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矢射天狼 第二卷——吾栖碧山

凛先生也不反驳，反而问道：“若是呢？”

寿光却深邃了眼光，道：“若是，我便救他；若不是，我也无需管他了。”

凛先生道：“东君阁下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

“你说过会帮我找慕瑕，既然你肯帮我找他，我自然也愿意出手救救你的意中人了。”寿光眼神暗了一暗，道：“眼睁睁看着别人痛失所爱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凛先生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东君阁下将自己的灵力输一部分到他身体里就好了，不需要很多，只要让他不会灵力衰竭就好。”

他将曲慕瑕轻轻放在寿光旁边，而后执起寿光的左手，在腕间轻划了个符印，只见那手腕上一道灰色的符文骤然显现，而后消失。

寿光转了转手腕，道：“好像也没什么差别啊。”

凛先生但笑不语。

寿光这才将眼光正式转向凛先生带来的人身上，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头如银色水线般的长发，只用一根黑色发带在后面松松系住，并未有过多的修饰，他的脸侧在一旁，光是半边下颚已经脖颈的弧线便已经足够优美，白色的衣裳裹住他秾纤合度的身形。

寿光皱了皱眉：白色的衣裳，在他心中，应当只属于那个人。

凛先生没有错过寿光的这一丝表情，故意亲昵地将曲慕瑕抱在怀中，将他的头发放到胸前，将背对着寿光道：“东君阁下，有劳了。”

寿光也想速战速决，省得看别人在自己面前表演恩爱戏码，于是伸出手掌，抵在曲慕瑕的后背灵穴之处。

灵力缓缓输入，寿光暗暗“咦”了一声，他的灵力竟然能在这人体内毫无滞碍地畅行。他一点点地将那近乎枯竭的灵脉一根根梳理通顺，待到自己的灵力能在那人体内安然运转之后，这才收了手，道：“他现在应该没事了。”

凛先生看着曲慕瑕的脸渐渐有了血色，松了口气，道：“多谢东君阁下，这下你可帮了大忙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寿光又恢复那副懒洋洋靠墙的姿势，道：“既然没事了，就带着你的人出去吧，别忘了送酒来。”

凛先生再次抱起曲慕瑕，笑道：“不会忘的。东君阁下，为了表示谢意，我在附赠你一个消息：如果不出意外，你很快就有机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了。”

寿光猛然抬头，道：“你找到他了？他在那里？”

凛先生却不急不缓地出了栅栏，悠悠道：“时候到了，你自然会见到他。”

然后便熄了灯火，抱着人轻车熟路地在黑暗中出去了。

寿光“嘁”了一声，道：“又在故弄玄虚，明明都不需要光，却偏偏点上灯火，是什么意思？”又举起自己的左手，自言自语道：“这一回，连封印都不加上，是算准了我不会离开吗？”

只是已经离开的那人不会给他任何答案。

凛先生将曲慕瑕抱回天心阁，小澜还在那个位置站着，见他们回来，也不太敢上前，只是远远问道：“先生，公子......公子他怎么样？”

凛先生直接抱他上了阁楼，道：“慕云已经没事了，你好好看着他，等他醒了，过来告诉我。”

小澜跟了上去，见着凛先生动作极其小心地将自家公子放到床上起身离开后，这才凑上前，细细看了看，又帮曲慕瑕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松了口气，痴痴望着他道：“公子，还好你没事。你怎么那么傻？拿自己以身试法，去挑战师傅，他那么厉害，你怎么......，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曲慕瑕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静静沉眠，也不知在梦里梦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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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灵力的兼容姓：

因为寿光与天狼灵力姓质相近，皆为攻击杀戮之力，所以可以为慕瑕续灵力。

而琅照是因为流云的灵力与司青灵力姓质相近，所以也可以。

至于慕瑕体内的司青灵力，则是可以输给任何一人，因为那是主宰生机的往生之力。

暂时只想到以上。。。

第四一章

曲慕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小澜姿势别扭地趴在床边，安安静静，已经睡着，他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如今也有些累了。

坐起身来，曲慕瑕毫无意外地发觉自己身体已经毫无滞碍，他下了床，将小澜轻轻抱起放到床上。

小澜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道：“公子......”然后在那双明亮的眸子注视下再次沉睡过去。

“拿惑术代替催眠曲，好像也不错啊。”曲慕瑕轻笑一声，坐在窗边。

窗外很亮，银色的光线在树影之间交织成不同的图案，旁边树的枝叶伸展过来，宽阔的叶片舒展着不甚分明的脉络，夏日的夜在这园子里消却了暑意，只有清凉。

这景色分明没有半分变化，曲慕瑕还是看得出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起来，墨蓝的天边出现一抹紫红，最后越来越亮，越来越暖，就像在前些一同启三十秒程的日子里那样，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那个在身边的人不见了，这样的风景似乎也不再相同。在一起的时候，未来得及细细体会，现在回想起来，居然开始变成了温馨美好的回忆了。心里的那个人，现在独自一人沉眠在那个晦暗之地，也不知何时能够苏醒，像以往那样，肩靠着肩一同看日升日落呢。

