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聚餐的大概有7,8个,不知道有没有露西。平时开什么杂七杂八的会议总少不了她。她爱热闹,人缘好,从大一就开始做外联部部长。队长没有提过露西,不知道是根本不晓得我和她的事,还是刻意低调不揭我伤疤。
我到了学校超市旁边的烧烤园,老远就看到那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吵着。一定不是吵战术,而是吵哪个妞。露西果然没来。
“靠,迟到的,站那边唱国歌再过来罚酒!”队长冲着我喊。“要大声唱!”
我狠狠给了他一拳。
好了,聚餐开始。
我们一行人一边谈论着和主题毫不相干的话题,一边消化着被啤酒腌过的烤肉。有人问我露西怎么没来。
“我们……”我刚想说我们分手了。
“她退出魔兽界了!”队长把我话抢去。
“什么?”那人不相信。“好容易有个MM在我们队,干吗说不打就不打了呢?任青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太欺负人家,人家没信心打了?”
“没……不是,我们已经……”
“真是,改天叫她回来,我给她开导开导!”
“喂,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旁边一个喝多嘴茶的人说,立刻被队长用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盯得想钻地洞。
“啊啥?你们分手了?”
“为什么啊,露西有新欢了?还有谁比我们领队牛叉的?”打击,我看上去就像是被踹的种么。
“没什么,女人如衣服,大不了咱再换一件。”再打击,又一个承认我是被踹的值得同情的。
“喂,这年头还有那个女人有露西那么好,那是说换就能换的吗?你丫的就没争取一下吗?被T了就默认了?靠,真不爷们!”
“别说了,你们几个大男人叽歪个什么,三八婆。”队长发飙了。
“呵呵,没事,说就说呗,都上个学期的事了。”我淡淡地笑着,确实已经没什么了。自从被那个人“调教”过后,我对露西的态度稍有改观,那件事也算是让露西出了口恶气吧,我也深深地理解她的做法(而且我确定她只是想委托那个家伙教训教训我,并不清楚他所谓的“少女不宜”或者是“血腥”的具体内容)。这样我也没有以前那么深度的自责和忏悔了。
大家扯开话题。酒越喝越多,人越来越晕乎,队长也变成了话唠,坐在我旁边一个劲地给我劝酒,小声说着他非常看好我,下学期他退队时想让我接队长做。我马上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做领队只是看在队长你的面子上,除此之外只想老老实实地做个普通成员,队长你还是别给我压力了。
“不要这样嘛,男人还是得锻炼下自己的,现在哥们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等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有你后悔的。以后靠什么吃饭找妞?靠钱。靠什么赚钱?靠能力。能力怎么来?靠经验。你不做,我靠你。”
我满脸黑线。当个队长是不是接下来就可以做奥巴马了?
“别介队长。我才疏学浅能力鄙陋,恐怕会让你失望。我看XXX不错。”
“不行,队长这个职位一定要有一线水平的,而且你高中当那么多年班长,我看好你,别人我不相信。”
“那就开个先河,二线的不一定没有领导能力。”
“有你在我干吗要开这个先河?”队长急了,用手指敲着桌子。“你TMD是不是就不给我面子?队长我待你不薄吧?或者你是看不起我这个队长?……得了,我知道你现在还在阴影中走不出来,但是人不能一辈子背着沉重不出来晒太阳!”
“我不是……”我确实没有背着什么阴影什么沉重,一点都没有了。
“别不承认!我知道你这人的混脾气。没什么的,大哥我也失恋过,痛苦是难免的,但日子还是要过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你的痛苦而有所改善,对不?所以你要大胆地走出来,赶明儿给你物色个妞,咱从头来过,而且过得不比以前差!我……”
“队长,”我打断他的絮叨,我不很喜欢听别人说这些有的没的话,虽然他是好心安慰我。“看在你三顾茅庐的份上,这次你叫我领队,我答应了。至于做队长的事,我郑重声明:我一点也不想插足。”
“你小子也忒倔了吧!”
