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草 第二部——洗尘的细雨

不停原谅着吧……

风二的老家是在池袋方向的郊区一座山里，百年前是有封地的大名呢，后来大政奉还后

迁移过来的。“我的祖上曾是僧人，依附幕府将军成为武士，随着几代人的战功封为大

名。在第一次长洲讨伐时是站在幕府这边，后来却是站在天皇这边，赤川家有的是识时

务之人。一直保持着以武治家的祖训，明治维新里族内开明人士留洋经营，否则，抱着

武士刀早就饿死了。光是先祖们留下的刀剑数量丰富，那天败了家全卖掉也不愁后半生

。”有一些嘲讽，有一些不恭。

车缓缓驶入了传统的旧式庭园。车道高边是高大的蓝桉，是黑晚，路边的灯柱光线并不

远。车子开了几分钟来到草庐式的停车亭，里面已经有几辆了，想不到这停车亭是带长

带，风二东拐西弯把车子停在深处。这只是这家宅的外围，风二是熟门熟路。他停好车

，打开车门，把志吾从车里抱了出来，只怪他太色，在路上又要了他一回，使得志吾的

身子可怜地疲软，志吾挣扎，在了别人家，而且这么传统的家族他可不敢这么地放肆，

风二不放手，他是挣不过他的。

角门，真正意思的角型门。门檐一个角，狭小的门如洞窟般……啊里面果然是洞穴，暗

暗的连灯也没有，还听到水的声音，只好紧紧地勾着风二的脖子，这赤川家还真怪……

不过没有走多久，突然视线开阔：假山、流水、草亭、小湖、怪石加上花团绵绣的花草

树木，好大的庭院！一知路东扭扭，西弯弯把距离成倍增长……看到房子了，走近一看

，不得了的木架阁楼，这种旧式房子在东京极少了，只有去京都比赛时见过古都的宫殿

就是这模样。“二少爷您回来了。”二位和式装扮的女佣跪在门前。“嗯，回来了。”

其中一位女佣跪着拉开纸门，另一位女佣放好两双木屐。风二坐下来，给志吾除了鞋，

套上木屐，志吾大为惊讶室内是空荡荡的，只不过里面还有一排排房间。“二少爷您是

到正堂进餐吗？”

“不用了，先准备泡澡。”

“是。”

门里每一间房都是空荡荡的，门内有门。

地板上光滑可鉴一丝灰尘也见不到。

穿过了整个建筑，再次打开门，门外是雾气缭绕的小庭院。

石山青石彻成的温泉池，几株不知名的大树，一丛丛竹子布满在四角处，有几株芭蕉摇

曳宽大的叶片……女佣把干净的浴衣放在池小石桌，灯突然亮了，朦胧的光线从石制的

小塔里射出来……女佣们离开拉好纸门，只余下泉水从地底向上冒的声音。“这可是天

然的泉眼。”风二得意地说道。“不要往假山那边去，那边的水温是有４０度以上，这

边是３２度。”

享受啊。“不能泡太久，这里面是有硫磺成份的。”色色的风二动手动脚……“这水…

…”“是活水啊，这里地势高，瞧见没有，这是洼地，水溢出来由这儿的石道流到底处

，这边有溪水源是冷的，才能中和水温。”

“只有这儿才有这泉眼吗？”志吾从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很好奇。

“当然不止，祖宗们是经过术师们千挑万选出来的宝地，每一宅子都有，最大的当然是

老头子那边。这个院子是我和大哥住的，大哥和我很少回来，一般总是空着。”

“可是，房间内是空的。”志吾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风二怜爱地拍拍他的头：“小傻瓜

。没人住的时候放东西干嘛。你以为我家有这么浪费么？等下，你就知道了。”

花团绵绣的浴衣，是丝制绣品，穿在身上跟没有穿一样。拉开门志吾吃了一惊，地板上

有了毡子。其他房间，空荡荡成为过去。睡房有倚榻，有榻榻米，燃了薰香（山里是有

蚊子的）。“大哥回来了。”风二斜躺在倚榻上，手一伸志吾自动靠在他身上，这里没

有冷气温度是适中。“二少爷，大少爷请您一起进餐。”

