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斐士 上（女变男 埃及）——元古宙

“……”那片深绿色像宾坦塔的眼睛一样美丽。

“你睡了吗，大长老？”

“……”

“大长老？”宾坦塔去触摸他肩膀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吗？又骄傲又懒惰的无用家伙，累了就睡一会吧。我会像小时候那样守着你的。”

她伸手揽过已经悄悄守护了一辈子的人，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头。

静谧的空间里，她深潭般的眼睛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那是伊西斯的眼泪。魔法女王为了复活死去的丈夫奥西里斯，曾经流下过一滴眼泪。

宾坦塔的眼泪无人得见。

是夜，荷露斯神庙大长老，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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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女子，你听！

你寻找的人已经走远，

尼罗河的黑水上已不见他的身影。

你要去寻他，就向远方，

过了伤心的沼泽，

直到柽柳树林的中心。

在众人不知的地方，

卧着塞特的受害者，

他在那里让枝条缠绕。

披上黑色的纱巾，埋好泪水，

以你爱的力量，使他重见阳光。

一颗星在闪烁，在夜的深处，

由于神的率领，

由于你坚定的心。 】

（节选自《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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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斐士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刚才有谁来过他的身边，亲吻他的额头，低声祝福他，他全身都暖洋洋地很舒服。

神庙短暂的苏醒后，他便有意识地放松，再次进入深层睡眠来安抚混乱不堪、走火入魔的身心。

借着稀疏的星光，他看到守在自己身侧沉睡的美尼斯，十六岁少年的面庞渐渐褪去稚嫩的绒毛，显露出刚毅的线条。星光掩去了他腹黑的本性，睡脸像个天使般纯洁无辜。

还不够，你要征服怪阿姨的石头心，现在还不够……

想起识海中变现的种种情景，孟斐士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微笑着伸手偷偷戳戳少年的脸蛋，

快长大吧，英俊的王者，我们可以一起拥有无限的未来。

守在王储寝殿的侍女卡莲警醒地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孟斐士的微笑，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以防自己惊喜交加的哭泣被人听到。

三天三夜的磨难后，乌克苏尔的王子，她的殿下，终于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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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未晓时分，孟斐士便悄悄起身盘膝进入深定，调理身心。重生以来，没有特殊情况，他每天早晚两次禅定从未改变。

又过了一会，美尼斯迷迷糊糊地用手扑打床铺，没有摸到料想中的温热肢体，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日出的光芒从东向的窗口洒入，面带微笑静静盘膝跌坐在床侧的孟斐士被那光芒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芒，像一座恒久的雕像坐在那里，美尼斯愣愣地看了很久，才注意到几乎观察不到他的呼吸。

以前他从未亲眼见过孟斐士这个姿势盘坐，只有宫女们见过，因为孟斐士永远比他早起，他起来的时候，孟斐士早就去跑步了。

他有些担心，便按照孟斐士告诉过的，在他的耳畔拍了拍手。

果然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的主人呼出一口气，慢慢地放开如同鲜花微绽的手印，伸展修长笔直的双腿，对他微笑起来，和梦境里那个头戴莲花金冠、留着长长黑发、披着素白轻纱盘膝跌坐在莲花台上的人曾做过的动作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少年王者美尼斯突然就有了种幸福甜美的感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

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再次看到那样的美景吧。

按照姑姑所说，他们是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形象，那么只要活着，孟斐士就可以成长为拥有那种天成之美的美男子，像一个神秘迷离的梦境般诱惑人心。

“早啊，美尼斯。”孟斐士从深定中被唤醒，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难得的呆瓜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

“殿下？”怎么没反应，难道是最近事情多，累病了？孟斐士奇怪地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美尼斯突然搂住他一起滚到床上，一边捏他的脸蛋，一边说：“明明就是个豆芽菜，怎么会变得比‘奈夫图’王子还漂亮？”

他毫无顾忌地掐来拧去，用劲不小。

孟斐士怒了，一边挣扎一边叫：“快住手，你这个头戴红白双帽的毒蘑菇！”

“你说谁是头戴红白双帽的毒蘑菇？！”王储也怒了。

“就是你！”孟斐士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要比锐利的眼神，谁怕谁啊，过去没事就跑去种毒花、毒草、毒蘑菇的，不就是眼前这位王储吗……

“豆芽菜!”

“毒蘑菇！”

两人把什么王者形象统帅风度统统丢到床下，在床上放开手脚恶狠狠地大战了一番，直到两个人都闹得满身是汗，不得不停手。

欺负孟斐士病后虚弱，美尼斯稍稍占了点上风，于是他得意洋洋地笑，孟斐士扭过头不理他。

美尼斯便俯下身子，轻抚孟斐士的脸颊，低头试探地吻上那朱红色的薄唇。

双唇轻轻碰上，如羽毛的轻拂，一股奇异的麻痒感却一下子传入两人的心底，似甜蜜似酸涩，让人摸不着边际的慌乱。

“啊！”孟斐士有点慌张地轻呼，他没想到他们这么来电。

他的声音鼓励了美尼斯，他凭着本能加重了抱住温软身躯的双手的力道，强行启开朱红色的唇瓣，带有侵略性地攻入，细细品尝甘美的猎获物，激烈得几乎点燃青涩身躯本源的欲火，浓烈得将两人一同熔化……