不是我倔,是你强人所难。不想做的事,就算你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会做。除非……除非你有本事让那谁谁回来我身边,我可以考虑一下是否有必要为你肝胆涂地。
“卫生间。”我没有接他的话,推开椅子站起来闪人,队长又爱又恨地狠狠拍我屁股。
其实这帮人挺好的,我蛮喜欢和他们混着。有着相同的嗜好,也够义气,最主要是不用为超过友情的那一部分操心。因为我发现我这人就是,别人不对我示好,我绝对不会首先产生感觉。所以,和这一圈人在一起相当有安全感。
喝酒就是这点麻烦,总得跑去上厕所。烧烤园附近没有卫生间,只能跑去中央草坪对面的3号教学楼里。天黑黑的,我走得急,过往的人对于我来说都是路人甲树木A。
等等,似乎瞟到了某人的身影。我回头望了一下,有点像。但我来不急仔细看也来不急思考多余的了,再不走我就要失禁在裤子里了。
解手完一身轻松,少了紧张却更晕了一点。从卫生间慢悠悠地走出来,原路返回。因为有点在意着那个身影,我刻意留意了一下那边。真的很像他,坐在草地上的傲慢姿势,装酷的喝酒动作,我甚至可以刻画出他的表情。铁定是一脸颓废,渴望别人同情又不屑别人同情的欠扁样子。
完了,我又在幻想。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想该告别他们回家了,不然阿蒙又要急得像个猴子。
真是白痴,人家K大的帅哥没事跑你K科大来做啥。
不过我还是多瞟了一眼。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得离他这么近了,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头发。他抬起头,看着陌生的来客。
我呆住了。是他,刘连。
37.偶遇续
果然现实中还是不乏巧合偶遇之事。
“干嘛……一个人来喝酒。”我故作镇定。
他眯着犯困的眼睛对我笑笑。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喝得不认识人了。我数了一下,他身边散落了大概10多个易拉罐。
“还喝!酒精中毒会死人的!”我抢过他正在咬着的罐子,扔在地上。
“让我死吧……”他低下头晃悠着身体,嘟囔着。
“你有病啊!”我狠狠地朝他脑袋上推了一把。嘴上骂着,心里涌上来的是一股浓浓的疼痛。
他没有回答,像个小老头一样到处找他的罐子。我把他旁边没开口的几瓶踢得老远。他连头也没有抬,毫无挣扎地放弃,缩手回去,弯着个腰坐在草地上,像个被雕刻失败的雕塑。
“喂,”我轻轻地踹了他几脚。“赶快回去!”
不想看到他。
没反应。
“你想冻死在这里,像个乞丐一样?明天还得找人给你收尸,多影响我们学校面貌。”
没反应。
“你聋了还是哑了?”相信我当时也醉得一塌糊涂,就这样和他傻不拉几地僵持了半响。
还是没反应。
“你……”
风吹过去,嗖嗖地冷。虽然是立春了,但晚上的温度,还是足够把他冻死的。他缩了缩肩,抱着胳膊,依旧低着头。
“你这孬种!”我提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但一个醉鬼拉一个醉鬼可能真的有点困难,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地驮起他已经满头是汗了。
他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好不容易才挨到校外,我拦了辆出租车,把我们两个一起塞进车里。
相比之下我要清醒一些,至少我可以思考,他是为什么来这里喝个烂醉。队长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我说醉得不行了先回去了。他说,我还以为你掉厕所了,准备去救你,你丫的别想溜,逃得过和尚逃不过庙。挂电话之前还不忘提醒我考虑接队长的事,我就不接你能怎么招我。爆ju花,有种你来啊!
“喂……那么大地方,别挤我了。”
刘连吭唧吭唧地抱着我的腿睡了。我再没有力气折腾他,就由他去,直接无视得了。
喝成这衰样一定是犯了不小的愁。会不会是和黛菲吵架了?或者分手了?但为什么要跑到我们学校来灌酒?难道是想找我吗?
算了,就算他醒了也不要过问他,他的事情和我毫无关联,我实在没有必要做知情人,不想引火自焚就干脆不要玩火。就算是他来找我,我也……我摇摇脑袋,我也不能再退让了。况且,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可能是他喝醉之后转向,凑巧逛到这里。这次,就算是我和他同学一场,发发善心救他一次吧。我的心,早就交给阿蒙了。
只是,该怎么对阿蒙说呢,或者,先不说吧,省得他操心,因为这并没什么,我只是送人回家而已。
“先生,到了。”
我醒了,付了钱,把旁边的醉鬼拖下车。他似乎很不满意我干扰他,又在嘟囔着。
“你到家了。”
“¥%%……&×……”他倚着我的肩膀,我的高度看上去很不适合他,很别扭。
我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倚着墙,拨了黛菲的号码。
“喂……对是我……啊,你已经休息了吗……不,现在有个大麻烦,你下来帮我驮一下刘连吧,他喝醉了,我一个人扛不上去……啊?什么?……不会吧?!!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喂,喂?喂!喂……”
挂我电话。对方说“分手”的时候很平静,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她强烈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烦躁。
我再打电话,不接。再打,关机。
我歪着头看了看旁边的人,他轻轻地动了动,依旧不省人事。那样子好可怜。
月色中,两个傻叉男人矗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靠,我这又揽下什么破事!
