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夏砂

1.聶雨
雪是白色的。
血是紅色的。
當血落在雪上，你的心，是什麼顏色？
 
我終於把刀插進你的心臟，然後，看著你死去。
你很疼是不是？
因為你的眼角有淚水落下——
閃亮的淚珠，象鑽石一樣眩目。
可是我不想說抱歉，我不想看到你微笑著，和她在一起。
 
如果上帝要讓我墜入地獄，我希望——
是你陪我。
 
森林又失戀了。
他又開始想不通，象他這樣的帥哥，象他這樣每月薪水快上萬的白領，想他這樣世上少

有溫柔的男人……怎麼就這樣一直失戀下去呢？
陳亦者^來調侃他。
“現在的女孩子不單是注重外表了呢。”
森林一拳砸過去，砸到亦盏募缟稀?
“你老兄的意思是——我是繡花枕頭一包草？”
亦展�哈的笑，不說話便跑了一邊去。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森林拿起話筒，懶洋洋的開了口。
“這裏是寰宇有限公司。”
那方傳來一個低沉的，可是很吸引人的聲音。
“森林，是我。你今天有空麼？”
森林立刻翻了白眼。
“對不起，我們要開會。”
“那我等你到下班。”
“下了班以後我們要去唱歌。”
“唱完歌以後我會直接回家。”
“我送你。”
好一個鍥而不捨的傢伙！
森林幾乎是用吼的對話筒大叫，“我是男人啊！和你一樣的男人！我不是同志！拜託你

，不要一直糾纏不清好不好？”
“可是，我對你一見鍾情。”
“鍾情你媽個頭！”
森林幾乎要噴火了。
“我相信，終有一天我會感動你。”
“嘿嘿，那你等吧，等我結了婚，等我有了baby……再見！”
砸下電話後，森林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真是對牛彈琴！”
亦沼植淞诉^來。
“是那個商界新星？”
森林趴在桌上，懶得看他。
“是。”
“人家又帥又有錢，你怎麼不考慮考慮？”
亦找荒槈男Α?
“我不是同性戀。”
森林已經懶得生氣了。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可以歧視同志呢？”
看樣子亦帐遣话焉�林氣到翻白眼不甘心�?
 
唉……
在歎了不知道第幾口氣的時候，森林終於振作了一點點。
他一把抓住正端著咖啡過去的亦铡?
“姓陳的，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泡MM！”
亦张み^頭來，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正好經過我的身旁。”
 
臨近下班時，森林又接了一個電話。
“這裏是寰宇有限公司。”
“森林！”
一個嬌媚的女孩子的聲音。
森林立刻坐直了身體，聲音也比剛才高了八度。
“小雨？是你？”
聶雨，剛和他說了分手的女朋友。
“森林，我不要和你分開，我愛你！”
雖然隔了幾千米的電話線，森林的臉還是紅了個透。
“那你昨天幹嘛要和我說再見？”
感動歸感動，森林還是一頭霧水。
“有人威脅我……”
聶雨扔下一顆重磅炸彈，“說如果我不和你分手，他就會對我不利。”
森林瞪圓了眼睛。
“呃，這是哪門子事。”
“我想了一個晚上，決定不聽他的！”聶雨說，“我愛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如此熱情的告白，森林快暈了。
掛上電話，笑成個彌勒佛的森林又一把抓住陳亦铡?
“親愛的，今天晚上你不用陪我了。”
亦找苫蟮恼ＵＱ邸?
“你要幹嘛？”
“約會去！”
 
 
聶雨收拾整齊後，對著鏡子旋了個圈。
恩，非常完美。
她笑著，最後審視了臉上的妝，然後，出門。
她是個美麗的女孩子，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子，第一次見到森林的時候，她就知道，那個

人，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人。
年輕，英俊，多金，有良好的家世背景，雖然女朋友多了點兒……
不過只要她能抓得住他，管他是不是金屋藏嬌呢。
可是，就在他們漸漸進入狀況的時候，她接到了恐嚇電話。
是個很難聽的聲音，看多了警匪電影的聶雨知道，那個人用了變聲的裝置。
他叫她立刻和森林分手，還說如果她不答應，他會殺了她。
嚇壞了的她立刻就約森林出來，和他分手。
當然，回到家她就後悔到半死。
所以才在剛才打了電話給森林，不快些的話，他就會交新的女朋友了。
至於威脅……
哼，對一個一心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女人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電梯裏除了她，還有一個人。
一個男人。
很英俊的男人。
他看著她笑，冰冷的臉上忽然有了笑容，有一種冰山融化的感覺。
她看他穿著的高檔西裝和黑色的真皮公事包，也露出了笑容。
 
