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和折磨,又凭什么让这个孩子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心甘情愿的喊他一声爹呢?
在下面跟唐子傲说话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在奇怪老大怎么这副疲累至极的样
子,就算是几夜不睡在外追踪探查时,都不见一丝疲劳。几人挤挤眼,示意守在一旁的
常文上去问问。
常文苦着脸,想起那夜要不是管家过来帮他解了穴,恐怕他就要站一个晚上了。这次他
可不敢再上前去摸老虎须了。自家主子以往虽然不是那种温润又和气的人,可是至少不
会忽然发脾气或者来个突然袭击,这些都是从小少爷回来后才开始的。
今天,看这情形,恐怕又是在想他的事了,常文心虚的移开视线,装作没看到他们的暗
示。只是低眉顺目的看着自己的鞋子。
砰,旁边一个家伙撞着他的胳膊,抬起下巴,让他过去说。
不去,常文在心里怒吼,悄悄往后挪着步子。哪知那人又凑过来,砰,又撞向他胳膊。
常文怒了,不待这样欺负人的,一时激动,猛的一个饿虎扑食,那人是他们这些人中难
得的好手,身子微一侧,常文刹不住,重重的砸在地上。
唐子傲睁开眼睛看向他,常文吓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主子啊,不怪我,呜呜呜,我冷
,别点我穴,我不在大厅里站着睡。”
“散了吧。”没有理他,唐子傲沉声吩咐。
18.所谓亲情
接下来几天时间,红衣被禁足。
说是禁足,其实也就是不允许去到外面,整个府邸,任何一处都随他游荡。这个年龄段
的孩子正是对一些事情有着极度好奇心的时候,更何况红衣第一次骑马就颇是顺畅,恨
不得每天就长在马背上。但唐子傲却以他伤了自己为由,要他过段时间再去。
红衣虽然不乐意,可他不懂得撒泼耍赖,只是满腹委屈的瞪着含了水雾的大眼睛直直的
望着唐子傲,无奈唐子傲只是愣了下神,接着硬是转开头不看他,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
去做事。
唐府不算小,并非多富丽奢华,不论房屋还是景物,都弄的简约而雅致,红衣不敢过多
的跟别人打交道,又不愿闷在房间里,把薛婉仪给的荷包拴在腰间就朝她在的小院里走
去。因为装修的简单,从他住的地方拐个弯,沿着一眼到头的长廊走过去,左边就是那
个有些破落的小院。
最初是有些局促,坐立不安。但薛婉仪不是那种事事外露,哭天喊地的妇人,她永远都
是淡淡的,却有一股奇异的让人能安心的包容感,再加上房间里的若有若无的熏香,她
恬静的微笑,偶尔宠溺的捏捏他的脸,轻轻拍拍他的手,柔声细气的询问一两句他感兴
趣的话题,没几天,红衣在她面前也逐渐能放的开,那让他非常别扭的一声娘,也越喊
越顺口。喊着喊着,就愈发觉得娘亲真的很好,她身子香香的,软软的,又暖呼呼的,
时常把他揽进怀里,抱着他。一般会在他耳边说几句话,有的时候不说话,就只是那么
静静的抱着他。那股属于母亲的味道让他觉得周身很暖,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不想睁开
的温暖。
唐子傲有时回来的早些,看到不在房间里的红衣,就会来到清园接他。悄声来到院门,
听着里面母子俩个柔声细语,毫无间隔的对话,他总会在外面安静的等着,听着。待到
天色暗下来,或者是薛婉仪劝红衣回去吃饭时,他才推门而入,跟她点头打个招呼,就
抓住红衣奔来握住他的手,一起从来路漫步而回。
沿路经过一个荷塘,傍晚的夕阳反射着波光,碎金点点,红衣看着这里忽然想到了待了
十多年的七雅楼后院,也是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荷塘,那时,和琉璃肩靠着肩在旁边的草
地上坐着。不过才是十多天以前的事,却好像梦中发生的情景,恍恍惚惚的,已经不太
真切,隔了一层纱幔,都已经模糊不清。再回想,除了琉璃之外,什么都不清楚。
想到琉璃,红衣拽了拽唐子傲的手:“琉璃怎么还不回来?”