半晌美尼斯才慢慢地放开孟斐士，那双黑褐色的眼睛燃起了危险执着的火焰，他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看起来变得更加水色诱人的薄唇，低沉却不容置疑地说:“我的小王子，快些长大吧。”

面色凝重，急匆匆地走入寝殿的帕特里夏公子忽然收住了自己的脚步，跟随他身后的爱西斯小郡主差点撞到他的腿。

爱西斯有些委屈地抬头，却看到无论何时都优雅自如的贵公子已经是形容凝重、面色铁青。

除了不明原因的卡莲，周围的女官、宫女们全部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第三十五章

美好的爱情是甘泉，是炉火，痛苦的爱情是洪水、是烈焰，无论美好还是痛苦，即使死亡也不能摧毁她。

美尼斯和帕夏一同到书房谈话，把孟斐士留给他的妹妹。

“哥哥……”

爱西斯眷恋地扑进那个散发淡淡乳香的怀抱（一种有淳厚木香的珍贵香料，），听说兄长中毒，这几天她担心极了，为了兄长天天向伊西斯女神祈祷，但是王储认为她还年幼，不应过多参与这些事，命她留在家里守护府邸和照料孟斐士的属下。

直到今天帕夏公子入宫前特意去了一趟布吕尼将军府，把她带过来。

孟斐士温柔地抚摸妹妹的长发，他在下属面前不苟言笑，可是对亲人朋友向来温煦和蔼。

可以看出来，爱西斯将来会成为比母亲西莉克斯公主还要美貌的大美女。从母亲那边算，爱西斯仍然是他的妹妹，他会一生竭尽所能地保护她疼爱她。

爱西斯在兄长怀里蹭了蹭，幸福地眯起了大眼睛，那小扇子一样长而翘曲的浓密睫毛忽闪忽闪地，像极了一只餍足的可爱小猫，看得孟斐士心头痒痒，使劲地揉揉她的小脑袋。

没想到，爱西斯从他的魔掌中挣脱出来，却说了一句在他听来石破天惊的话。

“哥，我将来一定要嫁给你！”

且不提孟斐士这边焦头烂额地处理家务事。

帕夏拉着美尼斯进书房合上门后，猛地推了他一下，把他推坐到椅子里。

贵公子神色森冷地站在美尼斯对面说道：“殿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座寝殿里都是历经考验的亲信，所以我只是对所有目睹的人下了缄口令。可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自己在做什么？如果现在说玩闹中一时兴起，帕夏也会接受这个理由并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

可是……

美尼斯站了起来，认真地说：“帕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看到他如此坦诚，帕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几乎有些恳求地说：“美尼斯，我们都知道为何在人民心中，王的存在可以与神明并肩（远古埃及王等同于神）。因为王是混乱和有序的平衡者，是手握公平的裁判者。正因为如此，更不能染上任何污名，这是最大的忌讳。

一旦让人知道你和一位王子发生关系，这种丑闻会动摇我们的统治。我们都知道那是一条不可迈过的线！”

这次返回尼赫布特，帕夏又染黑了那头顺滑的银发，“黑土”之人的排外和固执是不可想象的。现在他那双辉煌美丽的眼睛诚恳地看着他的王子，他不能让他犯下如此大错，甚至失去王位继承权。

“我总是让你为我忧心忡忡……”美尼斯从头巾的缝隙挑出帕夏的一绺黑色头发，虽然帕夏用最好的染发剂，但是仍然会伤害到发质。

美尼斯忘不掉第一次看到那头银发的情景，当时他认为那一定最神圣美丽的银（古埃及银比黄金珍贵）。

“可是，明明如此美丽的银发却不得不用染发剂来伤害它们，帕夏，你觉得我们的传统是正确的吗？”

“殿下，我只知道那是一股可怕的洪流。”那是来自世俗的可怕力量和规则。

“遇到可怕的东西，我们不能转身逃避，要想办法改变它们、摧毁它们。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

但是帕夏你要记清：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挡，我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属于我。永远不要试图拦在我的身前，即使那个人是你。”

美尼斯收起那幅看似无害的温文面貌，显露出锋利狰狞的獠牙，他才是这个沉闷无趣世界的有力挑战者，一个有能力与才华，可以建立新秩序的人。

“我是黄金的掌握者，是涅亨的男主人，是提尼斯的王，尼罗河流经的黑土，上下两个埃及，全部都会属于我。”在这片黑土上，美尼斯王储凭着自身实力如此说。

他的才华和力量超越了他的父王，未来他将挑战的，是下埃及那片养育蛇类和沼泽的平原。

“一切阻拦我的，都会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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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突然来了一句豪言壮语，孟斐士吃惊之下，连忙追问原因。

