向后退。空中,无形的黑影扯天蔽月,强大的
压力连绵不绝,迫得两人无法立足。
未现身便已如此惊人,来者绝不是两人所能抵挡的!
「走!」夜伽当机立断。
夜摩未能追杀何昭宇和白慕飞,虽心有不甘,毕竟小命要紧,忙跟着夜伽退开。
何昭宇刚踏上坡顶,心口一阵撕裂般剧痛,腥甜的血直向上涌,刚才一击实已出尽全力
。但此时不可让将士们看出,以免军心浮动,便强行咽回了涌上的血。
可是那异常惨白的面容,又怎能瞒过一直注视着他的白慕飞?立刻手掌贴上何昭宇的命
门,真气汩汩输入。
「不行,慕飞……」何昭宇挣扎着想推开,那一招倒转乾坤几乎耗尽了白慕飞所有的真
气。「你是三军统帅,不可有失。」白慕飞温柔的语气中,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掌
心怱觉潮湿,何昭宇背后的白衣渐渐晕染上刺目的鲜红。夜伽的那一剑还是刺伤了他。
白慕飞心脏骤然悸缩成一团,喉咙像被掐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猛地一声咳嗽,血
直喷出来。力抗夜摩之时,那一掌的力量全是他承受了下来。
「你们两人都受了伤,谁也不能再逞能了。」
月明不自觉眼睛发热,这两个人,为了对方谁都不顾自己的性命,彼此再也分不开。皓
铮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两个人。
在一处背风的山石后,月明处理了两人的伤口,金风和碧湖分别给他们运功疗伤,暂时
止住了伤势。
「何大人……」朱言满心内疚。
何昭宇微微一笑,转开话题,「这里只能临时坚守,必须想办法回击,才能反败为胜。
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轻松的声音掩不住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
朱言明知何昭宇在强忍痛楚,却不能说穿,敬佩之余,又有一份不忍,「折损了五千多
,剩下两万四千余人。何大人,你别太勉强了。」
何昭宇沉吟不语,心中浮起一个大胆的计策。
放眼望去,两万人的性命皆在自己一念之间,万一失败,这两万人必得陪葬!一时茫然
,竟无法下决断。
了解何昭宇此刻心中的压力,白慕飞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
你。」
「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和现在一样,全军覆没罢了。」朱言笑了起来,「这有什么赌不起
的?」
「倒卷帘……」月明忽然轻喃一句。
何昭宇眼中的惊诧一闪而逝,「不错,就是兵法中的倒卷帘,以老丰坡为点死守,两翼
分出攻击,等辽军一乱,三方全线出击,如帘倒卷而上,围而歼之。大营一失,围攻石
岭关的辽军必定要回撤,再杀他个措手不及。」
「何大人不仅是江湖豪杰,还精通兵法,朱言真是五体投地了。」
清淡的笑容如月华耀夜,「苏大人和范仲淹大人曾多次畅谈西夏边防之事,我只不过听
了几句而已。」
「听了几句便能如此指挥若定,我拜你为师得了。」朱言的脸色转为严肃,「倒卷帘成
功与否,全仗战将出击,任何一翼将领一败,便前功尽弃。」
「现成的将领不就在这儿?」白慕飞爽然一笑,光华灿烂,令星辉失色.月明嫣然,「
还有金风和碧湖呢。」
「慕飞,你的伤……」
深深的心痛和忧虑,盘旋在何昭宇心头,再说不下去。
「放心,我白慕飞平生第一仗只许赢,不许输,要不然连你的脸面也丢光了。」
猫儿,有你的牵挂和心痛,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很快一切分派完毕,左翼白慕飞和李副将率军,右翼朱言、金风和碧湖,两翼各领一万
人马,奇袭辽军大营,会合之后以火箭为号,何昭宇便全率领老羊坡据守的人马反
留守只有四千人,却要对抗萧远两万人的进攻,万一老羊坡被攻下,合围之势不成,还
是全盘皆输。
「猫儿,再留两千人吧。」
「不行,你们不但要攻大营,还要对付石岭关撤回的三万辽军,一个人也不能多留。」
军马全部点齐,静默无声。寒夜烈风之中,只听见旗帜在空中卷翻,整装待发了。何昭
宇和白慕飞的目光倏地纠集在一起,万般言语全在凝眸的一瞬。离别,从未像今天这样
沉重。片刻,白慕飞轻轻一点头,一抖缰绳,决然而去。何昭宇不自禁追了两步,望着
白慕飞英姿俊逸的背影,人似已化成了石。吶喊声中,辽军如大潮奔涌一般扑向老丰坡
,山坡上密匝匝全是进攻的辽兵。一波被击退,另一波再度涌上,无穷无尽。
※※※
萧远立马高坡,注视着战局的变化。一个小小的老羊坡居然耗费了大半夜还没攻下,固
然有地势险要的原因,坡顶顽强的防守也令他大为头痛。
宋军何曾有过如此的战斗力?