唐子傲略一沉思,似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他寄了封信给你,我放在屋内桌上,等会给
你看。”
“好。”
晚上吃过饭,简单的洗了个澡,不等红衣开口挽留,唐子傲已经脱掉外衣躺进了被窝里
。
红衣笑的灿烂,拿着琉璃的信钻进被窝,靠在看着书的唐子傲身边拆开了信,细细读起
来。
琉璃的笔迹,还是那么清秀板正,不多话,一页纸而已,红衣觉得还没看过瘾就没了。
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确认了几遍,直到唐子傲说了一句就只有一张,他才放弃。
琉璃写信很规矩,上来就是问候他和他的爹娘好,感谢他们将他也赎出来,接着又跟红
衣说他现在过的很好,有人很照顾他。最近一段时间不一定能过来找他玩,要红衣耐心
养身体,然后学点东西,等过段时间再聚到一起。
红衣叹气,把信折起来又装了回去,想到不能见到他有些不开心,把信封往枕头下面一
压,手就触到了那包放着蜜枣的荷包,偷偷睨了一眼专心看书的唐子傲,红衣侧过身子
挡住自己的嘴巴,掏出一颗蜜枣塞进嘴里。
哪知吃的太急,这个枣里面的核又没有被剔出来,嘎嘣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看着他
呜咽一声然后捂住自己下巴,唐子傲就算想装没看到也不行了,把书放下,手放到他下
巴下面:“吐出来。”
红衣牙被咯的很疼,还咬到了腮边的肉,张嘴把核和一部分没吃干净的枣肉吐出来,唐
子傲看到里面渗着血丝,皱起眉头扔掉:“张嘴。”
“啊。”红衣乖乖张嘴,唐子傲掰过他的脸对着烛火的方向,伸进一根手指。
“咬到腮了。”拨弄着看了看里面,拿出被唾液浸湿的手指,唐子傲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很快拿回来一片药材:“含着它,止血。”
红衣点点头,含住。唐子傲给他擦着嘴边流淌出来的口水,看他红了一张脸躲闪着自己
眼神的孩子样,唐子傲嘴角扬起笑意:“下次吃东西,别那么急。”
不说还好,一说,红衣的脸更是红了个彻底,急急忙忙的躺下,背对着他,嘀咕了一句
就睡了。
等到唐子傲也熄了烛火躺下时,红衣在夜色中大胆许多,又转回身,揪住他的亵衣,握
在手里。
一夜好眠。
今天清晨,天才蒙蒙亮,红衣就被人喊醒,睁开朦胧的眼睛,好一会才看清是唐子傲。
“起。”唐子傲利落的掀开被子扔到床尾,一把抱起他,红衣站在床上,闭着眼睛由唐
子傲给自己穿衣,摇摇晃晃的,完全不担心摔下去。
“下来,穿鞋子。”
“恩。”红衣不知他为何叫自己这般早起,意识还是很混沌,根本忘记了询问,扶着唐
子傲的肩膀就踏了下去。床跟地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红衣一下踩空,整个人朝下坠去
。唐子傲猛的伸手一揽,将红衣整个拥进怀里缓缓放下。红衣贴着他,下巴仰起靠在他
胸口,忽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像是觉得好玩。唐子傲看他闭着眼睛,刚睡醒的小脸绯
红一片,笑的开心,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
他光着的小脚丫白白嫩嫩,直接踩在了唐子傲穿好的靴子上,五根小脚趾不安分的动着
,敲打在他脚背上,唐子傲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他松开自己去穿鞋,只得把他重新放回床
上,蹲下身子,脚袜给他套好,将这些日子他娘亲给他赶工做出来的布鞋穿上。
唐子傲蹲在那里,面上没有一点表情,烦躁,无奈那些不好的情绪完全找不出,仿佛,
他就该天经地义的蹲在地上,为了这个少年穿鞋,伺候他起床。细细看那双幽黑深邃的
眸子,甚至能找出一点温情和纵容。
穿好,唐子傲拉起他,拖着往外走。
红衣不走也得走,踉跄的来到门外,清晨冷冽的气息扑来,让他一个激灵,总算是醒过
神来,抓紧唐子傲的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去哪里?”
