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时间——木原音濑

「水。」
有田伸出手抓住广濑的手腕想藉这段拉力起身。广濑没有料到他会扯住自己，所以赶紧挺起身将他拉过来。
贴著广濑身体起来的有田，抓住广濑拿著杯子的右手送到自己嘴边。
有田偶尔重叠在广濑手上的掌心像熔铁般灼热，他在极近的距离就著广濑的手喝水。每喝一口，他的喉结就规律地上下游移著。把所有的水都喝光後还意犹未尽地把冰块含入口中。
他把冰块放在舌上滚动几下後咬碎了吞下去。重复著这个动作，有田把这杯冰块全都吃光了。
嚼动冰块时隐约露出的赤红舌尖，像会蠕动的软梯生物般有点不可思议，广濑明知无礼却无法将视线从有田的嘴边移开。
所以在听到空杯子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时广濑才如梦初醒。同时，颓倒在广濑怀中的有田呢喃着「好想睡觉。」
　把昏昏欲睡的有田移到房间的角落。广濑迅速地换上睡衣。
这间可说是窄小的房间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放床，广濑只好勤劳地每天把寝具拿出收好。如此狭小的房问哪容得下客人的铺位，寝具也只有一套。广濑只得把自己的床铺让出，换上新的被单。当他把床铺好回过头去时，惊讶的发现他原本以为已经睡著的有田，竟然不发一声地靠着墙壁呆然瞩视著广濑的动作。好像头脑已经停止运转，完全没有防备的表情。
广濑从壁橱里拿出T恤和短裤递给有田。
「我已经洗过了，请穿上这个代替睡衣吧。可以明天早上再洗澡吗？」
有田点点头，当场就换白衣服来了。他维持坐姿脱掉上衣把长裤往下拉。叫有田换衣服的是自己，何况又同为男人应该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是广濑心里有鬼，连忙转过身去不敢看有田。直到身後的声响停止，广濑才转回来，视线和单手拿著换下衣服的有田不期而遇。
「请你睡那张床。把衬衫和西装放在旁边就可以，待会儿我会帮你用衣架挂起来。」
「那你呢？」
有田慵懒的问。
「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广濑笑著回答。
「我随便铺个毛巾被就行了。」
有田歪著头想了一下，就同意似地爬进棉被里像小猫一样蜷缩著进入梦乡。
直接睡在榻榻米上的感觉很不舒服，广濑每翻一次身就会醒来一次。虽然有田在身边也是睡不著的原因之一……，在翻了几次身後，广濑把毛巾被整个盖在头上。
「广濑。」
听到自己的名字，广濑着实吃了一惊。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动，广濑转过头来向声音来源方向一看，有田正趴在床垫上看著自己。
「你睡不着对不对？过来吧，我们一起睡。」
「但是……」
「没关系。」
在有田的凝视之下，明明知道最好不要去的广濑还是受不了诱惑，摇摇晃晃地爬进棉被里。当他滑近有田身边，一股温暖的空气立即包围了过来，让广濑感觉到有田的确睡在自己身边。不过这一次又是因为不同的原因身体僵硬得睡不著。
有田背向著广濑睡觉，广濑也是同样的侧睡。他僵直著身体一动也不动，也不敢动……，因为深怕一动就会碰到有田的身体，而且广濑也不愿意让有田认为自己是故意触碰他的身体。
虽然是男人就会有的冲动，但是他绝不愿让有田知道自己这种冲动是来自於同性对象的卑劣情欲。
然而冲动却像海浪似地一波又一波地袭来。跟自己喜欢的人同床共枕怎麽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就这样睡著的话，当自己翻身的时候一定会拥抱到有田的背吧。其实惧怕触碰的反面就是极度渴望接处的证明。
无法入睡。距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如果捱过了这片无明的黑暗时光，心情应该可以比较平静一点吧。
「嗯……」
伴随著轻微的声音，有田翻了一下身。颈项感觉到有田发丝的接触，广濑惊愕地全身掠过一阵颤抖。
在广濑背后不安分蠢动着的有田，象抱着枕头似的抱住了广濑的腹部，同时一用力，本来侧睡的广濑硬生生地被他翻转了过来。
有田的头贴在广濑的胸口，他双手象越过山壁似的环抱住广濑的背脊，用力搂向自己。
广濑全身僵硬不敢移动半分，只能俯视著胸上的有田。他一定是睡迷糊了，否则连凝视都都如此厌恶的他绝对不会主动碰触自己。
过了一会儿，广濑稍微冷静下来，也习惯了倚靠在胸前的体温。他轻轻地抬起右手轻轻拨弄一撮有田的发稍，那发质软硬适中摸起来相当舒服。
