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梵情——流离の琉璃

“彬这是脾气好，你晚了还有理了！”

“就有理了，你又不是没让我等过。”

“我迟到是因为我要梳妆打扮，你也要打扮不成！”

“就你那样子，怎么打扮也就是一母老虎，难道还能扮成兔子不成！”

“你说谁是母老虎？”

“你你你！”

“彬，你看看他。你都不帮我～”少女话锋忽的一转，冲一旁一直笑眯眯没有开口的青年无限委屈的娇嗔道。

楚乐梵朝天翻了个白眼，做恶心状。少女又换回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朝他瞪眼。青年适时的把少女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小梵，你们吓到你带来的那小朋友了。”唐彬宠溺的看着孩子似的呼哧呼哧的喝着水的同时还不忘瞪着对方的纪敏珂，笑道。

“呃！”楚乐梵这才想起来这次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出门，忙回头看向跟着自己出来的小孩，纪敏珂也放小水杯好奇的打量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孩子。

“小夕，过来，不用怕这个母老虎。”楚乐梵冲林夕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纪敏珂想到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哼了一声，倒没再反驳什么。

林夕走到楚乐梵面前小声叫了声“公子。”

楚乐梵笑了笑，指着唐彬道“小夕，这个哥哥就是我常跟你提到过的唐彬哥哥。”

林夕抬头看了唐彬一眼，又低下头，怯生生的叫了声“唐公子好。”

楚乐梵又指了指一边少女，压低声音道“这个长着一双死鱼眼的母老虎叫纪敏珂，你要离她远点哦，刚才也看到了，她很凶的。”

林夕又抬头仔细看了纪敏珂一眼，有些脸红的道“纪姐姐真好看。”

闻言，纪敏珂得意的朝楚乐梵笑，楚乐梵觉得她要有条尾巴的话一定摇上天了。“小夕，你为什么叫唐彬哥叫唐公子，叫这死鱼眼就叫纪姐姐，小小年纪就这样可不好。再说这死鱼眼哪里好看了，夸人也要实事求是啊。”

“死肉丸，别人小孩子说实话要你管！我警告你，我这是桃花眼，你再死鱼眼死鱼眼的小我试试。”纪敏珂把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摔，怒道。

“我长得如此玉树临风，你还不是叫我死肉丸。我就叫了，死鱼眼死鱼眼～～”

“哈～笑死我了，就你这样还叫玉树临风！我看你就是一发育不良的肉丸！”

“你……”

“好了，见面就吵的像什么样，我看以后你们两个就别见面了。”唐彬淡淡的开口说道，让一直争吵不休的两人同时闭嘴。

唐彬满意的笑了笑，冲楚乐梵使了个眼色，楚乐梵会意，转身笑着对林夕说：“小夕，你不是说好多年都没下过山了吗！好不容易来一次，别被某母老虎扰了兴致，这有些碎银子，你自己去街上转转，买些你喜欢的东西。”

“谢谢公子。”林夕看了屋里的三人一眼，乖巧的行礼退下。听见身后楚乐梵喊“路上小心，别玩太远，记得早点回来。”忙回身笑着点头答应。

楚乐梵关上门走回桌边坐下，纪敏珂用手指轻扣着桌面道：“怎么多带了个人下山？”

“不碍事的，小夕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楚乐梵想着小夕说想和自己一块下山时期盼的眼神，说道。

“你忘了，当年御琰夜进楚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

楚乐梵脸色变得有些惨白，随即笑了笑道：“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更糟的情况，我本就不指望有什么可以瞒过他的。”

一边的唐彬拉了拉纪敏珂，笑着对楚乐梵道：“我和珂儿决定成亲了。”

楚乐梵眨了眨眼，看着某女难得一见的害羞表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唐彬哥其实你不用这么牺牲的。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迫于她的淫威之下。”

“说什么呢！皮痒了吧！”本来一脸娇羞的人，一改刚才小鸟依人的样子，双手插腰怒道。

楚乐梵回了个果然的表情，唐彬笑笑的把已经趋于暴怒的某人拉回怀里拥着，亲了亲她的额头，纪敏珂瞬间恢复到小女儿态。楚乐梵睁大眼做了恶心的表情，顺便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被另两人直接无视掉了。又若有所思的盯着旁若无人腻腻歪歪的两人半晌，楚乐梵小声叹道：“唔～真好啊！”

“什么？”终于腻够了的某只问道，声音是楚乐梵从没听过的温柔。

“没什么，恭喜。你们成亲我也没什么好送的，把这个给你吧！”楚乐梵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莹白薄如蝉翼的玉佩递给纪敏珂。

那块玉纪敏珂是认得的，很早以前就见楚乐梵经常挂在身上，当时自己见了十分喜欢，还和他抢来着，可他护得紧，为此还打了一架。

纪敏珂接过玉，仔细端详了下，调笑道：“我记得这可是他送你了，当时你怎么也不肯给我，现在又舍得了？”