“武场。”
武场?舞场?胡思乱想着,已经来到,自然是武场。
中间大片空地,周围放置着各种兵器,里面的汉子都光着膀子,摆好了姿势,正等着站
在中央的那人发话。现在虽说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可是秋末冬初清晨时的温度也不高,
红衣亵衣外面,唐子傲给他套了一件薄薄的小夹袄,身上暖烘烘的,看着他们嘴巴微张
的感叹着。
那站在中间的人看到他们进来,正要过来打招呼,唐子傲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然后
把红衣一直拉到角落里:“扎马步。”
“啊?”红衣呆住。
“扎马步,第一次就让你半个时辰,不,一刻钟。”唐子傲给他做了个示范,让他照做
。
“我……”红衣刚想说穿的衣服不合适,却发现今天的衣服不是那种繁复的样式,月白
色的对襟小褂,密密实实的一排布扣,抬起手,挥动几下,行动自如,袖口比较窄,裹
住他的手腕,露出圆鼓鼓的腕骨,上衣的下摆刚好包住臀部,两边开叉到腰部下方。下
身是刚好到脚腕处的束脚灯笼裤,松松的绸缎料,感觉不到多少重量,脚下那双崭新的
布鞋用力踢了踢,也是分毫不动的套在脚上。
红衣听着耳边那些人充满力量的呼喝声,看到他们一拳一脚都足以踢到一棵大树的力量
,还有那光裸着的上身上密密的汗珠,红衣皱着一张小脸:“我不会。”
“练,我陪着你。”唐子傲没有催促他,耐心的等着。
他并非想让红衣功夫能练的登峰造极,甚至自保都不需要,因为再也不会让他受伤,他
只想让这个身子孱弱的孩子多多锻炼,让身子能硬朗一些,强健一些,至少不会在人生
才过了一半的而立之年就早逝。体内那些沉积了十余年的药物无法一日清除,唐子傲想
让他每日让他习一会的武,也许会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能吸收的更快一些。
红衣看他根本不给自己机会拒绝,撇着嘴巴,叉开腿,举起双手,半蹲下来。
姿势非常不标准,而且很是绵软无力道,唐子傲站在他身后,扶着他腰部,掰着他上身
让他挺的更直一些,并压住他肩膀,让红衣更往下蹲了蹲。
不消说一刻钟,不过才一杯茶功夫,红衣便已经大腿开始打颤,脸涨的通红,求助的喊
着:“我站不住了。”
“继续。”唐子傲站在他身边,随时注意着。
红衣又坚持了一杯茶功夫,浑身都开始剧烈抖动,一口气没憋住,整个人朝前栽过去,
唐子傲及时接住:“半刻种不到。”
红衣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闭着眼睛,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软着身子,再也不肯
起来。
19.告状无果
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在红衣耳边响起:“爹爹。”
“恩。”唐子傲点头。
红衣从他胸口抬起头往旁边望过去,一个比自己高一些的男孩子规矩的跟唐子傲请安。
听着他叫爹,红衣想到娘告诉自己的情况。眼前这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比自己看起
来老成许多的男孩子,应该就是自己的弟弟了。
他穿的比红衣少的多,一身单薄的小褂,简便的束口裤子,手持一柄长剑,看到红衣浑
身无骨的靠在唐子傲身上朝他望过来,也回了个眼神,点点头,礼貌的喊:“哥哥。”
喊的爽快,不过眼睛里隐隐有一丝不愉快。唐子傲扶起红衣,让他坐到角落里那张木椅