有田在广濑身上动了一下。原本以为他要离去，没想到有田的身体却更接近的贴上了广濑。
两人在黑暗中相互凝视，有田双手捧住广濑的头，手指潜进他的发丛中流连，象爱抚似的温柔拨弄，广濑觉得自己好象身在梦中。
身在一个全都是由自己美好想象构成的梦中。因为太过思念，所以有田就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但是这个梦境才刚开始而已，有田的手指触摸到他的额头、眼睑、脸颊，滑落到鼻尖时
像探索似地描绘著他的轮廓。轻触嘴唇的大拇指沿著唇型缓缓移动，恶作剧似地探进他半张开的双唇中。
广濑吃惊地感觉有田的指头在自己的口腔中漫游，对于有田这大胆的动作，受惊过度的广濑下意识地把舌头缩进了喉腔之中。在广濑口中尽情探索的大拇指像是玩腻了似地突然抽身而出。
有田伸出舌尖轻舔自己沾满唾液的大拇指，而广濑只是呆然地看著他舌尖的蠢动。
有田粗暴地揪住广濑的头发，痛得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下个瞬间，一种强而有力却又柔软的生物强烈冲击在广濑的嘴唇上。
「有田前……」
广濑吃惊地往後仰，但是嘴唇仍紧追不舍地发出灼热的呼吸。有田固定住广濑的头部，把自己的嘴唇紧贴在他的唇上，不留一丝缝隙。舌尖也像蠕动的蛇般缠住了他的……
「为什么，为什麽？为什麽？」
这三个字不停地在广濑的脑子里打转。有田应该非常厌恶同性间的感情，怎麽会如此热切地拥吻自己呢？他知道自己吻的人是我吗？
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以致於有田的舌尖虽然积极的邀请，但是广濑却始终无法做出回应。
有田终於松开了嘴唇，他仰起头俯视著广濑。广濑已经习惯了黑暗，所以准确地描绘出了有田的身体线条。
手指开始解开广濑胸膛上的扣子，冰冷的空气轻拂上他的皮肤。
有田抓住广濑的手肘轻轻的靠近他，把头落在他赤裸的胸上。不安分的舌尖一路从心脏的上端舔到朱红色的突起进而含住它。这个意想不到，近乎冲击的刺激让广濑几乎失去意识晕厥过去。
把广濑压在身下，有田热切地吸吮著他的突起。从右边移动到左边，每每变换角度的时候就会发出象猫喝水一样的咕噜声。
任凭有田为所欲为，广濑就象鬼压床似的僵直在床上不能动弹，唯一能活动的脑子也被感官激得几乎失去正常的思考技能。
有田的右手又开始移动，他游移到广濑的腰际，手指滑进他的睡裤之中，广濑慌忙把腰往後缩。
「有田前辈……」
他的手指还是没有离开，流连在广濑灼热的中心地带徘徊不去，越来越硬的海绵体开始夸耀地显示它的形状。
「求你快住手…求求你……」
冷酷的手指非但无视於广濑的哀求，还更变本加厉地褪下他仅有的遮蔽让他的矗立暴露在空气之中。广濑虽然羞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但是他还是无法推开这个正在自己身体上恣意妄为的男人。
有田毫不客气地开始揉搓广濑的分身。他的手指时强时弱，用指腹摩擦尖端上的凹槽，慢慢地将广濑逼到快感的顶端，广濑连出声阻止的力气也没有了。当广濑在有田的掌心中达到了攀伸至天国的愉悦之後，按着出现的是如潮浪般源源不绝的悔恨。他觉得自己面目可憎而羞愧难当……
有田用被濡湿的手爱妩着广濑的股间，指尖滑行到他最深处也是最隐密的部分时，广濑不由得全身汗毛倒立。有田慢慢抬起脸凝视著广濑的眼睛，又主动把嘴唇密合在一起。
有田抓住了广濑的手腕。当他的手掌被引导到有田的中心时，广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广濑虽然可以从自己的掌心感受到有田分身的热度和形状，但是他心里的恐惧却让他的手指僵硬得连握住或摩擦都无法做到。
贴在像本头一样僵直不动的广濑的掌心中，有田抚慰着自已。不多久有田的呼吸开始紊乱，喉头中发出难耐的呻吟奔泻在广濑的腹部上。
有田似乎在笑。把刚才脱掉的T恤抓过来拭掉手中的黏渍後，就像一只得到满足的猫蜷在广濑的胸前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就传来他规律的呼吸。
完全清醒的思绪，广濑睁大眼睛等著天亮的来临。
他身边的人睡著睡著就会翻身，每当他稍微一动广濑就忍不住缩一下肩膀。直到确认他没有醒来时才松了一口气。
看著有田酣睡的脸庞，广濑不禁反覆想著刚才究竟是怎麽回事。就像暴风雨肆虐过的感觉一样。
是单纯的玩笑而已吗？国濑虽然没有经验，不过也不禁怀疑起男人会经常和自己的同性朋友忸些玩笑性的亲密举动吗？
　

