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兽——逍遥的逍遥的尾巴

作者:逍遥的逍遥的尾巴  录入:11-08

李厚愣了楞,忽然笑了,这笑还挺灿烂,跟白天里的阳光似的,“迟睿,我几斤几两我知道,我没求啥,就这么活着。”

求啥,他什么也求不来,在姜阳面前他毫无筹码,更没有支配权利。

他自己都纳闷,怎么就喜欢上姜阳了呢,当初不是喜欢赵斩喜欢的死去活来么,怎么姜阳就因为姜阳对他好,对他温柔,他就给沦陷了,沦陷,他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咧了嘴巴,真他妈的肉麻,真他妈的惨烈。

迟睿被他气的简直要没了脾气,真是拿这种人没辙,你怎么说他都不生气不反驳不反抗,你在这里再跳脚都跟小丑一样,他叹了口气:“我说你这么缺心眼儿,怎么能活着么久,”他又瞪了李厚两眼,爱恨交集,真是么有任何办法,最后妥协的说:“我帮你找他,带到这里来?”

李厚想想,点头:“就让他来这儿吧。”

迟睿小声说了一句:“你还真是不怕,胆儿真肥。”

李厚听见,笑了笑,问:“今天想喝什么,我请客。”

***

李厚把车停进车位里,已经是凌晨三点,他这几天回来基本上都是这个点。

慢腾腾晃上楼梯,用钥匙开了门。

姜阳在客厅里看电视,国外的影视频道,英雄抱着枪,乒乒乓乓的来回扫射,英勇无畏,英姿飒爽。

一般这个时候李厚回来的时候,姜阳已经休息,或者彻夜不归于需要他路面的场合,倒是很少见他这么悠闲的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的。

“老板,还没睡?”李厚把换下的外套挂好,站得远远的问。

姜阳扭了脸,面无表情在他脸上看了一圈,顺口说:“回来了。”

李厚“恩”了一声,再不知道说什么了,在姜阳面前他越来越沉默,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来说的东西,太多事情横在他的咽喉里,让他无法张口,或者羞于张口。

但是他又突然觉得有话要说了,嘴巴张了张,声音不大不小,很平淡又很严肃:“老板,我是不是林朝阳的影子?”

姜阳把头扭过来,上下打量他一遍,笑了,“你想什么呢,你是他的影子?”他把头扭过去,电视里的英雄依旧处于压倒性胜利,邪不胜正,亘古不变的道理,当然,这只是在电视里。

好像现实和梦想总有这么大的差距。

“谁告诉你的?”姜阳的声音飘过来,看也不看他一眼。

李厚没吭声,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里。

姜阳又跑来一句,这一句将他轰的呆立原地,久久不能动。

“你连他影子都不是。”

李厚沉默了,低下头把手揣进裤兜里,笑了一会儿。

李厚觉得他该谢谢姜阳,至少姜阳没将他当个替身什么的,也没在他身上找林朝阳的影子,他该庆幸的,他不是可有可无的替代品。然而不是替代品的就意味着对姜阳来说,可有可无,毫无吸引,是不是,是不是?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只有姜阳知道。

李厚把手从裤兜里放出来,下定了一种决心,他是从来不喜欢主动去要什么的,他习惯于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想要的东西,等着有那么一天这样东西能主动靠近。

这种习惯不好,一点也不好。

这个时候,他没再想着等待。

他很主动坐到姜阳身边,平常如果不是姜阳说:“过来,坐”,他就绝对不会靠近姜阳一厘米,他拒绝自己靠姜阳太近,因为已经得到太多教训。

然而,爱情这种事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你不得不承认,因为滋生了这种东西,导致你脑瘫脑残,导致你明明知道不该这么做,你却勇敢的做了。

他坐在姜阳身边,伸出手去,按在桌上的遥控板上,啪,电视关上了,画面在英雄抱着美女亲吻的那个镜头微微停顿,然后归于黑暗。

姜阳将头扭过来,皱眉看了李厚一眼,“什么事?”

李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姜阳,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姜阳似笑非笑,回答的有些冷淡,“你想我当你是什么?”

李厚觉得自己很悲哀,竟到了这种地步。

他还是笑了笑,无奈的笑,苦笑,自嘲的笑?都不是,就是那么笑了一下,掩盖什么似的笑了笑,他说:“姜阳,我喜欢你,我特喜欢你。”

姜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很温柔的说:“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阿厚,你在想什么,爱情?你不懂,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爱情?别傻了,阿厚。男人和男人之间就这么回事,别当真。”

这是姜阳最擅长的事情,言辞温和,出口冷漠。他可以将一切描述的温和,他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有礼而十二分温柔的人,他擅长做伤害的事情。

李厚觉得自己嘴巴哆嗦了一下,他说:“我知道了,老板。”

他要将自己和姜阳的距离拉得远远的,他要沉默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逃不了,他用情太认真,所以难以抽身离开。

第十三章 (1)