 
森林在咖啡店等了一個小時。
聶雨還是沒到。
期間他打了不下幾百次電話，她也沒接。
就在他快抓狂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
她耍了他？
森林臭著張臉，起身付帳，然後開車去了她的公寓。
他可沒有那麼大的胸襟，可以微笑著面對某人對他的欺騙——他的純情少男心喔，真的

很疼很疼呢。
 
森林把車停到了停車場。
他進了聶雨住的大樓。
一樓有很多的人等電梯，已經有人開始罵罵咧咧。
“見鬼了，都等了快半小時，怎麼還不見它下來？”
“老兄，你也才等了半小時，我可等了半小時多……”
“怎麼停在10樓就不動了呢？”
“是啊……我就說那家電梯的質量不好嘛。”
……
三姑六婆，噰喳喳，森林頭都大了。
聶雨住在11樓，電梯停在10 樓。
會不會是電梯壞了，把聶雨困住了？
森林深吸口氣，沖上了樓梯。
很累。
對一個平時都是以車帶步，也不去健身房的男士來說，爬樓梯簡直就是一件不人道的事

。
不過森林還是氣喘吁吁的爬到了10樓。
電梯旁仍然圍了幾個人。
“怎麼回事啊，就是打不開。”
“好象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老公，我可不要爬樓梯……”
……
森林想，女人的嘴真可怕。
有人扭頭看到了森林，於是問他，“喂，你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森林搖搖頭。
我知道還會這樣沖上來？他心說。
“乾脆砸開算了！”
那個老公終於忍受不了老婆。
就在這時，修電梯的人到了。
 
他說，電梯壞了，要撬開才行。
大家都很生氣，說他為什麼不早些來，他們爬樓梯的話，早到了。
森林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到身上一陣陣發涼。
 
電梯撬開了。
修理工慢慢打開了門。
站在正前方的幾個人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後，尖叫聲四起。
森林沖上前去。
在電梯間中，有一個人仰躺著。
是聶雨。
她美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胸口上一片鮮紅。
她的身下，是紅色的，帶著腥味的血。
很多。
很多。
浸沒了她的，想抓住什麼的手。
2.一個員警
林森是個員警。
很年輕的小員警。
有時候他會感覺到奇怪，怎麼自己就那麼莫名其妙的當上員警了呢？
於是仔細想想，好象從前就有一點點的預兆。
高三交第一個女朋友，她很喜歡看漫畫，特別是那種血腥的，變態的漫畫。
有時候林森看都會冒一身的冷汗，可是她還大叫不過癮——不是我不正常就是她不正常

，男生忍不住滿心悲哀。
女友看的所有漫畫裏，林森唯一可以接受的是《金田一少年事件簿》。
雖然他有時候真的想不通，怎麼這個金田一就那麼好撸�一直會遇到連環殺人事件，然

後展示自己的推理能力，博得美女的歡心。
那些案件，林森想，如果是我遇到，也一定可以找出兇手！
後來他和她分手了。
他忘記了她，可是記住了一個名叫金田一一的人。
然後大學畢業。
林森沒得到想要的工作，只能做了員警。
特指，人民的公僕。
 
煩透了。
林森從車裏出來，滿腹的牢騷。
怎麼現實裏的案子和漫畫裏就是不一樣呢？
你看人家金田一，每次都是一個類似密室的地方，嫌疑犯也有了，剩下的，就是找找證

據就一切OK……
可是現實呢？
沒有嫌疑犯。
沒有證據。
什麼都沒有。
就是一個電梯間，然後地上躺了個女人，胸口上被插一刀，血流得遍地都是。
一刀致命。這是法醫補充的。
林森揉揉肩。
可能中國的殺人犯和日本的殺人犯不同吧，等我退休後，寫一本中國的金田一，主角就

