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你的话——夜吟

慢慢走近之后，俊也脸上被玻璃划伤的痕迹也能清楚的看到，苍白的脸色让那几道带血的伤疤触目惊心。

无法睁开的双眼安静地阖着，充斥在四周的消毒水的味道让浩一有强烈的不安感。

浩一痛苦地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俊也，都是因为他才造成了这一切。

“你快点醒过来啊！”浩一伤心地冲着躺在床上的人叫喊道。

掀开被子，他拉起俊也的大手，从指间传递过来的温度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你快点醒过来吧……”

握着俊也的手，浩一无力地跪在床边，把头埋在白色的被子里呜咽地哭泣着。

※　※ ※　※

三天后，浩一提着早上刚做好的蔬菜肉汤推开病房的门。

“今天感觉怎么样？”走到俊也身边，浩一的脸上挂着笑容。

坐在床上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回答他，目光一直注视着正前方。

自从俊也醒来之后他就不太喜欢开口说话，表情也及为冷漠，浩一明白这是因为他受了伤的关系，所以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细心地照顾着俊也。

“不打个电话回去，这样好吗？”俊也用沙哑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嘎？什么？”浩一吃惊的望着他，不明白俊也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相亲了吧。”

“啊!”俊也这么一提醒，浩一立刻想起来他定答应了奶奶相亲的事情，现在俊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根本无法赶回京都。

大哥会出面替他说好话的吧，虽然很对不起人家，但要是说临时有急事的话，对方应该也能接受的吧。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再说约定的时间早就过去了。”浩一安慰着俊也，却听不出来他声音里讽刺的含义。

“你不用写小说了吗？”

“我已经和杂志的编辑说好要休刊两个月。”出于他本人的意思，编辑高山也无力说服浩一强硬的态度，只得答应了下来。

“你不用天天到医院来！”

“反正我也没事。”

“我不想看到你。”

浩一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硬起来，却仍然勉强地笑着对俊也说：“生病的人不能太任性呀。”

“随你的便！”

说完俊也就慢慢地躺了下来，用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俊也不友好的回答让浩一伤透了心，他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无论俊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不会轻易的丢下他，浩一告诉自己这是他应该要负起的责任。

浩一依然坚持每天在医院里陪着俊也，虽然俊也的态度一直没有好转，却并没有开口拒绝浩一的好意。

出院的那天，依然只有浩一陪同的俊也，长达一个多月的住院期间，可以说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在照顾俊也，俊也一定要像以往一样健康的生活，这是浩一心中最大的希望。

收拾好该带走的物品，浩一提着一个大包走到俊也身边。

“我们回家吧。”

俊也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出病房。

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浩一赶紧跑过去拉开车门。

俊也的手臂并没有完全康复，被纱布包扎得紧紧的手臂靠挂在脖子上的布条支撑着，医生说俊也的手臂需要二个月的休养，让它慢慢的康复。

这就意味着在俊也修养的这段期限里需要有人继续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在俊也提出来要出院的时候，浩一想要反对，可是当他看到俊也不悦的眼神和的不安的神情之后，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立刻帮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坐在计程车里，俊也也不开口说话，浩一低头沉浸在思考之中，完全像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

当车子停在熟悉的公寓门口时，浩一压低声音地叹了一口气，推开车门，然后转身笑看着坐在车里的俊也。

“到家了。”

天气已经越来越像冬天了，说话的时候看得见呼出的白色热气。

俊也下了车，浩一立刻伸手把车门关上。

“快点进去吧，外面好冷。”

和俊也一起走进没人的电梯，站在俊也的身边，浩一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的表情，不让俊也感觉到有任何的不舒服和压力。

电梯到达之后，浩一终于可以松了口气，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他不敢乱动，在那种地方任何细小的举动都会轻而易举地被别人察觉。

看到熟悉的的门牌号，就算不是自己家的号码，那种亲切的感觉让浩一觉得很安心，回家的感觉果然令人心情愉快，他能体会到俊也想要回家的心情。

用钥匙打开门之后，俊也转身把钥匙放进了浩一手中，然后脱掉鞋子走入屋内。

“为什么……”把钥匙给我？浩一想问他，可是既然俊也什么都没有说，就表示他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他的意思是要我暂时替他保管钥匙吗？浩一手里拿着钥匙望着俊也的背影，现在俊也行动不方便，这样也好。