志吾有些不敢，自己曾在赤川诚面前说过大话耶。

大家的长子果然是有威严，连进餐也是规矩的正坐，幸好他身边还有和气的山宗医生。

“志吾，好久不见。”“医生。”志吾高兴地要跑到他身边，这样可以避免与赤川诚视

线相碰，但被风二拉住。也好，他是与医生对坐的。等他们坐好，小食凳才端上来，每

人都是一样的食物：黑漆漆的飘着怪味的汤（大补的汤，一般是什么参啊、灵芝啊之类

的鸡汤，志吾不爱喝）。看医生也皱着眉想必他也不爱喝。可是，非得喝下去才有其他

的食物……不一样的味道，除了难看难闻其他还算好吧？米饭，海带排骨汤以及几碟和

式冷盘热炒，每人都不一样，嗯，好吃都是志吾爱吃叫不上名的。

“志吾，生日快乐。”山宗医生的礼物是昂贵的块产自瑞士的手表（为什么医生要送自

己礼物呢？），志吾不懂得这类社交上的事，只是疑惑，连称呼都如此亲昵了。赤川诚

的礼物更大手笔一辆国产的新式红色跑车，车门是如翅膀上翘四剐轮抓地跑车。“可是

我还成年。”喜欢，当然喜欢。接受这类礼物已经没有屈服感了，有点理所当然的，毕

竟是赤川诚承认他与自己弟弟关系的象征。“谢谢大哥。”志吾有些羞涩。“有空常过

来吧。”赤川诚这才抬头看他。“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风二你送的是什么？”山

宗怜道好奇。

“这个。”赤川风二得意洋洋地用左手举起志吾左手，两只无名指上的戒指耀眼地刺伤

对面的二人。

两兄弟去主屋见父亲了。剩下志吾与医生两人，志吾看得出医生有话对自己说，见旁边

有着女佣，志吾招呼医生进了卧房，等女佣等上茶点水果退下。医生有点吱吱唔唔，想

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半天才从背包里掏出一些药来：“这些你用得着的。

”

“噫？”干嘛呢，志吾奇怪，他又没有生病，给他药做什么？风二总是在他面前嘲笑医

生医术平平，哪一科都是半吊子，虽为医家世子却是没有继承本家的血缘，进医学院还

是开后门的。这些药是消炎的、止血的、化脓去淤的。瞧着医生还红着一张脸，志吾笑

了起来，医生是单纯的人呢，大慨是以前吓到他了。

“不用了。”志吾把药推回给他。

“噫？你们一直没有做么？”山宗怜道不解，以他对赤川风二的了解，那家伙不是会禁

欲的人啊。

“有啊。”藤原志吾本不是会跟人说自己私事的，但瞧着医生一番好意，也不瞒他。

“做就要用到啊。”山宗怜道奇道：“风二是粗心的人，肯定不会为你备药的，我特意

为你带的哦。”

志吾抬起头仔细上下打量了医生，天气已经是夏天了，医生的衣服也未免穿得太正式了

，还是说？难道说？“医生每次做都要用到这药啊。”

“是啊，不用下不了床。”山宗怜道顺口接道，突然吓住了，所有的运作停止了，一张

脸忽红忽白忽青真是精彩。

志吾浅浅地笑了，原来如此，所有医生总是在赤川诚身边，原来医生就是那位一本正经

大哥的弱点，真是有趣的组合。“诚先生，怕是没有经验，每次弄伤医生，其实并不是

总会出血肿痛的，可怜的医生真是辛苦。”

话一说开，山宗怜道忍住羞怯，的确是辛苦哟。虽然有浓浓的爱意，可是上床还是害怕

，每一次痛得半死。“那个，你会不痛么？”原来还会不痛的么？还有办法不痛的么？

“风二是花花公子，上床花样多，很舒服快乐啊，你们用什么牌子的润滑液、套子？”

“那是什么？”单纯的没有这方面知识的山宗医生如初生的婴儿加上一个没有学习自觉

的情人日子怕是过得极苦。藤原志吾决定把医生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殷切地好心地详

细地仔细地教导着他欢愉的起码知识。山宗医生为了今后不痛努力地开动脑袋瓜子，还

做笔记……

那俩兄弟进屋时就只见这两人咬着耳朵，细声蜜语，瞧着医生一副娇羞的模样，赤川诚

很不是滋味，有着自己所有物被人偷窃的不舒服。

医生被大哥拉走后，爱吃味的赤川风二瞧着笑得一脸狐狸样的小情人不满道：“暗自得

意什么了。”志吾把他的头拉低，对着他一番叽叽咕咕，赤川风二石化，难以相信那样

的大哥跟那样的山宗怜道。“你教教你大哥吧，医生还真可怜，遇到一个不解温柔的粗

鲁男子。我估计，你家大哥等下下就会来请教你的。”

赤川诚果然来唤风二，风二出门回头见鬼头鬼脑的情人，一时暗想：“这小鬼幸好被我

的抢先私有了，好险好险。”想起刚刚父子三人见面议论了一下把志吾收为养子的事，

大哥还是爱超心总是把事情朝坏的一面想，只是想不到父亲会赞同。“风二觉得这样好

就行了。”老头的支持还是受用的。

听到赤川诚出门的声音，藤原志吾推开四肢压在身上的情人，穿好丢在一边的浴衣，却

被风二抱住了小腿：“干什么去啊。”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去看看医生。”志吾压低嗓音，这古宅就是一点不好，不隔音，隔壁房间跟他们竞