迟睿这个人有个优点,做事特别有效率。

其实找赵斩也不是难事儿,打个电话就可以。

说来,赵斩现在也是一个闲人,停职查看,比被劝退还难听。

难听也比那些丢了命的卧底强,活着的人才有希望称老大。

就是这样。

赵斩过的不好不坏,时不时的被关心一下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吃饭吃了几粒米,上厕所蹲了几分钟,都是些鸡毛蒜皮。

迟睿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赵斩正在烧水,他准备泡茶来着。

“李厚要见你。”迟睿只说了五个字,就把电话挂了。

五个字足以,长篇大论,也不就是这五个字的意思,迟睿还有一个好习惯,从来不多费唇舌,额,当然,除了对李厚这个人以外,李厚对他来说是个意外,巨大的意外,他从来没想过会栽在一个毛头小伙子手上,一点儿优势都没有。

***

李厚在酒吧里见的赵斩,其实赵斩真不适合来这个地方。知道他是条子的人不多,知道他不再跟着姜阳的倒是不少,都知道,道上混的,只要是进来,想出去那是绝不可能了。

道上混的,更讲究信誉,一个人最好只跟一个老板,跟一辈子,跟到死,这才是正路。要是洗手不干也行,得有交代,带有个仪式,叫什么来着,特俗的名字,千古不变,哦对了,金盆洗手。

赵斩是不声不响走的,碰巧又是姜阳这摊子里查了几个卧底出来,聪明点儿的恐怕也都知道个一二三了,不聪明的,至少对姜阳没啥好感,也就那种蠢的不行的人才会跟啥都没发生一样。

李厚呢,李厚蠢不蠢?这件事不值得研究,李厚这个人实在是太闷了。

赵斩进了酒吧的时候,李厚在吧台上点了根烟,夹在手上,抽的特使劲儿,跟积了几十年烟瘾似的。他歪了歪脑袋,很可能是想要活动一下脖子,就这么歪了一下,他就看见站在酒吧门口有些抽搐的赵斩。

李厚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夹着烟蒂的手对他摇了摇,酒吧里太吵,他用口型对他说:“来这儿坐。”

有些日子没见了,赵斩突然觉得,曾经那个少年似的青年好像长大了。经历总是能让人长大的,且越痛苦越快,这就像是某些催熟剂,有效迅速,但是成果往往并不可口。

赵斩刚坐在位置上,李厚就开了口,他说:“赵斩,我现在说对不起会不会太晚?”

赵斩愣了一下,他不太清楚李厚的意思,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李厚在整件事情中到底处于什么位置,起了一种什么样的作用。

他知道无间道这回事,但是同样的,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显而易见,他不具备有睿智的分辨能力,更不具备有绝对的理性。

“什么意思?”他冷冷的问。

李厚笑了笑,说:“赵斩,我现在就这样叫你,你是官我是贼,这种情况下,我们谁也不能为谁做任何事情。”

“你叫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说一句对不起?”赵斩觉得莫名其妙,这种事情其实不存在对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李厚捻灭手中的烟,转过身来正色对赵斩说:“不,不光是这样。我还想问你,金城和你,现在怎么样了?”

赵斩吸了口气,苦笑的说:“六个月以后,我就要做父亲了。”

做父亲,光怪陆离的灯下,李厚的目光敛了敛,他微微一笑:“恭喜,那么金城与你就再没有什么关系了,是不是?”

没有人喜欢别人揭自己的伤疤,甚至是被一个说不清对自己来说该是什么样角色的人,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能给对方一个准确的定位,那么你就没法拿出清晰的态度对待对方。他分不清现在的李厚对他来说,是当时的那个羞涩的喜欢他如同弟弟一样的孩子,还是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有魅力的成熟男人。

他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不能再这样暧昧不清,这太危险,他不想在失去金城以后转而爱上一个危险的人,虽然这个人过去是那样的单纯可爱。这太危险,现在李厚对他来说,具有吸引力。

他将身体面向李厚,用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对他讲:“李厚,你听我说。无论从今天往回数到你认识我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情况,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也不能为你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一点也不能。如果我没有停止查看,我将回到我的同事身边,同他们一起将你和你的老板一起抓捕归案,这就是我的原则,你不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你懂了么,李厚。”

李厚嗤的一声笑了,他的笑声说不出来讥笑赵斩的自作多情,还是自嘲,他说:“赵斩,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所信奉的一切,你过去所爱的那个人叫金城的上司,他同你有不同的信仰,他对不起他头顶上的那颗警徽,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他又笑了一下,笑的那样温和,好像在说今天天气挺不错的那样平常:“我这么说,或许又是同上次一样,给你错误的信息,但是我要告诉你,让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的是我的老板,他之所以放弃了金城,是因为他的胃口越来越大,我老板从来不养这样的狗,你明白了么?”

