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两人已经对了不下数十招,足利义满深知不破的身手了得,只能拚命闪躲,手中的小刀成了最佳的防身武器。
“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奶娃儿不就被你吃得尸骨无存?”还敢提?要不是被琉璃那女人给缠住,他怎会差点错过搭救楠少琪的时机?
足利义满身子一矮,险险躲过一掌,“你冷静点,我以为他是自己来献身给我的。”
“放屁!他要献身的对象是我。”不破更火了,追着他猛打。
“来人啊!来人。”
“甭叫了,外头的侍卫全都死光了。”
“你……真的要背叛我?”
“啧!你早知道了,不是吗?”
不破抢下那把刀,看也没看一眼地就丢在一边,还顺势朝足利义满的胸前重重的挥去一拳,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他走到楠少琪面前,很酷的抛下一句。“跟我走。”
楠少琪却避开了不破的眼神,他的心脏在狂跳,却又怕在不破眼中看到冷然的讥嘲。
“抬起头来。”他的语气有些不耐。
楠少琪微微抬眸,颤抖的指尖泄漏了他心里的不安。
“妈的,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不破这才看清他含泪的眼瞳与咬破的双唇,还有他缠着布条、仍在淌血的大腿。不破挑眉,转头寻找足利义满的身影,却见偌大的观月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破……”他怯生生的喊道。
“干嘛?我警告你,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少来烦我。”不破拆开楠少琪腿上的布条,看见那一道长长的伤口,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身上没有带药,只能撕下自己衣服的下摆,重新为楠少琪里上,动作无比轻柔,仿佛他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不破……”
“干嘛啦?”他很生气的问。
“我……”楠少琪眼中含着泪水。
楠少琪脆弱的模样摧毁了不破的意志力,他重重地叹了一声,用力的把他拥进怀里!
“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因为你的二息孤行只会害惨你自己,可是我又放不下你,你在我心中真的很重要。”这么肉麻的话,他可不想重复第二次。
“不破……”他这么温柔,温柔得让楠少琪几乎忘了自己的不堪,他狂颤不已,倒在不破怀中,不住的哽咽。
“没事了,走,我带你离开。”
“走?”
“我说过,我没打算在这里过夜,你忘了吗?”不破脱下外衣,将楠少琪紧紧包着,幷将他打横抱起。他皱皱眉说:“真该多打足利义满几拳,瞧他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
楠少琪余悸犹存的低喃,“我很害怕,真的很怕……”
“活该,谁教你不听我的。”不破大踏步往围墙走去,他没有傻到走大门,因为足利义满那混蛋一定守在那里等着逮他们。
“啊……”他一声轻呼。
“对不起,碰到树干了,咦?”他的浓眉弯成两只毛毛虫,“你还有什么地方受伤?老实说。”
“我的手……”
“妈的,足利义满那混蛋!”
☆☆☆
出了花之宫殿,楠少琪已经疼得昏了过去,不破很呕,心里更着急楠少琪的伤,抱着他一奔数十里。现在哪里都不安全,他只能回到山里的小村庄。
第二天中午,不破已经回到村里,他一进房间,立刻找出创伤药,仔细地为楠少琪清洗伤口幷里药包扎。
而楠少琪早就疼得醒过来,又再度昏过去了。
“活该,谁教你要自己送进足利义满那只老虎的嘴里!”不破骂归骂,裹药的动作还是很轻柔。
当不破摸索着楠少琪被足利义满弄伤的手腕骨时,他恶意的笑了出来。
“奶娃儿,这是你欠我的,谁教你让我气得那么久,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把我吓得半死。”他用一堆布将楠少琪的双手缠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大功告成后,他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作品”,“很不错嘛!奶娃儿,看你还敢不敢说与我没关系?”
不破叹了一声,“奶娃儿,你的个性怎么这么倔呢?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楠少琪美丽的小脸上满是忧愁,就连昏睡时,眉头都是紧皱的。他想到什么了?
“奶娃儿,你根本不够坚强到独自承担这些仇恨,何必苦苦撑着呢?”
他的面容是生得美,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恋上他的美,而且,以他的“功力”也还不到玩弄男人的程度。不破呆呆的想了半晌,索性靠在楠少琪身边闭目养神。
一闭上眼,就想到琉璃在他耳旁的叨念--
“你别傻了,足利将军可说是已经一统天下,你不跟着将军,偏守着那个南朝余孽干什么?”
“我的事你别管。”
“你不是个喜爱男色的人啊!”