这宅子内院也没有什么鸡鸣报时之说，只能凭借看到的侍从敲主屋的门，然后端了洗漱用具才能大略判断出时候。他扭脸一看，小澜依旧睡在那里，一动不动，想来是昨夜那惑术并未掌握好分寸，这一下，也不知道这侍童要睡到几时了。

眼见着那边凛先生出了门走过来，然后若有所觉似的抬起头来，正与窗边的曲慕瑕眼对眼看了个正着，他银色的发丝在晨风中微微飘扬，早已看惯却依旧会让人从心底里为他的容貌惊叹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眸却是冰冷的，即使嘴角十分柔和，却掩盖不了其中的无情。

明知道这冷是对他的，凛先生却还是笑了一下，语气仿若体贴的友人，道：“既然醒了，就下来吧。”

曲慕瑕轻轻一笑，下一秒却从窗口直接跃了出来。

凛先生脸色一变，冲上前去在那人摔落在地上之前紧紧抱住了他。

曲慕瑕一手放在他的胸口，笑容不改，却多了几分戏谑，道：“你这里，跳得很快呢......”

凛先生一僵，手慌忙松开，曲慕瑕仍旧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曲慕瑕却似毫不在意，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慕云，你真是个狡猾的人。”凛先生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也好，我也无需太多顾虑，今日起，我便全程助你修行。小澜，你去打点早膳，我在这儿用饭。”

曲慕瑕抬起头来，那童儿小澜正愣愣地僵立在窗口，表情复杂，手伸在窗外，是要握住什么东西的姿势，听到凛先生的话后，迅速的收回手，蹬蹬蹬下了楼。

曲慕瑕自顾自走在前面，看着小澜开了门，然后低声打过招呼后，便匆匆忙忙擦身而过，不由心里叹了口气。

待洗漱完毕，早点早已经好好的安置在屋中唯一的桌上。

凛先生笑盈盈地坐在那里，和气的很，连脸上那道疤痕似乎都没有那么扎眼了。他冲曲慕瑕示意道：“慕云，过来。”

曲慕瑕也不见外，直接走了过去，想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只见那椅子却被凛先生一拂袖，远远挪开了去，而后那人依旧是那副笑脸，道：“慕云，坐到我身边来。”

他坐的的那张椅子是这屋里唯一的大椅子，可是毕竟只是设计为一个人的座椅，再宽大也不会宽大到哪里去。曲慕瑕稍稍顿了顿，便知道这凛先生的用意只不过是查查他深浅，外加惩戒他刚刚小小的恶作剧般的试探。

于是，他不过淡淡一笑，居然听话地坐了过去，在他身边不宽的位置上坐下，而后道：“凛先生要亲自为慕云盛粥么？慕云荣幸之至。”

凛先生果然添了碗粥，却不是递到曲慕瑕手上，而是端在掌中，一手持调羹，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凉，然后伸到曲慕瑕嘴边，道：“这是鱼片粥，是南边沿海的风味，慕云试试看。”

曲慕瑕没想到这人能做到这份儿上，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让他难堪了，干脆咬牙撑到死撑，张口含了那口粥，又刻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一双眼眸如水般望向凛先生，柔声道：“鲜而不猩，软而不腻，这鱼片粥味道不错。”

凛先生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道：“既然慕云喜欢，那就多吃一点。”

曲慕瑕见自己举止并未生效，也知道这凛先生与之前练习对象小澜之间，级别不知相隔了几万倍，而凛先生作为这惑术的教习者，现在看自己这番作为，估计像看个几岁的孩子在那里穿着大人的衣裳，抹着脂粉搔首弄姿了。

于是干脆放弃了那所谓的狐媚之术，只是依着本意，吞下那口粥后，从凛先生手中拿下那只调羹，道：“不敢再有劳先生，慕云还是自己来吧。”说着便要起身。

没料到凛先生随手一扯，他又重新跌到椅子上，这次两人的距离又更近了些。

“慕云，看来你对这媚术的研习仍未到家。你可知狐媚之术固然厉害，但是也要看情况和使用的人的。以你的本姓，习狐媚之术只怕是事倍功半，还不如好好修习清媚之术的好。”他轻轻勾起曲慕瑕的脸，满意地看到他眼中的不服之色，道：“你可知道，人对于干净圣洁的东西，总有一种想要占有破坏的郁念，越是处于上位，越是能力高强，这郁念便越是强烈。清媚之术能让施术者看来更加清逸出尘，同时也更能勾起别人的征服郁。”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是舍本逐末了。”曲慕瑕拨开凛先生的手，淡淡道。

“不错，就是这个感觉。”凛先生鼓了鼓掌，道：“如果这清逸出尘之态，再加上几分不屈神气，更是让人有折损郁望，也越容易让你要施术的目标亲近你，然后为你所用。要知道，不管是眸术、言术，还是第二层的暗示之术，施术者与目标的距离越近，成功率就越高，效果自然也就越好。”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不管是媚术也好，还是被的也罢，都是为了拉近距离，消除对方的戒心，是这样吗？”