无奈,我只好再打的把他送到附近的一家酒店。
“条件有点艰苦,不好意思了。”我把他丢在床上,给他脱了鞋和外套,盖好被子。“你就凑合一下吧。”
整理好这个木偶,我才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虚脱掉了。我环视四周,靠,连个沙发都没有。算了,借一点你的位置给我休息会。就一会,我马上闪人。
我躺下,好舒服,浑身像散架了一样。屋子里安静得很,只有挂钟的滴滴答答声和床头灯制造昏暗灯光时发出的延绵微弱的声响。
不一会,我意识到自己快要睡着了。不行,我得快点起来,已经到11点了,再不回去,就不好说了。
可是我身体怎么也动弹不了。搬运这个家伙已经耗尽了我的力气,害我现在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朦胧中,凭着我坚强的意志力我终于坐了起来,但马上发现那不过是幻觉。很多次后,我终于停止了与身体反抗的意念。
梦境中我穿梭时空,回到了过去。我梦到了刘连,梦到了他拥着我,梦到了他没有理由地离去,梦到他被我的自私切割成碎片,流着血却依然对我微笑。
都是我……连,不要这样了!如果想发泄,就朝我一个人来吧!你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闻不问。虽然我已经极力克制自己说服自己不要再接触你,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想法。你跑来我们学校灌酒,是否表明你还在意我?……是吗?是这样吗?其实,你的心并没有像你说的话那样绝情!
这一切都不能怪你,是我,夺去了属于我们的美好,是我的自私,蚕食了我们的幸福……我越后悔就越想得到你,却发现根本无法靠近你。我因此而焦躁不安,心中的罪恶感得不到一点宽恕。
如果我再说一遍,我后悔了,这次,你会接受我吗?连,亲爱的……我们不要再伤害彼此了,我们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但它却被我无情地撕碎了。现在我渴望你回来和我一起缝补这段残破的感情,我渴望你回来,你能回来吗?
我含着泪醒来的。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刘连正把他的唇贴在我嘴上。
我闭上眼睛,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
“连……”我把他紧紧搂在胸前,眼泪却不停地在流。我们紧紧地贴着对方的身体,沉醉在久违的熟悉和陌生中。这个吻是你对我的肯定吗?
泪干的那一瞬间我也完全清醒了,我一把推开他,腾地坐了起来。他没有再做什么动作,静静地坐在床边,背对着我,沉着脑袋。我回头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也低下头。
我们在在挂钟的滴答声中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走了。”我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出门。
直到我关上门的那一刻他也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而我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因为,那样乞求的话我已经说不出来了,那样下贱的表情我再也做不出了。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阿蒙,我和阿蒙很好很好,我不想背叛他。也许,我和连之间,已经在那段相互疏远的过程中产生了一条巨大的鸿沟。我们在两岸的悬崖对望,谁也不出声,谁也无法到彼岸,只有痛楚才是我们交流的媒介。
结束吧,连,我不想在得到任何有关你的消息了。再也不想要了。因为它让我疼痛不已,头疼,心疼,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中抽搐。我们永远无法在一起,是因为我们缘分不够,运气不佳。
“我回来了。”
我走进屋子,阿蒙不在。已经9点多了,可能买早餐去了吧。
我打开电视,无聊地看着新闻。经济危机,就业寒冬,加沙空袭,一些国家民不聊生。看的人心烦意乱。阿蒙怎么还不回来,都已经一个小时了。
我关了电视,正打算出去转转,听到阿蒙扭钥匙开门。
“蒙。”
“哦,你回来了。”他一身汗,手里抱着球。看来是打球去了。“吃早餐了吗?”他问我。
“没。”
“泡一包芝麻糊喝吧,抽屉里有饼干。”
“我不饿。”
“那也得吃。”阿蒙从进门就没有正视过我一眼,只是洗手,擦脸,换衣服的时候顺便跟我说几句话。他拉开抽屉,拿出饼干丢在桌子上,转身去煮水泡芝麻糊。我就这样神情恍惚地跟在他后面转悠。
“那个。”我不知道怎么说。
“恩?”
“那个,昨天晚上我们聚餐完又去K歌了,太累了就睡着了……”
“哦。”阿蒙神情淡定。“知道了。”
“别生气哈。”
“没有。”阿蒙依然用温柔的语气说,“以后不回来要提前告诉我,不然我又等你好晚。”
“以后不会了。”我从后面抱住他。“蒙。”
“恩。”
他转过身来和我接吻。亲了一会,他说,水开了,可以泡了。
又是类似于上次的怪异气氛,不知道是因为我心虚才觉得别扭,还是事实上就已经很别扭了。我确定阿蒙不可能会知道昨晚我们并没有K歌,因为我那一圈人他没一个认识的。所以,只要我把我说的话当做是真的,那么那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