浩一把钥匙收进口袋里，跟着俊也走进屋里。

家具上已经积了一层灰尘，浩一放下手中的包，走进厨房找清洁剂，打算让这个家先干净起来，这样俊也就能住得更舒服一些吧。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被这些灰尘和家具占用去了，当浩一看着令人满意的房间的时候，差不多该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可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俊也，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浩一站在卧室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躺在床上的人有任何回答，他只好无奈地转身离去。

担心俊也一个人在家里会出事，浩一在便利店里随便买了一些东西就赶了回去。

打开的门的时候，好端端地摆放在玄关门口的鞋子让浩一安心了不少，来不及放下袋子就走到卧室，确认一下俊也并没有任何状况，然后浩一才走进厨房。

吃晚饭的时候，俊也出乎意料的配合，自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坐在位子上，等待浩一的晚餐。

晚饭是味噌汤搭配炒鱿鱼，从俊也拿起筷子的那一瞬间开始，浩一就开始担心，一直紧张着急地看着他，看着俊也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用左手夹起碗里的东西。

在医院里，因为俊也右手不方便，吃饭的问题就都交给浩一了，现在他想用另一只手使用筷子，会不会太勉强了？

看到俊也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小汗珠，浩一再也忍不住了，慌张地站了起来。

“我去拿勺子。”

“你少管！坐下！”

被俊也一吼，浩一只得安静地坐了下来，皱起眉头替他焦虑。

“混帐！”

弄了半天都夹不起半点东西，让俊也火大地把筷子‘啪’地朝桌子上一扔，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废掉！

被俊也愤怒的表情吓到的浩一只能偷偷地望着他，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怎样劝说俊也，这件事情归根到底就是因为他，俊也才会变成这样，他已经没有立场再去安慰别人。

房间里安静的环境让俊也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逐渐恢复了理智的他，拿起筷子继续努力地尝试着。

这一次比刚才好多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俊也就能把菜夹到自己的碗里。

像刚学会拿筷子的孩子，俊也笨拙地使用着左手吃饭。

看到这一切，浩一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为俊也没有失去生活的信心而感到开心；同时他也感到失落，如果不是他，俊也根本不必受这种折磨。
第八章

就在浩一胡思乱想的时候，俊也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久。

“你在发什么呆？”说完像是要逃避浩一的目光，俊也把头低了下去。

“啊？”意识到自己失态，浩一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餐桌上。

其实俊也没必要这样逞强，在他的手好之前，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代劳的！浩一想道，但是连吃饭这种小事都要麻烦别人的话，这不是俊也的作风，也难怪他会这么努力的不让自己成为他人的负担。浩一多么希望俊也的手臂能快点好起来。

晚餐在彼此的沉默中结束了，洗碗是浩一的任务。

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会儿，浩一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打算下楼睡觉。

在卧室里找到俊也，这个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双眼闭着，浩一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俊也，我明天再来看你，我走了。”

俊也依然维持着那个样子，等不到回应的浩一只得露出苦涩的表情，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这个家。

回到自己家中，浩一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顾及布满灰尘的家具，直接整个人倒在床上，把脸深深地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他这种冷漠的态度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好转？难道等他康复了之后还要用这种态度对待他？浩一心寒地想道，明明那个时候说要带他回东京的，为什么现在不坚持把他留在身边了？难道是放弃了吗……？俊也放弃他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浩一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想让你放弃我……浩一终于在心底承认着自己喜欢俊也，这种喜欢的程度已经接近于‘爱’，或者就是一种爱。

※　※ ※　※

冬季的早晨已经到了非加一条围巾不可的程度，浩一走进寒冷的空气中，为俊也买早餐。

照顾俊也的这些日子，他连作息习惯都彻底改变了过来，虽然他时不时地会在脑海里产生某些作品的灵感，但是在俊也的心情没有稳定好转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去碰任何稿子！

在便利店里买了几个面包和火腿，浩一抱着纸袋穿过干净的马路，冷清的马路上有一些穿着制服去上学的高中生。

浩一搓着冻红的手走进电梯里，在一排银色的按纽中按下‘4’。

来到俊也的家门口，浩一从裤袋里掏出钥匙，轻轻地把它插进去，以不打扰里面睡觉的人的心态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

房间里一片安静，由此看来俊也可能还在睡觉吧，浩一慢慢地把门关上，放轻脚步走进客厅。

把手中的纸袋稳妥地摆放在桌子上，浩一朝卧室走去，确定俊也仍然在睡觉之后，准备转身去做早餐。

刚转过来的身体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差一点头就要撞上那堵厚厚的高墙，浩一惊吓地把头猛然抬了起来。

“俊也！？”看清楚对方之后，浩一睁着浑圆的双眸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那刚才他看到的又是什么？难道被子里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自己被床上的假象所欺骗，浩一有点气恼，但是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