叫林森……他一邊想著，一邊走進了臨時徵用的辦公場地。
 
“小林。”
老李拍拍他，“你去跟那個男人做個口供，他是死者的男朋友。”
林森答應著，斜眼看了看“那個男人”。
“姓名。”
“森林。”呃，還真巧。
“性別。”
對方沒了聲音。
林森抬起頭來，“我問你性別。”
森林目露凶光。
“你是瞎子？”他最恨別人跟他開這種玩笑。
“喔，男。”
林森倒也不生氣，看個大活人總別看死人好。
然後拉拉雜雜的問了一堆廢話。
最後林森對自己說，我不喜歡這個男人，不喜歡，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
沒事你長那麼帥幹嘛？
沒事你那麼有錢幹嘛？
沒事你交那麼漂亮的女朋友幹嘛？
沒事你不會乖乖坐在家裏看電視啊……
還在寰宇上班，做白領，一看就知道那件夾克不是地攤貨，JAKET……好象聽過這個牌子

，反正不便宜就是了。
林森又忍不住想到自己大學畢業時，就是想進寰宇。
當然，人家不要他。
他只好去考了公務員，做了員警，上了俅��?
 
“她和你約好了今天見面？”
雖然不爽他，可是話還是要問的。
“恩，她遲到一個小時，所以我就過來找她。”
森林用瞪的看著眼前的小員警，心說，你也是員警？那我可以去做偵探了……
“喔，人沒找到，看到了她的屍體。”
林森做著記錄。
森林有一種想揍人的衝動。
“這麼說，可以排除你的嫌疑了。”
雖然說，林森在心裏補充一句，我所知道的疑犯只有你一個。
森林剛想開口，旁邊的員警過來了。
“小林，口供問完了沒有？問完你去拿一下盒飯，晚飯又得在這裏吃了……”
 
熱氣騰騰的盒飯。
菜色也很多，大老遠就聞得到香味。
不過林森的神經很纖細，實在沒有辦法在看了血淋淋的屍體後胃口大開。
“小林啊，你再不適應的話可就更瘦了。”沾他的光，已經開始吃第二盒飯的老李說。
林森笑笑。
飯菜的香味刺激得他開始想嘔吐。
 
 
森林去拿車。
他的情緒很低落。
試想，幾個小時前還對你海誓山盟說著誓言的美麗女子，一眨眼就變成冷冰冰的屍體—

—不管是誰心裏都不會好受到哪兒去。
誰會怎麼殘忍的扼殺一朵鮮花呢？
森林想著。
自然，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車子發動，森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有人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和你分手，他就會對我不利。”
這是聶雨說的。
難道真的有人為了他爭風吃醋到這種程度？
森林打個寒噤。
有一點點可怕啊。
 
 
“喂！”
有人在喊自己。
林森抬起頭來，是剛才那個男人，一臉的氣急敗壞。
“請問先生有什麼事？”
於是換上笑容，雖然不是職業的，不過也難看不到哪兒去。
森林想，連員警都開始喊先生了啊……同志這個稱呼果然早已經變了味……
“剛才我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用。”
如此這般的對林森說了剛才想起來的東西。
林森手抬著下頜做沉思狀，好象——
“很有用。”他說，“謝謝你，森先生。”
“不用謝，我希望你們能早些抓到兇手，為小雨報仇！”
森林微笑。
心裏卻說，我怎麼跟演電影似的。
 
林森目送森林離開。
然後他冷笑。
有人真的以為自己魅力那麼大，可以讓誰誰誰為了他去殺人啊。
“小林，那個男人怎麼又回來了？”老李問他。
“沒事。”
林森答。
然後把森林剛才告訴他的話忘了個一乾二淨。
 
“收隊啦。”
林森懷著無上的喜悅聽到這句話。
跟著大部隊回局裏去，說不定今晚還有宵夜吃呢。
以一種實在和現實不搭界的雀躍心情走過那個死了人的電梯時，林森沒來由的打了個寒

戰。
他看向空空的電梯。
用白粉圍起的血跡的形狀，空氣中似乎還隱約有腥腥的味道。
剛才在那裏，死了個女孩子。
美麗的女孩子。
有人毫不留情的用刀刺進她的心臟，奪去她的生命。
林森猛然間感覺到了他一直沒有感覺到的憤怒和無力。
他終於有了一個做員警的自覺。
雖然，只是一瞬間……
反正，好象也沒有人對那個叫做聶雨的女孩子的死感到惋惜，連她男朋友也是一樣。
 
回到局裏。
林森問老李，“有什麼發現？”
老李看著他笑。
“你小子還記得問我這個啊。”
林森搔搔頭。
“既然拿了工資，工作還是要做的。再說，我是菜鳥，您可是老鳥……”
老李很得意的點點頭，然後一瞪眼。
“怎麼我聽著像是你在罵我？”
“嘿嘿，”林森笑得有多難聽就有多奸詐，“被你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