 

 

 

 

 

第八章

 

 

 

 

 

是单纯的玩笑而已吗？广濑虽然没有经验，不过也不禁怀疑起男人会经常和自己的同性朋友做些玩笑性的亲密举动吗？
还是他搞错了对象……？待会儿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应该用什麽态度来对待他才好呢？何况有田会不会记得还是个问题……他几乎喝得烂醉如泥。自己是不是应该装作什麽事都没有发生呢？万一问出来……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广濑轻悄悄地从棉被里爬出来，把弄脏的内裤和睡衣包进垃圾袋中，换上新的衣服。幸好有田的衣服并没有脱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因为如果帮他换衣服，或许会把他吵醒。把一切都整理得像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广濑，离开有田裹在自己的毛巾被里闭上眼睛。
在走廊吵杂的走动声中醒来。广濑不知道自己曾几何时睡著了赶紧慌忙起身，却和已经醒来的有田的目光碰个正着而吃了一惊。
「啊……早安。」
广濑的招呼声中透漏著几丝慌乱，有田扶着自已的额头，草率地回了一句。
广濑觉得不作些什么好像有点手足无措，於是跳起身来开始摺叠自己睡过的毛巾被。
「请前辈先去洗澡吧，我去拿条毛巾。」
广濑的视线因为不敢看有田所以像鱼一样浮游不定。连把毛巾交给有田的时候眼光也刻意回避。把有田赶进浴室後，广濑急忙收拾有田睡过的床铺，把昨天帮他吊起来衣服拿出来。
待有田出来後，广濑像接力似地也进了浴室。浴毕出来，只见有田已经换上了西装坐在桌旁看电视。
「前辈你肚子饿不饿？」
「还好……」
「要不要到外面去吃东西？」
「好啊。」
迅速把头发吹乾，广濑拿起放在桌上的钱包。
「前辈你预定几点要回去？」
「你希望我早走吗？」
听出他话中带刺，广濑慌忙回过身来。
「今天下午我还有事，所以可能会先走。这两天打扰你了。」
有田的口气在瞬间变得柔和。
「是吗？」
刚才的感觉是自己太多心了吧。看著一如平日的有田，广濑松了一口气。话才一说完，有田就提起公事包快步往门口走去。
「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可以一个人走。」
有田的语气让广濑有点挂心。怎麽都觉得他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气。
「到这里就行了。下次见。」
被他这么一说，就是想多送一下也不行。在房间门口目送着有田离去的广濑慌忙跑到窗口看到有田正要过马路的背影…背影越来越小钟至完全消失……
广濑主动打电话给有田是在那场意外事件过後一个月，梅雨已经停歇，开始露出夏日阳光的前一段时间。因为他一直记挂着那天离别时有田的态度。到现在广濑还想不通他究竟是不是在生气。然而比这件事更令他不解的是那一晚有田就好像在诱惑自己似的亲密行为，难以想像那会是连男人的凝视都无法忍受的人所做的事。
广濑虽然知道一定有什么理由，但是还没有自恋到以为原因是出自於对自己的爱意。