这一点都不像李厚,李厚不会用这样冷冰冰的语气,将这样的话说出来,李厚应该用一种痛苦的语气说,过去那个善良的李厚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所以上次他不希望我动姜阳?”赵斩喃喃的说。

“还有一件事情。”

这个人的嘴里,到底还有多少残酷的现实等着告诉他。

李厚笑笑,“这件事情对你来说,确实是陈年旧事了,你拿来听听就可以,得过且过吧。”李厚觉得有些可口,给了远远在另一边的酒保一个手势,两分钟以后,一杯啤酒放在他的面前,他喝了一口下去,润润嗓子,看着赵斩等待的表情,继续说:“我知道,赵兆并不是你的亲弟弟,我还知道,赵兆死的那天晚上,我们去砍的那些人事先就得了消息,这个消息是我老板让人漏出去的,他本来想你们俩必死无疑,结果没料到……”李厚遗憾的耸耸肩膀,端起杯子。

当他的杯子空掉了以后,他决定不再吊这个人的胃口,折磨人虽然很愉快,但是李厚并非一个有耐心的人,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笑过以后,他决定速战速决:“言而总之,赵斩,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在我老板的掌握中。你现在可以回去,将你衣兜里录下的一切交给警察局,这样金城就会入狱,或者还可以趁机把我的老板也送进监狱,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你可以去做,洗脱罪名,重塑光辉,我知道这是迫切希望的,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所知道的饿这一切,都是出自我老板的示意,如果你足够勇敢,那么请一定要有勇气,你又会造成什么样精彩的局面。”

赵斩猛地站起来,他的表情是愤怒,啪的一声,他从衣袋里将还在转动的录音机摔在吧台上,声音特别响,有不少人的目光看过来。他愤怒的目光钉在李厚的脸上,李厚的表情还是那样温和而悠闲,胸有成竹毫无所动。赵斩一字一句的说:“我看错了你,李厚,我看错了你。”

说完,他就朝酒吧的门口走,带着他被挫伤的骄傲与怒气。

走出酒吧之前,他听见李厚轻飘飘的一句话,“你不止看错了我。”

咣,酒吧的门被大力的甩上,要碎了似的。

酒保给李厚换了一杯啤酒,将空杯子收走。

李厚点了一根烟,没有抽,放在烟缸上,看着烟灰一截一截的断下去,一直烧到过滤嘴,他才醒悟似的把烟捻灭,拿出手机给姜阳打电话。

“你要我做的已经做完了。”

姜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我已经知道,阿厚,你做的很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

电话被挂断了,李厚将手机重新放回衣袋,筋疲力尽的闭上眼睛,只有第一句话才是他真正想对赵斩说的。

第十三章 (2)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酒保过来劝李厚:“厚哥,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去啊?”

李厚看看场子里,有些奇怪的问:“今天怎么没见翅膀?”

酒保说:“还真不知道,他白天好像说过晚上不来的吧。”

刚说着,酒吧的电话响了,一个小弟抱着子母机出来,放在李厚手上:“厚哥,快,翅膀电话。”

这酒吧里的人,都不知道迟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所以同别人一样,翅膀翅膀的叫,好在迟睿这人比较随性,不在乎这些。

李厚老想,要是这帮人知道迟睿和姜阳一样是当老板的,以后肯定都恭恭敬敬的叫迟老板,其实就换了个称呼,人的等级就分出来了。

他把子母机放在耳朵边上,还没开口,迟睿的大嗓门差点没把他震聋:“他妈的,李厚,我又被你和姜阳耍了!我当你和小情展望未来,没想到你个小混蛋又和姜阳一伙的玩离间!”

李厚笑笑,“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么。”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要说金城这个人,喜欢钱,喜欢权,肮脏的事情也干过不少,但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好歹他也是个穿着制服的国家卫士,再怎么私吞贿赂,也不能把狼崽子养肥了来咬自己,他不是愚蠢的农夫,敢于去温暖一条危险的蛇。

本市的一家面粉厂经营不善,姜阳想把这面粉厂盘下来。

说句真话,这个城市并不发达,也正是并不发达,才隐藏着巨大的商机。面粉厂在本市算是支柱产业,如果真让姜阳盘下来,恐怕姜阳这人在本市就数一数二。他金城有关系有脸面,帮他说一句话,其实倒也不是难事,表面看来,还是一件好事,如今他收钱收的开心,以后姜阳骑在他头上,就是他看人脸色办事,他金城从来不做利人损己的事情。

所以姜阳想到赵斩这个人来。

可怜迟睿当真以为是一场旧爱叙旧,故人说故,不料事实是这样的。按照他的性子,其实也不难想到这一点,偏偏就是李厚……所以他迟睿又白做了一次笨蛋。

李厚挂了电话,就离开酒吧,开着姜阳给的车,朝姜阳家那边开,手里把着方向盘,他想:“我竟然不觉得愧疚,原来我也变了。”

这个小城市的夜景没什么看头,早早睡觉的人们,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大多循规蹈矩。李厚的脸在这一片似乎没有尽头的常常路灯打出灯光下,没有任何表情,如果看的仔细,甚至是有些冷漠的。他其实是一个特别专心的人,开车的时候,眼里就只有路。

车拐进小区,进入停车位,将车锁好,他慢腾腾走上楼道,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屋里一片光溜出来,投在他的脸上,屋里有很淡的烟味儿,李厚皱了皱眉毛,把门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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