“以前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但少琪的美超脱性别,他是独一无二的。”虽然如果他是女人会更好,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他是男人啊。”
“我说过我不在乎。”
“你疯了。”琉璃在一旁跺脚。“好,就算你喜欢他,但你的未来呢?两个大男人守在一起算什么?”
不破吊儿郎当的说:“你看是什么就什么好了,我反正没意见。”奶娃儿也不敢有意见,他根本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所以还是得靠不破来照顾。
“大娘不会放过你的。”
“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现在是说得很笃定,但只要想到奶娃儿刚才那番绝情的话,不破心里就呕,他大口吞了几口酒。
“英治哥,我跟你老实说吧!天纹是我,这上天所赐予的占卜力量是真的,可是地纹是他,你不曾怀疑过,为什么地纹一点力量也没有吗?”琉璃的眼睛转了转,压低声音道。
嗯!是有点奇怪。不破挑起一道眉,“想说就说,别想我会求你!”
琉璃愤怒的跺跺脚,“你就真的那么绝情?”
“有话就快说,我很忙的。”忙着去救奶娃儿脱离虎口哩!
琉璃、咬咬银牙,“那是因为天纹是福星,地纹是灾星。”
不破翻了翻白眼,猛地狂笑出声,“多谢啦!你这笑话还真是取悦了我。”
“我是说真的。”琉璃着急的叫道:“我不是因为妒嫉他或讨厌他才这么说的,这是真的。”
不破笑了好一阵子,终于渐渐止歇,“得了吧!我对自己的未来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还是留着去向你的将军邀功吧!”
“英治哥!”她拉着他的手臂,抬高下巴,“你对他的未来也没有兴趣吗?”
不破怔了下,他发誓,他真的有些动摇了。他心想,只要听一下就好,反正他喜欢奶娃儿就是喜欢了,这很难改变的,所以,听一听也不会有任何妨碍。
“你说。”
“水月皇子一出生就是个大灾星,后醍醐天皇好不容易夺回京都,没几年又被驱逐到吉野山中;他的母亲一生下他就死了,就连他的父兄也遭到连累,终生郁郁不得志,而且短命……”
“哇哈哈哈哈--琉璃,你说的这些全是楠家的不幸好吗?若把这些全怪在奶娃儿身上,未免太不公平了。”不破又是一阵大笑。
琉璃扁扁嘴,“就快要说到重点了,英治哥你耐心点。水月皇子的灾星主祸端及短命,所有和他拉上关系的人全部活不过四十岁,你以为这是巧合吗?历代天皇皆长寿得很,为什么拥有正统皇家血缘的楠氏一族全都早死?”
“那是因为……”不破搔搔头,这太玄了吧?
“还有,南北朝战争之所以无法停止,那是因为水月皇子的执念,我第一眼瞧见他时就发现了,他的心里只有亡国之恨、只想着推翻足利将军,其实现在的人民,根本不再眷恋南朝,水月皇子这样忍辱偷生根本毫无意义。”
不破几次开嘴想为奶娃儿辩护,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所认识的楠少琪的确是这样,可要他放下亡国之恨,谈何容易?足利义满本来就是只老狐狸,他占领京城之后,四处拉拢军臣,政权安定了,动乱自然就少,老百姓想过安稳的日子,当然也不会去管上位者是谁,但要奶娃儿接受这个事实,恐怕很难很难……
“英治哥,跟水月主子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他的心里根本容不下世间情爱,只要谁对他的复国有利,他就会依靠谁,你不要被那张美丽的脸骗了。”
后来,他头疼的在花之宫殿里乱晃,这才会耽误了去救楠少琪的时间。
现在再回想,就算事情从头再来一遍,他还是会要奶娃儿,短命就短命吧!反正他就是喜欢上了,谁教他是个死心眼的男人?
一个男人若不能保护自己的人,那还不如早早去死算了。
问题只在于,奶娃儿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这才是不破此生中遇到的最大难题。
☆☆☆
“我……我可以自己来。”楠少琪的脸微红,抬眸望着不破,不太自在的嗫嚅道。
“不行,你的手不方便。”不破捧着碗,拿根汤匙在他面前晃,“来,把嘴张开。”
楠少琪抿抿唇,“我应该可以……可以自己动手了。”不过说真的,楠少琪实在很怀疑自己能办得到。他两手被包得密密麻麻的动弹不得,生活起居的大小事全靠不破替他张罗。
这样对吗?他为什么觉得他的手其实已经没事了呢?