不过俊也只是看了浩一一眼，然后就从他身边走过，爬上床继续睡觉。

被人无视的感觉让浩一涨红了脸，他尴尬地转过身，“俊也，我……我买好了早餐。”

床上的人果然如预料般没有回音，现在浩一已经习惯了俊也的冷漠，话虽如此，浩一仍然等待俊也对他说一声‘我知道了’，哪怕是轻轻地‘嗯’一声。

俊也在浩一跑到厨房准备午饭的时候走了出来，看到餐桌的盘子里放着浩一做好的三明治，俊也坐下吃完之后，就又走回卧室。

从厨房走出来的浩一，一眼就看到餐桌上的空盘子，俊也又趁着他不在的时候……

俊也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浩一的胸口说不出的痛苦，却还是无声地把空盘子收到厨房洗干净。

午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压抑的气氛从俊也走出卧室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扩张。

“我记得明天是复诊的日子吧。”浩一试图用轻松的口吻提醒俊也。

俊也只是低头吃饭，并没有回答他。

“你不用担心，明天我会早点来。”

发现俊也根本不想搭理他，浩一也泄气了，一声不吭地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压抑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晚上，浩一其实并没有打算和俊也一起吃晚饭。

浩一把做好的汤端上来之后，转身就走进厨房把手套取下来，打算马上回家。

当他回到客厅的时候，蓦地发现俊也已经坐在那里，像是在等着他。

如果俊也没有出现的话，他大可以一走了之，现在不说点什么就离开好像很过分。

“我……我……”

“干什么不过来？”

被俊也这么逼问，浩一乖乖地走到餐桌边坐了下来，原本的回家的念头也止于想想而已。

在餐桌上俊也和浩一只是埋头吃饭，浩一想要说的话也被这种不正常的气氛闷在心里，他只能默默地忍受这种快要让他窒息的感觉。

一顿晚饭并没有维持了太长的时间，俊也吃完后招呼不打一声就回到卧室，浩一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独自一个人吃下去，俊也离开后他立刻把桌子收拾干净。

离开之前浩一来到卧室门口，心神不定地望着俊也。

俊也正躺在床上看书。

“明天我会陪你去医院，我……走了。”

明知道等不到回复，浩一却仍旧怀抱着那一丝的希望，站立不安地等待了片刻之后，带着失落的心情转身走到玄关。

关上沉重的门，浩一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后背靠在冰凉的门上。

这种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什么时候俊也才会不再记恨他了呢？当初为什么要逃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俊也对自己更执着了吧！像俊也这么出色的人他这一生还能遇上吗？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呢？结果不但没有让俊也忘记自己，还害俊也受了伤……自己真是差劲透了！

浩一很想大骂自己，可是即使这样也于事无补，在俊也没有开口赶他走之前，他都会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想到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浩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走下楼。

※　※ ※　※

上午九点，计程车停在河井医院的大门口，浩一打开车门先下了车，然后扶着俊也下车。

二楼走廊中间的一间办公室内，浩一坐在俊也身边紧张地等待去拿报告的医生。

不一会儿，医生拿着俊也刚刚拍好的X光走进办公室。

“从画面上可以看得出来，断裂的地方已经差不多都愈合了，总的来说恢复得不错！”

听到医生这样说，浩一终于放下了一颗紧绷的心。

“应该来说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一切就要等到下星期回医院拆绷带。可能还要做一些康复治疗。”

“康复治疗？”浩一之前并没有听医生提过还需要这样的治疗。

“因为手神经也有损伤，虽然受到的破坏并不严重，但是很可能导致手使用的灵活性降低。”

“是吗？”浩一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不用担心，他还年轻，通过治疗应该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程度。”

“还没有通知你的家人吗？”出于对病人负责的态度，医生最后还是问了俊也一句。

理由他已经告诉浩一了，就在出院的那天，所以俊也认为没必要再解释一遍。

看到俊也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浩一只能代替他回答。

“他是不想让家人担心，所以没有通知他们。”

俊也并没有对浩一的话做出任何不满意或是反驳，医生也不再追究下去。

从医院走出来，踏进冬天的温暖阳光之下，浩一觉得这种日子再回到家里那真是浪费了。

“我们去上野吧。”

俊也扭头望着他。

“天气很不错，出去走走吧。”

“新鲜的空气对身体有好处！”看到俊也无动于衷，浩一又补充了一句。

还没有等俊也回答，浩一就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出游的打算让他的心情十分的愉快，兴致勃勃地帮俊也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