赛般翻腾到早晨。看来两兄弟都是精力过省的色男。“不许去，陪我睡会儿。”风二打

着呵欠。“不养好精力，等下还有许多事要做。怜道这会儿肯定才能睡了，他那有你这

么好的精力，他又老又弱的，大哥的目光真差。”（这也太毒了点吧，医生跟你同年。

）志吾忍住没有把话说出来，依言睡下，说真的今天肯定要见家长，有些怕怕。

第58章

志吾睡不着，不过现在也懒得起身偷窥医生了。身上布满了榻榻米的痕印，感觉身体燃

烧殆尽。风二还在熟睡中均匀的呼吸在耳边轻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居然睡着后如此

安宁。不会打呼也不会乱动。以前在外面训练营的通铺时，同宿舍总是有人打呼、磨牙

吵死人了。轻轻转过身，把放在他身上的大手稍微挪动，这样直接面对着风二的脸了。

浓眉，弯弯的眼线，嘴唇是菱形的厚实，显得性感，鼻梁特别挺直有些似欧洲人。哇，

突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吓死人了。

“志吾，凑这么近干嘛。”他还没有睡醒：“我还要睡会儿，你不要把呼吸吐到我脸上

，痒痒的，就算凑得再爱，你的脸也不会变大，小小的，还不到我的巴掌。”他打了一

个呵欠，真是血盆大口，伸出手来把志吾拉下一点让他的下巴顶着志吾的头，搂紧，志

吾干脆把头枕在他的劲窝，闭上眼神，睡觉！

主屋大多了，前面的庭院真是百花争艳，以紫色的薰衣草为铺垫，各色玫瑰、月季成花

簇，许多花儿草儿志吾是叫不上名字的，香气是以山瑞香为主，还有茉莉的味道夹在其

中。居然还有几株樱花树正在怒放，樱花不是过了花季么？

高大的老者威严的面孔跟赤川诚极为相似。看上去只有五十来岁，是保养得很好的老头

，听风二说过有六十多岁的。是那类代表日本武魄的才派人物，总是着和服……志吾不

敢多看，很有压迫感，那审视的目光如针尖。行完大礼，他旁边的赤川风二开口了：“

父亲大人，他是志吾。”

“本人比相片更有神彩。”连声音都酷似赤川兄弟。

“就是。”赤川风二笑了，第一印象果然重要。“父亲大人，您也觉得么。”

“你去给姨娘们请安，把他留下来。”

“是。”赤川风二跪着退了出去。

藤原志吾知道自己该独自面临老者的审察了。

“在众多子女出生，只有风二是在期盼中出生，他的出生也是家中最快乐的一段时期，

这孩子任由他个性奔飞，从没有人加以限制，现在他的感情，他的婚姻也不会受到干涉

。听说，你在办学校，赤川财团从不涉足教育，你基于怎样的理由经营学校？”

“伯父，除了极少数意志坚定的个人外，大众是需要在学校被人引导的。譬如：伯父庭

园里的各类植物、花卉，它们的生长喜好是有一定的规律：有的怕寒、有的耐阴、有的

能在瓦砾贫瘠处生长、有的极为娇弱。园艺师费尽心思，对怕涝的植物栽植高处，给攀

爬类植物架上花架；有的植物极其欣荣高大茁壮所以孤植；有的植物单株薄弱所以丛植

。学校就如同庭园，教职都是园丁。对耐修剪植物可以展示人工美的精华，不需要修剪

的植物使他们展现自己最美的自然姿态。可是现在的教育者并不是每人都遵循这个原理

……”

老者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见解陈腐，随口瞎辩，风二远不如你的口才。做人要诚实。

”

“是。”志吾冒出了一身冷汗：“过世的家父是教师，等学校步入轨道，想改名此学校

来纪念父亲。”

“办学校营利的少，商人总是把办学校当成慈善事业。你与风二的关系，家里人会把你

看成家族的一份子，迟早你是要帮风二的，大学就选企管吧。”真是父子，志吾几乎想

笑。“这给你的零花钱，就当你十六岁的生日礼物。”送过来一张信用金卡，真是赤川

家的行事风格。“今天是素食，家族男丁上山醮斋，你现在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不能失

礼于分家，回去净身吧。”

“什么是上山醮斋？”志吾问风二。

“用凉水淋浴，薰香，不吃油晕，山里头的家用寺庙，跟和尚一起念经，上香拜祖上灵

位，一直至太阳下山。特别是你，新来的，已经十六岁了，每一个牌位都要拜。”

为什么要拜风二的祖宗？志吾不明白，不好意思再问下去，总觉得有些上当。

赤川家的男子多，志吾看到了赤川诚的两个儿子跟在他后面，心里替医生不值，都有家

有室的人居然鬼混比风二还不堪。没看到医生的身影，想必医生还在睡吧。

没有预料的反对与鄙弃，使志吾早准备的说辞用不上还有些遗憾，这赤川家的人接受能

力还真好。志吾当然不知道，在赤川家谱上是有过先例的，就是把遗产留过风二的那位

……那样的年代已经争取过自己的自由了，现在这年代当然不会再出声反对。

别人家的祭典身为过客的藤原志吾还是觉得自己身份怪异，大家都是低垂着头，只能看

着前面高大的风二宽宽的背影，真是无聊啊。志吾斜眼看着自己旁边坐着的赤川诚第二

个儿子，翻版赤川诚一副严肃老成模样让人想发笑。

中午吃饭时，虽然是素食，也一样味道极好。大家还是一副不放松的模样，大家风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