广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有田知道自己的感情，所以半开玩笑地调戏他。但是一向善解人意的有田，即使是开玩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广濑摸不清有田的真意，只留下满脑子尴尬的疑问。而且更尴尬的是只要一想起有田那一晚的动作，广濑的下半身就会开始麻痒发热。他不只一次地咒骂自己的无耻，自己喜欢的应该是有田的内心而不是肉体啊。然而尽管广濑再怎麽劝诫自己，也无法在想到有田时只是清白地想念他的心灵。
连自己都如此厌恶这种感觉了，想必有田一定更後悔那天的举动吧。一想到这里，广濑就开始坐立不安。他害怕万一打过去，有田一听到自己的声音就挂断的话怎麽办？越犹豫，时间就一分一秒飞快的过去。直到因为工作关系必须打电话给有田的机会来临。
为了一个大型的展览会，必须要向朝比奈分公司调大量的样本商品。商品名单明明可以和订正过的传票一起送过去就行了，但是广濑偏偏选择了打电话。
刚开始是打到有田的住所，但是有田不在家，广濑只好留言请有田回电。那一天有田没有回电联络，连续三天也都音讯全无。第四天广濑再打了一次又没人在，依照前例在答录机里留言後，过了三天有田还是没有回电。
广濑忍不住要怀疑有田真的不在家吗……他是不是厌恶自己到连声音都不愿意听的地步？
整日想着接不通的电话，广濑的心情焦躁到极点。平常他的工作虽慢但是有不出错的自信，而现在却是频频出错…
时针指到十二点，中午休息时间的钤声一响起，川上就迫不及待地抓住广濑的衣领把他拖到外面去。
自从那一晚一起喝过酒之後，川上就开始和广濑热络起来。川上对广濑的评价有了调整，广濑也很高兴解开了和川上的心结，在工作的配合上能达到租辅相成的效果。
走进街道深处，川上把广濑带进了一家有点老旧脏乱的吃茶店。一进去，还没问过广濑的川上就自作主张地叫了两份简餐和咖啡。
两人面对面坐著，川上首先深呼吸了一口。而广濑只是沮丧得抬不起头来。
「你没事吧？」
川上的询问意外地温和。
「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做什麽事都心不在焉。不过如果能准确地完成工作也就算了，可是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
不用他说，广濑也知道自己的失常，根本无话可说。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说出来也好有个商量。」
这种事叫广濑怎么说得出口？他喝了一口水，水已经微温了。
「这家店很烂吧？」
川上附在广濑的耳边小声说。
「东西难吃，服务又差。不过有个好处就是公司的人绝对不会来。」
广濑不由得笑了出来，川上也是想逗他开心。广濑再喝了一口难喝的温水。
「电话都打不通。」
「电话？」
川上叼着香烟，停下预备点火的动作口齿不清地回问广濑。
「你是说你恋人的事吗？」
「是我自己在单相思，不过对方知道我的心情，也象朋友一样对我……」
广濑慎重选择措词。川上吐了一口白烟。
「你做了什麽？」
广濑的背脊掠过一阵颤抖。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麽就被川上一眼给看穿了？川上的脸上浮起恶作剧的表情。
「你做了什么啊？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