“没什么舍不舍得的，身外之物而已。再说，成亲的人最大嘛！”楚乐梵搔了搔头，笑道。

“我也不和你客气什么，就先收下了。”纪敏珂把玉拿在手里摇了摇，收进怀里。

三人又坐下来拉拉杂杂的说了些事，天色将晚时，林夕也回到了客栈。楚乐梵起身要走，被纪敏珂叫住。

纪敏珂走过来用力抱了抱楚乐梵。

“喂喂喂～注意点，你可要为人妇的人了，形象啊～我可经不动唐彬哥的拳头。”楚乐梵哇哇叫道。

“去死吧你。”纪敏珂推开他，嗔道。

唐彬看着两人，温柔的微微笑。

林夕不明所以。

出了翠云楼，楚乐梵握了握刚才纪敏珂抱着自己时，悄悄递到他手中的小瓷瓶，不着痕迹的收到袖中。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林夕说“走吧！”

第七章

楚乐梵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林夕说“走吧！”

林夕点点头，却不动。

“怎么了？”楚乐梵有些疑惑的看着站着不动的林夕。

“公子，我……我们能再去西街一下么，我保证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林夕有些支支吾吾的道。

“怎么没吃饱么？”西街是洛城有名的小吃街，老远就可以闻到食物的香味，间或也有卖些小玩意的摊子和杂耍艺人，很是热闹。以前楚乐梵在楚家的时候，长辈们认为那里人多也杂不是很安全，又怕那里的东西不赶紧，吃了闹肚子，都不怎么让楚乐梵去的。虽然在洛城生活了十几年，也和纪敏珂去过几次，但印象还是有些模糊了，若林夕不说，楚乐梵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不是，我刚才尽顾着自己吃和玩了，都忘记给小东小西买些东西了，若不给他们买些什么带回去，让他们知道了又该说我不够意思了。”林夕搔着后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东小西是和林夕住一个屋的小伙伴，但做的是些粗使的活计，所以不像林夕这种贴身伺候的，出门的机会可以说是没有。

“嗯。也好，刚好我也有些饿了，看有什么好吃的去。”楚乐梵冲林夕眨眨眼，一脸向往的笑道。

到西街时已经快傍晚了，人却不见少，反倒有增多的趋势。楚乐梵很是享受这种热闹的气氛，被林夕拉着在人流里乱窜的同时，嘴里和手上已经多了好些东西。

人流突然停在一个地方不动，楚乐梵挑了挑眉，让林夕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林夕身形娇小，一会儿就扎进人堆里不见了，楚乐梵找了个小面摊坐下来等他。不一会儿，林夕就回来了，喘着粗气道：“有……有人偷东西，被抓……抓住了，在吵呢。”

小偷？楚乐梵想起自己无数次被偷的经验，当真是多小偷这种人是恨的牙痒痒，想了想，示意林夕带路，好看看那该死的小偷被教训的样子。林夕带着楚乐梵左窜右突，到了人堆前面，楚乐梵也看清了那“该死的小偷”——脏乱的头发盖住了五官，身体蜷缩成脏兮兮的一团，让人分不清年纪和性别。

“他偷了什么啊？”楚乐梵看着被围着踢着打的人，问道。

林夕忙转身问身边的人，然后有些支吾的答道：“是……是包子。”

楚乐梵愣住，这个和那些印象中偷过自己的小偷不同，他偷的东西似乎也太廉价了。再看看那些人大人的架势，皱眉道“几文钱的事，至于么？”

“公子，您不知道。几文钱的事，若跑了也没什么，若被得逮住了，可就往死里打。一来可以发泄下，二来大家也乐得看热闹。”

楚乐梵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突然感觉有些心寒，倒忘了自己一开始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的。正想着，地上被打着奄奄一息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劲，挣开殴打的人群，突的向这边扑过来。

“公子！”林夕惊叫着挡在楚乐梵身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楚乐梵被人扑倒在地，头重重的撞到地上，有一刻的昏眩。感觉到身上的重量，闻到从那人身上传来的恶臭味，看见林夕努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的身影，听见林夕嚷嚷着“放开”“快起来”什么的，和那人用微弱的声音说“救我。”

后来发生了什么，楚乐梵也记不清了，总之回到烟雨阁的时候，身边比下山时多了一个人。

看见等在门口处的人，楚乐梵莫名的有些心虚，手不自觉的摸上衣袖中的小瓷瓶。吩咐林夕带着那脏兮兮的人先下去清洗下，等人都退下去后，楚乐梵暗叹一口气，迎上某人的目光：“怎么换阁主亲自出马了啊！小人真是不胜荣幸。”

御琰夜用一种楚乐梵看不懂的复杂眼光看着他，不说话。

楚乐梵被看得越发的心虚，“郝长老呢？”

御琰夜垂下眼帘，轻叹道：“梵儿，你以前都只叫郝长老的老头的。”

楚乐梵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这样的御琰夜让他感到害怕，仿佛他什么都知道了。“对年纪大了的人，我还是有起码的尊敬的。”

御琰夜沉默良久，突然转身离开，临走前说道：“你不该带人上山。”