“你绝对不可以自己动手。”不破挑高眉,“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帐还没算,你最好不要让我更火大。”
一听,楠少琪连忙温驯的张开小嘴。没办法,是他亏欠不破,所以,只要不破一板起脸,他马上投降。
他澄澈的大眼偷瞄着不破俊逸的侧脸。“我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不破又喂了楠少琪一口饭,还倾身上前,以舌尖舔去楠少琪唇边的饭粒,得意的望着他通红的小脸。
“你……你有婚约。”楠少琪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那哪算什么婚约?”
“可是她……”
“来,喝一口汤。”不破端起一碗鲜鱼汤,小心翼翼的吹凉,然后一匙一匙的喂进楠少琪的肚子里。
望着不破温柔的动作,楠少琪怔了下,终于开口问了自己最在意的事。
“她……那个天纹说,你母亲已经认定她是……是你的妻子。”
拜托!不破眯着眼斜睨着他,“我老娘怎么说,不代表我就该怎么做。”
“可是……”
“我想娶的人不是她。”不破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娶你。”
如果他是女人……
楠少琪垂下眼眸,“就因为我不是,所以你才应该正常的娶个妻子,将来好传宗接代。”
拜托!不破再次眯着眼,“这样才叫理所当然吗?”
“你是个正常的男人。”
“那你呢?你也要娶个女人传宗接代,好生下小皇子吗?”
楠少琪楞了一下,“我?我不会了……”
“为什么?你哪里不正常?”
他暧昧的暗示让楠少琪红了脸,“我的身子你不是很清楚吗?”
“对喔!”不破故作一脸恍然大悟,“没有不正常嘛!那你干嘛不娶妻?”
楠少琪咬着牙说:“亡国之恨未雪耻,我怎能成家?”
“那如果你打败足利义满,你就会成亲,找个女人生孩子?”
楠少琪一阵静默,许久才低声道:“不,即使复国了,我也不会娶妻,我打算这一生就这样过了。”
“那好,我们的一生就这么过了。”不破搂紧了他。
“啊?”他一脸茫然,“我只说我自己,没把你……扯进来……”
“我说的也是我自己,我决定将来要和你一起过,就是这样,不准有异议。”
“你……”
不破的唇微抿,见他还有异议,连忙扳起脸。“喂!我的怒气还没有消喔!要是你惹毛了我,你就要负责灭火。我决定我们就这样过了,你不准有异议。”
楠少琪难以置信的眨眨眼,再眨眨眼,许久,他愕然的神情依旧不变。
“你是说真的?”
“怀疑啊?”他白了白眼。
“那你的母亲……”
“放心啦!她不愁没有孙子抱。”
“啊?”难不成他想找女人偷生?
“嘿!奶娃儿,你心术不正喔!”不破在他的脸上偷香一个,“我有没有说过,我有七个兄弟、两个妹妹,而且全是同父同母?”
“啊?”原来他的家族这么庞大啊!
“所以!老娘绝对不会嫌无聊,而且,她会很庆幸我们没有给她孙子抱。”
楠少琪眨眨眼,双唇随即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破,你真好。”
“我好?因为我兄弟多吗?”他搔搔头。
“不。”
楠少琪轻吻他的唇,两人的热情一点就燃,他们双双倒在睡垫上,吻得难分难舍、气喘吁吁--
“嘻!难怪英治哥哥整天都窝在房间里。”
倏地,门边传来一个童稚的声音,两人连忙分开,不破顾及到楠少琪腿上的伤,翻身下了睡垫,躺在榻榻米上。
“原来是大哥哥嘴上有好吃的束西。”
随即,另一颗头颅也冒了出来,两张清秀可爱的童颜一脸好奇的瞪着他
楠少琪的脸已经热得要冒出火了,不破则是笑嘻嘻的面对两个小鬼。
“你们怎么又跑来了?”碍事的家伙?
小男孩才不理他,径自爬上楠少琪的睡垫,一左一右的缠着他。
“大哥哥,你终于醒了,英治哥哥说你疼疼,现在还疼吗?”
“你为什么突然不见了?我们好担心你喔!”
“是啊!你下次不可以说走就走,也不先通知一下。”
面对两张写满关心的小脸,楠少琪明显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
他的手被小男孩一把抓住,“哇啊!包了这么多布,一定很疼。”
“不……不会……”其实一点感觉也没有。
另一个小男孩掏出一颗包着艶丽彩纸的糖,“大哥哥,你一定很痛,这颗糖给你,是娘用麦芽糖做的,很甜、很好吃喔!你吃了就会忘记疼疼了。”
楠少琪瞠大双眼,“不,你吃就行了。”
“这是他特地要留给你的。”左边的小男孩指着右边的小男孩,“他留了好久,一直舍不得吃,那天一见到你昏倒在英治哥哥身上,还流了好多血,他就嚷着要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