上面,交待了几句让他不要乱动,就走到唐千翔身边:“把昨日教你的招式演练一遍。
”
“是。”
红衣坐在那里,揉着大腿,看着自己的弟弟练剑。红衣不懂得剑怎么练是好,但是看着
那个孩子一刺一挑一挽之间,那剑快如闪电,朵朵剑花瞬间闪现,如同行走中拿着一根
蜡烛,火光拖长,形成一道长长的痕迹,转瞬即逝。红衣看他一会叉腿,一会后仰,感
叹不已,这样的资质去跳舞也是不错的,腰肢虽然不若他和琉璃一般柔软,也是韧性十
足的,教习舞蹈的刘师傅看到他也许会夸一句好苗子,只是,这般长相……唐千翔抿着
嘴唇,用心的练着,却全然不知,自己这苦练近十年的功夫被人跟风月场所的人做了比
较。
看着他跟唐子傲相似的脸庞,一大一小,都是那么冷硬的气质,如果这般硬邦邦的去给
人倒酒夹菜,红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子傲回头,看到他无碍,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他们,便也没有再理他,
又回过头继续检查唐千翔的招式。而唐千翔一心扑在剑招上,无暇分心,也没有留意到
红衣笑完后依旧盯着他看的那副笑的开心的模样。
唐千翔收剑,并于身侧,额上冒着汗珠:“爹爹。”
“恩,还不错。力道稍显不足,多多练习。”唐子傲点头,夸奖。
“是,爹爹。”毕竟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听着敬重佩服的爹爹开口夸奖自己,绷的紧紧
的小脸再也绷不住,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语调都充满欢快:“那,爹爹,我去继续练
习了。”
“等下,见见你哥哥。”走过去握住红衣的手,把他拉到唐千翔身边:“千翔,这是你
哥哥千嘉。千嘉,这是你的弟弟千翔。”唐子傲的介绍简单明了,留下两个孩子大眼瞪
小眼。
终于还是红衣先开口,他歪着脑袋,声音清脆:“你以后叫我小嘉,我叫你小翔,好不
好?”
唐千翔不是不好意思开口,而是对于眼前这个比自己矮,比自己瘦小,还长的好像女孩
子一样漂亮的哥哥觉得很是别扭,叫妹妹还差不多,大不了弟弟也行,可是叫哥哥,叫
不出。听到红衣这么说,他正好乐意,点点头:“小嘉。”
“小翔。”红衣笑,看向唐子傲。
“去练武吧。”
“是。”
唐千翔走开后,红衣往下拽着唐子傲的手:“你别叫我千嘉,我听着别扭。”
唐子傲不语,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握着红衣的手也比刚才大力。红衣踮起脚尖抚上
他额头,轻轻揉开皱纹:“你别误会,我不是要你叫我在七雅楼里的那些艺名,娘叫我
嘉嘉,小翔叫我小嘉,要不你就叫我小千?唔,不行,不好听。”红衣撅嘴,嘀咕着:
“要不叫千千?不好。嘉儿,不。算了,你还是叫我嘉嘉吧,好不好?”
看他愁眉苦脸一本正经的讨论着自己的名字叫法,唐子傲刚才那一股涌上心头的刺痛忽
的消失不见了,冷硬的轮廓也逐渐柔和起来,伸手在红衣头上揉了揉,低声回答:“好
,就叫嘉嘉。”
“恩,就叫嘉嘉吧。”
折腾了一个早上,唐子傲还是把红衣送了回去,还没走到半路,红衣就摇头晃脑,眼皮
不停打架,脚下步子蹒跚,东倒西歪。唐子傲只得拦腰抱起,在他耳边小声说:“睡吧
。”
刚说完,靠在他宽厚温暖胸口的红衣立刻呼呼大睡。
原本打算让他晨起锻炼身子的,这下却让这孩子睡了个回笼觉,唐子傲抱着他,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