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传说 上——殇情

其实洛克炜诺所言又何尝不无道理可言？
其实精明如皇甫孤弘又怎麽会不了解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正如洛克炜诺所说的那般，功高盖主的他也许终有一天会勾起皇帝的杀意！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他，恐怕就连他全府上下的百十条性命都会无辜枉死在皇帝那狂执的杀机里。
月余之後，接二连三痛失爱子的鲜卑皇帝在心痛与无奈之余，最终还是向天龙王朝递交了有损国体的议和书。
天龙皇帝在收到议和书的时候，不禁满心欢喜地再次下旨将皇甫孤弘召进宫中打算给他加官晋爵。
“这次皇甫爱卿不止凯旋而归，更让一直作乱的鲜卑终於向我朝递交了议和书，功劳当真不小！”
“哪里！”皇甫孤弘跪地愧道：“微臣只不过是做了为人臣子本应去做的事情而已。”
皇帝闻言哈哈一笑：“皇甫爱卿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啊！况且为了嘉奖你的骁勇，朕已决定封你为‘定国侯’！并同时赏赐房屋百间，良田千亩，金银珠宝二百箱，绫罗绸缎五百匹，上好良驹……”
“皇上厚爱，微臣感激不尽！只是……”他欲言又止地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
“只是怎样？爱卿但说无妨！”
“既是如此，请皇上恕微臣斗胆直言！”待皇帝点头後，他语气轻缓地淡淡说道：“连年出战早已让微臣的身体疲惫不堪，而终日杀戮则让微臣镇日恶梦不断、惶恐难安。战场上的杀戮与血腥每每让微臣感觉到胸口如同压著千斤巨石般呼吸困难，况我王与鲜卑议和後，天下再无其他族群可以与我天龙王朝想抗衡，故微臣欲想就此辞官，从此归隐於市井小巷……”
“皇甫爱卿要辞官？”皇帝瞠目结舌地望向跪地不起的皇甫孤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是！皇上乃一代圣贤明君，体恤四方。故请皇上恩准微臣隐退官场。”
“这……”皇帝不禁为难地望著他，心里暗忖他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得很！
若他恩准皇甫孤弘隐退官场，那天龙王朝势必从此会失去一名威武猛将！若是不准皇甫孤弘辞官隐退那就说明他并不体恤臣子苦楚，而妄称圣贤！
权衡利弊之後，皇帝不禁哈哈笑道：“朕终日听闻满朝文武尽皆夸赞你武功盖世、智慧过人，你的武功如何朕单从你带兵打仗上便可看出一二，可是这智慧嘛……”皇帝起身走近皇甫孤弘身边，伸手将他扶起後，满眼称赞地叹道：“朕今日终於算是领教了皇甫爱卿的智慧了！”
“微臣的智慧怎及皇上的万分之一，所以皇上您还是别再取笑微臣了！”
“朕何时取笑於你过？”说到这里皇帝忽然正色道：“既然朕还想做个圣贤明君，那朕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地准你辞官隐退了！”
乍闻皇帝竟然愿意放人，皇甫孤弘不禁再次双膝跪地，高声连呼：“臣叩谢皇上恩典，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甫孤弘走後，皇帝怅然若失地望著窗外，眼带痛惜地叹道：“看来从此以後，我巍巍王朝再也不会有‘威武大将军’──皇甫孤弘这号儿人物的存在了……”
21章
“皇上既然不愿，那为何又要放他走呢？”门口忽然传来的威仪女声让皇帝蓦然转身。
“额娘……”他踏前几步将一身华美、满脸贵气的中年妇人扶至椅上坐好，神色恭谨地答道：“世间之事往往利弊参半，皇甫孤弘不只骁勇善战，且为我天龙王朝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然大权在手，又坐拥天下兵马的他也著实令朕寝食难安啊！长此以往下去朕恐他会依仗手中的兵权而对我天龙王朝有所不利，故此朕才会思索再三而应允他辞官……”
“既然皇甫孤弘令我儿如此忧虑，那我儿又为何不找个借口将他除去以杜绝後患？”
“皇甫孤弘战功显赫，丰功伟业多如牛毛，恐怕这满朝文武加在一块儿也抵不上他的二分之一。况且这麽多年来他一直尽忠报国，对朕更是忠心耿耿，试问朕又有何理由将他杀之而後快？”
“这……”太後抿了抿唇，怜惜地望向年轻的皇帝，欣慰一笑：“昊儿终於长大了，不再需要额娘为你瞻前顾後了。”
“额娘……”
“昊儿，为了我天龙王朝的千秋基业，你在下每一个决定的之前，一定要谨慎斟酌啊！”想著儿子竟要背负起这整治万里江山的重担，太後的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
“额娘教训得是！”皇帝轻轻点头：“朕一定会将额娘的话牢牢记住！”
