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边东游西荡,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走过去,不再与吴起浩联系,也不再对那个名字那个人时刻心心相念,时间,竟比以前好过得多。
偶尔半夜想起,吴起然倒上一杯酒,对着黑色夜空:也许没有你,我才会是我,日子也就会好过一点。
吴家的事他已不想再插足,或许,出来的时候,一开始就不应该回去。
执念太深?吴起然看着自己的心理评估报告,支着脑子大笑,白纸散落一地,微风一起,随风飘散。
于是,他不愿再回去,这次为时不晚。
那张他哥给存零用钱的银行卡,丢给了路边的流浪汉,拎着行李,登上了非洲的飞机。
过了一两个月,穷得身上着的考究的衬衫换成了粗布,抢了机场上一小偷的钱,买了飞机票又飞去美国。
流浪儿又再次回归文明世界,乐得二五八万,身体累了,那些有的没的不再去想,恶毒心思竟比以前更加随心所欲。
没钱花就跟王双唯用聂闻涛勒索了一笔,羊毛出在羊身上,对于出卖,他乐此不疲。
当然,他自己被别人出卖他也不觉得意外,所以当吴起浩的人在赌城堵住赌得热火朝天的他时,他赤红的眼睛盯着牌,都没有多看一眼。
小少爷,大少爷说,你该回家了。吴家明又再次出征。
嗯嗯。吴起然向后挥手,我玩完这把再说。
赌场负责人出动,不大的牌桌旁边,站着的人比坐着的多了去了。
吴起然纹丝不动,依旧开着他的牌局,最后赌场负责人亲自弯腰躬送了他,他才心满意足离去。
吴起浩在机场接的他,吴起然戴着墨镜,笑了脸弯了腰,对他哥一鞠躬:哥
态度恭敬有礼,脸上还带着超热情的笑容。
吴起浩脸都黑了,拎着他腰的手差点把吴起然的腰给掐断,他恨恨地说:出息了啊?
法国留学四年,每天必有三通电话以上,回家赌气那段,一天怎么也有一次见面,到如今,长进了,几个月没有一个字查不到任何消息,吴起浩生平第一次觉得心慌,明明有把握的事情去弄得让他有点不适应的惶然。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手中的这个人都不再能逃出他给的范围。
吴起然却极斯文地笑,回过头却对着保镖们拳打脚踢:把老子带回来,绝不让你们好过,哼。
回头又对着吴起浩说:哥,下次,别打镇定剂,你让我回来我还乖乖回来吗?
吴起浩上了车,吴起然依着车窗而坐,不大的空间愣是让他挤出了楚河界限来。
吴起浩大手一挥,把他的墨镜摘下,看着那双上挑阴冷的凤眼,抚上去:不想我?
想。吴起然假笑,把他哥的手拿下。
闭上眼,装睡。
不能誓死挣扎,那就消极抵抗,总是有办法行的,不是吗?
爱得多的人总会吃亏一些,我减少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把握多一点?
或许也可以离开?爱根深蒂固,藏久了它也会不再出现的。
吴起然想,我在学着怎么不爱他,这总是好的,事情总是有出路的。
第四十八章
吴家只有剩下的那几个老骨头还在抖擞着,按吴起浩的话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必要安度晚年的他们在他一一的问候之后不会再有过大的举动。
孰料吴起然一回来,车库里吴起然那辆他最喜欢的法拉利下面有颗最新款式的微型炸弹,足可以让一个人跟随一辆车在一秒内烟消云散。
吴起浩连跟吴起然好好谈谈,以及展望一下他们的未来的时间都没有,冷着脸带着一堆人出去了。
吴起然耸肩目送,自家大哥比他强多了,谁的麻烦都找,谁的麻烦都找得着,他也不用担心了。
他该担心的是自个儿。
吴起然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鸟,更不觉得王双唯是,只不过,他是衣冠禽兽,而王双唯是披了层人皮的狼。
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但是,很显然,他这次被王双唯设计了。
抬出那枪杆总没进入某个人那个洞的黄小倩小姐,吴起然觉得王双唯是吃饱了撑着连脑子都混乱了,可偏偏这是他的软肋。
除去山脚下被保镖打扰的那次,很多年前的那晚,一次狂欢派对,他喝多了,冲动了,进去了一半另一半是吴起浩的电话来了才退了出来。
总而言之,那算半次体验,就算吴起然不想承认,那也都是。
这事不能让吴起浩知道,吴起然知道,被知道了,那混帐是什么都干得出的。
王双唯要吴起浩帮聂闻涛弄到的军火从北京弄出来,吃准了吴起浩那吃人不吐骨头对自家胞弟尤其如此的心态,让吴起然想拒绝都觉得这事划不来。
比起吴起浩对这种事的在意,任何事都在其面前轻如鸿毛。
于是,原本想离吴起浩有多远就多远的吴起然,在踢坏了王双唯的门,搞坏了他的车之后回到吴宅,一见坐在大厅中央沉思的吴起浩,人走了过去,端起他哥的酒杯喝了一口,还顺道问了:怎么样?