如果没有人和她讲过这些事，就算古代的女孩如何早熟，才七岁的女孩子也没到明白这种事的程度。

父母都不在，自己回来后，又被王子天天找到王宫里陪伴，最近几天因为中毒更是和他同食同寝住在宫里不回家。说起来，这次回来后都没有多少时间陪伴爱西斯。

想到这里，孟斐士感到无比愧疚，想要对妹妹好一些，可是自己却只顾着自己的那点事，其实并没有照顾好妹妹，相反爱西斯小小年纪就把家务管理得井井有条，可比他强多了。

虽说家里有父母的亲信们在支撑，但是主弱臣强，如果家里真的有心怀不轨的人，那么就要借着自己没走之前把家里好好‘清洗’一遍了，这种事上血腥味比什么惩罚都管用。

他故意沉下脸盘问了一小会，抵抗不住来自兄长的威压，爱西斯委委屈屈地说出了原因。

她趴在孟斐士耳边悄声说：“哥哥不要对别人说啊，帕夏哥哥这次把纳塞尔殿下带回来了，殿下是偷溜回来的，所以必须保密。这些天纳塞尔殿下总是悄悄地跑来说，将来要我嫁给他。”

其实纳塞尔还送了很多鲜花和礼物，被爱西斯拒绝了。

爱西斯撇撇花瓣般的小嘴：“我不想理他，可是他总是来缠着我。哥哥你最好了，我将来一定要嫁给你，我才不要嫁给那个没礼貌的小鬼。”

原来如此，这还是孩子们的游戏吧。孟斐士在心里松了口气。

纳塞尔王子比他还大三岁，今年应该十二岁了，是美尼斯疼爱的弟弟，一个不受国王宠爱的王子。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眼力的，未来的爱西斯一定是个绝色美女。怀着一种长辈的心理，孟斐士有些得意地想。

摸摸妹妹漂亮地小脸蛋，孟斐士忽然想起了那些神话与传奇故事，好像女孩子小时候都会类似“勇士与恶龙”的情结，为什么不给妹妹一个好玩有趣的人生体验呢？

如此混乱的时局，一个不够强悍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更不可能保护住如此美丽的小爱西斯。

他主意已定，于是笑了笑：“我的妹妹一定要嫁给一个配得上她的人。这样好了，爱西斯，如果那小子再来缠你，你就对他说：‘只有能打败我哥哥的英雄豪杰，才能娶走我’”

“好啊、好啊！”爱西斯拍起小手，兴高采烈地直点头。此刻她觉得哥哥的形象特别高大温暖。

后来的十年里，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为了这一句玩笑话折戟埋沙、痛哭流涕、欲罢不能……

上埃及战神、黄金王子、乌克苏尔之王孟斐士殿下是那么好挑战的吗……

第三十六章

处理完各自的麻烦事，美尼斯再次回到孟斐士身边。这时他带来帕夏原本入宫要传达的一个消息，荷露斯神庙的大长老，昨天深夜在圣所去世了。

帕夏入宫是为了带孟斐士和爱西斯去奔丧。

听到消息，小爱西斯哭了起来。

因为哥哥流放、母亲弃家而去，父亲外出远征，家中没有长辈照应，大长老这几年一直悄悄地关心她，派人送来各种礼物，也让尼赫布特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有所敬畏。

“是这样吗。”孟斐士喃喃自语。昨夜那个温暖的感应是不是就是大长老最后的祝福？

他和大长老并不熟悉，一共才见过几次面，连话都没有说过，彼此表现得并不亲近，没想到那位长者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爱护他们一家，却连让他去道谢的机会都不曾给。

一位可敬的长辈就这样去世了。

孟斐士搂着哭泣不止的爱西斯沉默不语，深感人世的无常。

“大长老的丧礼，我们都必须参加。”

美尼斯唤来女官，拿出丧服给小兄妹和自己换上，便带着他们赶往荷露斯神庙。

美尼斯的御轿赶到的时候，神庙周围已经挤满了闻讯赶来的人群。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们都提前带上白纱巾，脚穿白拖鞋，男人们剃发剃须，女人们大声痛哭。

他们纷纷哭喊着：“心灵的导师，你为何弃我们而去。”

此时的习俗和后世还不同，比如一般不做木乃伊，人往往在自己住所的卧室下葬，如大长老这样的高僧，可以拥有专门的祭殿，就如孟斐士在阿拜多斯见过的长方形祭殿（后世阿拉伯人称为‘马斯塔巴’意为石凳）。

但是，他连尸骨都不可能返回梦系魂绕的家乡。

连续多日的仪式以及风光的下葬后，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安王带着一对儿女返回王宫视政，孟斐士被伊西斯女神的女祭司宾坦塔邀入她的书房。

女祭司坐在上首，她已经五十余岁，连续多日的守夜仪式在她的面容上刻下了疲惫的痕迹，但是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仍然蕴含了神秘的力量，让所有人不敢直视。大长老之后，她就是未来的神庙长老集团继任人。

她默默地打量孟斐士。年仅九岁的孩子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丧服，谦恭而沉默地坐在她的下首。一度剃短的头发迅速地生长，再次抚过耳畔的宝石耳环，黑曜石般的眼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和母亲酷似的面容轮廓依稀可以看出那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