隔天一大早，皇甫孤弘便带著帅印以及这些年来皇帝赏赐给他的房屋和良田的地契来到盘龙殿上。见他竟然将房屋和田地的地契也一并返还，与他年纪相仿的皇帝不禁怅然叹道：“爱卿何须如此啊，其实你只要返还帅印即可，至於其它的东西……”
“皇上厚爱微臣岂会不知，只不过……”他略一沈吟，拱手解释：“微臣已决定携心爱之人四海云游，此生恐难再回京城，故此微臣若将这些东西滞留在身边实属浪费，再者与其让这些东西因无人打理而荒废，那微臣倒宁愿将它们返还国库，以备吾皇不时之需。”
皇甫孤弘的刚正不阿皇帝早已知晓，可是……
“皇甫爱卿已有意中人了吗？”
“是……是啊！”他与‘表弟’上官皓玉驳伦相恋的事情早已在朝中传得人尽皆知了，难道皇帝竟丝毫没有耳闻吗？
“难怪你会想要辞官，原来是想要与心上人厮守在一起啊。”
皇帝恍然大悟的了然目光让皇甫孤弘面泛微热地辩道：“臣并非只是为了他才辞官的！臣其实早有隐退之心，只是因为边关战事始终不断，所以臣才会一直拖延。如今就连一直与我朝为敌的鲜卑人都已经向我皇俯首称臣，少了鲜卑与我朝作对，看来天下从此再无战争。如此太平盛世皇上实在是不需再将皇甫孤弘这号只会带兵打仗的人留在身边了，故此臣才会斗胆辞官。”
“你急什麽，朕又没说不准你辞官！”皇甫孤弘心急的神情不禁让与他年岁相仿的皇帝甚觉好笑。
“臣……臣……”他迟疑著，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承认急的话，他害怕会惹怒向来喜怒无常的皇帝，若不承认急的话，他又唯恐皇帝因此而再以言语戏耍他，这事……还真是难办啊！
见他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皇帝不禁哈哈笑道：“好了，好了，朕不再为难你就是了！只不过……在你远游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让朕先给你指了婚，然後你再名正言顺地带著意中人天涯海角的缠绵到老啊。”
“这……这……”皇甫孤弘挠挠头，满脸为难地说：“臣不能娶他。”
“什麽？”他的话不禁让皇帝满头雾水：“难道你不爱她？”
“不，我很爱他！而且……”他笑笑，不太好意思地说：“我爱他甚至已经超过了爱我自己！”
听他这麽一说，皇帝更加不解了：“既是这样，那你为何不肯娶她？”
“呃……其实……其实……臣一早便来打扰，不知皇上是否已经用过膳了？”他答非所问地左顾右盼著，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朕一早儿便用过了。”皇帝了然地笑笑，随即摆出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爱卿刚刚还没有告诉朕你为何不愿意娶她呢？若你真有什麽困难的话，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这……这……”他支吾了半天，最後无奈地叹道：“臣的心上人其实是男人。”
“哦──原来是这样。”皇帝恍然大悟地说道：“想不到皇甫爱卿跟朕竟然是同一种人。”
同一种人？
皇甫孤弘蹙紧眉头，不晓得皇上说的同一种人指的是什麽。
“启禀万岁……”一直站在大殿门口的太监总管‘陈公公’此刻忽然细声细气地开口：“该上朝了！”皇帝闻言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色。
“想不到臣竟然在这里打扰了皇上许久，如今时辰不早，若皇上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臣就此告辞了。”
“皇甫爱卿暂且留步。”见皇甫孤弘停下脚步转身望他，皇帝上前几步，眼带凝重地说道：“如今天下大定，四海升平，朕才不得不割爱放皇甫爱卿前行，若有朝一日我朝再起动荡，皇甫爱卿是否会为了社稷的安危，百姓的存亡而再次披挂上阵？”
皇帝的顾虑皇甫孤弘又岂会不知，只见他单膝跪地，铿锵朗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真有那样一天，皇甫孤弘自当再如从前一般重回战场，誓以满腔热血来捍卫天龙王朝的万里江山！”
“好好！有爱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臣……”皇甫孤弘起身拱手道：“就此告退！”
日正当中，蜿蜒古道之上渐渐出现一个暗红色的圆点，少时红点又变成一道红线，最後那道暗红色的线条在骄阳的映射下缓缓变成一幅画面……
“弘儿，我们第一站要去哪里？”上官皓玉慵懒地坐在一身暗红色皮毛的汗血宝马上，神情惬意地望向贴在他身後，正一脸温柔笑意的皇甫孤弘。
“第一站啊……”皇甫孤弘略一沈吟，随後眼带宠腻地轻问：“玉儿最想去哪里？”
“我其实最想去看看我爷爷……”
“玉儿。”皇甫孤弘无奈地轻叹口气，语带遗憾地说道：“你忘了，你爷爷当年曾经说过此生再不见你……”
“我知道，可是我……我……”想到此生再也见不到爷爷了，上官皓玉不禁鼻头一酸掉下泪来。
“你……你别哭呀，虽然你见不到你爷爷，可是你还有我呀！玉儿，我会一直陪著你，永远都不离开你的，不止如此，我还会很疼很‘疼’你，让你每天都舒服得欲仙欲……”