吴起浩挑眉看他,吴起然回以微笑,抚上他哥的眉毛,挺累的?
吴起浩不动声色,就着他的手让他抚摸他的脸,嘴里问:去王双唯那里了?
嗯。这都一大串保镖跟在后面,他就是去了个毛坑他想都会报告给吴起浩知道的吧?
吴起浩不再说话,反倒吴起然清清嗓子:聂闻涛那事王双唯说要你帮军火弄出来。说完就抿紧了嘴,看着吴起浩。
吴起浩吁了一口气,拉他坐他的怀里,抱着他,他已是个男人,可他现如今抱着他的姿势却像小时候抱着他那样的宠爱护卫。
然然,他们的事,我只能做到这程度,北京是李家的,我鞭长莫及。
哼。吴起然忍了忍,最终还是安份地呆在他怀里,你帮吧,我答应王双唯了。他伸过手,把酒一饮而尽,抹着嘴边流下的液体,神情愤然。
嗯?吴起浩抬高了眉。
我欠他人情,要还。吴起然含糊地说着,不耐地说了句:你帮还是不帮?
那你还逃不逃?吴起浩在他耳边问。
吴起然僵住,缓缓地回过头,看着那双深沉中藏着欲念的眼眸。
他就知道,吴起浩这次是铁了心不放过任何一个禁锢他的机会。
一站起身,怎么样,四面都是墙,原本就没有生路,一路的挣扎好像都是多余的了?
吴起然恍然,觉得,很多事情变得陌生了起来,连他对吴起浩的感情都是。
在这所大宅子里,什么都畸形了,怕是谁都躲不过。
第四十九章
这天晚上,吴起浩终于爬上了吴起然的床。
吴起然愤然,想起过往,再想到王双唯威胁他的那事,悲从中起,踹他不要脸的哥哥:就许你男娼女盗,老子都快三十了还没真枪实弹过滚
吴起浩揪住他的腿,那根猛地打在他的体内狠狠抽动,痛得吴起然含着泪骂:滚,老子不要你
吴起浩倾身去吻他的眼泪,嘴角含着笑,慢慢地舔吻着他,说:现在不就给你了。
吴起然哇的大声哭起来,这么些年的委屈像要是全部给发泄完一样,哭得没法没天全世界就只剩他一人一样。
吴起浩腰杆丝毫不留情的猛冲,嘴里含着吴起然的舌头,那人随之缠了上来,没有丁点矜持。
疯狂中带着绝望,吴起然再一次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两人汗津的身体相拥不留缝隙,吴起然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丢下我一人
吴起浩不断吻着他,赤红的眼睛,狂乱的脸孔,对不起,以后再也不
他在他体内动作,带着疼痛,吴起然摸上他的脸,然后手又颓然放下,闭上眼睛,眼泪如山倒般往下坠落
找不到着陆点,往下坠,往下坠,如无底深渊,寒冷又绝望。
得到了,拚命想要的东西得到了,却发现不过如此。
情事过后,吴起然把自己关在浴室里,看着血液在浴缸里游荡,解开方巾盖住眼睛,门外的吴起浩,站着不动。
门被打开,乱湿的头发盖住眼睛,迷茫的眼睛看着吴起浩,问:哥,这么些年我们干了些什么?
吴起浩平静地看着他,霸气的脸上带着一点温柔:我得到了你,你得到了我。
吴起然微笑:我以为你早已得到了我。
不,然然,我现在才得到。吴起浩站在离他一米外的距离,没有走过去也没有离开,他只是站在原地:我现在就在这里,你要不要过来?
他伸出双手,想要抱住。
吴起然穿过他的旁边,用绸被裹住自己,躺在床的边沿,眼睛紧闭。
吴起浩蹲到他旁边,在他脸上亲吻,你是我的。
连睫毛都没有松动,吴起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吴起浩躺下抱着他。
吴起浩在他耳边问:你在生气什么?你想要的我都给,就算晚了哥说对不起?
吴起然没有反应。
吴起浩再也没有开口,手禁锢地抱着他,让人逃不脱。
吴起浩陪吴起然去墓地探望吴母。
墓地里,两兄弟上完香,送上吴母喜欢的百合花,吴起浩说:母亲,安息。
吴起然微笑,斜挑着眼睛看着他,嘲笑般:她会吗?