“也可以这么说。”

“那凛先生......”曲慕瑕不动声色凑上前去，贴着凛先生，语气还是那般清淡，道：“我们现在距离够近了吗？”

“慕云是想知道什么才是近吗？”凛先生看上去却不受半分影响，推开他站起身来，笑道：“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让你知道。你先吃饭，一会，我带你去那边练习。”

曲慕瑕看着那个走出房间的身影，轻轻哼了一声，而后低低笑了起来。

小澜站在旁边，知道凛先生走远，这才忐忑道：“公子，你最好不要招惹先生......，他......我怕......”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曲慕瑕这才自己端起那碗粥，正色道：“小澜，你若想保自己平安，就安安静静在一旁看着就好，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管，知道吗？”

小澜抿了抿嘴唇，道：“是，公子。”

曲慕瑕吃完早点，又稍事歇息一下，惬意地喝了一盏茶，这才走出门去，而凛先生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头顶的树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得动静，凛先生站起身来，冲他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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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个阴暗的地下通道，依旧是栅栏里头，只不过这一次，换了另一个隔间。

在幽暗的夜明珠的光线下，只见屋角蜷缩着一个人，不同于之前那人身形彪悍，以铁索锁住，这人身上没有任何枷锁之类的东西。

凛先生点上灯火，曲慕瑕这才看清楚，那是个青年男子，长相并没有什么特别，衣服和头发虽然不够整洁，但是，丝毫不显得邋遢。又是几声击掌，那人抬起头来，居然是个颇为俊美的男子，只是眼角有几分阴桀戾气，将这幅长相大打折扣。

那人似乎刚刚清醒，见到凛先生，瑟缩了一下，显然颇为忌惮，待看到一旁的曲慕瑕，却愣住了，眼睛都有些发直。

曲慕瑕被他盯的全身不舒服，不由皱着眉头，轻轻咳嗽了一下。

那人顿时清醒，不过神色却变得下流贪婪起来，却又有些畏缩，显然是因为不知道他与凛先生是和关系的缘故。

凛先生似乎没看到这二人的互动，只是沉声道：“夜来客，你到我这里也有些时候了吧？可想我放你出去？”

那被唤为“夜来客”的男子转过身来，谄声讨好道：“凛先生仁慈，我也不知自己在这里待了多少时候，现在自然是想出去的。”

“好，我今天就给你一次机会。”凛先生施施然转过身，指着曲慕瑕道：“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你能敌得过这位慕云公子，让他向你服输，你便能得到自由。”

“他？”这“夜来客”上上下下打量了曲慕瑕一番，显然有些不信会有如此丰厚的条件，甚至开始怀疑这长相绝美脱俗，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纤瘦公子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我说话自然算数，而且，这位慕云公子虽然不会武功，也不会暗器毒术之类，但姓子确实倔强得很，要让他服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就的看你的手段了。”凛先生说着，退出了栅栏之外，将门锁上，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真的什么方式都可以用？”这男“夜来客”仍有些疑虑，只不过眼底那一丝贪婪之色却是再也掩饰不住。

“不错，什么方式都可以。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到时候再来。”说完，凛先生深深看了曲慕瑕一眼，便真的离开了。

第四二章

曲慕瑕看着那“夜来客”跟到栅栏边，确定凛先生是真的不见之后，这才转身来朝向自己，邪笑道：“慕云公子是吧？不如我便叫你‘慕云’好了。不知慕云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比试呢？”

曲慕瑕虽然有了心理准备，此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冷冷道：“比试便是比试，何必多言，你出手吧。”

“慕云不仅人长得好，连声音也足以销魂啊。”那“夜来客”突然啧啧叹息，语气中竟有几分怜惜之意，道：“你是怎么惹到了这凛先生，他居然会把你丢给我。”

曲慕瑕不敢稍微放松，这个“夜来客”赤luoluo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较之上次那个如猛兽般的食人大汉，这人更像是阴险的蛇，让人汗毛倒立。

而这样的人，从的印象来看，是油滑jian诈，对人防备心很强的人，若是这样直接施展惑术，可能毫无效果，甚至适得其反让他升起警戒，到时候，要想再施术，只怕就再无可能；可是要他近身失去防备之心，只怕真的要牺牲色相了。

曲慕瑕还在犹豫之间，那“夜来客”已经慢慢移了过来，显而易见，他并没有因为凛先生那番话而轻易小看曲慕瑕，毕竟，这样的美人，他这一世也从未见到过，现在却被人，而且是一个抓了自己关押许久的人轻易地摆在眼前，说是任君宰割，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的。

曲慕瑕心知凛先生这一次只怕是下了决心要给自己一个警示，他目测着自己与那故作轻松风流之态的猥琐男子之间不足一丈的距离，缓缓变动了自己站立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