时间点滴地过去。
山坡上显然箭枝已尽,再没放箭,辽军很快逼近了坡顶。
突然,「轰隆隆」之声不绝,一块块石头从坡顶滚下,沿途带得土石飞溅,一片惨呼哀
号声中,辽军又一次败下。
萧远明白,这已是强弩之末了。
何昭宇、白慕飞,等你们跪在我脚下的时候,白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萧远几乎要大笑起来,手中令旗一层,精锐之兵以勇不可挡的气势冲向坡顶。
虽有山石不断袭来,这些久经沙场的辽军仍然靠近了坡项。宋军从避身处跳出,双方开
始了贴身肉搏。
黑暗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格外亮眼,哪里最危急,他便出现在哪里,所过之处,无人能
敌。
夜摩和夜伽再一次追向那轻灵如云雀的人,未及近身,又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逼得
两人无法前进一步。
夜摩喝道:「什么人?有本事出来一战,鬼鬼祟祟暗中偷袭,怕了你爷爷不成?」
夜伽脸色一变,随即笑道:「既然有人不喜欢我们追杀何昭宇,先放过他就是。」回身
便走。
夜摩大奇,「真放过何昭宇?你夜伽几时怕过别人?」
夜伽悠悠道:「不现身便能逼退你我两人,世上能有几个?别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
夜摩立刻白了脸。
那个邪魅狠绝的男子,谁也得罪不起!
两人悄然而退。
末军死伤越来越多,辽军渐渐占据了坡顶。虽然剩下的人还在顽强抵抗,但是已经无法
守住老羊坡了。
萧远却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对,看情形,整个老羊坡的守军似乎不足五千人,那其它人马
哪里去了?
眼中利光一闪,忽然明白过来,如此险恶之时,居然只用四千余人死守,另派两万人出
击,以倒卷帘意图败中求胜,胆识韬略,绝非一般将领可及。
一时轻敌,竟中了计!萧远咬紧了牙,只要攻下老羊坡,合围之势一破,赢的人还是他
!厉声喝命:「一刻钟内占领老羊坡,否则杀无赦!」话音未落,身旁副将已惊呼起来
:「大将军,后面大营着火了。」回头看时,大营冒起冲天的火光。
数道火箭直窜天空,喊杀声中,后队霎时被切成几段,宋军以横扫之势旋风般卷来,措
手不及的辽军纷纷死伤。
似云雀一样优美地划过夜空,何昭宇清朗的声音再度传来:「放箭!」一直保留的最后
一批箭疾射而下,军心已散的辽兵抵挡不住了,老丰坡一片混乱。萧远死死盯住那白色
的影子,恍惚问竟和十丈高台上的白影重迭在一起。全身都在叫嚣,抓住他,抓住他,
抓住他,将何昭宇狠狠踩在脚下,让那个高贵孤傲的人痛入骨髓!
但是来不及了,身后的大营危在旦夕,大营一失,如失根基,所有的辎重及军机秘密将
全部丢失。
「调回攻打石岭关的人马……」一声大吼,尽显心中万般不甘,「撤!」
武狂萧远平生第一次尝到败绩,而且输给了一个不是将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