她会。吴起浩蹲上摸上那笑颜如花的美妇,她一直都知道我爱你。
吴起然笑着摇头退开,慈爱的母亲?是啊,她的慈悲是她在吴家丧生的理由,她的两个儿子,两个都知情,两个谁都没有挽救她。
而她那从小就无所不能的大儿子站在她面前说:母亲,安息。
多么可怕。
吴起然觉得吴家人都有一幅恶魔心肠,他的哥哥尤是。
他才花了十几年,就把百年根基的吴家死死的弄到了手里,什么都得到了,连他都甘愿蜷伏在他的脚下。
而他,什么都不是,只是附属品。
情爱是填不满全幅身躯的,吴起然想,我真是可悲的吴家人啊。
一枚子弹透过空气穿过来,阳光刺红了眼,全眼里都是红,恍忽间,吴起然看见吴起浩反抱着他,倾过身,血往下掉,人往下坠
惊恐赤红了脸,迷惑了眼神。
那迅速涌动的人影,大叫的声音,砰砰的枪响,进不了耳,入不了眼。
第五十章(完结篇)
安静的医院里,吴起然坐著,两腿不停地敲打著地板,看著手术室,迷茫而又无聊。
旁边老管家站著,欲有所言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归於沈默。
吴起浩倒下之前,罔顾自己鲜血直流的胸口,只是沈著地抓著他的手说:别恨我。
吴起然茫然地点头。
我爱你。吴起浩叹然,身子滑落在吴起然怀里。
手术室门被推开,医生朝吴起然点了点头,说:已经脱离危险。
旁边的人,吴起浩的心腹智囊团们集体发出轻呼声,纷纷拥抱握手庆祝老板安全。
吴起然神色淡淡,眼睛依旧半朦胧著,谁也看不清什麽。
病房里,窗帘拦住所有光亮,黑沈黑沈的房间里,暗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医学仪器偶尔发出滴滴声以示工作,而坐在里面的那个人,呼吸浅得好像病床上刚脱离危险的那个人像个活龙生虎的活人,而他却像死透了一样的死人,尽管有呼吸,感觉却反倒像幽魂。
良久,吴起然幽幽地长叹了口气,说:哥,都听你的。
所有东西全部掩埋,你所给的我就当作我想要的,人生到此,没什麽失去,得到的全是你给的,无非如此,也只能如此。
别无退路,不是吗?
半夜的医院,昏黄的灯光,长长的走廊,空气里充斥著死亡的味道。
吴起然慢慢地走出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走道。穿过那片死湖,往外走,走了出去,空气微冷,他想,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他想头也不回地走掉,可是,身後有根他看不见的线在操控著他,他只能在那根掌控著线条的人的附近游荡,玩耍。
他来到长椅,金属的椅子,冰冷的触感,他想起很小的时候,为了得到吴起浩的关注,会故意脱光衣服冷站一晚,隔天,他躺在床上打著针吃著药,还有他哥哥的温暖拥抱和怜惜眼神。
我从小就那麽渴望,吴起然想,现在他把他给我了。
途中荆棘无穷,果实一点也不甜美酣人。
我能得到他了,我还在犹豫什麽?
我要埋葬什麽才能得到全然的快乐?吴起然走过一片树林,停下脚步,想起来,大宅子後山里有个用树形成的山洞,他把自己藏在里面,吴起浩有时能找到他,有时不能。
其实,很多时候,吴起浩想找他,他就找得到,他不想找,他只能永远躲在洞里自己舔食伤口,直到自己走出来。
可是,那又怎麽样?我还是那般的渴望他。吴起然举起自己的手,解开方巾,任白布飘啊飘的坠落在地。
那些自我折磨的痛苦,原来只是在感叹自己的羽翼被折了,到现在,才发现,早就不见了,我飞不起来了。
看著远远的那栋大楼,吴起然觉得,现在躺在里面的那个人,已经活生生折断了他所有的路,从一开始,吴家的墙壁里困住的不是他们,而是他这个压根不适合存活在里面的人,原本有扇窗可供他逃走,可那扇窗从头至尾都不愿开启,他要他在里面陪著他,不放他离开。
其实,我一直都逃不开,哥哥。
吴起然往回走,走回病房,哥哥,在你身边我才能温暖,我早已离不开。
逃不开,那麽就沈沦吧。
我放弃寻找我丢失的翅膀,变成你想要的,如果这就是你想的,我就给你。
我爱你,哥哥。
推开病房,里面的男人睁开双眼,定定地看著他。
哥哥,我爱你。吴起然睁著双眼,安静地说,上挑的风眼里,居然清澈一片。
男人露出笑容,尽全力伸开双手,朝他张开。
他走了过去,朝著怀抱,如果有地狱,就让我们在里面狂舞。
我在翅膀早已折断,找不到出路。
因为,没有出路。
你知道?那是场在他控制下的暗杀?
我知道。
为什麽?
他只不过想让我彻底知道,我逃不开他。
所以?
不,我一直都逃不开,他知道,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告诉我,我的人生里只能有他,他厌了我的折腾,他想要我安静,他认为是时候是我们安静享受的时候了。
你放弃了?
他知道,我爱他,我逃不开。
我离不开他,吴起然安静地看著王双唯,看著他唯一的挚友,眼睛悲哀,没有他,我什麽都不是。
所以,我只能拥有我唯一能拥有的,仅此而已,别无出路。
END
PS:这文完了,我只能说,这文我尽心完成,但没有尽全力而写。
就这样了,完了就完了吧。
惦念
可悲的自由与情感。。。。
终归只是没有出路。。。。。
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