楚乐梵有些莫名其妙，但御琰夜让他莫名其妙的时候多了，倒也没放在心上。在原地呆了半晌，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想着自己刚带回来的那个人，不知道洗干净后是什么样。

才进院子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所有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楚乐梵皱眉走到一人面前：“发生什么了？”

被问的人全身发着抖，有些惊恐的看着楚乐梵，嘴张了几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什么新的面孔和林夕的身影，楚乐梵突然有些急促的道“林夕呢？还有那人呢？”

没有等到回答，急步向内院走去，鼻端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让楚乐梵的心更加慌乱起来。

终于在水井边看见自己要找的人，身上依旧穿着那件脏兮兮的衣服，但脸已经洗干净了，是一张年轻少女的脸，颧骨突出，月光下那张脸上有着不健康的蜡黄。

楚乐梵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抖，看着少女胸口上的伤，一剑穿心，干净利落，楚乐梵想：她死的时候应该没什么痛苦吧！

“谁？”抖着声问跌坐在一边的林夕，楚乐梵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回答的声音在夜色下显得异常清冷，让楚乐梵怀疑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否还有感情这种东西。

第八章

清冷的月光下，那人红衣翻飞，负手而立。他说“我。”

平淡的语气好像承认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楚乐梵想原来人命在他看来是真的如此不值钱么！

没有愤怒的追问原因，也没什么好悲伤的，死的人和自己认识的时间也不过半天罢了，而且自己的悲伤早已在家人都死去的时候用完了。楚乐梵只是觉得人是自己带回来的，怎么也该她入土为安。

让林夕去拿了把铁锹过来，寻了片偏僻幽静处，一下一下的挖着土。从未做过粗活的人，动作很是拙笨，泥土溅的衣服上那都是，说不出的狼狈，细嫩的手也被粗糙的把手磨破了皮，生疼生疼的。林夕几次想上前帮忙，但被楚乐梵清清冷冷的眼神看一就，就只能不自觉的站在原处，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御琰夜静静的双手抱胸，靠在楚乐梵身后的一棵树上，看着楚乐梵的方向，眼神深邃不明。

手最终还是承受不了这么粗重的活，血从破裂的虎口处流出，顺着把手滴落到泥土中。楚乐梵暗叹自己这娇生惯养的少爷身子真不是一般的没用。一双略显微凉的大手轻轻的覆上上面，那人不知何时已站到自己的身后，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梵儿，不要闹了。回去吧！”

“闹？！你觉得我这只是在闹么？”一瞬间所有的愤怒的升了上来，一把摔开御琰夜的手，楚乐梵有些失控的吼道。

“梵儿……”御琰夜看着这样的楚乐梵皱眉。

“人命在你看来到底算什么？你杀人的就真的没什么感觉么？”楚乐梵把眼光移到一边的，不知道是自语还是问身前人的轻声道。

“……”御琰夜张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眼光瞥到另一边的一个人影，终是选择了一贯的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你总是连个解释都不肯给我？”

“……”

“算了，是我自己的错，若我不自作主张的带她上山，她也不会死。是我还把自己当楚家的少爷，忘了这是你的地盘，我怎可擅自做主……啊～～”

正喃喃的说着被御琰夜一个用力拉进怀中，手中的铁锹倒在了地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楚乐梵挣扎不开，狠狠的一口咬在他的肩头，血腥味在口中漫开，松开口，楚乐梵将头抵在御琰夜的胸口，闷闷的开口：“你干脆连我一块杀了好了，落的干净。”

御琰夜松开对楚乐梵的桎梏，一手夹住他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唇瓣，随后唇取代了手的位置。轻轻浅浅直至唇齿交流，感受到人儿的僵硬，御琰夜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着，舌冲破他贝齿的防线，与檀口内的丁香纠缠，尝到他口中的血腥味，更加兴奋，不断加深这个吻，似乎怎么也无法满足。终于在楚乐梵快被这突如其来又猛烈的吻弄到窒息前放开了他。

“你……你混……混蛋！”楚乐梵喘气的同时，骂道。

月下，御琰夜伸出回味似的舌舔了下唇，笑得异常邪魅。楚乐梵看着这样的御琰夜，心很不争气的越跳越快。别开头，捡起地上的铁锹，低着头重新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这次，御琰夜没有再阻止，只是拿过一旁林夕手上的铁锹，和他一起挖起来。

有了御琰夜的帮助，很快挖好了一个坑。楚乐梵走到少女的尸体旁，有些吃力的抱起来，御琰夜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他把少女的尸体掩埋好。

撒上最后一胚土，楚乐梵抬头与御琰夜对视良久，突然诡异的笑了笑。

“放心，等你死了，我也会这样亲自掩埋你的。”楚乐梵毒舌道，特别咬重“你死了”和“亲自”几个字。

“我的荣幸。”没有楚乐梵预计中的生气，御琰夜只是平静的回以一笑，好像真觉得这是件很荣幸的事情。

“哼！小夕，走。”冷哼一声，楚乐梵侧过身，径自从御琰夜身边走过。