皇甫孤弘越来越不正经的言语听得上官皓玉双眼冒火，只见他忽然转过头恶狠狠地对著皇甫孤弘左侧的胸口用力一咬！
哎呀──！”突来的疼痛让越说越起劲的皇甫孤弘哀哀一叫，随後他便故作委屈地蹙眉问道：“你做什麽要那麽用力地咬我胸部？”
上官皓玉岱眉轻扬，拽拽一笑：“谁让你那麽坏！”
“我坏？”他一手抓著马缰，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什麽时候对你使过坏了？”
“你还说？”上官皓玉抬起手肘重重地往他肚子上一撞，满脸通红地叫道：“是谁昨夜把我弄得死去活来，又是谁刚刚故意拿我寻开心？”
“关於昨晚的事情其实我是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的！”他纯朴一笑，柔柔说道：“昨夜我把你弄得又哭又叫完全是出於我对你的情不自禁！玉儿，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嗯哼！”上官皓玉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故作冷酷地望著他道：“接著说，不要停！”
“啊？还要接著说啊……”皇甫孤弘为难地挠挠头，不甚自在地望著上官皓玉等待下文的清俊目光，小小声地嗫嚅：“其实……刚刚……刚刚……”
见他一直刚刚个没完，上官皓玉双手叉腰地瞪眼问他：“刚刚怎样？”
“刚刚……我……我……”
“你什麽？”上官皓玉焦急地催促:“ 你倒是快说呀！”
“我……我……”他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好啦好啦！我承认我刚刚其实是在调戏……啊！啊──好痛啊！！！”他忽然很没形象地痛呼出声。
“痛？”上官皓玉隔著他的裤子再次邪佞地重重一拧，痞痞问道：“那现在呢？”
“啊──放……放手啊！要断了！”他哀号。
“断了？”上官皓玉慧黠的黑瞳里蓦然划过一丝炫亮。
“你……你要做什麽？”皇甫孤弘戒慎地望著笑得不怀好意的上官皓玉，背後不禁冒起丝丝凉气。
上官皓玉嘿嘿一笑，狡诈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是、是啊！”皇甫孤弘眼带戒备地点了点头。
“如果‘它’断了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能再对我使坏了？”他边说边轻轻地抚弄著那渐有抬头趋势的疲软，唇边却挂著一抹诡异的微笑。
“玉、玉儿！你不会是想……”
“没错！我就是想……”
“不要！！！”他忽然慌乱地摇头，并拼命将空出的那只手用力捂向双腿间。
“不要？”上官皓玉好笑地望著皇甫孤弘少有的慌乱，柔声诱惑道：“不要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未来的三个月你都得听我的！”
“什麽？三个月？！”他不敢置信地尖叫，随即委屈地控诉：“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在变相剥夺我体验快乐的权利！”
“谁剥夺你的权利了？我只不过是说这三个月你得听我的！！！”
这三个月？！
皇甫孤弘眯了眯眼睛，略显迟疑地问道：“此话当真？”
他质疑的目光却换来上官皓玉的保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这可是你说的！”皇甫孤弘淡淡一笑，豁达应道：“那我就吃点亏好了，这三个月我保证听你的！不过三个月之後，你可不许反悔啊！”
见他应允，上官皓玉不禁满心欢喜地叠声答道：“不反悔，不反悔！我绝对不反悔……”可当他瞄见皇甫孤弘眼中算计的目光时，他又不太确定地问道：“弘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皇甫孤弘认真地点点头，却忍不住在心里加上一句，‘不过三个月之後你可就惨了……！’
22章
时间带不走空间，情感在光阴中沈淀。
春去秋来，夏往冬还。转眼间，四年的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这繁芜的尘世中交错而过……
初春三月。
在北国这刚刚是冰雪消融的季节，可是在四季如春的大理，这阳春三月却刚好是四野翠绿，百花遍地的好时节。因为大理居民皆为百夷人，所以许多节日与盛会尽皆聚在了这百花齐放的三月。
百花争豔的田野间，最令人瞩目的当数傲然耸立於远处的巍峨苍山。因为海拔甚高的缘故，苍山的峰顶终年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尽管这终年冰寒的峰顶长满了能耐严寒的名贵草药，可是那陡峭险峻的山崖却牢牢地阻挡了人们欲寻至宝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